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反腐機制建設的考察及借鑒

張戈躍 任玉玲

摘 要：新加坡是一個高度廉潔的國家，其有效的反腐機制所取得的成就為世界所矚目。新加坡政府重視反腐法治化建設，建立了完善的公職人員制度，高度權威的反腐監(jiān)督機構以及廣泛的廉政教育給我國廉政建設的法治化、公務員管理、反腐監(jiān)督體系建設及官員的廉政教育方面提供了很多有益的啟示。

關鍵詞：新加坡；反腐機制；廉政建設

新加坡1965年取得完全獨立之前，政府公職人員常利用手中掌握的公共權力，以權謀私、貪污腐敗，導致民怨沸騰。1965年，新加坡成為一個完全擁有有主權，民主、獨立的國家之后，走上了獨立自主的經(jīng)濟發(fā)展之路，人民行動黨執(zhí)政黨領導新加坡人民銳意進取，努力進行法治建設，決心鏟除腐敗，新加坡政府的廉潔水平逐步提升，經(jīng)過多年卓有成效的廉政建設，新加坡目前已經(jīng)成為亞洲乃至世界上廉潔程度最高的國家。因此，研究新加坡反腐機制建設取得的成就，對新時代我國反腐倡廉建設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一、新加坡反腐機制建設基本情況

（一）反腐法律體系建設上

新加坡也曾有過腐敗盛行，為了緩和矛盾，政府逐漸認識到法治反腐的重要性。如在根本法憲法中，嚴禁政府公職人員從事營利性活動，嚴禁公職人員擔任營利性職務和從事商業(yè)行為，包括總統(tǒng)、內(nèi)閣部長及各部行政負責人。新加坡政府認為，手握國家權力的人極容易腐敗，如果不對其權力進行限制，這些人極有可能利用手中的權力攫取經(jīng)濟利益，進而影響國家的穩(wěn)定和政府的權威，因此必須在根本法憲法中對公職人員的經(jīng)商行為進行限制。在行政管理法中，新加坡專門制定了一些列法律法規(guī)及實施細則，用于規(guī)范公職人員日常的工作、生活甚至言行舉止。比如公職人員法、公職人員紀律處分條例、預防腐敗法、財產(chǎn)申報條例等，形成一套完整的嚴密的預防腐敗的管理制度和約束機制。如在公職人員財產(chǎn)申報條例中要求公務人員到任之前需要申報自身及配偶的財產(chǎn)情況，任內(nèi)每年都要定期向政府申報自己和配偶的全部收入和財產(chǎn)情況，離任之后還要進行離任財產(chǎn)審計。財產(chǎn)申報細化到所有的動產(chǎn)、不動產(chǎn)及各種投資、對外擔保情況、個人負債情況。嚴禁公職人員接受禮品贈與和接受私人宴請。在公職人員紀律處分條例中對公職人員的工作作風甚至衣著服飾都做了一定的要求，嚴格的紀律讓公職人員清晰自身崗位職責，增強職業(yè)道德約束，起到了一定的預防效果。在刑事立法上，加大對貪污腐敗的打擊力度。根據(jù)國內(nèi)腐敗形勢的需要，多次修改《反貪污腐敗法》，對貪污犯罪的主體、內(nèi)容、范圍以及犯罪的動機，對其調查的程序都做了詳細的規(guī)定，使該法易于操作，便利了對貪污賄賂犯罪的高效、精準打擊。

（二）在公職人員制度建設上

新加坡公職人員由兩種途徑產(chǎn)生，一是通過政治選舉產(chǎn)生的政務官員，包括總統(tǒng)、內(nèi)閣組成人員以及議員。二是由政府人事部門的選聘政府雇員，這類人員一般為終身制，享受一系列國家福利。他們?nèi)温氂谡鱾€部門，包括國有企事業(yè)單位，除非他們自動辭職或被開除公職，一般其職位不受任何影響。在公職人員的管理上，新加坡專門設立了公共服務委員會和公共服務署，對公職人員的選聘及其福利待遇、培訓等提供服務。此外，新加坡實行“高薪養(yǎng)廉”政策，以使公職人員安心做好崗位工作。政府通過多次加薪以提高公職人員的待遇，提高公職人員的身份自豪感，并樂于在崗位上奉獻自己的聰明才智。高薪政策達到公職人員面對各種誘惑不敢腐、不想腐也沒有必要腐的效果。新加坡政府還推行公積金制度，用來解決公職人員在住房、醫(yī)療、教育、養(yǎng)老方面的困難。在新加坡，公積金利率很高，但一旦公職人員貪污腐敗，公積金就會全部取消上繳國庫，公積金制度使公職人員不愿冒貪污受賄的風險。當然，新加坡政府還實施了一系列廉潔制度，比如財產(chǎn)申報、入職宣誓、廉潔檔案建設等等。

