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歲月

◎ 黃 曉

1945年1月，南路特委根據抗日發展形勢，把南路各縣的抗日主力部隊統一編為南路人民抗日解放軍，下轄兩個支隊和第三獨立大隊。周智任司令員兼政治委員，何為任參謀長。中共廣東南路成立后打了許多漂亮的勝仗，伏擊海東縣長李成忠為經典之作。

1947年3月1日下午，甘井鄉民兵隊長李拓南剛擦完手槍，民兵袁勝帶著武工隊的交通員黃耀來通知他：武工隊的江隊長，有急事找他商量。他一聽，高興地說：“太好啦！一定又有新的戰斗任務布置下來了。”

李拓南隨同黃耀來到村子對面的古廟里。這時，江隊長和幾個武工隊的隊員正在開會，鄉黨支部書記全興榮也在場。

江隊長見李拓南來了，熱情地拉他坐在自己身邊。李拓南興奮地說：“江隊長，有什么任務你就交代吧，保證完成！”

江隊長開門見山地說：“上級黨委命令我們伏擊海東縣長、特務頭子李成忠！”

李成忠外號叫“鐵膽”，海東縣西區下菉新村仔人，流氓出身。早在學校讀書時，他就流氓成性，胡作非為，經常蠻橫地毒打老師和同學。離開學校后，他和赤水流氓頭子“黑眼源”等人結成一伙，在市區內外猖狂地進行走私販毒和搶劫歸國華僑財物等勾當。由于他膽大包天，壞事做盡，被人叫做“鐵膽”，臭名遠揚。

有一次，“鐵膽”販賣鴉片失手，被濱海市大漢奸陳談所捕。陳談為了減少爭生意的對手，要殺死他。“鐵膽”嚇得魂不附體，撲通一聲，跪在陳談的腳下，指天立誓，愿為犬馬，從此，他便成為陳談的忠實走狗。

后來，李成忠與武裝走私集團黃鏗勾結，互相呼應，氣焰囂張。他們控制了陸縣、化縣、羅州、海東的走私貨進出通道。他們四出打劫，殺人越貨，無惡不作。

抗日戰爭爆發，半島淪陷，日本帝國主義侵略者的鐵蹄踏進了廣州灣。這時候，善于看風駛舵的“鐵膽”眼看發跡時機已到，便慫恿他的黨羽“黑眼源”投靠日寇，當了敵人的密探隊長，他自己則溜回海東，借助“黑眼源”的勢力，更加瘋狂地走私販毒，大發國難財，很快便變成海東首富。“鐵膽”發跡后，生活極端奢侈腐化，吃喝玩樂，嫖賭飲吹，無惡不作。

這個時候，盛倡“曲線救國”的南路國民黨當局看中了“鐵膽”，把他當作手下一名得力干將，并通過他和日本人勾勾搭搭，共同對付共產黨。“鐵膽”受寵若驚，從此更加死心塌地地為國民黨反動派賣命，殘酷地鎮壓南路抗日武裝力量，狠毒地屠殺抗日愛國志士，雙手沾滿了革命人民的鮮血。

1945年8月，日本帝國主義投降后，國民黨反動派不顧全國人民的強烈反對，發動了反共反人民的內戰。在南路地區，國民黨派出幾個軍的兵力對雷州半島進行所謂“鐵桶圍剿”，企圖以絕對優勢的兵力來消滅我南路革命武裝力量。“鐵膽”在這場所謂“鐵桶圍剿”中特別賣力，博得了南路國民黨當局的歡心，又戴上了“海東縣縣長兼雷州挺進司令”等桂冠。從此，他的反動氣焰更加囂張，屠殺革命人民更加變本加厲，屠殺愛國志士和平民百姓，是一個罪惡累累的漢奸頭目。

江隊長接著分析了敵情：“前段時間，我們打了他的彈藥運輸車和鹽警隊，還干掉了他的偵探大隊長‘黑眼源’，他很長時間不敢出洞。昨天，我們接到內線謝德華提供的情報，說李成忠在8日清晨要去海東視察。”

李拓南迫不及待地說：“這回可不能便宜了他，江隊長，在哪里打？”鄉黨支部書記全興榮笑著說：“大家想聽聽你的意見。”

李拓南沉思了一會兒說：“就在這打！”邊說邊用瓦片在地上比劃著：“這是敵人必經的大路，一邊是盤龍坡，另一邊是東頭嶺，中間一片洼地，長滿茅草雜樹，正好埋伏。”

江隊長贊許地說：“好！離濱海市越近，敵人越麻痹。這樣，我們就可以出其不意，出奇制勝。來，大家再具體研究一下。”

