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船舶油污基金的純經濟損失賠償研究

摘 要 本文注重闡述對純經濟損失賠償責任的責任認定、責任范圍以及油污基金和行為人的賠償分擔問題制定合理的賠償辦法納入法律體系中。油污基金在其資金的理賠過程中暴露出來的對純經濟損失賠償不足的問題應對賠償范圍和順位進行符合實際情況的修改，借鑒國際先進的立法和司法經驗，促進資金的使用更加合理和完善。

關鍵詞 油污基金 純經濟損失 責任限制

作者簡介：彭志虎，哈爾濱工程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研究生，研究方向：海商法。

中圖分類號：D922.28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9.09.151

一、當前我國純經濟損失的賠償現狀

（一）船舶油污損害中純經濟損失的特征

船舶油污損害中產生的純經濟損失是指通常由于船舶油污事故所引起的反射性損失和海洋環境遭受損害產生的經濟損失。船舶油污損害中產生的純經濟損失與一般意義上由事故所直接導致的財產損失有三個不同特點：一是屬于間接的財產損失，這種財產損失只是由于事故影響的廣泛性而被危及到，因此也叫“反射損失”或“關聯性損失”。二是受害者的廣泛性，純經濟損失的受害人各類與該片水域有關的個人或企業，一次重大的油類泄露事故就會影響成百上千海岸線的人類生活及其生產經營活動。三是僅限于財務的損失，船舶油污損害中的純經濟損失具體表現為純粹財產上的損失，受害人遇到的一般是現在或未來一段時間里可獲取的利潤減損或應當增加卻未能增加，該種純經濟損失通常還可以用金錢來量化其所遭受的具體損失。

（二）純經濟損失賠償的立法基礎

國內法中《民法通則》第106條、117條和124條概括性的規定了違法與侵權應當承擔民事責任的原則，確定了油污損害賠償責任的基礎。在《海商法》等一系列單行法中，并沒有對船舶油污損害賠償的具體辦法做出規定，只是規定了具有涉外因素的油污損害事故中由我國參加的有關油污損害賠償的國際公約規定的責任認定和賠償方式進行處理。對于沒有涉外因素的油污損害案件在確定賠償方案時則適用《海商法》第十一章之規定的責任限制對人身損害和財產損失進行賠償。而在1999年修訂的《海洋環境保護法》第90條則視為對船舶油污損害賠償責任中環境賠償責任的一般性規定。同時，《侵權責任法》第65條則是認可了對環境污染者污染環境造成損害時應當承擔賠償責任。而關于船舶油污損害中純經濟損失賠償問題的具體辦法主要是靠司法解釋來指導。因此可以看出在立法上，對該領域的一些概念并沒有做到細致明確的規定，而是使用“重大損失”“財產權益”等用語，具體的實施辦法以及賠償標準則是依賴與司法解釋來作出細致規定，并沒有在成文法條中確定賠償的范圍與標準，表現出立法較為分散化且沒有體系性。

（三）純經濟損失賠償的現狀

我國船舶油污損害賠償基金的征收使用管理辦法是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海洋環境保護法》《防治船舶污染海洋環境管理條例》等法律法規，并參照國際通行做法所制定的，該《辦法》自2012年7月1日起開始實行，對我國船舶油污損害賠償基金的賠償范圍和順序進行了一定程度的規定。油污基金的賠償僅限于與船舶油污事故有直接因果關系的經濟損失，而對于索賠人的間接經濟損失，諸如訴訟費用、稅收、收入損失等等，由于這類與本起船舶油污事故相關的損失通常能被索賠人向船舶所有人和油污染險的保險人主張，因此油污基金通常不予賠付。所以此類規定所造成的結果就是，油污基金和船舶所有人的賠償范圍不一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船舶油污損害賠償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第17條規定： “船舶油污事故造成環境損害的，對環境損害的賠償應限于已實際采取或者將要采取的合理恢復措施的費用。”因此，對于“將要采取的合理恢復措施的費用”，船舶所有人應當賠償，但基金不予賠償。然而船舶所有人基于賠償限額問題對于純經濟損失的賠償順位也會排在較后位置，因此一旦出現純經濟損失賠償問題往往會得不到充分賠償。

二、國際法的比較研究

（一）大陸法系國家的相關法規

大陸法系國家對船舶油污損害中的純經濟損失賠償問題有兩種不同的態度，一種以法國為代表，這些國家通過立法確定保護廣泛的民事權利，并沒有將純經濟損失單獨立法加以規制，因此原則上并不拒絕賠償純經濟損失法國通過其《民法典》第1382至1383條規定了范圍廣泛的侵權民事責任使得無論是直接受害人或是間接受害人，其人身財產（包括純經濟損失和機會的損失）受到侵害均可以根據這項條款提起訴訟。法官在這種情形下則擁有極大的自由裁量權，因此索賠者獲得賠償的關鍵在于提供充分的證據來證明自身的損失。另一種則以德國為代表，主要通過法律條文明確將純經濟損失的賠償排除在外，部分國家即使未如此，也是采用判例或其他司法方式將其排除，使純經濟損失成為一種例外情形進行賠償，在得到諸如侵權法或合同法的支持下進行賠付。

