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鴻飛
“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這句名言出自《左傳》。
知錯能改,首先得知道錯誤,學會道歉,而后才得以從過錯中汲取經驗教訓,改正錯誤。在現代社會,領導干部公開道歉是一門學問,很多經驗和方法都值得記取。
如今,領導干部道歉的形式可謂多種多樣,包括口頭道歉、鞠躬致歉、書面致歉等。從場合上看,不同的場合也有不同的講究。
現場當面道歉,把問題說清并互相溝通反饋,及時緩解緊張氣氛,安撫人心,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我剛才在馬云耳邊講,我向你道歉,交通堵塞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2012年12月26日一早,馬云從余杭區的家里出發,因堵車花了1小時20分到會場,導致在杭州舉辦的“2012中國民營企業峰會”推遲幾分鐘。對此,時任浙江省委書記夏寶龍主動致歉,及時緩解了現場的氣氛。同時,夏寶龍還承諾,要在五年內治理浙江全省交通擁堵。
新聞發布會上非常正式地道歉,可以和媒體近距離互動,也更深切地表達了誠意。
2015年12月25日晚間,深圳光明新區“12·20”滑坡事故前方指揮部舉行第10場新聞發布會,時任深圳市和光明新區主要領導鞠躬致歉。
另一類是書面道歉,白紙黑字的道歉內容大多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后一筆一字寫出來的,能將道歉人的思考、看法、態度清晰和全面地表達出來。
2018年5月4日,北京大學120周年校慶典禮上,時任校長林建華念錯了“鵠”的發音,引起社會輿論廣泛關注。次日,林建華便發出了一封網絡書面道歉信,在直言自己教育經歷的遺憾并道歉的同時,還重申了致辭的重點——能夠讓我們走向未來的,是堅定的信心、直面現實的勇氣和直面未來的行動。
與上述皆為主動道歉不同,還有人因組織要求而“被動道歉”。
“中央第四環境保護督察組對我省的反饋意見及市紀委調查結論中,指出潮安區陶瓷垃圾亂堆亂放現象突出,大肚坑垃圾臨時堆放點、不銹鋼拋光污染嚴重等問題,我作為時任潮安區副區長,分管環保工作……對此存在失職行為,在此向廣大市民道歉。”
2018年6月,廣東潮州市潮安區副區長成思鈿寫下這樣一封“公開道歉書”。據了解,道歉是根據該市關于對中央環保督察組反饋問題落實問責處理的要求所作的,與其一同具名公開道歉的,還有當地的十余名領導干部。
總的來說,道歉講究的就是要主動擔責,真誠懇切,迅速行動,彰顯責任。
領導干部向公眾致歉,首要的態度就是主動擔責,絕不遮遮掩掩。
“作為省長我覺得有責任,我們做得不夠,還有很大差距。”在2018年云南省兩會閉幕后的記者會上,云南省省長阮成發談及“冰花男孩”王福滿走紅網絡時說。王福滿是云南昭通一名留守兒童,他就讀的魯甸新街鎮轉山包小學地處偏遠山區,環境艱苦。阮成發直言,這暴露了云南教育的薄弱點,下一步將加大教育的投入力度。
對個別地方發生的失誤,相關領導除了懇切致歉、表明態度外,還要迅速果斷地采取各種措施處理事件,使其向積極的方面轉化。
已故貴州省委原書記石宗源樹立了一個榜樣。2008年甕安事件后,石宗源趕到甕安,在探望當地居民之后,坦言“甕安不安”,并向居民表示歉意。在隨后召開的當地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和群眾代表座談會上,石宗源又兩次起立鞠躬道歉。
致歉后,石宗源果斷啟動干部問責程序,并對該事件發生的原因、暴露出的問題等作出深刻分析,贏得了各界好評。
與個別領導發現工作出錯后就想著撇清關系,把錯誤責任歸結于“極個別同志”“臨時工”不同,還有一些人敢于為下屬出的錯公開擔責。他們的道歉,體現出領導干部勇于擔當盡責、自責自省的官德。
2017年4月23日,“國防部發布”官微發了一張不嚴謹的配圖。時任國防部新聞發言人楊宇軍,在當年4月27日國防部例行新聞發布會上就此公開致歉:“疏忽在小編,責任領導擔。在此,我代表小編團隊,向所有關注、關心和支持我們的粉絲表示誠摯歉意和衷心感謝。”
接著一個標準的軍禮之后,楊宇軍順利地完成了他在該平臺的最后一次亮相。
無獨有偶,“局座”張召忠退下來之后,也主動為其自媒體小編的一次配圖錯誤“背鍋”,認錯道歉。事后,張召忠坦言,其目的是不讓這名90后小編承受過大的輿論心理壓力,影響生活和工作。
通過前述例子,我們可以看到,打鐵必須自身硬。領導干部在工作中,首先要做到嚴于律己、防微杜漸;其次,當錯誤發生后,要敢于公開道歉,及時回應,疏導民意,凝聚起解決問題的正能量,促進公共事務的進步。前幾年,四川一些地方將“如果決策失誤,將向群眾公開道歉”納入相關制度,體現了上述要求。
毋庸諱言,不是什么事情都是認個錯、道個歉就可以解決的。2013年4月19日晚,江蘇省泰州市濱江工業園區在其招待中心舉行豪華宴請,被群眾發現并圍堵。當晚11時許,該園區管委會書記張愛華跪在餐桌上作揖,并向現場群眾磕了三個頭,說:“我今晚錯了,請求原諒,做兒子、做孫子都行,請放我走。”現場視頻曝光后,次日下午官方即表態嚴處。這樣的道歉,有什么用呢?
領導干部道歉過后,重要的是要真正督促作出實質性整改,并建立長效機制,讓此類事件不再發生。
時任浙江省委書記夏寶龍向馬云道歉后不久,浙江就把“治堵”作為為民辦實事的十件實事之首,而且一年年地抓下去——城市治堵工作連續六年被列入浙江省政府“十方面民生實事”。
據浙江省交通運輸廳官網信息,2012年至2017年,浙江各地共推出300多項治堵創新舉措,治堵累計投入近3000億元。“群眾對城市交通滿意度從2012年底的65.3%升到2017年底的88.8%。”去年5月,浙江省副省長高興夫在該省治理城市擁堵領導小組(擴大)會議上說。
回答“冰花男孩”問題近一年后,今年1月阮成發在作2018年云南省政府工作報告時,詳細披露了該年度教育方面取得的成績:“實施農村義務教育三年振興計劃,強化控輟保學,確保義務教育鞏固率達94%以上,全省實現縣域內義務教育發展基本均衡。在迪慶、怒江等深度貧困地區啟動寄宿制學校標準化建設,優先滿足留守兒童‘有學上、上好學需求……”
與此同時,“冰花男孩”王福滿所在的轉山包小學也有了很大變化——學校修起了溫暖的宿舍,每個班都裝了烤火爐,安了窗簾,即將分來兩名大學畢業生任教;王福滿只需要走十分鐘水泥路,就能從家到校……
比起道歉認錯本身,道歉后如何踐行承諾,加以改進,更為重要。
(摘自七一網客戶端/《廉政瞭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