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珊珊
關鍵詞:《逍遙游》;莊子;鯤鵬
三次執教《逍遙游》節選,最大的感觸便是難!最大的困惑是既然“逍遙”境界是無法達到的,那么為什么莊子還要寫《逍遙游》。讀了諸多解讀,我雖然沒有得到一個令人信服的答案,但是自己卻有了更多的思考。
《逍遙游》中“游”的事物有很多種。野馬、塵埃憑生物呼出之氣而“游”,即所謂“生物之以息相吹也”;“鯤鵬”的游則是憑借海運和摶扶搖飛至九萬里高空才能實現;蜩、學鳩、赤鴳依靠風力而“游”,無需準備數量過多的糧食。這些小動物的“游”和鯤鵬的“游”相比較,無疑這些小動物更逍遙,畢竟它們受到的約束更少。但莊子緊接著又說:“之二蟲又何知?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這兩只小動物又知道什么呢?小智慧比不上大智慧,壽命短不如壽命長,接著又告訴人們這樣說的原因。他通過比較“朝菌”“蟪蛄”這樣的小生物因生命的短暫而無法知道晦朔和春秋的事例和冥靈、大椿、彭祖這些因漫長生命而知曉更多人、事、物的事例,告訴我們蜩和學鳩所自以為的“逍遙”其實并不逍遙,生命的短暫和飛行的距離限制了它們的認知。在認知和思想的層面,它們不僅不自由,而且還非常可悲。人的生命比彭祖的生命短,于是莊子不由得發出一聲“不亦悲夫”的感慨來表達人不能在知識的世界中自由翱翔的悲嘆。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鯤”是至大之魚,“鵬”是至大之鳥。這樣大的魚,這樣大的鳥怎能不讓人側目?不讓人尊崇?同樣,這樣的體型也給它的“逍遙游”帶來了極大的不便。莊子說:“且夫水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舟也無力。……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由此,便有人認為鯤鵬實在是太不逍遙,這樣厚的水、這樣大的風,不是每時每刻都能有的,更何況從北冥飛往萬里之遙的南冥需要的時間太久,需要做的準備太多;一切似乎正如文中所說:“適莽蒼者,三餐而反,腹猶果然;適百里者,宿舂糧;適千里者,三月聚糧。”于是,我們似乎得出了一個這樣的結論:體型巨大的鯤鵬實際上還不如蜩、學鳩這樣的小動物逍遙。這啟示著一些人既然鯤鵬和蜩、學鳩、斥鴳都不逍遙,那我們還是順其自然做一只小動物更舒服。
由此,一個悖論就產生了:難道莊子不厭其煩地講鯤鵬是為了否定它嗎?當然不是。從文中三次提及鯤鵬的對象的變化中即可窺探一二。開篇直接敘寫鯤鵬,第二次借用齊國志怪書《齊諧》,第三次借明君商湯之口,從談及者的身份上可見鯤鵬的地位之高。再從莊子所用設喻的喻體來看,莊子對鯤鵬應是心中充滿贊嘆的。他運用令人匪夷所思的想象為我們虛構了一個極其龐大而令人心生贊美的形象,這個形象容易使人聯想它就是莊子“逍遙游”的理想載體。
鯤鵬的身軀巨大,為它飛往南冥造成了諸多不便,由此我們認為它是不夠逍遙的。但凡事皆有兩面,正是因為它有了這樣龐大的身軀,才有了從北冥飛往南冥的身體素質,也才能擁有遠超斥鴳的見識和格局,達到認識或者說精神層面的逍遙。
再看莊子認為的“逍遙”的標準“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恰恰是對鯤鵬實現逍遙游的最好注解。“天地之正”指的是自然的本性,鯤鵬正是順應了“海動”和“六月息”這樣的自然本性才得以翱翔于高空。“六氣”指的是陰、陽、風、雨、晦、明,大鵬要飛往南冥又怎能不經歷這六種變化?這些都不是小小的蜩、學鳩、斥鴳所能經歷、明白的。
大鵬初飛時,還要有所待,沒有積得深深的水和厚厚的風,它就無法起飛。但我們還要注意到莊子還說了“故九萬里,則風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風;背負青天,而莫之夭閼者” “絕云氣,負青天”,這兩句話是說大鵬已經超越了云氣的束縛,背負青天。這時的大鵬已經沒有了風力的約束,成為真正自由的了。
北冥者,天池也;南冥者,天池也。既然同為天池,為何要從北冥飛往南冥呢?斥鴳不明白,很多人都不明白。但如果我們細看莊子寫二者的文字時,便會發現關于“北冥”莊子還說了 “窮發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來介紹北冥。何謂“窮發之北”?“窮發之北”指的是傳說中北方不生草木的土地,那里的環境極其惡劣。這樣南冥和北冥的區別就清楚了,南冥環境較北冥要好上很多。鯤鵬在北冥生活多年,極為不易,長成之后它必然要追尋更好的環境,南冥就是那片充滿希望的天地。
鯤鵬從北冥飛往南冥其實正是隱喻著人對善、美的一種追求。這種追求并不容易,途中充滿危險,可這些都捆綁不了鯤鵬飛翔的翅膀。莊子是在通過鯤鵬從北冥歷盡千辛萬苦飛往南冥來告訴我們:他要的“逍遙游”不是偏安一方的小“逍遙”,而是能自由飛翔的大“逍遙”,但這種境界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實現的,它需要個人的不斷努力,莊子一生也是在不斷地追求這樣的境界。
可惜的是作為一個人是無法實現像鯤鵬那樣的“逍遙游”,但我們可以努力地向莊子所說的“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的方向努力,不為外在的名利羈絆,成為精神上真正自由的人。
作者簡介:于珊珊(1982—),女,山東省威海市第一中學二級教師,主研方向為高中語文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