經過一番周密的合計，終于訂出作戰計劃，為了保證戰斗勝利進行，江隊長決定派人到外縣組織民兵騷擾敵人，使個調虎離山計。

再說南路人民最兇惡的敵人、被國民黨反動派吹噓為“鐵膽將軍”的少將司令李成忠，這幾天正為他的得力干將“黑眼源”的喪命而惴惴不安。當他焦躁不安地踱來踱去，無意中看到墻上新張掛的“剿匪有功”的嘉獎令時，又神氣起來，歪躺在太師椅上，叼著雪茄煙，做起升官發財的美夢。

“報告！”匪參謀長拿著一份情報進來。李成忠接過情報一看，“啪”的一聲，往桌子上猛地一拍：“共軍竟敢大白天搶我北部軍火庫。”

副官小心翼翼地說：“聽說共軍有幾百人。”李成忠一聽，惱怒地說：“立即派劉團長帶兩個營去增援，務必把共軍清剿！”

參謀長不安地說：“司令，劉團長一去，城里的防務實力就薄弱了。”李成忠瞪了他一眼：“怕什么！”參謀長只得拿起電話傳達命令。

參謀長打完電話，副官問李成忠：“司令，明天還去不去海東？”“去！這一帶共軍早就跑光了。不過，共軍神出鬼沒，不能大意。”三個家伙密謀了一番。

7日的深夜，武工隊和民兵按原定作戰計劃分頭出發。天下著牛毛細雨，寒風刺骨，但大家的血卻是沸騰的。

午夜兩點，武工隊和民兵按原定部署進入伏擊位置。李拓南率領兩個民兵班隱蔽在盤龍坡，女民兵副隊長馮琦帶一個班到東頭嶺背后的甘林崗，武工隊全部埋伏在東頭嶺正面。

武工隊和民兵緊握槍桿，嚴陣以待。大家都覺得時間過得太慢，好不容易才熬到天亮，已經是七點多鐘了，還不見動靜。又過了一個小時，仍未發現敵人。

在李拓南背后不遠處，民兵袁勝牽著一頭大黃牛，他老是焦急地踮起腳尖眺望公路，并不時地轉過頭來看看李拓南。

突然，遠處傳來“突突突”的聲音，打破了戰斗前的寂靜。一會兒，公路上出現了五輛敵人的摩托車。

當敵摩托車快要駛上盤龍坡時，敵人突然剎住車，攔住幾個過路的糖販強行搜查。他們踢籮翻筐，還抓起黃糖就往嘴里塞，往口袋里裝。

糖販同敵人爭執起來，匪兵們如狼似虎，掄起槍托就打，把兩個糖販打傷在地。

那些匪兵你搶我奪，然后跳上摩托車，從民兵眼前竄了過去。

敵摩托車剛過去，前面公路上揚起一片塵土，一輛吉普車疾馳而來。

李拓南走到靠近公路的一棵樹旁，扒開樹枝，只見吉普車上司機旁邊坐著一個軍官，后排還坐著兩個士兵。這個軍官肩掛大軍銜，模樣很像李成忠。

李拓南雖然認得李成忠，但那輛吉普車開得又快又顛簸，一時很難認清是誰。眼見吉普車快要爬上坡頂，李拓南果斷地對小周一招手：“趕！”

小周立即朝大黃牛一鞭抽去。大黃牛一蹦就跑到公路上，橫站在公路中間，小周放長牛繩在后邊拉住。

那輛吉普車“嘎吱”一聲急剎車。敵司機氣勢洶洶地大罵小周：“X你媽！想死啊！”那個穿戴像李成忠的軍官探出頭來破口大罵：“我一槍就取你命！”說著掏出了手槍。

這時，李拓南已看出這家伙不是李成忠，便扛起鋤頭，急忙走到公路上掩護小周。

李拓南對那軍官說：“長官，對唔住，我細佬無睇住畜生，擋住了長官的去路。”說著給小周使個眼色，叫他趕牛走。

那軍官看到一個彪形大漢突然出現，不禁嚇了一大跳，舉起槍大聲喝道：“你是干什么的？”

