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語故事、文化自信與會計研究

薛輝 王如峰

【摘 要】 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共產黨大力倡導文化自信。文章首先剖析了“朝三暮四”這個成語蘊含的心理學思想;然后推而廣之，簡述了心理學思想在會計研究中的運用;進而以“天下大同”和“未雨綢繆”這兩個成語為例進一步論證了文化自信對會計研究的指導作用;最后，對當前和今后一個時期我國在文化自信觀念指導下推動會計研究提出了建議，并認為中華民族的文化自信或許能對當前陷于思想貧困之境的世界范圍內的會計研究提供幫助。

【關鍵詞】 中華文化; 文化自信; 會計研究

【中圖分類號】 F230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19）20-0158-03

一、引言

文化自信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以及一個政黨對自身文化價值的充分肯定和積極踐行，并對其文化的生命力持有的堅定信心。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大力倡導文化自信。從2014年到2017年間，總書記先后在不同場合的重要講話中多次強調“文化自信”：“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我們最深厚的文化軟實力，也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植根的文化沃土。”“文化自信”所指的“文化”包括在五千多年文明發展中孕育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在黨和人民偉大斗爭中孕育的革命文化和社會主義先進文化。“我們說要堅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說到底是要堅定文化自信。文化自信是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2017年10月24日，“文化自信”第一次被寫入《中國共產黨章程》。

中國共產黨是我國各項事業的領導核心，引領著我國各項事業前進的方向。會計研究是我國各項事業中的重要一項。中國共產黨發出的“堅定文化自信”這一號召為今后我國的會計研究指明了方向，也提出了要求。

本文立足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從心理學的角度分析了“朝三暮四”這個成語最初的思想內涵;然后例證當代西方大量的會計研究實質上只是驗證了“朝三暮四”這個成語的最初思想內涵;進而以“天下大同”和“未雨綢繆”這兩個成語為例進一步論證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里蘊含了豐富的指明會計研究方向的思想，這些思想或許可以對這個會計研究缺乏思想和進展的時代產生一些影響。

二、成語“朝三暮四”蘊含的心理學思想

據《莊子·齊物論》記載：狙公賦，曰：“朝三而暮四。”眾狙皆怒。曰：“然則朝四而暮三。”眾狙皆悅。名實未虧而喜怒為用，亦因是也。

譯為現代漢語是：有個養猴子的人拿橡子喂猴子。他對猴子們說：“早上吃三個晚上吃四個。”猴子們大怒。于是他改口說：“那就改為早上吃四個晚上吃三個。”猴子們聽后都轉怒為喜了。

“朝三暮四”這個成語的原意是指使用只顛倒數目的順序而不改變實質的手段來愚弄和欺騙他人，殊不知其原意恰恰揭示了人的一個心理現象：信息的順序影響人的判斷與決策的結果。這種現象在現實生活中隨時隨地可見。例如，一個人去商場購買商品，他先接受A品牌的銷售人員的推介而后接受B品牌的銷售人員的推介，與他先接受B品牌的銷售人員的推介而后接受A品牌的銷售人員的推介，所做出的購買決定往往不同。歷史上著名的“屢戰屢敗”與“屢敗屢戰”的表述也是一個鮮活的例子。

近代西方心理學界對信息的順序影響人的判斷與決策的結果這一問題進行了深入且系統的研究，并形成了相應的理論，其中具有代表性的理論是Robin et al.提出的“信念調整模型”。“信念調整模型”解釋認為：如果按一定的順序向人提供一系列的信息，則人可能會每看到一項信息就做一次判斷（可以稱為按順序判斷），也可能會看完所有的信息之后再做出判斷（可以稱為同時判斷）。信息的順序對人的判斷與決策的影響可分為“首因效應”和“近因效應”，首因效應是指在一系列的信息中人對早獲得的信息賦予了比晚獲得的信息以更大的權數，近因效應是指在一系列的信息中人對晚獲得的信息賦予了比早獲得的信息以更大的權數。信息的順序之所以影響人的判斷與決策的結果，是因為人們利用了不同的“錨定——調整戰略”來處理具有順序關系的信息。在一系列具有順序關系的信息中，位于起點的信息被稱為錨，它是人做出判斷與決策的參照點，也是信念的當前狀態。一定的信念狀態經由信息線索調整之后就變為下一次信念調整的錨（或起點）[1]。