（三）在反腐監(jiān)督機構建設上

新加坡反腐機構比較完善。如根據(jù)《反貪污腐敗法》，政府設立廉政公署和貪污腐敗調查局。廉政公署專事負責審查公職人員個人財產(chǎn)申報。貪污腐敗調查局是對貪污、受賄等腐敗案件的專門調查機構。貪污腐敗調查局直屬于行政首腦，對行政首腦負責，不受任何外來干擾。而且新加坡在法律上確保調查局成員在身份、地位、權力上比其他同級官員要高。調查局在案件的調查上和一般的調查機構相比擁有絕對的權威。比如調查局負責人和特別調查人員可以逮捕涉嫌貪污、受賄的任何人而不用出示逮捕證，還可以無需公訴人的指令行使程序法所賦予的特別權力，以及入室調查，沒收違法所得等；為使調查工作得以順利進行，法律規(guī)定可以對阻撓、抗拒調查工作的犯罪嫌疑人處以重罰；調查局為獲得相應的罪證，甚至可以使用暴力進行奪取、扣押和搜查。貪污腐敗調查局為新加坡經(jīng)濟建設立下了汗馬功勞，正是由于調查局的公正執(zhí)法、高效執(zhí)法，為新加坡的持續(xù)繁榮創(chuàng)造了良好的政治環(huán)境。

（四）在廉政教育上

新加坡自治后首任內(nèi)閣執(zhí)政李光耀就多次宣布“作為一名公職人員，必須要有奉獻精神，要兩手干凈”，他所領導的人民黨在成立之初就提出“打到貪污”的口號。在形式上，新加坡要求公職人員一律著深色長褲白色襯衣，它時刻提醒著作為一名公職人員就要清正廉潔。人民黨黨旗的基本色調也為白色，以示作為執(zhí)政黨要清白、要干凈。新加坡在教育上推行精英教育，十分重視對公眾進行價值觀教育，從小培養(yǎng)孩子們誠實守信、公正率直、善良仁慈等價值觀念，讓孩子們從小就知道堅強努力就會有所回報，懶惰偷竊是一種為人不齒的行為。新加坡政府從孩子們小學時起就開始從中選拔從政人才，之后進行高標準培養(yǎng)并被送往發(fā)達國家繼續(xù)學習深造，以使其長大成人之后成為國家之棟梁、人民之公仆。這些被送出去的孩子學成之后一般都會進入高級公職人員行列。自上世紀九十年代，新加坡的精英教育取得了明顯成效，他們成為新加坡各重要領域的領軍人物，為新加坡經(jīng)濟騰飛做出了重要的貢獻。

二、新加坡反腐敗機制建設取得成效的原因分析

（一）執(zhí)政黨堅定的反腐決心和理念

能成為世界上為數(shù)不多的能有效控制腐敗蔓延的國家之一，這得益于新加坡政府對打擊腐敗的堅強決心和對腐敗零容忍的政治態(tài)度。新加坡是一個城市國家，地少人多，資源匱乏，立足于國情，新加坡歷屆政府都致力于在管理上求得突破。新加坡政府認為公職人員必須要廉潔奉公，新加坡“為了生存必須廉政；為了發(fā)展，必須反貪”。[1]新加坡政府認識到如不能有效抵制腐敗，保證政府清正廉潔，就不會有公平公正的市場環(huán)境，新加坡也就不會吸引到優(yōu)質的投資。李光耀就任首任內(nèi)閣總理時曾說“當上總理，權力是有的，那是人民的權力，我絕不能用來謀私。我要做一個正直的人、為公的人。新加坡的前途，就在這個‘正字上和‘公字上。”[2]