（二）英美法系國家的相關法規

在英美法系國家中，對待純經濟損失賠償問題一般采用個案實證的態度，其顯著特征在于通過分析個案中當事人對“合理的注意義務”的履行狀況來確定純經濟損失的索賠問題，法官在此時則擁有絕對的自由裁量權。在英國，為避免法官對合理注意義務的標準不同導致的賠償差異問題，在其司法實踐中又回到了基本不賠的狀態。而在美國的司法中，純經濟損失的賠償通常會受到其海事侵權法的阻攔，但在1990年的《油污法》中又明確接受了相當范圍的純經濟損失賠償。在《油污法》之前，美國法院只接受漁民因環境污染而遭受的純經濟損失。1990年的《油污法》第1002條第2款第五項明確規定：“任何因不動產、個人財產或自然資源的損害、損失或破壞而遭受利潤損失、收入損失的人均有權向法院起訴獲得賠償。”可是油污法并不能替代海事侵權法的適用，所以對于純經濟損失的賠償往往會因為對該條款的不同理解產生不同的判決。

（三）國際條約的相關規定

國際條約對純經濟損失賠償的態度一直在搖擺中發展，一方面要對傳播有無損害中受害人和受災海域進行合理賠償和補救，另一方面又要防止打開訴訟的閘門，因此一直到《國際油污損害賠償責任公約》的1994年議定書中才明確限制了純經濟損失的賠償范圍，確立以合理的近因標準作為總原則用于處理各類純經濟損失索賠案件。之后國際海事委員會又詳細說明了合理的近因標準的具體內涵。國際油污基金組織在對待純經濟損失的索賠問題上以其豐富國際海運案件處理經驗和對該項業務發展的前瞻角度制定了成體系的法律規定，對純經濟損失在一定程度上的認可能保障受害人的合法權益得到保護，通過對其賠償范圍的限制而平衡了加害人的利益。

三、對純經濟損失賠償的法制建議

（一）納入法律體系

純經濟損失的確認和賠償在司法實踐中是一項繁瑣且費時的活動，因此將合理的賠償范圍、責任認定以及構成標準制定成一套詳細的法律標準納入法律體系中是最有效解決此類問題的方法。實際上根據2011年出臺的《船舶油污損害賠償規定》已經為純經濟損失的可賠性立下了原則和基礎，但是鑒于我國在賠償辦法方面的滯后，可以在參考國際海事委員會1994年的《油污指南》和美國1990年的《油污法》的相關規定的情況下，在《海商法》中列專章詳細規定對于船舶油污損害的賠償原則、賠償種類、賠償辦法和數額計算方式。此外對于我國所成立的船舶油污損害賠償基金的具體賠償范圍也應參考1992年的《基金公約》，利用其在相關領域的多年實踐經驗出臺更為細致詳細的補救性賠償政策。

（二）完善責任認定

首先，在純經濟損失賠償中應適用無過錯原則的歸責原則，在船舶油污染純經濟損失的賠償案件中，相關國際條約規定和其他國家的立法以及司法實踐均以無過錯責任原則作為此類案件的核心歸責原則。其次，需要對特殊情況確立免責事由，如：第一，不可抗力情形的免責事項;第二，完全因第三人故意或過失的免責事項;第三，運行燈塔或者其他對海上航行有助益的設備的相關部門及其工作人員在履行其職責過程中故意或過失行為的免責事項;第四，受害人自身過錯的免責事項。此類免責事由需要到考慮行為人的實際情況進行調整。然后判定損害事實與純經濟損失之間的因果關系對責任認定也十分重要。船舶油污染案件中侵權行為與純經濟損失的損害結果之間的因果關系問題是判定行為人是否應承擔侵權責任的關鍵步驟，因此必須通過立法加以明確。最后，還需要借鑒英美法中的近因理論和注意義務的原則對純經濟損失賠償案件的因果關系進行細致確定。通過近因理論可以有效排除大量無意義的純經濟損失賠償的訴訟請求，避免純經濟損失的賠償范圍過大使加害人付出不公正的賠償。

（三）明確賠償范圍

在船舶油污的純經濟損害賠償中賠償范圍的確定既要考慮到公共利益的純經濟損失，也必須考慮到私人利益在純經濟損失方面的賠償。在參考1994年《油污指南》的相關規定的情況下，筆者認為賠償范圍可以是：第一，船舶油污事故造成的環境損害所引起的自然人、法人以及非法人組織的收入損失;第二，為防止或者減輕船舶油污造成的損害而采取預防措施所發生的費用;第三，對受船舶油污的環境已采取或將要采取合理恢復措施的費用以及評估這些損害所產生的費用。

四、結語

船舶油污損害賠償中的純經濟損失問題在國際運輸業務越來越發達的現在將會是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因此，對于純經濟損失的賠償我們可以在充分借鑒國際條約的立法和司法的經驗之下，結合我國的實際情況制定出更完善、更切合我國實際的法律規定，在油污基金、行為人和受害人之間確定合理的賠償和受償機制，推動油污損害賠償問題得到合理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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