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國川
站在上海外灘上向東望去,但見高樓林立,氣象萬千,就像一座夢幻之城,美輪美奐。很難想象,30年前那里還是一片荒蕪,很少有人愿意東渡黃浦江。“大上海”專指黃浦江以西,并不包括浦東那片1200多平方公里的土地。僅僅30年間,沉睡多年的土地上就生長起一座繁榮的新城,成為世界矚目的地方。 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斯蒂格利茨曾斷言,“21世紀對世界影響最大的有兩件事:一是美國高科技產業,二是中國的城市化。”浦東的崛起不但是中國城市化的一個傳奇,也為上海的復興發揮了引領作用,成為中國改革開放的新窗口和好樣板。
2018年上海市GDP達3.27萬億元,在中國各省份中繼續排名第一。其中浦東新區GDP就貢獻了近三分之一,1.05萬億元,經濟規模相當于一個新疆、半個江西或陜西,在各省份的新區里獨占鳘頭。

浦東的建筑群
在火熱的上世紀80年代,全國各地的改革如火如荼,上海卻頗顯落寞。 在上世紀30年代,上海就是遠東地區的一盞明燈。在這里,聚集了當時中國近40%的近代化工業、50%的貿易和60%的資本,是跨國公司開展貿易和商務的樞紐。1949年以后,隨著蘇聯發展模式的全面引入和社會主義改造的完成,新中國開始通過計劃來指導生產和消費,計劃經濟時代來臨。在所謂的“變消費城市為生產城市”的思想指導下,第三產業萎縮,上海從綜合性城市逐漸轉變為單一的工業城市,一個全國性的工業中心。曾經的自由市場經濟之地,變成了計劃經濟的堡壘。人們幾乎忘記了,這里曾經是遠東的金融、商業中心。
截至1980年,上海向國家提供的積累相當于全市固定資產凈值的25倍,幾乎一年上交一個上海。可是進入上世紀80年代,上海經濟境況日益窘迫。作為“第一支柱產業”的上海紡織行業利潤開始下降,“搖錢樹”變成“苦菜花”。上交中央財政占上海財政總收入的87%左右,上海自己留下來的錢僅有30多億元,只夠“吃飯財政”。城市欠債越來越多,城市住房建設、公共設施嚴重滯后。當深圳等城市欣欣向榮發展的同時,上海卻—直在老化。
“每天早晨我看到馬路上有那么多的煤球爐在生火,到處煙霧騰騰;那么多馬桶在馬路上刷洗,我真感心痛。”1980年出任上海市長的汪道涵曾經說,“上海實在沒有多余的資金來改善和發展市民的生活……”有一次,這位在外人看來“全中國最有錢的市長”對江浙兩省的省委書記說:“我是光有一臉光滑的面子,‘夾里已經破爛的連叫花子都不如了!”

2018年上海各區GDP情況
窮則思變,上世紀80年代上海曾經掀起了一輪又一輪“上海向何處去”的大討論。“西擴”“北上”“南下”“東進”,各種主張競相亮相,百家爭鳴。許多人主張“東進”,開發浦東,就連世界著名橋梁專家林同炎也從美國舊金山給時任上海市長江澤民寫來萬言書,題目就是《開發浦東——建設現代化大上海》。“東進派”還在孫中山的《建國大綱》里找來了根據。早在20世紀初,孫中山就提出,“上海現在雖已成為全中國最大之商港,而茍長此不變,則無以適合于將來為世界商港之需用與要求……故創造市宅中心于浦東,又沿新開河左岸建一新黃浦灘,以增加其由此計劃圈入上海之新地之價值……”
不過,開發浦東的設想也遭到不少質疑。聯合國派來一個團隊與上海合作開展“上海城市發展方案”研究。外國專家們經過考察后認為:往東走是上海岸的盡頭,希望不大。只有沿經濟繁榮的上海至南京的滬寧線和上海到杭州的滬杭線拓展,方為上策。那個時候比較流行的城市發展模式是“衛星城”,因此“南下”方案比較受寵。上海財政本已窘迫,開發浦東需要開挖多少條穿江而過的隧道、建設多少條保證萬噸巨輪通行的跨江大橋?巨量的資金從哪里來?