在研究信息的順序影響人的判斷與決策的結果這一問題方面，我國晚于西方，并且研究的廣度、深度、理論性、系統性都落后于西方。

三、心理學思想與會計研究

西方的現代會計研究大量借鑒了心理學思想，主要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一是西方的現代會計研究方法大量借鑒采用了心理學的研究方法。例如：會計理論研究包括古典會計學派、規范會計學派、經驗會計學派這三大流派，行為會計研究是經驗會計學派的一個分支。它主要研究會計信息的生產、傳遞和使用過程中各個當事人的行為。行為會計是一門邊緣性學科，它融社會學、人類學、心理學、行為科學、經濟學、會計學、組織行為學、管理學等學科的精華于一體[2]。行為會計使用的主要研究方法如實驗法、訪談法、觀察法等就來自于心理學，它們也是心理學常用的研究方法。

二是西方現代會計研究還應用了大量的心理學理論，這些心理學理論指導并豐富了會計研究。這又分為兩種情況。第一種情況是驗證心理學總結出的理論在會計領域內是否也成立。第二種情況是探求會計領域內研究得出的結論是否能補充、完善和發展心理學總結出的理論。

在現代會計研究領域內，僅就“信息的順序影響人的判斷與決策的結果”而言，西方的研究者就運用心理學的思想開展了許多研究，現舉如下幾例為證。

Ashton et al.[3]做了五個實驗之后發現：當審計師接收的一系列信息都是正面信息或負面信息時，信息的順序不影響審計師做出的判斷;當審計師接收的是混合信息（即時而是正面信息、時而是負面信息）時，審計師的判斷存在近因效應。該實驗結果兩年后被Tubbs et al.（1990）的實驗所證實，三年后與Robin M Hogarth and Hillel J Einhorn在1992年提出的“信念調整模型”的預測結果一致。

Moser[4]采用實驗的方法研究了輸出干涉和可獲得性啟發式對投資者預測盈余是否產生影響。在該實驗中，主試要求被試給出支持或反對在接下來的一年里蘋果公司的盈余增長超過5%的理由。被試分別使用了兩種不同的順序來描述理由：一種順序是支持性的理由在前而否定性的理由在后，另一種順序是否定性的理由在前而支持性的理由在后。實驗結果發現：上述兩種不同的順序影響被試羅列的理由的凈個數（即支持性的理由的個數減去否定性的理由的個數）;在形成理由的基礎上，被試判斷認為在接下來的一年里蘋果公司的盈余增長將超過5%。Moser據此認為：被試做出的判斷受到被試羅列的理由的凈個數的影響，所以，理由的可獲得性差異對被試形成概率判斷產生影響。

相對于西方的會計研究，我國的會計研究者在運用心理學的思想開展會計研究方面起步晚、創新少，基本扮演了“追隨者”的角色。這是歷史客觀原因導致的。一是我國改革開放時間不長，會計研究與國際接軌的時間較短，導致我國的會計研究落后于西方（特別是美國）。例如，僅就會計研究中運用心理學思想的類型方法——實驗法而言，歐美國家的研究者自20世紀60年代就開始采用，并陸續廣泛用于財務會計、管理會計、審計、財務管理等領域的研究;而我國從20世紀末期才開始嘗試使用實驗法進行相同領域內的研究，且開展的實驗數量和發表的相關研究成果都不多[5]。二是我國的科學心理學研究也落后（甚至是大大落后）于西方。王登峰[6]指出：“中國的心理學有著悠久輝煌的歷史和思想，卻只有短暫的科學心理學經歷，最初是譯介西方心理學，后又分別向前蘇聯和西方國家系統地引進和學習。”

