王厚明
春秋時齊國攻打魯國,要從魯國的單父經過。單父的父老們向縣宰宓子請求說,麥子成熟了,請允許百姓自由收割,這樣既可以增加糧食收入,又不會使麥子落入齊人之手。請求了三次,宓子都沒同意。
不久,齊國人到達單父并搶收了麥子。魯國上卿季孫十分生氣,派人責問宓子。
宓子說:“今年歉收麥子,明年還可以播種。但若是讓那些沒有耕種的人得到糧食,就會使他們內心歡迎敵寇的到來。單父一年的麥子收成,對于魯國的影響無足輕重;但百姓有了不勞而獲的心理,魯國所受的傷害就要累及數代。”
宓子在歷史上稱不上位高權重,但卻是一位有思想有作為的官員。《史記·滑稽列傳》中評價了包含宓子在內的三種治理方式:“子產治鄭,民不能欺;子賤治單父,民不忍欺;西門豹治鄴,民不敢欺。”
能“民不忍欺”且“身不下堂而單父治”,無疑是更具境界的治理,這和宓子的睿智和遠見分不開。
大小得失的判斷很關鍵。單父父老的建議看似一舉兩得,既增加了糧食收入,也避免勞動果實落入敵手,但實際上是收之桑榆,失之東隅。因為三請的父老們沒有考慮到“任民出獲”中還有“不耕者”,也沒有考慮到損失麥子和損害民風孰大孰小、孰輕孰重。宓子不計一時一地之得失,反對讓百姓收麥,看似資助了敵人,但從長遠看卻是避免了對國家的危害。
洞察隱患的眼光很可貴。所謂“福兮禍之所伏”,一些人往往看得見眼前利益,卻看不到背后潛在的隱患和危害。宓子如經不住三請,一旦“任民出獲”,縱容少數人不勞而獲,不僅有失公允、消解勞作者的積極性,也會讓“樂有寇”者多起來,可能導致敵我不分、認賊作父、自毀長城的惡果。
根本發力的思維很重要。透視問題本質,找準關鍵要害,抓住主要矛盾,緊盯起決定性作用的因素,聚焦根本做工作,這既是一種思維理念,也是一種工作方法。就如脫貧攻堅關鍵是要扶智扶志,強化自我造血功能,才可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宓子顯然深諳這一道理,深知關系國之存亡的是凝心聚力的精神力量,而非基于溫飽的物質需求。
幸福是奮斗出來的,而不是投機等來的。宓子更看重的是一個國家和民族的奮斗精神,注重固本培元,選賢任能,“躬敦厚,明親親,尚篤敬,施至仁,加懇誠,致忠信”,以此凝聚民心,培育民風,終有“鳴琴而治”的境界。
(摘自七一客戶端/《學習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