李拓南泰然自若地答道：“我是鏟狗尾草漚肥的。你看，這是我的畚箕。”說完，就要離開。

那軍官連忙大喝道：“慢！”賊眼滴溜溜地直往李拓南身上打轉，但又找不出什么破綻，只得惡狠狠地說：“不許在公路旁鏟草，滾開！”李拓南挑起畚箕，隱沒在灌木叢中。

這時，江隊長伏在東頭嶺正面的一個土墩后面，見敵摩托兵開過去了，料想李成忠一定跟在后頭。果然，一輛吉普車開了過來，他扣住手槍扳機準備射擊。

可是，在這節骨眼上，卻不見盤龍坡上發信號。沒有信號就不能開槍。江隊長深信李拓南是不會誤事的，看來坐在吉普車上的并不是“真貨”，他當機立斷，決定放它過去。

果然不出李拓南所料，吉普車開走不久，前面公路出現了烏龜殼似的一輛黑轎車，以時速80公里直奔海東，后邊還跟著一部大卡車，車上站著三四十個全副武裝的蔣匪兵。

李拓南睜大兩眼瞧著，透過轎車的擋風玻璃，看到司機旁邊坐著一個匪軍官，這是不是李成忠？如果不是，那他肯定坐在后排，但后排的敵人卻辨認不清。怎么辦？發不發信號？

李拓南急中生智，輕巧地往前面公路上丟出一個畚箕。

那輛黑轎車“吱”的一聲，車速慢了下來。就在這一瞬間，李拓南看到轎車后排還坐著三個人，中間那個叼著雪茄煙的正是李成忠！

面對殺人魔王李成忠，李拓南渾身冒火，強烈的階級仇恨涌上心頭。他馬上朝民兵班長袁武靈喊了一聲：“倒！”

袁武靈同兩個民兵，立即把預先砍斷的一棵馬尾松放倒了。這是發給武工隊的襲擊情報。

不一會兒，東頭嶺上爆發了清脆的槍聲。霎時間，機槍、步槍、沖鋒槍一齊怒吼，一條條火舌噴向黑轎車。黑轎車當即像個死烏龜，歪躺在東頭嶺公路的斜坡上。

黑轎車后邊卡車上的敵人同時遭到襲擊，個個驚恐萬狀，胡亂開槍，搶先跳車，有的剛跨過車廂檔板就吃了幾粒子彈，有的一跳下公路就斷了氣，沒有死的都向來路抱頭鼠竄。

李拓南立即指揮民兵一輪火橫掃過去。匪兵們死的死，爬的爬。僥幸沒死的，都像一群癩蛤蟆，趴在公路邊的水溝里，一動也不動。

這時，那個所謂“鐵膽將軍”李成忠，一看子彈雨點般射將過來，打得轎車像熱鍋炒豆子，噼哩叭啦震耳直響，早已嚇得魂飛天外，冷汗直冒。他把腦袋埋在車座下，像只嚇昏的鴕鳥。

匪副官也嚇得渾身哆嗦，他叫士兵下去傳達掩護的命令。匪士兵剛把腦袋探出車門，“啊唷”一聲，便栽倒在公路上。

李成忠見狀，氣急敗壞地用手槍逼著匪副官下去指揮掩護。

匪副官嚇得渾身像篩糠，見不去不行了，就來個蛤蟆跳水的絕招，一下子鉆入公路溝。

匪副官從公路溝里抖抖索索爬起來，摸了摸腦袋，覺得還好好地安在那里，便張開沾滿泥水的嘴巴，向后邊大喊：“弟兄們，誰救出司令賞大洋一萬，畏縮不前的統統槍斃！”

那些匪兵眼看向老窩逃命不成，聽到匪副官催命似的喝令，只好硬著頭皮，沿著公路溝爬到黑轎車兩旁，向武工隊還擊。

江隊長見敵人拼命掩護，武工隊突擊組幾次要爆破黑轎車都不成功，這才猛然想起過去聽到敵人的一個暗探招供過，李成忠為了保命，特向國外買來了一輛防彈轎車，還在兩邊加鑲一層厚鋼板。眼前這個“烏龜殼”莫非就是那輛防彈轎車？

江隊長急中生智，向幾個武工隊干部提出假撤退的計劃，誘敵出洞。大家都同意江隊長提出的對策，并派出交通員黃耀，把新的作戰計劃通知李拓南。

只見眼前硝煙彌漫，戰火紛飛。江隊長提高聲音大喊：“停止射擊！敵人援兵來了，馬上撤退！”接著，東頭嶺公路兩側也響起了撤兵的喊聲。

轎車里的李成忠聽到喊聲，往嶺頂一看，果然看見有人向嶺后撤退。他驚魂稍定，以為援兵果真來了，不禁獰笑起來。

李拓南接到交通員的通知，點頭叫好。這時，他發現轎車門突然打開，李成忠伸出半個身子，大罵那些匪兵：“大番薯！還不快給我追上去！”

李成忠果然中計，李拓南手疾眼快，立即架起機槍，對準李成忠一陣掃射，把他打得像個馬蜂窩。

殘余的敵人像無頭蒼蠅，亂滾亂竄，紛紛投降，當了俘虜。

此時，女民兵副隊長馮琦等人也押著一隊俘虜走過來了。她們在戰斗一打響就攔截了敵人的吉普車，生擒匪參謀長等四個家伙。后來，敵摩托兵回頭援救，也被她們全部殲滅了。

李成忠的死，轟動廣東，令國民黨當局心驚膽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