歲月蹉跎,住房緊張、水電不足、交通運輸不暢、文教衛生落后等問題越來越凸顯。到上世紀80年代末,上海還有100萬只馬桶、100萬個煤球爐,人們走近蘇州河都要掩鼻而過。一篇名為“大上海,你還背得起中國嗎?”在市民中流傳,因為當廣州、深圳的商品風靡全國的時候,一向緊俏的上海產品卻成為滯銷品,不再是國人的首選。
1988年2月初,朱镕基來到上海。當天下午,他就獨自—人趕到財政局,和財政局長面對面坐著翻看上海財政賬。這位即將擔任市長的湖南人發現,上海的財政收入正在逐年下滑:1985年為181億元,1986年下降5億元,1987年比1986年少了11億元,1988年估計要降到150億元。“上海的希望在哪里?”不久后,朱镕基在就職演講里提出這個振聾發聵的問題,并自問自答,“浦東是上海的希望,那邊要建設一個‘新上海,以減輕‘老上海的壓力。”
上世紀80年代改革開放史上的一個謎題,就是上海為什么被遺忘? 1979年7月中國政府正式決定在深圳、珠海、汕頭、廈門四個東南沿海城市試辦經濟特區。1984年5月中國政府決定,大連、秦皇島、天津、煙臺、青島、連云港、南通、上海、寧波、溫州、福州、廣州、湛江、北海等14個沿海港口城市及海南島對外開放。1985年1月又決定將長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和閩南廈門、漳州、泉州三角地區,繼而將遼東半島、膠東半島開辟為沿海經濟開放區。至此,一條太平洋西岸的中國沿海開放地帶基本形成,卻偏偏遺漏了_上海。
上世紀80年代末期,中國“改革開放總設計師”鄧小平幾次說,沒有重視上海是一個失誤。他認為“上海是中國的一張王牌”,把上海搞起來是發展中國經濟的一條捷徑,于是積極推動浦東開發。
在《朱镕基上海講話實錄》里,朱镕基記錄了1990年2月他為鄧小平送行時的場景——
我送小平同志走時,在車上他的幾句話對我們鼓舞很大。他說:“我一直就主張膽子要放大。這十年以來,我就是一直在那里鼓吹要開放,要膽子大一點,沒有什么可怕的,沒有什么了不起的。因此,我是贊成你們開放浦東的。”另一句話說:“你們搞晚了,搞晚了。”馬上,下面一句話又說:“現在搞也快,上海人的腦袋瓜子靈光。”他說:“肯定比廣東要快。”
1990年4月18日,時任中國國務院總理李鵬在上海宣布:中國政府決定開發、開放上海浦東。
上海終于抓住了20世紀最后十年的歷史機遇。
和深圳等地不同,浦東不叫“特區”,而叫“新區”。因為當時全國不少城市提出要成立特區,特區太多也就無“特”可言。浦東新區第一任主任趙啟正說:“對浦東的開發開放政策,特別是一些財稅性的優惠政策,并不是賦予整個上海市的,而經濟特區的政策是給那里整個地區的。和其他特區比起來,其實浦東新區的優惠政策略小。”

陸家嘴集中了大量金融機構。
中央政府批準浦東開發這一重大國家戰略,與之相關的政策首先就是財政與稅收上的國家優惠。是否可以減免上海上繳中央政府的財稅,作為開發浦東的啟動費用?可是,當時由于實行財稅包干制度,中央政府的收入非常有限。作為第—工業城市,上海每年財政上繳占全國的六分之一,一旦減免,中央財政就更加困難了。何況,上海歷任主政官員都在中央領導面前堅定而且毫不含糊地保證:任何隋況下,上海向中央交的財政數一分不少!
深圳特區最初依托香港,承接香港等地的轉移產業,實現了起飛。而上海通過考察歐美先進國家的高科技園區、新興工業園區以及自由貿易區,決定把浦東承接發達國家產業梯度轉移的水平定位在“中高端”。為此,首先就要提供相對完善的基礎設施。沒有梧桐樹,何來金鳳凰?最初確定的浦東開發面積為350平方公里,僅僅基礎設施一項,就要投入數千億元的資金。第—桶金從何而來?
在最初成立的“上海浦東開發辦公室—下設了3個開發公司,分別負責陸家嘴金融貿易區、金橋出口加工區和外高橋保稅區。原計劃每個公司給3億元作為啟動費用,不久又改成了1億元,最后每家只給了3000萬元。3家公司、9000萬元負責開發350平方公里的土地?要知道,當時廣東、江蘇一帶每平方公里的開發費用已經達到一億元!
1990年3月,在中央決定開發浦東之前,朱镕基在主管經濟的國務院副總理姚依林等中央大員面前提出,應該允許上海實行“土地批租政策和土地級差地租戶政策”,“如果要改變上海的面貌,就要靠這兩個政策。上海批租的收入如果還是按現在的辦法上繳,上海是寸步難行,沒法再搞了。上海批租的收入是我們開發浦東的一個重要資金來源……”
浦東開發之時,正是國內國際形勢最為艱難復雜之際。因此,朱镕基提出,“戴著鋼盔也要頂住。”1992年,上海在全國率先提出土地批租方案。方案一出來,社會上再次掀起姓“資”還是姓“社”的爭議。上海頂住巨大的壓力,堅定地推進土地批租。于是,上海創造了“浦東模式”:
先由財政部門向浦東開發辦開出一張“空頭支票”,浦東開發公司再拿著這張財政部門的支票到土地部門交上開發區劃定的開發土地的評估費用。而開發公司拿到土地部門的評估作出的文件后,就立即轉頭到土地交易市場掛牌換取開發土地預支支票,這時的開發公司所獲得的支票金額肯定遠高于早上財政部門開出的支票金額。至此,當天下班前,浦東幾家開發公司必須以火箭般的速度,填上早上所獲得同樣金額的支票,及時送回市財政部門……如此空轉一天,市財政局其實從賬面上看一分不少,而浦東開發公司各家則已經在賬面上有了實實在在的一大筆錢了(引自何建明著《浦東史詩》)!
