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西方現代繪畫藝術的特征

摘 要：人類的發展離不開藝術、哲學、科學，這是人類自身意識反映客觀世界的主要方式，或者說是三個層面，藝術注重直覺、哲學培養思辨，科學強調實證。之所以采取的方式不同，是由于追求事物不同層面造成的，三者共同構成20世紀人類物質與精神的世界。20世紀的油畫藝術創作是隨著近代哲學與科學一起發展的，反映了20世紀的時代觀念、精神追求，構成了西方藝術與科學的精神風貌。我們可以把20世紀繪畫藝術思潮的特征概括為朦朧性、變異性、運動性、寫意性、偶然性，符號性。

關鍵詞：藝術風貌;朦朧性;變異性;運動性? 寫意性;偶然性;符號性

20世紀是人類文明的轉型期，在此之后的藝術稱為現代藝術。藝術評論家對20世紀的藝術特征進行了歸納與研究，分為表現主義、立體主義、原始主義、未來主義、抽象主義、達達主義、至上主義、建構主義、超現實主義、社會主義畫派、印象派、野獸派、垃圾桶畫派、波普藝術等，可謂風格多元，流派眾多，相對于20世紀前的古典主義、浪漫主義以及現實主義，我們難以用簡單的名詞進行歸納，對于20世紀繪畫藝術的特征，我們難以概括，最常見的表述方式是將其稱為“20世紀現代藝術流派”。藝術作品和藝術風格都是所處時代的折射，藝術創作不僅僅是藝術家的情感沖動，更是像哲學、科學一樣反映了時代的審美觀念、精神追求和世界觀，藝術與其他精神層面的區別在于更注重作者內心的感受，注重直覺的表達，20世紀是以人為本的時代，藝術形式的豐富性表面了人類精神層面的解放。我們把20世紀繪畫藝術的特點歸納為朦朧性、變異性、 運動性、寫意性、偶然性、符號性。

一、朦朧性

朦朧性通常指事物感知不明確，具有不確定性。模糊性是事物概念不夠清晰，在質與量上都沒有確定界限，甚至在時間與空間上都難以標注。現代主義明顯具有朦朧性。我們熟悉的印象主義，其的畫面分解，元素模糊，創作者將色彩分解并置于畫面，觀眾遠距離欣賞時形成空間混合的效果。印象派的杰出代表有莫奈、德加、塞尚等，印象派誕生于19世紀，影響了20世紀乃至現在，作為啟蒙性的美術思潮，印象主義繪畫推動了美術技法的變革，對繪畫觀念影響巨大。相比較于古典繪畫注重客觀寫實而言，現代藝術更加關注繪畫的形式，甚至是形式大于內容，形式與內容的脫離，使得繪畫表達不再是準確與真實，模糊性可以使觀者參與創作，使得作品的理解趨向于多元。藝術家從形于色的束縛中擺脫出來，注重形式美的探索，利用完形心理、視錯覺、色彩心理學、物理光學等手段，將點線面、解構、矛盾空間、偶合圖形等作為表現手段，給觀眾綜合的感官體驗。在這種追求主觀意象的創作中，創作元素不分古今，不論出處，老元素可以新組合，新元素可以揉古風，藝術作品不必明確時間、人物、環境，他們超越時空，探尋永恒。

二、變異性

在哲學與科學概念中，事物具有連續性，有規可循，所以傳統繪畫，無論是東方還是西方，藝術都體現了客觀事實，即便是神學藝術，也是現實生活的折射。但現代藝術則擺脫了規則，呈現出變異性。如同自然進化一樣，變異促進了演化。現代藝術流派追求動感、表現幻象，將主觀性作為敘事手段，將潛意識作為表達內容，運用夸張變形的方法，將熟悉的事物陌生化，通過離間效果，制造幻象，形成亦真亦幻，半夢半醒情景，讓觀眾觀看藝術作品時，不再是美的消遣，而是身心投入，引領思考。例如20世紀最有影響力的藝術家畢加索，被認為是西方現代藝術的創始人，他的藝術作品風格多變，最大的特點是“變形”，其受非洲雕塑感染，人物造型離生理真實相去甚遠，看似怪、丑、拙，但生趣盎然，渾然天成。畢加索不同時期的作品風格差別巨大，分為“藍色時期”、“粉紅時期”、“黑人時期”、“立體主義時期”、“超現實主義時期”等不同時期。畢加索的作品總計近三萬七千件，包括油畫、素描、版畫、平版畫、陶藝等。畢加索以多拉·瑪爾為題材創作的系列作品，將多才多藝的畫家、攝影家、模特，超現實主義運動的文化女神多拉·瑪爾表現的淋漓盡致，作品中的人物表現手法具有立體主義風格。