在廉政建設上領導人往往身體力行，做好表率。一方面國家元首及政府首腦清正廉潔、樂于奉獻，并且以身作則、親做表率。李光耀曾告誡家人親戚朋友，勿妄想通過他的地位和權勢獲取任何利益。他也曾自嘲的說，我曾經(jīng)培養(yǎng)了那么多的商界精英，但我自己不是，我也不能那樣。另一方面，國家元首及政府首腦不搞裙帶關系，不搞“團團伙伙”。貪污腐敗調查局曾查獲有政府高級官員貪污、受賄等腐敗案件，這些官員私下里都曾同李光耀有很好的私人關系，也為國家做出過特殊的貢獻，但這些人都受到了嚴厲的處罰，足見新加坡治理腐敗決心之大。領導人樹立了剛正不阿的廉政形象，為執(zhí)政黨凝聚了人心，贏得了民心。新加坡的廉政教育也往往以領導人的事跡作為廉政典范教育公職人員勿妄初心。李光耀多次擔任政府首腦，在政治也受到過政敵的攻擊和非議，但卻很少有人指責其貪污腐化，其良好的廉政形象成為新加坡廉政教育的鮮活素材。

（二）制定完備的反腐法律體系

構建完善的、易于操作的反腐法律體系，為國家反腐提供法制保障，是新加坡反腐敗機制的一大亮點。新加坡從憲法、行政管理法、刑事法律、公職人員法到專門的反貪污腐敗法等，構建了一個嚴密的反腐牢籠，使公職人員不能腐、不敢腐，自覺養(yǎng)成抵制腐敗的習慣。所以說新加坡反腐最有效的途徑還是走法治化道路。目前，有組織的集體腐敗在新加坡已得到有效控制，個人腐敗行為也已不多見，其中一個關鍵因素就是有嚴密的反腐法律體系。

（三）嚴格的執(zhí)法態(tài)度

嚴格執(zhí)法是新加坡反腐敗工作另一個亮點，但凡貪贓枉法者，一律重罰。新加坡在處理貪污受賄問題時關注于行為而非結果，即主要依據(jù)是否有貪污受賄行為，而不是貪污受賄的數(shù)量，所以公職人員不能抱有僥幸心理，哪怕接受別人一點點的錢物，就會因觸犯法律而受到嚴厲懲罰。嚴格執(zhí)法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兩個方面：一個國家設立的貪污腐敗調查機構擁有廣泛的權力，其直屬于政府首腦，不受其他行政機關和個人的干涉，甚至擁有一些如逮捕、搜查、沒收等特權。二是在執(zhí)法中堅持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則。無論你的職位多高、權力多大、政績?nèi)绾瓮怀觯灰澪鄹瘮。蜁艿椒傻膰缿汀Ｈ缧录悠虑吧虡I(yè)事務局局長格林奈說謊案和前法務部部長酒后駕車案都被公事公辦，沒有任何凌駕于法律之上的特權。對于集體腐敗，新加坡反腐部門堅持“一窩端”。對于個別腐敗，新加坡反腐部門對公職人員8小時外的生活進行監(jiān)控。現(xiàn)在的新加坡公職人員已是一個以崇尚遵紀守法為榮，以違法亂紀為恥的良好形象代表群體，為人民大眾樹立了榜樣，凝集了政府的向心力。

三、對新時代我國廉政建設的啟示

（一）走反腐法治化道路

新加坡反腐成功經(jīng)驗告訴我們，反腐敗工作要走法治化道路。和新加坡相比，我國的反腐法制建設存在和國家根本法不協(xié)調、操作性差等問題。2018年憲法修正案為我國反腐工作提供了根本法指引。憲法修正案對監(jiān)察委員會的產(chǎn)生、組成、性質、地位及其工作原則、領導體制，與其他有關國家機關的關系都作出了明確的規(guī)定，[3]http：//www.sohu.com/？strategyid=00001為打擊腐敗提供了有力的支持。在具體操作上，我國現(xiàn)有的反腐法制存在過于軟弱、環(huán)節(jié)過多、查處時間跨度過大等問題，因此，在反腐法制建設中要明確界定腐敗行為，查處程序要簡便及時快捷，以免腐敗分子訂立互守同盟，轉移財產(chǎn)。還要賦予反腐機構以獨立的調查權以及必要的武力搜查權，樹立執(zhí)法權威，威懾腐敗分子。在打擊腐敗的過程中，要及時總結經(jīng)驗，可以把黨內(nèi)打擊腐敗的成功經(jīng)驗提升為國家法律，把權力裝進法律制度的籠子里，做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打擊腐敗絕不手軟。

