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區塊鏈的在線教育平臺研究

徐麗芳 劉欣怡

摘 要：區塊鏈是當前最熱門的技術之一。它具有去中心化、開放性、防篡改、匿名性等特點，目前已在金融、法律、科技等領域發揮巨大作用，并為教育出版行業帶來全新機遇。在線教育是區塊鏈與出版結合的重要突破口之一。依靠區塊鏈技術的信用背書、信息加密、智能合約等功能，在線教育得以開展學習跟蹤、數字成果認證以及在線交易等活動。本文以基于區塊鏈的點對點在線教育平臺ODEM為例，分析其去中心化在線教育平臺的主要商業模式及其教學質量評估與背書功能;討論其基于區塊鏈技術的學歷和資格認證機制;并探究其基于“ODEM券”的交易規則和基于以太坊電子錢包的支付方式，以深入把握“區塊鏈+在線教育”的應用現狀。

關鍵詞：區塊鏈 在線教育 ODEM券 數字證書

區塊鏈本質上是一種以“區塊（block）”為單位不斷增長的記錄清單，各區塊間以加密方式連接，其中每一個區塊都包含前一區塊的加密哈希值（a cryptographic hash）、時間戳和通常以哈希樹（Merkle tree）形式存在的交易數據。通俗來講，區塊鏈被認為是一種通過公共或私人計算機網絡共享資源的分布式分類賬（distributed ledger）或數據庫。由此可見，區塊鏈技術的核心優勢在于分散性（分布式）、加密安全性、透明性和不變性。它能夠不依靠第三方授予的權限直接進行點對點信息驗證和價值交換，并且以高度透明化的方式記錄整個數據變化過程，從而阻止數據篡改現象。因此，區塊鏈技術通常被用于保存數據記錄和加密性交易。表1是麥肯錫咨詢公司歸納的6大區塊鏈應用場景。在過去幾年里，區塊鏈技術已經在金融、法律、醫療、保險等領域成功應用。事實證明，區塊鏈的信息存儲和認證功能可大大提高交易的安全性，減少中間方的價值損耗從而降低整個交易過程的成本。

區塊鏈技術在教育領域的應用起步較晚，但近年來的投資情況顯示了其所具有的巨大潛力。全球教育市場情報公司HolonIQ稱，2018年“區塊鏈+教育”大約獲得4000萬美元的風險投資，并主要集中于在線教育領域。在線教育是一種基于互聯網的學習方式，強調基于網絡的知識和技能驗證、共享及獲取。在線教育發展至今一方面享受著互聯網帶來的便利，但是另一方面也面臨著隨之而來的挑戰，如師生和教學機構資歷認證、網絡交易安全等。而區塊鏈技術的分布式數據庫恰好可以為學習記錄和資格認證創造條件，基于加密貨幣的交易方式則能夠有效地保障交易安全，從而優化在線教育的管理體系，提高教學質量。

區塊鏈技術在教育領域具有廣闊的應用前景，其中點對點在線教育是其突破口之一，代表公司如ODEM、NTOK、Woolf University等。其中，按需教育市場公司（On-Demand Education Marketplace，ODEM）是一家全球教育服務提供商，總部在瑞士楚格（Zug）。它的按需教育平臺基于區塊鏈技術創建安全可靠的教學活動和支付流程，并以人工智能技術管理用戶請求，旨在將全球的學生、教育工作者和服務提供者聯系在一起，打造去中心化的在線教育服務。

一、去中心化的在線教育業務

區塊鏈技術改變了傳統在線教育的業務模式，實現了在線教育的“去中心化”。首先，它打破了教育機構對教育資源的壟斷，讓所有人都有機會獲得均等的教育資源;其次，它公開學生在線教育平臺的學習數據以及教師的教學數據，保持教與學的透明化，使得教學活動有跡可循;此外，區塊鏈技術提供了更加安全可靠的在線交易方式。