三、運動性

運動是宇宙的特征，而藝術創作需要靈活的表達，靈活是動感的。繪畫作品中的動感，是借助線條、筆鋒、光影、角度、結構來表現的，繪畫要有生命力，而生命在于運動，繪畫的生命是點線面的有機組合，線條的律動，色彩的對比，都給人強烈的心理暗示。藝術作品大多抓住事物巨變的瞬間，產生瞬間即永恒的概念。藝術也可以表現事物的連續性，觀眾通過觀察畫面有節奏的推移，產生視覺路徑的游走，產生藝術的共鳴。運動性特征比較明顯的是未來派作品，20世紀世界經歷了一戰和二戰的“洗禮”。在“革命”的浪潮下，藝術界流派紛呈，發展迅猛，在這當中現代主義成為主流，引領繪畫方向。現代主義是二戰的產物，是政治、經濟、文化發展的反映。現代主義美術的理念、標準、方法，形式等與傳統區別明顯，探索必然產生不成熟的作品，可以稱為實驗藝術。未來主義就是其中之一，他們用視覺語言贊美速度與激情，認為世界處在運動之中，需要我們感受與理解。意大利評論家馬里內蒂發表《未來主義的基礎和宣言》，呼吁年輕人拋棄對歷史的崇拜，在永恒的運動中尋找藝術靈感。這宣告著未來主義的誕生。對文藝、影視等領域產生一定的影響。未來主義將印象派的點彩法與立體主義的塊面法融合，用線條的變化表現運動的物象。例如表現運動過程的杜尚，他是現代藝術最有爭議的藝術家。其作品《走下樓梯的裸女》描繪的是密集錯亂的線條，背景為黃色，根本看不到人影，甚至沒有樓梯，作品從形到色都讓人難以理解，筆觸造成畫面的顫動感，杜尚認為這是他擺脫傳統美感的探索作品。他認為將運動對物象進行逐步解析，再重構物象，通過疊加變形表達動態主題。再比如未來主義畫家巴拉。主張打破現實的秩序，其作品《一條鏈子上狗的動態》截取生活中的局部場景，婦女的腳和狗，畫面中的狗有24條腿，裙子和鏈子通過疊影產生晃動感，象電影慢放鏡頭。巴拉的作品中有的描繪多個側面表達運動物體，有的表現光色變化節奏，努力將運動對人們內心的影響表達出來。

四、寫意性

寫意是東方繪畫的詞匯，我國的繪畫可以分為工筆與寫意兩大類，工筆追求寫實，繪畫手法細膩，精致。而寫意則追求神似，可以打破透視與比例的局限，運用局部擴大，適當夸張的手法表現物象，使得畫面更傳情，所謂妙在似與不似之間，而西方的表現主義書法借鑒了我們的表達方式，其中有野獸派，以馬蒂斯、杜飛、弗拉曼克等為代表，他們沒有任何宣言與綱領，他們繼承了凡高、高更等人的藝術風格，反對寫實主義，追求扁平化和裝飾趣味。他們采用夸張變形、運用色塊和粗拙線條表現物象，使得畫面純粹生動。野獸派通過畫面形式的混亂，表現人們內心的真實。畫面中的元素是某種象征，是內心感受的視覺化，野獸派畫家的色彩一般較為鮮艷濃重，有時直接從顏料管中擠出，堆積于畫面，筆法直率粗放，畫面效果強烈，顯示出表現主義追求情感表達的創作傾向。野獸派對西方繪畫產生了重要影響。藝術家們借鑒了東方和非洲藝術的樸實手法，注意繪畫的疏與簡，具有寫意性。野獸派是表現主義的一部分，也可以認為是馬蒂斯等藝術家們藝術生涯中的重要階段，這一時期的藝術家特別注意線條的張力，運用原色表現物象﹑擺脫程序的束縛。

五、偶然性

偶然性是事物發展過程中的短暫現象，不同于規律性的重復出現，但有時偶然性會起到決定作用，所以偶然決定論又是現代的哲學與科學需要研究的重要問題。科學層面表明宏觀與微觀世界都存在偶然性改變事物的問題，如同基因中的變異，概率雖小，但影響深遠，科學家將此定位為突變因果決定論，藝術家則更多的借用偶然效果表現永恒主題。藝術是主觀與客觀的重疊，更加注重揭示不規則、不確定的事物，隨機與偶然恰恰是創作的手段。美國抽象表現主義大師杰克森·波洛克是20世紀較有影響力的藝術家，從1947年嘗試“滴畫法”，他將畫布或帆布平置地面，以鉆孔的盒把顏料滴灑在畫布上，灑出流動的線條，形成了雀巢狀，他的滴灑法繪畫隱藏著具有情節的偶然效果，創作前不作規劃，不考慮構圖，作畫不固定位置，有時圍繞畫布隨意走動，用反復的滴灑，近乎無意識的動作，畫成縱橫交錯、無規可循的圖像，可謂行動繪畫。此畫法沒有主體與中心，沒有具體的形體結構，色彩自由狂放，融合了抽象主義、表達主義和超現實主義。其代表作有《大教堂》、《薰衣草之霧NO.1》、《藍桿NO.1》等。表現主義作品中的事物沒有內在聯系，不追求邏輯性、具有偶然性，畫面中可以時空倒置，可以運用同類色、互補色，可以不考慮色彩的冷暖關系。有些傾向于現代行為藝術，行為藝術往往突出事件不可重復性，使用震撼的現場效果打破人們習以為常的因果關系和秩序，有些行為藝術表現為隨機運動，特征為無動機與目的，甚至是混亂的狀態。

