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米爽
摘要:羅丹和賈科梅蒂作為近現代西方雕塑藝術發展過程中的兩座高峰,兩者在各自雕塑創造中都表現出與傳統雕塑藝術相左的藝術風格。藝術家們在各自時代所創造了許多杰出雕塑作品為后人所敬仰,其藝術風格與審美特征不斷挑戰以往人們所習以為常的狀態。這也讓西方雕塑在傳統的束縛下煥發出新的生機,展現出了藝術家們不竭的創造力。現以兩位藝術家各自代表性雕塑作品《加萊義民》與《廣場》從多-少、表-里、正-負以及實-虛角度進行對比,試圖探究在西方近現代雕塑藝術史上兩個重要節點的差異。
關鍵詞:羅丹;賈科梅蒂;雕塑;永恒;真實
羅丹與賈科梅蒂是西方雕塑史上的兩位大師,其藝術成就與才能享譽世界,對西方乃至世界的雕塑發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羅丹(Auguste Rodin,1840-1917年)出生于巴黎,14歲就開始學習藝術,是一個對20世紀的雕塑具有重大影響的藝術家,他的作品接受了米開朗的影響,具有強有力的寫實主義特征。雕塑作品《加萊義民》創作于1884至1891年,是羅丹為法國加萊城制作的一組紀念性群像,以紀念加萊歷史上幾位英雄。這組具有創新意味的雕像,以其在總體構思、形象塑造、精神傳達、表現技法等方面的別具一格,貫徹了羅丹藝術創作的基本美學理念,成為羅丹藝術創作成熟時期的代表作。
而出生于瑞士的賈科梅蒂(Alberto Giacometti,1901-1966年)是稍晚于羅丹的一位藝術家,在雕塑和繪畫領域均有不凡建樹的大人物。賈科梅蒂生于畫家之家,從小就接觸美術,在日內瓦美術學院學習過一段時間,又轉到巴黎師從布德爾,以其作品中瘦長的符號化的人物形象而著稱于世。《廣場》作于1947到1948年,描繪了一個都市場景,其底座表現了一個城市廣場。四個男性角色向空間中部大步走去,但似乎沒有人意識到其他人的存在。一個女人孤獨地矗立在那里,看起來在發呆,或是陷入沉思之中。賈科梅蒂這些瘦長纖細的人物,與其最廣為人知的戰后雕塑有同樣的效果:男人總是在向著某個固定目的移動,同時,女人站定不動,而且難以接近。
兩幅雕塑作品表面上雖然千差萬別,但其創作目的都與廣場有關,他們根據自己的創作風格和背景制作而成。對兩件雕塑作品進行對比研究,從而能夠以小見大,更加清晰地理解兩位藝術家各自所處時代,特別是在藝術風格以及審美趣味的差異和不同,因此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
一、龐大——纖小
首先從體量上來看,羅丹的《加萊義民》遵從現實主義手法,根據真人的大小比例制作而成,整體感覺上有一種分量感,厚重而實在。人物的面部表情豐富,肌膚、衣服等不同材質都刻畫十分寫實;而賈科梅蒂的《廣場》卻是沿襲其創作風格,拋棄了以往傳統的造型手法,采用了抽象的表現方式,不僅僅舍棄了人物的面部表情,甚至是五官都沒有表現出來,仿佛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將“少”追求到了極致。甚至會懷疑這樣的人還擁有生命嗎,或者說表現的還是“人”嗎?兩者這樣的一種差異性表現得最為明顯。
二、客觀——主觀
客觀與主觀,也就是外在和內心。在《加萊義民》中,我們明顯能夠感受到作者想要表達的內容是什么,主題十分鮮明,以寫實的手法將要賦予的故事娓娓道來。其想要表現的就是加萊市市長要為15世紀英法戰爭時加萊城的英雄圣皮埃爾建造紀念像。羅丹在創作時雖然拋棄了較之以往高大剛強的英雄形象,深入挖掘了臨死亡時的復雜心理:堅定的、聽天由命的等,但他的雕塑仍然是服從“自然”的,更加尊重客觀事物的表面形象,相比較而言主觀的影響卻很弱小。而在《廣場》之中,僅從表面現象來看很難察覺到什么線索,我們只有通過分析才能覺察到其中的內涵。作者過分于依賴自己的內心,拋棄了客觀世界的形象。雖然也會叫我們聯想到人體,但已經擺脫了傳統附加在雕塑上的一切桎梏,只留下了最原始本質的部分,是一個簡單的形體暗示。
