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山見我
梁啟超,近代著名的思想 家、政治家、教育家、史學家、文 學家。梁啟超有個9子女,個個成才,其中還有3 名院士。翻看了《梁啟超年譜長編》《梁啟超家書》《梁思成傳》和各種參考材料,總結出了好些為人父母、教育子女的道理,分享給大家。

梁啟超有一個非常出色的妻子,名叫李蕙仙。李蕙仙,出身書香門第,受家學熏陶,李蕙仙除了受過完整的古典教育,同時也深具維新思想。因此,對外撰稿辦報、對內扶養家庭,她都處理得極為妥當。梁啟超對她非常敬佩看重。
在家庭教育上,李蕙仙一手負責了家中幼兒的啟蒙,包括自己的子女、梁啟超年幼的弟弟妹妹,都是她在陪伴和監督日常課業。梁啟超說,這些事情,他自己是完全沒過問管過的。
但在大方向的把握上,他始終保持主動,而且體現出了父親特有的堅強有力、明智決斷。這種大方向,至少包括兩方面,一是立業,一是成家。
先說立業。從《梁啟超家書》來看,梁啟超對各個子女的重視程度,有不小分別。但沒有太大分別的是,他對子女立業問題的重視。梁啟超認為,立志是人生的大事。
他主張盡性主義,鼓勵孩子發展自己的興趣,“將自己的天才盡量發揮,不必存一毫瞻顧,更不可帶一分矯揉。”如此,個人能夠自立,“總要還我堂堂地做個人”。同時,他也主張,一個人要用其所長,天下的事業無所謂大小,士大夫救濟天下和農夫耕種其十畝田所取得的成就相同。只要在自己責任內,盡自己力量做去,就是第一等人物,于社會亦有益。
這兩點并不矛盾,而是互相促進的。對一個孩子來說,能成長為在社會中站得住腳的人,從事著自己喜愛的事業,應當自豪。對一個父親來說,孩子成為這樣的人,也當驕傲。立業之重,值得父子兩代人,一起付出心血。
再說成家。梁啟超子女所生活的年代,包辦婚姻尚未退出歷史舞臺,新的婚姻締結方式,也還沒有成為全社會的共識。相比之下,梁啟超是一個開明而進步的父親,摸索出了自己的獨家方式。即,由梁啟超推薦人選給子女,雙方經過相處磨合,合適才結婚。
在子女具備交流能力以后,梁啟超在家庭教育中所承擔的份量,大幅度加重。甚至可以說,比起很多喪偶式育兒來說,梁啟超在教育子女上簡直操碎了心。
旅居日本期間,梁啟超曾每天固定時間,給子女講課。他以深厚的學問功底,引導子女睜眼看世界,打下堅實的國學基礎。同時,他還注意多方面引導和發展孩子們的興趣。因此,到回國入讀清華時,長子梁思成已成長為一個閃光少年。
梁思成,畫得一手瀟灑的素描,鋼筆繪畫功底扎實,是校刊的美術編輯。他在全校運動會上得過跳高第一名,是學校有名的足球健將,單雙杠和爬繩的技巧也是呱呱叫。他會鋼琴、小提琴、小號和短笛演奏,在合唱團唱低音和中音,是學校管樂隊隊長。他是清華學生運動的領袖之一,在“五四”運動中是“愛國十人團”和“義勇軍”中的中堅分子。
這樣一個孩子,跟家庭培養的關系,一眼可知。但這還不足以體現梁啟超的用心。梁啟超的用心,體現在梁思成成長、成家、立業的每一個關鍵點。
梁思成到美國學習建筑學,曾一度困惑于所學是否有用的問題。對待這個問題,梁啟超的角度和視野比一般父親廣闊得多,他鼓勵兒子不營營役役于一時,而應當以歷史的角度來看待自己的事業。這樣的見解,讓梁思成很快安定下來,沉下心治學,從而練就了扎實的建筑學基本功。
在美國留學期間,梁思成注意到,歐洲各國對本國的古建筑都有系統的整理和研究,都寫有本國的建筑史。但作為東方古國的中國,卻沒有自己的建筑史,這讓他感到悲哀。這時,梁啟超從國內歷經周折獲得一部陶本《營造法式》,跨越重洋寄了來,梁思成和林徽因如獲至寶。這部典籍,成為他們一生的學術寶藏。
