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音樂修辭看荷馬時代古希臘音樂文化

田龐華

音樂與修辭的關系可以追溯到古希臘，荷馬史詩《奧德賽》作為詩歌的形式被古希臘詩人吟唱，吟游詩人用詩歌的形式歌頌英雄事跡，其不僅僅是詩篇與故事，荷馬史詩常被稱為西方文化的奠基，在當今的希臘仍有很高的地位。本文從荷馬史詩《奧德賽》的音樂修辭進行分析研究，解讀古希臘荷馬時代的早期音樂文化思想。

荷馬時代是以傳說中的盲人音樂家、彈唱藝人荷馬的出現以及民間口頭文學荷馬史詩的流傳而劃分的時代。在詩歌的早期發(fā)展中，逐漸形成西方早期以聲樂為主的音樂表演形式，音樂中存在著修辭現象，音樂修辭是詞與樂之間的交叉。古希臘時期，旋律與歌詞的彈唱是以歌詞為主的，認為歌詞中的文字地位高于音樂，借助音樂的詮釋，歌詞的意義與情感得到深刻的表達。本文通過探析荷馬史詩《奧德賽》的詩歌詞的修辭手法和詩中所表現的音樂現象，闡述荷馬時代的“詩與樂相聯(lián)系”“人神合一”“以歌抒情敘事”等古希臘音樂文化思想。

一、《奧德賽》音樂修辭分析

（一）音樂修辭概述

音樂修辭是直接參照文學中修辭學的原理而形成的，《新格羅夫音樂與音樂家詞典》中有這樣的詞條“Rhetoric and music”，專門研究文字語言的修辭與音樂之間的關系。在西方早期的聲樂作品中，音樂基本以歌詞的抑揚頓挫為依據，并按歌曲的結構和意義來確定音樂的修辭手段。修辭是指在語言學中，加強言辭或文句效果的藝術手法。由此可以得出，音樂修辭便是運用各種音響材料、各種表現手法，恰當地表現音樂家所要表達的情感的音樂活動。除了樂器外，歌詞也是聲樂作品表現情感的音響材料，因此音樂中的歌詞作為音樂修辭的重要部分，有著可研究性。通過音樂修辭的分析，人們可以探索音樂中的情感與文化思想，深層次探索音樂的內在含義。

（二）《奧德賽》音樂修辭

荷馬史詩《奧德賽》是荷馬時代由吟游詩人所彈唱的表演藝術，這個時代是原始氏族制度向奴隸制度過渡的時期，文化歷史的傳播以口頭文學為主要手段?！秺W德賽》將音樂與詩歌結合起來，是以敘事歌曲為基礎的口頭創(chuàng)作藝術，其作為因歷史原因而旋律失傳的音樂作品，當前，對《奧德賽》的音樂分析離不開對其歌詞的音樂修辭的探索研究。

《奧德賽》通過12000多行，共24卷的文字記錄荷馬時代歷史故事，史詩是由吟游詩人（音樂藝人）吟唱的，在吟唱中有著講究格律的傳統(tǒng)曲調，它稱為諾莫斯，是自彈自唱的藝術形式。對于其音樂修辭的探索必不可少的是對其語言學的音律探索，古代希臘字母來源于腓尼基字母，它是一種音節(jié)字母，希臘語兩個音節(jié)以上的詞幾乎都是重讀，發(fā)音比較響亮的元音與重音相對應，因此這種語言中重讀與非重讀音節(jié)的模式，是形成語言節(jié)奏的主要因素。古希臘人將韻律中的每個音步的重音和輕音稱為長短格，也就是現在所運用的揚格與抑格?！秺W德賽》是以揚抑格六音步所演唱并寫成的，詩人可以根據內容的需要，對格律有所選擇，通過格律與音調的音響材料的修辭來吟唱故事，表達情感。修辭上，歌詞大量運用明喻手法來加強音樂意境的氣氛，使人物形象鮮明。在人物和事物的描述中，運用大量程式化的修飾性詞語，如“足智多謀的奧德修斯”“玫瑰粉的朝霞”等，表現出意象美以及固定的人物與性格?！秺W德賽》的音樂修辭豐富，吟唱英雄事跡，明確地抒發(fā)了聲樂作品所要傳遞的情感。