當開發公司有了這筆錢后,就去征地、去動員農民拆遷,搞“三通一平”,之后就可以向外招商。商家看中后,就得繳上一大筆土地租金。開發公司便用商家繳上來的錢,進行新一輪的征地、拆遷和“三通一平”,然而再收進更大的投資商上繳的錢。如此周而復始,滾雪球般的—直向前推進。
質言之,“浦東模式”就是一種資本積累的“高級空手道”。在此后的中國城市化進程中,這種模式備受推崇,包括在上海導演“浦東模式”的黃奇帆,后來在重慶就是運用“浦東經驗”,以土地開發推動城市建設。雖然越到后來,“浦東模式”的弊端越凸顯,但是在當年它確實成功地啟動了浦東開發。
基礎設施建好了,國內外的投資紛至沓來,浦東成為世界矚目的建設熱土。1995年,央行行長戴相龍來上海檢查投資項目。他指出,浦東3000萬美元以上的項目一個都沒上報中計委審批。浦東新區主任趙啟正解釋說,浦東開發的任務是十四大報告明確提出的以浦東開發為龍頭,帶動長江流域的經濟發展,把上海建成國際經濟、金融、貿易城市。既然浦東開發整體批了,具體項目、特別是外資項目也就批了,我們會承擔責任。戴相龍遂同意不再逐項檢查了。正是這種“多承擔,少請示”精神,讓浦東建設在快速路上飛奔。
1988年,在上海召開的開發浦東專題國際會議上,專家咨詢組外方專家組組長林同炎先生說:“我們要在二十年之內,把一個與上海中心相等的面積,建成一個現代化的財政科技樞紐,當然不是一個‘簡單的舉動。新加坡、香港以及從前上海建成的時間也不過二三十年時間,必須利用現代化人力、物力、財力,避免封建和官僚的老習慣。”
僅僅十余年后,到2000年一座現代化新城的雛形已經展現在世人面前。2001年,前來上海參加APEC會議的各國元首齊聚浦東,并身穿唐裝在浦東的上海科技館門前合影。在浦東的帶動下,上海恢復了生機,重新回到了中國和世界關注的視野之中。它印證了美國《洛杉磯時報》1990年報道里的一句話——
時代大變革始于上世紀80年代的深圳,到了90年代,就該看上海這個中國經濟新的心臟了。
1996年6月28日,中國人民銀行上海分行正式搬遷到浦東,成為入駐陸家嘴的第一家“國”字頭金融機構。在開業儀式上,浦東新區為表彰人民銀行為陸家嘴金融區建設的表率作用,當場送上了一頭潔白干凈的、還穿著鞋的活山羊,成為浦東開發史上的佳話。
幸運的是,浦東開發起步之初,就把國際金融中心作為目標之一。不過,當初有人主張把浦西原有的工業企業分散到浦東去,以緩解老城區的壓力,而且當時對浦東建成一個“國際金融中心”心懷疑慮的大有人在。在他們看來,中國已經有了香港,上海不可能成為新的國際金融中心。
縱觀全球金融中心的發展歷程,可以發現這樣一條軌跡:首先吸引各類可能是金融機構的客戶的企業或區域總部,金融機構進駐后又會進一步引來全球性公司的運營機構。這些機構集中在一起,為市場需求而集聚起大量的客戶,通過業務的溝通,產生出巨大的經濟能量,形成資金流、信息流和人才流,從而進一步推動經濟的快速發展。
但是,在中國這樣一個曾經長期以計劃經濟為主的發展中國家,金融機構的集聚效應是不會白發實現的,特別是在金融中心建設的起步階段,政府的政策引導與市場培育至關重要。為支持浦東的開發和金融中心的建設,中央政府批準,四大國有商業銀行就都在浦東設立了分行。同一個城市擁有兩家同一國有銀行的分行,這在中國是絕無僅有的。它們通過多種信貸方式籌措資金,多次參加國際、國內銀團貸款,為浦東金融開發提供了強有力的資金支持。
中央政府還給予浦東部分金融功能開放政策,上海市則全力推進營造良好的金融發展環境,不僅鼓勵中外資銀行和保險公司投巨資加快基礎設施建設,使數十幢金融大樓在浦東拔地而起,而且配備了全球最先進的信息基礎設施,不斷創新金融工具,使中外金融家們看到在此發展的巨大潛力。于是,外資機構接踵而來。
