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
9月23日,在聯合國大會一般性辯論召開之前,紐約上演了一幕鬧劇:全球最大的政府間情報組織“五眼聯盟”的全體成員,加上歐盟成員,再加上與美國有軍事同盟關系的日本與韓國,總共湊了27個國家,簽署了個所謂的協議,共同嘗試在網絡空間建立游戲規則,還把矛頭指向了中俄。
這一幕鬧劇初看讓人覺得憤怒,因為充斥著雙重標準與霸權主義的陳詞濫調。再看讓人覺得無聊,因為簽字的國家除了赤裸裸的五眼聯盟和美國軍事同盟小圈子之外,還多了幾個長期習慣于扮演全球道德偽師范的歐洲國家。第三次讀就會讓人產生黑色幽默的感覺,因為生動演繹了“五眼聯盟可以放火,中俄不許點燈”的活劇。
實際上,五眼聯盟才是當前全球網絡空間戰略穩定面臨的最大威脅來源。
從冷戰時期,五眼聯盟就從抗擊法西斯的正義聯盟,變成了超級大國美國爭霸世界的工具,并因此迅速成為了其曾經誓死捍衛的世界和平與正義的威脅。
1999-2000年期間,歐洲的空中客車公司和美國的波音公司,一起去沙特阿拉伯競爭飛機合同,空中客車公司最終輸掉了競標。不服氣的空客到歐盟去投訴,歐洲議會成立了臨時委員會,認真調查的結果發現,波音公司借用了給五眼聯盟建設的全球電子監控系統“梯隊”(Eche?lon),監聽了空中客車公司和沙特的機密商業通信,然后拿到了標書。調查報告還顯示,類似的案例至少有50個,多數都是和美國企業競爭時,機密商業信息遭泄露。
曾經出任美國中情局局長的伍爾西,在《華爾街日報》上發表了一篇署名文章,題目是《為何我們監聽我們的盟友》,明確指出,用國家情報力量監聽盟友的商業機密通信,是“美國企業獲得公平競爭的必要條件”。注意,“是必要條件”,而且,還是為了“公平競爭”,也就是說,監聽是常態,不監聽是例外。
昔日抗擊法西斯的正義的情報聯盟,已經徹底墮落成為美國公司商業競爭的利器了,當然,還裹著“公平競爭”的外衣。
而當時間到了2019年的時候,這五眼聯盟拉起來的27個國家的所謂協定,目標之一,就是所謂中國的非法商業竊密。用“梯隊”系統去竊聽盟友商業通信搶標的五眼聯盟,指責中國搞商業竊密,是何等刷新底線和突破下限的行為啊!
五眼聯盟的核心是美國,美國不僅是互聯網的發源地,而且還是用互聯網實施進攻性網絡心理戰的鼻祖。
1995年7月,美國國防部分管隱秘行動和低烈度沖突的副部長辦公室戰略顧問修特撰寫題為《戰略評估:互聯網》的機密報告,這份2007年解密的機密報告清晰指出“美國通過進攻性地使用互聯網,可以實現非常規的心理戰目標”,“可以通過網絡發布信息,讓當地團體采取美方希望其采取的行為;還能因此避免派遣原先需要派遣特種部隊實施顛覆、煽動以及美國政府直接政治表態所需要承擔的政治風險。”
從實踐看,冷戰時期美國和蘇聯怎么相互搞宣傳戰的就不說了,蘭德公司自己出版了《現代政治戰》報告進行權威總結。冷戰后,美國開始大量用互聯網在其他國家推動“顏色革命”,搞政治干涉。
其中最為突出的就是,2010年時任美國國務卿的希拉里·克林頓女士,彪悍地發表主題為“互聯網自由”的演說,明確宣示臉書、推特、優兔都是外交的工具。隨后,拿著美國國會下撥經費的非政府組織,憑借發達的全球協作網絡、社交媒體工具以及采取各種積極配合態度的歐美主流媒體,在全球范圍,從南斯拉夫到烏克蘭,從突尼斯到利比亞;在中國,從新疆到港臺,一度折騰出了要攪得周天寒徹的架勢,說那時是黑云壓城也不為過。
然而,所謂自作孽,不可活。笑哈哈地在全球用互聯網搞“顏色革命”的歐美發達國家很快就失去了對事態發展的控制。全球化進程中,過度膨脹的金融資本在發達國家內部造成的貧富差距和怨憤情緒,同樣被社交媒體點燃了。而被選舉政治主導、遮蔽并撕裂的發達國家政府完全不具備應對這類沖擊的有效能力。
于是,人們看到的是,2016年美國總統選舉之后,輸掉選舉的希拉里·克林頓所在的民主黨,及其各方支持者,一夜之間,將自己裝扮成人畜無害的模樣,反手指責所謂俄羅斯、中國用社交媒體干涉西方國家內政的各種荒腔走板的說法就出來了。
這是極為滑稽的反轉,更滑稽的是,據說可以不受約束地使用信息通信技術的歐美主流媒體,一夜之間,也像換了個新硬盤的服務器一樣,把1990年代到2016年的記憶全給刪除了,拿出了一副純受害者的面貌,開始繼續在網絡空間里搞各種苦情演出。這是何等荒誕、何等無恥的一幕!
當然,正所謂“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這簽約的國家有27個,在全球200余個國家中,凸顯的就是當前全球網絡空間安全與穩定面臨的最主要的威脅來源。很顯然,它們代表著網絡空間霸權和傳統秩序的力量,在整體上日趨成為全球的少數。
看似27個國家氣勢洶洶的背后,不過是一小撮歐美發達國家從現實世界到網絡空間,全面面臨曾經有過的西方中心地位與霸權位置“無可奈何花落去”的凋敝與落魄。
但是如何應對這種負面力量的回潮,如何積極有效地團結愛好和平與安全的國家,推進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的建設,構建更具建設性的網絡空間治理新秩序,應該成為中國、俄羅斯、金磚國家、上合組織成員、新興國家和廣大發展中國家共同努力的目標。▲(作者是復旦大學網絡空間治理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