1.在線教育服務模式

在去中心化的環境下，在線教育的參與主體更加多元化：“教學服務提供方”包括提供教育服務和技能培訓服務的機構和個人，如高校和學術機構、技能培訓公司等;“學習者”范圍擴大到所有學生和求職者;“第三方”參與主體如資歷認證機構、雇傭公司等。此外，在線教育的商業模式也更加多樣化，主要有B2C和C2C模式兩種。

B2C模式主要匹配教育服務提供商和學習者的服務與需求。例如，ODEM直接與南艾伯塔理工學院、日內瓦大學、開羅美國大學等高校和學術機構合作，開發和提供課程服務;通過Looker等國際教育服務提供商，ODEM還與哈佛大學、紐約大學、麻省理工學院、早稻田大學等名校合作，開發和運營短期課程項目。與傳統在線教育服務不同的是，ODEM能夠為學生提供基于區塊鏈的資歷認證，該認證與傳統學歷憑證具有同等的認可度。

C2C模式則直接溝通教育者與學習者的需求。在去中心化環境下，教育者與學習者的關系及其職能發生了改變，學習者獲得了較大主動權，教育者則獲得了更多樣的收入模式。ODEM提供的按需教學具有如下特點：首先，學生和老師可以自由地雙向選擇。它允許學生自定義學習需求，通過投注“押金”的方式選擇合適的老師;教師則通過課程競標獲得生源。其次，教師可以自定義并發布教學內容。該教學資源被存儲在平臺區塊鏈上，其他人可以通過區塊鏈支付版權費來獲取該資源的使用權。

2.教學質量評估與背書

在線教育活動伴隨大量用戶數據的生成，包括學習者的學習數據、師生交流數據、交易數據等。由于網絡環境的虛擬性，一般在線教育平臺通常很難保證這些數據的可信度和可靠性。NTOK.ico的教學發展顧問表示：“在獲取真正能證明學生成績有所進步的數據方面，教育軟件行業一直比較含糊——這些數據可能早在企業內部就被人為污染了。”不僅如此，平臺也無法把控教師的質量，教學評估標準也難以統一。因此，雖然許多平臺不乏優秀教師和優質課程，但一些行為不端者在平臺上發布虛假宣傳信息來獲取好的評價和評級，甚至自建虛假在線教育平臺，嚴重破壞了在線教育市場秩序和學生權益。但區塊鏈技術可為教學質量提供背書。ODEM將所有教師和課程的評價和評級信息存儲在區塊鏈中，平臺無法篡改教師和課程信息;同樣的，教師自身也被置于公開透明的環境下，其教學質量將由學生進行評價。如此，一方面學生可以輕松地追蹤、驗證相關信息，并選擇適合自己的教學和培訓項目;另一方面，透明的信息和評估機制也對教師起到了激勵作用，迫使他們改進教學內容和形式，以適應評估要求。

二、學歷和資格認證

傳統在線教育平臺作為中間方溝通教育者和學習者的需求，存儲了大量數據，但無法保證信息的真實性和安全性。因此，不可避免地會出現教師和學生資歷做假的現象。這也是在線教育證書長期以來難以被認可的重要原因之一。區塊鏈技術的加密安全性、透明性和不變性恰好能彌補這個缺陷。在不依賴第三方認證的情況下，區塊鏈能夠進行信息驗證，從而確保師生雙方的價值交換，并為雇主提供可靠的學習者相關信息。

數字教育證書（Digital Education Certificate， DEC）記錄了學習者的學習過程和成果，是對學習者資歷的認證。首先，ODEM把學習者每一步的學習數據都存儲在分布式區塊中，從根本上防止數據被篡改。這是數字證書的重要基礎。其次，數字資格證書將獲得ODEM和項目教師的雙重簽名認證，并對該簽名進行加密，再一次確保學習成績的真實可靠。最后，認證成功的數字資格證書和學習者數據都將被存儲在區塊鏈中，并通過公匙加密，任何用戶只有獲得ODEM授予的私匙（ODEM收取一定費用）才能訪問該證書，因此確保了信息的安全性和可靠性。