1997年上海證券交易所落戶浦東,緊接著上海期貨交易所、房地產交易中心、煤炭交易中心、鉆石交易中心、中國金融期貨交易中心等大批金融業的伙伴也集聚浦東。金融大潮出現,為浦東帶來了無限商機。截至2018年,浦東已經聚集了股票、證券、貨幣、外匯、金融期貨、商品期貨、黃金、保險、信托等各類金融要素市場,各類金融機構總數達到10042家,成為全球金融要素市場最完備、金融機構最密集的地區之——。
除了“國際金融中心”,中共十四大報告對于浦東的定位還有一個“國際貿易中心”。早在1991年,為了鼓勵進出口貿易,就把沿江靠海的浦東外高橋確定為“保稅區”。這是中國大陸第一個啟動的保稅區,享有“貨物可在保稅區與境外之間自由出入,免征關稅和進出口環節稅,免驗許可證,免于常規的海關監管手續”等特殊政策。
當時國內并不清楚什么是保稅區,國際社會也對中國的保稅區茫然不解。朱镕基在出訪歐洲時,向外賓解釋道:“中國的保稅區(Bonded Zone),就是你們的自由貿易區( Free Trade Zone)。”同時他又對身邊的工作人員強調:“所有對內的文件上要用Bonded Zone(保稅區)。”在那個時代,這是一種高超的政治智慧。 外高橋保稅區最初僅有0 4平方公里,后來也只有10多平方公里,但它卻像一條通往中國國內巨大市場的陽光通道,吸引了全世界的商家。20年后,這里集聚了來自94個國家和地區的6000多家企業。它們將各種貨物運到外高橋碼頭,然后在鐵絲網圍起來的保稅區內向世界市場源源不斷地批發銷售。至2012年底,外高橋保稅區與190多個國家和地區貿易往來,銷售總額突破1萬億元,進出口總額超千億美元,各類稅收總額超千億元。
彈指一揮間,當年的農田和蘆葦蕩已經成為中國經濟規模最大、綜合實力最強的保稅區,成為上海服務長三角、服務全國、面向世界的一個全球資源配置節點。更重要的是,作為最按國際慣例辦事、與國際慣例最接軌的區域,投資、貿易、政府職能轉變等領域改革在這里先行先試,為浦東和上海的經濟悄悄探索著新的道路。
從世界經濟的全局看,20世紀90年代初的中國正面臨重要的機遇:新科技革命帶來經濟全球化,世界性產業結構大調整,形成全球性供大于求的買方市場,發達國家正在尋找新的投資方向。由于中央政府賦予的優惠政策的促進,浦東成為跨國公司的投資焦點。隨著中國加入WTO,2001年后浦東原有的政策優勢已基本消失,但是它在中國改革開放行列中的“領頭羊”地位早已確立。

上海浦東新區歷年GDP走勢
經過20多年的探索與實踐,2013年9月29日,國務院批準“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正式成立,帶有“自由貿易園區”基因的“試驗田”外高橋保稅區自然也在其中。作為國內第一個白貿區,上海再次躍居改革開放的新高地。六年后,中國先后批準設立18個自貿試驗區,一批批可復制可推廣的制度創新成果從上海推向全國。
浦東開發,標志著中國全面的經濟改革和對外開放,也是上海再一次實行市場經濟,重新加入全球分工體系的重要舉措。浦東開發使上海積極地參與到全球化的競爭中,在經濟、金融、貿易、國際航運等方面取得了極大的發展,增強了上海的綜合服務能力。以上海為龍頭,整個長三角地區的城市建設、產業集聚、經濟增長和結構轉型都實現了跨越式發展,成為國家經濟增長的重要引擎。
展開地圖就會發現,世界的東方已經出現了一條繁榮的“亞洲經濟走廊”。它以日本為起點,橫穿韓國、中國、泰國,直抵新加坡。在這條“亞洲經濟走廊”上,每隔800公里到1000公里就有一個國際大都市。東京、首爾、北京、上海、臺北、香港、曼谷、新加坡等明星城市,就像路燈一樣均勻分布。假如沒有開發浦東,上海是否能夠像現在璀璨奪目,從容地與世界經濟對話?答案是否定的。
29年的開發開放,浦東從昔日阡陌縱橫的農田變成高樓林立的現代化新城區,成為亞洲、乃至全世界最富生命力的中央商務區之一。它已經成為上海現代化建設的一個縮影,中國改革開放的一個窗口。浦東的騰飛,讓上海這顆昔日的東方明珠重新煥發出耀眼的光芒,再次昂首天外,躋身國際大都市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