梁思成和林徽因少年脾性,偶爾吵嘴,梁啟超不好太直白地插手,但又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關心,于是迂回寫信給長女梁思順,求幫忙觀察了解。林徽因父親去世,梁啟超立即寫信勸慰,大道理小道理講了個遍,從感情到生活都考慮到了。日常他給子女們寫信,也考慮到林徽因父親去世,或許見到梁思成姐弟兄妹們享受天倫會難過,也要順帶勸解幾句。
梁思成回國就業的問題,梁啟超是琢磨了又琢磨。當時國內時局動蕩,給留學歸來的年輕人帶來困擾。這一點,在梁思成歸國前,梁啟超就先給他做好思想鋪墊。
他寫信給梁思成說,歸國后可以“暫時隨緣安分,徐待機會”,因為“若專為生計獨立之一目的,勉強去就那不合適或不樂意的職業,以致或貶損人格,或引起精神上痛苦,倒不值得。”“縱令歸國后一時未能得相當職業,也不必失望沮喪。失望沮喪,是我們生命上最可怖之敵,我們須終生不許他侵入。”
梁啟超還積極在清華學堂為梁思成謀教職,即便那時清華還沒有設立建筑專業。后來,當他得知國立東北大學準備籌建建筑系,深謀遠慮的梁啟超在權衡清華學堂與東北大學的利弊之后,果斷替梁思成承接了東北大學的聘書,希望兒子遠離清華園的“溫柔鄉”,到有苦吃但建筑事業也有大發展的東北大學任教。
梁思成夫婦歸國后,還需要贍養林徽因母親,梁啟超也充分考慮到兒子的生活壓力,建議兒子到東北大學后可組織公司,從小規模辦起,徐圖擴充。
后來,梁思成與留學時的同學合作,成立了“梁陳童蔡營造事務所”,承接了吉林大學和北方交通大學錦州分校校舍的設計工程,梁思成和林徽因還合作設計了一座名叫“肖何園”的公園,以及當地一些軍閥官僚的宅第。
在梁思成成長過程中,梁啟超一方面保持開明和尊重,與子女保持了良好的情感和溝通;另一方面又實在是用盡了心思,經常為子女想在前,建議在前。
梁啟超及其子女所處的時代,時局動蕩,各種思潮涌動,內亂外憂不斷。而青年人處于青春期這一特別的心理階段,走激進的道路一旦遇挫,就極容易流于失望悲觀,憤世嫉俗。梁啟超在這一點上,就非常注意引導。“一個人什么病都可醫,惟有悲觀病不可醫,悲觀是腐蝕人心的最大毒菌。”
言傳身教,梁啟超這樣教育子女,他自己也秉持樂觀的態度生活。他自認是一個主張趣味主義的人,還開玩笑說,倘若用化學劃分“梁啟超”這個東西,把里頭所含一種元素中“趣味”的抽出來,只怕所剩下僅有個零了。
因此,他覺得天下萬事萬物都有趣味,一年到頭都不肯歇息。人家問他忙什么,他理直氣壯:忙的是我的趣味!他認為,這才是人生最合理的生活。對那些整日消磨時光的人,梁啟超說,“我勸他不如早日投海。”也是妙絕。
后來抗日戰爭時期,梁思成一家生活極其艱難,但梁思成林徽因依然樂觀,堅持古建筑調查和學術研究之余,還給子女講唐詩,典當衣物手表換食物,也常開玩笑說:把這只表“紅燒”了吧!這件衣服可以“清燉”嗎?
梁氏樂觀精神的傳承,可見一斑。
梁啟超對子女的引導,是建立在他自身的高度之上的。他自身學識不凡,又見多了各類革新浪潮中的青年,因此有了自己的一套教育心法。
在寫給三兒子梁思忠的信中,他說,“我自己常常感覺我要拿自己做青年的人格模范,最少也不愧做你們姊妹弟兄的模范。我又很相信我的孩子們,個個都會受我這種遺傳和教訓。”
我們絕大部分普通人,都很難達到梁啟超的高度,但作為家長,有一點是共通的。那就是,我們以家長的身份愛孩子,但在成為家長之前,我們首先自己要立得住,要找到自己的安身立命所在。然后,才不愧做孩子的模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