四、文化自信與會計研究

“朝三暮四”這個成語產生之初的原意揭示了人的一個心理現象蘊含了一個普遍的心理學思想：信息的順序影響人的判斷與決策的結果。“朝三暮四”這個成語出自《莊子·齊物論》一書，該書的作者莊子（約公元前369年—公元前286年）生活于我國的戰國時代。也就是說，在我國古人認識到“信息的順序影響人的判斷與決策的結果”這個心理學思想兩千多年之后，西方的心理學家和會計研究者才對這個心理學思想進行了系統的研究（甚至可以夸張一點說是“認識到”）。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所蘊含的思想觀念之廣博和深邃由此可見一斑。這些廣博和深邃的思想觀念對當前處于困境之中的世界范圍內的會計研究具有可貴的指導價值。

陳冬華等[7]曾指出：近年來，國際上（包括美國）的會計學研究都飽受思想貧困的痛苦，進步不大。有學者評價認為：20世紀70年代之后，會計學在全世界范圍內就進入了一個沒有思想的年代，至今再未出現過像佩頓、利特爾頓、亨德里克森這樣的大家，這個時代缺乏的不是技術和工匠，而是思想和大師[8]。那么如何走出這個困境呢？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或許可以提供拯救性的幫助，其博大精深，可以說是一座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思想寶庫，其中蘊含的豐富思想對今天陷入思想貧困之境的會計研究應當也有指導意義和啟發作用，從中可以提煉出許多富有時代感的會計研究思路。

除了上述的成語“朝三暮四”這個例子，又如“天下大同”這個成語。

中國古代哲人在春秋末期（公元前770年—公元前476年）提出了“天下大同”思想，該思想在我國秦漢之際（或漢朝初年）成書的《禮記·禮運·大同篇》中被明確且系統地進行了闡述。這一思想描繪了人類社會最終將達到的理想歸宿。該思想和古希臘斯多葛學派（公元前3世紀—公元2世紀）提出的“世界大同、人人平等”思想、西方的烏托邦思想（16世紀）、現代共產主義思想（19世紀40年代）有非常相似之處。顯而易見，中國古人提出的“天下大同”思想比西方早得多。在中國古人提出“天下大同”思想2 600多年之后，會計準則的國際趨同成為了會計國際化的現實選擇，關于會計準則國際趨同的會計研究應運而生、方興未艾。

再比如，《詩經》是中國最早的一部詩歌總集，在《詩經·豳風·鴟》中有成語“未雨綢繆”，該成語包含的思想和現代西方會計研究所倡導的備抵法相當吻合。

“朝三暮四”“天下大同”“未雨綢繆”這三個成語都證明：中國優秀傳統文化所蘊含的思想對當今世界范圍內的會計研究具有寶貴的指導價值。

五、樹立文化自信，推動我國會計研究的建議

馬克思在《〈黑格爾法哲學批判〉導言》中指出：“理論一經掌握群眾，也會變成物質的力量。”這里的“理論”應作廣義的理解，泛指一切來源于實踐并且有系統的思想。思想指導人的行為與實踐。

經過長期的實踐總結，毛澤東同志在1963年5月指出：“代表先進階級的正確思想，一旦被群眾掌握，就會變成改造社會改造世界的物質力量。”

上述偉人對實踐的總結都表明：文化作為一種精神力量，能夠在人們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過程中轉化為物質力量。對此，不妨以下例為證：

歐洲國家的綜合國力在中世紀之前比中國和伊斯蘭世界都落后很多，后來的文藝復興對歐洲國家民眾的思想和文化進步起到巨大的推動作用，進而推動了科技進步、工業革命、資產階級革命;最終導致歐美國家的綜合國力在世界上保持領先地位至今。