三、正向——逆向
正向與逆向指的是空間上的方向。雕塑作為一種三維藝術形式,必然占據著一定的實體空間。在《加萊義民》中,與我們平時常見的寫實性雕塑作品相差無幾,正是通過雕塑的本身來傳達這種空間感,雕塑體量大,必然占據著空間就要多。但在《廣場》之中,卻向我們展示了一種逆向空間,你所看到的并不是作者想要表現的,正如那些看不到的才是作者的意圖所在。在這件雕塑作品中,賈科梅蒂極力壓縮消減雕塑中人物所占據的空間,使得再少一筆一刀“人”這一概念將不復存在。而這樣的結果就是人與人之間的空間不斷擴大,人與人的距離也越來越遠。這也暗示著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戰爭給予人所帶來的危害。
四、真實——虛空
如果仔細觀看《加萊義民》就能明顯感覺到,羅丹雖然在雕刻手法上較之于以前有很大的解放,但其出發點仍在忠實于自然。雕塑中六位勇士的臉部都不朝向同一個方向,表情也各不相同,其表現的目的就是追求現實的真實性。比如左前邊的人物,手臂彎曲向上,頭向后扭去,仿佛是不忍接受這種現實,右前方的人物手戴枷鎖,身體直立,大義凌然,像是準備慷慨赴死。這些都是實實在在我們肉眼能夠觀看到的細節,與我們平時生活十分接近,因此更加真實。而賈科梅蒂的《廣場》之中,其追求卻迥然不同,廣場上的人物都是纖小瘦弱的,身體比例也被夸張處理,與我們現實生活中的人的形象千差萬別,作者極力要去擺脫現實的模樣,真實這一標準被賈科梅蒂拋之腦后。最終呈現出的形象就會感到一種虛假,脫離于我們現實的生活,像是漂浮于真實之上的一種虛無,留給觀者無盡的想象與猜測。
五、即刻——永恒
即刻與永恒是從時間上劃分的。羅丹在《加萊義民》中追求的是某一瞬間的客觀現象,表現的就是六位最有聲望的居民頸上捆著繩索,手持此城和城堡的鑰匙,赤腳走向敵營的畫面,除此再無其他。而賈科梅蒂卻并非如此,他從時間的維度上去探索一種藝術的真理性。他不滿足于以寫實的手法逼真的表現某一時刻之下的客觀世現象,而是在此基礎之上追求世界的永恒。一個物體在不同時刻下永遠都是不一樣的,在大自然中如此,在藝術中也應該如此。他表現的是假象被去除后的真實,正如賈科梅蒂所說:“真實仿佛躲在一層薄幕的后面。你揭去了一層。卻又有一層。一層又一層,真實永遠隱藏在一層薄幕的后面。然而我似乎每天都更接近一步。就為這個緣故,我行動起來,不停息地,似平最后我終能把握到生命的核心。”這一追求在賈科梅蒂的藝術生涯中表現得最為顯著。
六、結束語
總體而言,通過不同角度下的一系列對將羅丹的《加萊義民》和賈科梅蒂的《廣場》兩座雕塑的對比,《加萊義民》人物形象更加寫實,與日常生活中的人物形象接近,而賈科梅蒂的《廣場》人物卻不同于現實生活中的形象,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手法更加抽象。羅丹遵客觀世界的真實,賈科梅蒂卻更加追求主觀世界的表達。兩位都是世界上杰出的雕塑家,但在藝術創作卻截然不同,可以追求客觀再現,也可以追求主觀抒發,這或許與時代背景相關,或與個人追求密切相連,也正是如此造就了西方燦爛的雕塑藝術。回溯過去,展望未來,在當今更加自由、包容的創作環境下,定能涌現更加優秀的藝術家,來創造屬于這個時代的藝術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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