（二）努力提高公務員幸福感

新加坡政府對公務員實行“高薪養(yǎng)廉”的政策，當然高薪之下也有嚴厲的約束機制。根據(jù)我國的實際情況，我們不能完全照搬新加坡的高薪政策，但有必要對我們公職人員的工資福利進行改革，改革激勵機制，努力增加公職人員的收入，增強公職人員的職業(yè)自豪感。可以通過精簡機構，適當放權，進一步提高工作效率，適當提高公職人員待遇；提高工資待遇后要明確公職人員的責權利，按崗位不同和職位高低拉開工資檔次，打破工資待遇平均主義的分配方式；進行福利改革，變實物發(fā)放為貨幣發(fā)放，通過貨幣發(fā)放一方面可以激勵公職人員的節(jié)約意識，避免浪費，也可以通過節(jié)約開支增加收入，做到“增加收入”與“提高廉潔意識”“雙贏”目的。

（三）建立嚴密的反腐監(jiān)督體系

新加坡貪污腐敗調查局是新加坡最強大的監(jiān)督機構，新加坡能成為全球最廉潔的政府之一其權威高效的反腐機構功不可沒。新加坡政府要求，凡涉及政府公職人員權限、工作細則的規(guī)定都要力求簡單明確，通俗易懂，以便于人民對政府公職人員公務行為的監(jiān)督。政府對各部們腐敗風險點進行排查，對掌握人、財、物的關鍵部門、關鍵崗位、關鍵人員進行嚴格督查。比如對審批事項實行雙審查制，對公職人員實行輪崗制度，通過權力制約，減少腐敗機會。與新加坡相比，我國的監(jiān)督體系也存在一定的問題，監(jiān)督的力度不夠、渠道不暢、體制機制建設還不太科學，所以我們要加強監(jiān)督體制改革，保證監(jiān)督體系發(fā)揮其最大最優(yōu)功能。首先，改革監(jiān)督體系。變雙重管理以地為主變雙重管理以上為主，減少監(jiān)督的地方干擾，改變目前監(jiān)督機關“不敢監(jiān)督、不能監(jiān)督、監(jiān)督不好”的狀況。其次，在制度上突破。如在審批制度上，要解決權力尋租的問題，解決政企不分、政事不分、職能錯位等問題；在財務制度改革方面，要繼續(xù)探索科學合理財務管理制度，避免部門、行業(yè)之間分配的嚴重不平衡。還要進行干部人事制度改革，選拔干部要充分發(fā)揚民主，力爭選拔干部“德才兼?zhèn)洹⒁缘聻橄取薄Ｗ詈螅诒O(jiān)督程序上。注意將監(jiān)督關口前移，我們打擊腐敗的目的不是為了讓腐敗分子都關進監(jiān)獄，而是通過監(jiān)督達到其不敢腐的社會效果，所以我們的監(jiān)督要實現(xiàn)事后重點查處為事先預防為主的轉變，實現(xiàn)偏重監(jiān)督結果到關注監(jiān)督權力行使程序的轉變。

（四）加強對官員的廉政教育

新加坡政府也特別關注公職人員的職業(yè)道德教育，政府要求公職人員要牢固樹立為民眾服務的理念，嚴禁以權謀私、貪贓枉法，必須堅守崗位職責，做廉政標兵和表率。首先，我們要教育我國廣大的公職人員樹立科學的世界觀、價值觀以及權力觀。在反腐倡廉教育上下功夫，廉政教育的內(nèi)容、形式要適應時代需求。通過教育讓公職人員常懷敬畏之心，守住為官底線。其次，也要有針對性的開展教育工作。對處于重點、關鍵崗位的公職人員要根據(jù)其工作特點和工作性質開展教育活動。對黨員領導干部，要充分利用黨的“三會一課”制度，做到常規(guī)教育和例行教育相結合，以達到廉政教育的最佳效果。

參考文獻：

[1]李秋芳，張宇燕.世界主要國家和地區(qū)反腐敗體制機制研究[M].北京：中國方正出版社，2007.99.

[2]劉守芬，李淳.新加坡廉政法律制度研究[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2.

[3]康偉.憲法修正案關于監(jiān)察委員會的體制改革對反腐的意義[EB/OL].搜狐網(wǎng)，2018年8月7日訪問.

作者簡介：

第一作者：張戈躍（1980-），男，漢族，河南上蔡人，廣西民族師范學院法學副教授，法學碩士，研究方向：思想政治教育、廉政建設。

第二作者：任玉玲（1981-），女，河南上蔡人，廣西民族師范學院講師，文學碩士，研究方向：中國現(xiàn)代當文學。

基金項目：廣西教育科學“十二五”規(guī)劃2014年反腐倡廉建設理論研究專項課題：國（境）外反腐模式對當前創(chuàng)新反腐敗體制機制的啟示，項目編號：2014ZJ0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