會計活動是人類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從系統論的觀點看，會計系統是整個人類社會系統的一個子系統，具有開放性的特征，這個子系統所產生的思想（即會計思想）豐富和充實了整個社會思想體系;同時，會計思想體系也深受整個社會思想體系的影響，人類社會系統中的其他子系統所產生的思想也影響著會計思想。這符合辯證唯物主義關于事物之間普遍聯系的觀點。因此，諸如“朝三暮四”“天下大同”“未雨綢繆”等成語故事所蘊含的哲理和思想對會計實踐活動和理論研究具有一定的指導作用。由此推之，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這座思想寶庫中蘊藏的海量思想也必定能從不同的角度和不同的層次對現今的會計研究具有指導作用或啟示作用，關鍵是當代人如何去發現、發掘、轉化、利用和使之現代化。

本文認為：我國應當緊扣時代主題，順應時代潮流，從四個層面牢固樹立文化自信，為推動當代會計研究展現作為。

1.應當對外大力推廣中國優秀文化，擴大中國文化的影響力，以進一步提高中國的文化軟實力。文化軟實力是一個國家的綜合國力的重要組成部分，如果運用得當，將有效地放大一國的綜合國力。文化軟實力不是空中樓閣，一國文化軟實力的提高同該國綜合國力的其他組成部分相輔相成，密不可分。如今，中國已經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第一大工業國、第一大貨物貿易國、第一大外匯儲備國、世界經濟增長的重要引擎，具備了提高文化軟實力的條件和能力。我國在推行以上措施的過程中，需要向世界闡明我們是為了推動世界范圍內會計研究的進步和繁榮，而不是輸出文化霸權或者其他霸權。要把中國的以下立場傳遞給世界：毛澤東同志提出“中國應當對于人類有較大的貢獻”;鄧小平同志指出“到下世紀中葉……社會主義中國的分量和作用就不同了，我們就可以對人類有較大的貢獻”;習近平總書記強調“中國共產黨始終把為人類做出新的更大的貢獻作為自己的使命……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推動建設持久和平、共同繁榮的和諧世界”。

2.對內要指導、幫助、促進我國的相關組織和個人運用中國文化開展會計研究。例如：調整高校和科研機構會計專業教學課程的內容，注重挖掘和宣講會計史研究與中國文化相結合的內容;在研究課題的立項、選題等方面適當增加中國文化指導會計研究這方面的內容。

3.中國會計學會、中國注冊會計師協會、中國總會計師協會等會計行業組織可以多組織相關的學術研討活動，在行業刊物上適當增加這方面文章的刊發數量和頻率。宣傳和輿論的導向作用不可小視。

4.我國廣大的會計研究人員應當樹立文化自信，多關注、多學習、多研究中國文化，自覺地把會計研究和中國文化結合起來，為解決人類面臨的會計難題貢獻中國智慧、提出中國觀點、做出中國貢獻。

【參考文獻】

[1] ROBIN M HOGARTH，HILLEL J EINHORN.Order effects in belief updating：The belief-adjustment model[J].Cognitive Psychology，1992，24（1）：1-55.

[2] 吳水澎，謝詩芬，薛祖云.會計理論[M].北京：機械工業出版社，2007：299.

[3] ASHTON A H，ASHTON R H.Sequential belief revision in auditing[J].The Accounting Review，1988，63：623-641.

[4] MOSER D.The effects of output interference，availability，and accounting information on investors' predictive judgments[J].The Accounting Review，1989，64（3）：433-448.

[5] 張繼勛，等.會計和審計中的實驗研究方法[M].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2008：10-55.

[6] 王登峰.心理學研究的中國化[M].北京：中國輕工業出版社，2012：序.

[7] 陳冬華，李真.鄉土與城邦[J].會計研究，2015（1）：4-14.

[8] 白勝，嚴茜.國外管理會計研究之謎[J].財會月刊，2016（13）：108-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