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夏麗檸
2011年,美國發生了一起轟動全國的涉毒大案。美國緝毒署在一次抓捕行動中,逮捕了一個87歲高齡的毒販。他不僅是美國緝毒史上捕獲的年齡最大的販毒分子,而且運毒量之巨,令人震驚。這起案件,不僅將美國司法機構以及民眾的眼光,吸引到因專門運送毒品而被稱為“騾子”的犯罪司機們身上,老年人犯罪的動因和如何處罰也引起了社會關注。
美國著名演員、導演和制片人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便據此真實事件,改編、自導自演了電影《騾子》。
伊斯特伍德生于1930年,25歲出演第一部電影,正式進入娛樂圈。在超過60年的演藝生涯里,伊斯特伍德參與的影片接近150部,斬獲電影獎項無數。在2008年第61屆戛納國際電影節上,伊斯特伍德榮獲了終身成就獎;2010年,《老爺車》榮獲第35屆法國凱撒獎最佳外國電影獎。
就拍攝題材來說,《騾子》與《老爺車》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講述性格古怪老人,如何消解與現代社會的格格不入。只不過,后者略帶溫馨;而《騾子》都是苦澀。在拍攝、出演該片時,伊斯特伍德已經87歲了。影片精彩得出人意料。不僅故事巧妙,演員演技也毫不松懈。伊斯特伍德,真可謂一位寶刀不老的傳奇電影人。
本片伊始,便向我們訴說了一個充滿惆悵的故事??肆痔亍ひ了固匚榈掳缪莸亩驙枴に雇赀^八旬,是個瀕臨破產的農場主、種花人。雖然他種的“黃花”在鄉間獲得了大獎,愛花人趨之若鶩,但仍然抵擋不住社會變革和新式互聯網營銷方式的沖擊。如果有人能把鮮花送上門,誰還會跑出去買呢?為了清還銀行貸款,厄爾在悲憤中被迫宣告農場破產。
如此一來,厄爾就成了無家可歸的人。多年來,厄爾與妻女疏于往來。他的心思全撲在種花和交友上,對家人幾乎不聞不問,甚至因為黃花獲獎要跟人出去喝一杯慶祝,而錯過了女兒的婚禮。除了外孫女,家人無論如何是不肯接受厄爾回家的。
不知在翻譯時,譯者是否有意將厄爾自主研制的花卉稱為“黃花”。總之,無論是“明日黃花”還是“昨日黃花”都是無用之物。年邁的厄爾也和黃花一樣,一無是處。厄爾在遭到妻女的訓斥之后,心灰意冷地走出家庭聚會的現場。一個墨西哥人沖出來,遞給他一張名片,說有一份運輸公司的活兒,他可以試試。那時的厄爾稍微有一點小得意,不就是開車嗎?誰不會呢!老年人的自信心有所回升。
從此,厄爾成了專門為販毒集團運送毒品的司機,駕駛著“老爺車”走上了一條不歸路。起初,厄爾對于運送什么毫不知情,但巨額回報還是令他心生疑惑。他用那些錢付了孫女婚禮的酒錢,贖回了農場,幫助瀕臨倒閉的老兵俱樂部重新開業。他發現,有錢真好!他重新贏回了周圍人的尊重,重新獲得了重視,這無疑是在幫助一個垂老之人刷存在感。于是,即便后來厄爾知道運送的是毒品,也無法停止上路了。他每次的運送量都多達幾百噸。厄爾的未來可想而知。
雖然他在路上展示了機敏,又因為年老博取了不少人的同情,但最終還是被緝毒警察盯上了。在長途運毒的路上,他的結發妻子不幸病逝。老太太至死也不相信,曾經一身正氣、永不服輸的丈夫是個運毒犯。在親人面前,厄爾再次跌入深淵。他深刻認識到,錢代替不了一切,用犯罪換來的榮光是短暫且華而不實的。那個駝著背、幽默風趣、吃著漢堡包、聽著鄉村音樂的老年“毒騾”,終于被截獲了。
在法庭上,厄爾打斷了律師的辯護詞,對法官說:“我認罪?!倍驙柕呐畠簱肀Р⒋蛉にf:“至少我們現在知道你在哪里了?!庇捌Y尾,厄爾在監獄中服役,依然種他的“黃花”。人生兜兜轉轉,他又回到了起點,失去的比得到的多得多。
老年人犯罪日漸增多,是當今全世界司法領域的難題。本片的原型——90歲的沙普,也僅判了3年徒刑。雖然運毒證據確鑿,但辯護律師仍然認為沙普在二戰期間,為了反抗意大利納粹分子做出了巨大貢獻,販毒只是一時糊涂,是位誤入歧途的英雄。沙普從未有過犯罪記錄,甚至連超車的罰單都沒有。因此,除了一時糊涂,我們無法找到他的犯罪動機,只得輕判。
同樣的問題,也發生在日本。日本老年化、少子化嚴重。許多老人從養老院里偷跑出來,故意去損壞公物,或是犯一些小罪尋求刺激。一旦被捕獲,便以老年癡呆為由脫罪。此類事件增多,令司法機關苦不堪言。
探尋老年人犯罪的根源,我們要從社會變化與人性溫暖的角度出發。現在,空巢老人增多。老年人獨自在家,心里產生各種不安全感,也容易理解。另外,現代人比較忙碌,“?;丶铱纯础本谷怀闪肆餍懈枨某~??梢姡彝コ蓡T之間的疏離感的確越來越深。由此造成老年人孤獨寂寞,勢必需要找到一個發泄的出口。因此,按月只給父母生活費,不去看望,也應歸為現代人冷血的表現。關愛老年人,不應成為一句“空談”,需要我們行動起來。
回顧本片,伊斯特伍德不僅為老年人做出了“寶刀未老”的表率,片中的女兒扮演者艾利森·伊斯特伍德也的確是老導演的親生女兒。父女合作,令本片的親情更濃郁了些。所謂締造人生傳奇,不僅適用于伊斯特伍德,也適用于所有平凡的老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