六、符號性

現代藝術強調符號化，符號容易識別，藝術家在創作中使用極具代表性的視覺符號，表現內容上強調聚焦，表現方法上體現視覺特征，包括筆觸效果、色彩特征、肌理形態等，由此影響，藝術并不完全強調反映現實，有時甚至強調現實是由藝術影響的，表現主義的藝術家不在強調繪畫人物的生理特征和光影效果，而是通過人物的夸張與變形來表現帶有普遍性，但是抽象的視覺形態，作品中的事物具有明顯的符號化特征。為了突出符號化，繪畫作品中人物形態夸張，不是某個人物，而是一類人，他們的名字被取消，成為代號。表現主義繪畫的特征將傳統繪畫以再現客觀世界為主轉變為運用符號表現主觀世界。作品不以逼真寫實為目的，而以表現自我情感為主，具有觀念性與思想性，繪畫由表現眼睛看到的，蛻變成表現內心所想的，而且通過符號化交流方式傳到給觀眾，繪畫是主觀原始的沖動與即興、隨機多變，不太受到規則與客觀形態的影響，客觀對象按照主觀因素變化與抽象化。例如抽象表現主義的大師德·庫寧，其創作中有相當多的以人體為繪畫主體，再用風景與書寫符號來表現他的抽象世界，將歐洲立體主義、超現實主義與表現主義的風格融于繪畫中，具有激進藝術的理念。用極端的繪畫作品產生暴力美感，喚醒人們對生命事物內在關聯性的感想。正如畫家馬克思韋爾所說：“抽象藝術的出現是一個信號，表示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人的感覺存在。”德·庫寧以多樣的藝術語言色彩，素描、雕塑等形式留給觀者以心靈的溝通與感悟，如他所言：藝術是一種“理解生活”的工具。再比如奧地利畫家克里木姆特，由于其進行很多壁畫創作，繪畫作品吸取了壁飾特點，作品應用小塊裝飾圖形，猶如馬賽克，形成局部裝飾化效果，帶有強烈的符號性，其作品《純潔的少女》、《女人人生的三個階段》、《滿足》、《阿黛勒·布洛赫-鮑爾夫人的畫像》等都有裝飾圖案和符號布滿畫面，作品風格來自于古希臘、拜占庭、埃及等藝術淵源，作品中充滿原始的性、再生、愛情和死亡，具有超越生命的啟示感。

我們可以多方面闡述西方現代繪畫藝術的特征，但由于藝術家嘗試突破自我，追求繪畫風格的多元性，特征是不明顯而且善變的，我們要歸納與概括他們作品的內在因素與邏輯性，在非線性或復雜性的觀念中尋找畫風與思想層面。多元化是20世紀藝術形態的特點，朦朧意識、追求變異、展現動感、借鑒寫意、強調符號等方式都可理解為是藝術家對作品豐富性的探索，這是復雜性在繪畫表達方面的呈現。朦朧意識是事物處于運動中，邊界不規則;追求變異是將事物進行解構與重組，局部與整體相互協調;應運而生是在無規則的表象下，完成內在的關聯與結構的有機組合。藝術是追求變化的，是視覺與心理相互影響的，是感性與理性的結合，藝術給人以紛繁復雜之感，相對于科學的準確性、嚴謹性、客觀性，藝術表現為主觀和感性，強調情感的表達與溝通，是科學范疇內心理學、生理學等相關的領域，我們定義的科學是線性科學，特征是確定性、重復性、規律性。藝術與科學是相互影響的，二者隨著人類的發展與時俱進。

20世紀前的繪畫藝術，是古典主義和浪漫主義的結合，20世紀的繪畫藝術由于其所處的時代是人類文明的爆發期，藝術作為意識形態的產物，必然表現為多元與復雜，這和科技的發展一樣，是人類探索的足跡，線性與非線性是我們理解事物的角度不同，追求的內容不同，所以選擇的方法不同。20世紀的科學向非線性進行了大膽的探索，非線性科學是將不確定性、非連續性，突變性作為研究對象。系統學理論研究表明事物內的非線性概念是事物信息反饋的聯系方式。20世紀是人類發展的飛躍期，藝術層面的形態各異，風格多樣是與科學進步、哲學多元相對應的，三者有內在聯系，而且相互影響巨大。當我們處在更加多元與紛繁21世紀，藝術的形式與科技已經高度結合，藝術體驗由視覺感官觀賞變為虛擬仿真沉浸式，筆墨當隨時代，當我們回望20世紀繪畫藝術的倩影，依然可以感同身受，深感震撼，這就是繪畫藝術的迷人所在。

作者簡介：

李文國，廈門大學嘉庚學院教師，中國礦業大學管理工程博士生，兩岸語用中心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