二、古希臘音樂文化解讀

（一）音樂與自然

古希臘荷馬時代，音樂是融合詩歌與音樂為一體的，吟唱時要有里拉琴等樂器伴奏，詩文的創(chuàng)作也要依據規(guī)定的聲韻和格律，其有著音樂成分的藝術結構。荷馬稱詩人為“aoidos”，它有著歌手、唱詩人、吟游詩人的意思，對于詩歌演唱者詩人而言，這不僅是英雄事跡的故事再現，更是音樂表演與創(chuàng)作。史詩格律工整，規(guī)模宏大，沒有驚人的記憶力和卓越的吟誦表演才華是不能成為詩人的?！秺W德賽》的早期音樂是先有詞后有曲的，歌詞為主，音樂為輔，音樂調式與節(jié)奏切合歌詞?！秺W德賽》歌詞中經常以一系列自然萬物為修飾詞，對神秘的大自然由畏懼產生崇拜和贊美，運用比喻的修辭手法，往往用獅子、山鷹、野豬、烈火、狂風、暴雨、巨松等這些大自然偉大的代表來作喻。古希臘人被海洋所環(huán)繞，浪漫的愛琴海文明孕育出對大自然的熱愛與挑戰(zhàn)，《奧德賽》正是描述著奧德修斯的海上歷險經歷，奠定了后世對于美的哲學思考，“美即自然”這種對美的理解，表現出古希臘人對于自然界萬物的崇尚?！秺W德賽》用大自然作喻，抒發(fā)情感將英雄歌頌，表現出詩人作為演唱表演者，追求自然美的音樂文化。

（二）音樂與神靈

《奧德賽》詩歌的首句便是“告訴我，繆斯”，古希臘人相信有神靈的存在，詩人是介于神與聽眾之間通神的凡人，與祭司等占卜者相同，具備普通人難以企及的靈性。《奧德賽》中有需要對于詩人的神性贊美的修辭，突出強調詩人與神靈的聯(lián)系，大量描寫詩人的修飾性詞語和語句，如“耳聞神奇的歌唱”“一位通神的歌手”“滿足了吃喝的欲望，繆斯催動歌手唱響英雄們的事跡”等。由此可見，在古希臘人看來，詩歌是神的贈送，詩人是接受了神的饋贈，受神的點撥來講述神的意志，來歌頌神靈與英雄的。通神的能力使詩人受到敬重，這種人神之間的溝通媒介，正與中國古代祭祀者“巫”類似，正是古人對于未解事物的認知，是人們對于外界事物的最初思考。《奧德賽》歌詞中對于通神詩人的音樂修辭以及作者荷馬的創(chuàng)作情感與思想，透露出古希臘音樂文化中神與人的聯(lián)系，音樂的通神能力以及歌頌神靈、英雄人物等思想情感。

三、結語

荷馬史詩《奧德賽》用類似于音樂口述史的方法流傳，其音樂語言簡練，情節(jié)生動，形象鮮明，將古希臘荷馬時代的各個方面知識融為一體。由于它采用彈唱形式，因此其音樂研究具有很高的價值，以歌詞為主的荷馬時代古希臘音樂，由古希臘音樂吟唱者詩人表演。通過研究其歌詞的修辭來分析與探索音樂，人們可以發(fā)現，在古希臘音樂文化中，音樂創(chuàng)作與傳播者（詩人）崇尚自然界與神靈，其存在密切聯(lián)系，對后世的音樂文化思想有著奠基作用。

（陜西師范大學音樂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