目前ODEM已經與部分高校和機構聯合頒發了部分課程學習的數字資格證書，包括南艾伯塔理工學院、開羅美國大學、日內瓦大學等;開發的課程項目涉及信息科技、歷史人文、經濟管理等領域。2018年12月17日，ODEM聯合南艾伯塔理工學院為汽車技術人員培訓項目的學生發放基于區塊鏈的學術證書（academic certificate）。該虛擬證書上印有阿爾伯塔省的徽章和SAIT學院的官方印章，以及該機構董事會主席、總裁兼首席執行官和注冊教師的簽名，和傳統學歷證書具有同等效力，學生可以直接憑借該電子證書升學和求職。

基于區塊鏈強大的數據庫和安全認證功能，ODEM旨在建立一個溝通學習者、教師、認證機構以及雇傭公司的“學習-求職”生態鏈。其中，學習者通過完成平臺規定的學習任務獲得相應的成果認證。該憑證將存儲在“ODEM職業網絡”中，成為雇傭公司人才招聘的重要依據。教師完成教學任務獲得學生評價以及平臺的資格認證，資歷越豐富的教師將獲得更多工作機會和酬金。而雇傭公司也可以在ODEM發布招聘需求，并且基于求職者的技能進行有針對性的招聘，以及開展職業培訓活動。

此外，ODEM還提供學習評估和認證服務。學習者可以向平臺申請對自己已獲得的知識和技能進行評估和認證。認證渠道有兩種：一種是由相關培訓機構直接出具憑證;另一種是通過ODEM合作的認證機構和專家進行資歷認證——只有通過超過5個機構或專家認證，該知識技能才能獲得認可，否則ODEM駁回認證。

三、加密貨幣的交易方式

記錄交易數據，保障交易安全是區塊鏈技術的重要功能之一。由于交易過程中所有數據都會被存儲在區塊里，不再需要中央控制人員的管理，因此，網絡中的任何人都能夠獲取該數據庫網絡的副本，而區塊鏈中的每一個“區塊”都包含最近的交易記錄。除了存儲新的交易數據，每一個新產生的區塊同時還會儲存上一個區塊的散列值。這意味著最近的交易記錄包含截至該交易發生時的整個交易記錄。如此緊密纏繞的區塊鏈很難被篡改——如果任何地方有任何一點數據被改變，那么該筆交易涉及的整個區塊鏈便會崩潰，變得無效，如此一來，作弊者的攻擊也就變得毫無意義了。因此，區塊鏈用于在線教育時，其交易具有天然的可靠性。

1.基于“ODEM券”的交易規則

為了更好地完成交易，ODEM引入了“ODEM券”（ODEM Token，以下簡稱ODE）。這種可流通的代幣實質上是一種加密數字權益證明。ODE將抽象的權益（如學生和教師的資歷）物化為一種可計量的數字憑證，并賦予其流通價值;另外，還通過密碼學對該數字權益證明加以保護。目前，ODEM交易平臺的證券已頗具規模。其技術白皮書稱，截至2018年第一季度，平臺已經籌措大約1億ODE，相當于1000萬美元。

在ODEM平臺，ODE是獲取資源訪問權限的唯一憑證。學生通過ODE支付學費，教師和其他服務提供方則通過ODE收取酬金。作為一種服務兌換工具，ODE將教師的勞動價值轉化成等價的代幣，并作為“押金”預付給平臺。當師生完成學習任務，“押金”自動退還給教師。同樣地，學生選課前也需預付一定數額的ODE作為“押金”（通常低于課程價格的10%），等到完成學習任務并支付學費后，系統會自動退還“押金”。這些代幣均可在ODEM平臺上購買、交換或退還。隨著區塊鏈的發展和普及，ODEM券得到很多高校和機構的認可，賦予了其超越一般代幣的價值。例如，尼科西亞大學（University of Nicosia）等開始接受以區塊鏈貨幣計價的學費，打通了線上線下教育的支付渠道。

這種基于代幣的交易規則鼓勵在線教育活動參與主體發揮主觀能動性，并促進主體間的互動，激活了平臺的資金流。在ODEM，學習者不僅是“消費者”，也可以是“生產者”。他們可以投標課程項目并且設計課程內容（由適合的教師競標教學），優秀課程可以獲得平臺獎勵。針對困難家庭，ODEM聯合有能力的機構和個人為學習者提供資助。由于受資助的學習者通常具有較高的綜合素質且許諾反饋社會，這種資助對于資助方來說也是一種投資。

對于教育者來說，人才代幣的交易規則合理地量化了他們的能力，激發了他們的自我完善意識。由于減少了中間方分成，教師在ODEM的收益通常比在傳統在線教育平臺上更高一些。除了常規課程外，教育者自定義的優質課程內容也是一種擁有知識產權的商品，通過加密方式存儲在ODEM平臺上。教育者可以選擇出售課程使用權來獲得一定報酬。此外，基于代幣的預付“押金”機制實質上為教師提供了自我發展平臺，獵頭也會根據教師ODEM券的數量挖掘人才。

2.基于以太坊電子錢包的支付方式

為了保障安全性，用戶在ODEM按照以下步驟進行交易（見圖2）。一是兌換代幣。用戶使用法定貨幣（大部分平臺支持美元、英鎊、歐元、日元等），在BitForex、DragonEX、Ethfinex等數字貨幣交易平臺購買ODEM券，無需支付任何手續費。ODEM課程費用以用戶使用的法定貨幣價格為基準，從而避免ODEM券通貨膨脹帶來的風險。二是暫時性存儲代幣并進行交易。兌換后的代幣將存儲在ODEM錢包中。這種以太坊電子錢包實質上是一個運行智能合約的去中心化平臺，可對存儲的代幣加密，并形成智能合約。它允許用戶與系統在沒有第三方參與的情況下自動執行可靠的交易。這些交易是可追蹤且不可逆轉的。目前，ODEM可以支持Ether Wallets 、ETHOS、Trust Wallet、Enjin、imToken等多種形式的以太坊電子錢包。以imToken為例，它無需第三方服務商，基于區塊鏈和加密技術為用戶提供自主身份管理系統。在交易過程中，則通過冷錢包（離線錢包）授權和熱錢包（在線錢包）支付的雙重保障，增強交易的安全性。

四、小結

目前在線教育領域的區塊鏈技術應用仍處于初級階段。其于在線教育領域的應用價值主要是由它的去中心化和安全性等特點決定的。分布式的數據存儲方式能夠追蹤和驗證教師和學生的所有數據，有利于客觀真實地評估教師的教學質量，也提高了學生的學習效果。區塊鏈支持下的數字證書更具可靠性和影響力，目前已經在高等教育和職業教育領域得到了較為成功的應用，未來將會有更多高校和培訓機構加入。數字證書的認可度也會大大提升。而基于區塊鏈的支付方式則大大提高了在線教育中交易的安全性。

不過，迄今為止，區塊鏈技術在在線教育領域的應用仍存在很大局限。首先，就像Audrey Watters 指出的那樣，這項技術應用于教育領域可能存在隱私問題、技術不成熟以及缺乏靈活性等問題。其次，傳統在線教育的商業模式根深蒂固，去中介化的改革可能會觸及多方利益。因此，ODEM這類平臺的合作對象仍受到限制，其數字證書的認可度也因此遭到質疑。再次，Barbara Kurshan指出，在線教育平臺的教學評估和資歷認證不僅僅是技術問題，還涉及多方評估的合理性和跨平臺的適用性等;數字證書的認可度還需要通過高等教育公共政策改革的支持。

綜上所述，未來區塊鏈技術應用于在線教育重點要解決的問題有兩方面：一方面是完善區塊鏈技術，增強安全性和靈活性。另一方面增強區塊鏈技術與在線教育的適配性，特別是未來在線教育的發展，其產業鏈和商業模式會更加復雜，在線教育平臺與教育服務提供商、高校的合作更加密切，這為拓展數字教育證書的應用場景創造了條件，也對各方利益的協調工作提出了挑戰。其次，在線教育平臺要充分利用區塊鏈技術優化評估和認證流程，增加多方面評價指標;最后，在線教育的國際化需要平臺擴充交易的支持渠道，保障跨國安全支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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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系武漢大學數字出版研究所、武漢大學信息管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