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世界上有兩種斗爭方法,一種方法是運用法律,另一種方法是運用武力,因為前者常常有不足,所以必須要訴諸后者。本文從昆山正當防衛案分析,分析我國正當防衛實踐存在的問題。
關鍵詞:正當防衛;不法侵害;第三人防衛
中圖分類號:D924.1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2095-4379-(2019)26-0206-02
作者簡介:高振威(1994-),男,漢族,河北邢臺人,華北理工大學,法律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法學。
2018年8月27日,昆山某街道十字路口,一輛寶馬轎車越線非機動車道,撞上一輛電動車,隨后雙方停了下來,從寶馬車下來兩人,與電動車主發生推搡,后兩人返回車內。隨后,劉某從寶馬車下來,走向于某,劉某對于某拳打腳踢,于某閃躲并有防護動作,未還擊。劉某繼續毆打,并從車內拿出一把長刀,持刀砍向于某,但劉某不慎摔倒在地上,刀被于某撿走,于某拿刀追著劉某砍去,劉某被砍到腹部,最終經搶救無效死亡,于某沒有生命危險。警方隨后聲稱已對犯罪嫌疑人于某采取刑事強制措施。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的規定,正當防衛共有五個構成要件,分別是起因條件、時間條件、主觀條件、對象條件和限度條件。
(一)起因條件
正當防衛的起因條件是指,針對正在發生的不法侵害,進行制止或者反擊。起因必須是不法侵害。本案中,劉某等駕駛的汽車在通過路口時(當時路口為紅燈),欲轉入非機動車道,并與非機動車道的電動車發生碰撞,隨后車上下來兩個人對其推搡糾纏,又有一名黑衣男子對其踢打,之后黑衣男子返回車內拿出一把長刀,多次對于某做出揮刀砍擊動作。違法變更車道實屬不該,從車內下來與行人推搡也不合法,向于某揮刀更是令人產生生命受到威脅的恐懼感。整個過程是交通違法后,蠻橫無理,倚仗人多勢眾并有刀具在身,給人的威懾感和恐懼感,足以讓人以為是不法侵害。筆者認為:本案的起因條件屬于不法侵害。
(二)時間條件
不法侵害正在進行、尚未結束,如果不法侵害尚未發生或者不法侵害已經結束時進行防衛,則應認定為防衛不適時。當一個人在被圍毆時,侵害人拿著長刀,刀掉在地下,按照一般人的正常邏輯,受害人不會認為刀掉在地下就等同于不法侵害結束,而更多的受害者會認為不法侵害者會撿起來刀繼續砍殺,這時候受害人就要阻止不法侵害者撿起刀。人在精神高度緊張狀態下,不可能冷靜地思考“刀掉了,他們會不會停止侵害了”這個問題,反而是受害者會進一步擔心不法侵害者撿起刀,所以先行撿起刀,符合人性也更符合人在受害狀態下的心理狀態和精神狀態。刀的掉落不等同于不法侵害已經結束,受害人此時進行防衛不可以被認定為防衛不適時。筆者認為:本案于某的防衛時間符合法律規定。
(三)主觀條件
正當防衛的主觀條件:防衛認識和防衛意識。二者缺一不可。
防衛認識是指認識到不法侵害正在發生和國家、集體、本人、他人的合法人身財產權益有受到損害的緊迫性;防衛意志是指認識到不法侵害正在發生和國家、集體、本人、他人的合法人身財產權益有受到損害的緊迫性,為了保護國家、集體、本人、他人的合法人身財產權益而產生對不法侵害人進行制止、反擊、防衛的主觀意圖。有防衛認識和防衛意識,才可以構成正方防衛的主觀條件。
本案受害人于某已經認識到自己被毆打和持刀威脅的受害緊迫性,意圖保護自己的生命不受到傷害而進行反擊。符合防衛認識和防衛意志條件。筆者認為:本案于某正當防衛的主觀條件符合法律規定。
(四)對象條件
正當防衛的對象是針對不法侵害人本人,如果是不法侵害人唆使他人實施侵害或者指示其飼養的動物進行不法侵害,受害人也可以對不法侵害人本人或者受教唆的不法侵害人、受指示動物進行正當防衛。
本案中,受害人于某在被從車上下來的幾名男子毆打推搡后,并無明顯反擊,在發現不法侵害人劉海龍從車上拿出長刀后,對拿刀砍殺自己的劉海龍進行防衛,即撿起不法侵害人劉海龍掉落的長刀,對不法侵害人劉海龍進行砍擊。故而:本案于某的防衛對象符合法律規定。
(五)限度條件
正當防衛的限度條件分為一般限度和無限度防衛。
一般限度是指不法侵害發生時,針對除故意殺人、搶劫、強奸等嚴重侵犯人身的暴力性犯罪之外的犯罪行為而進行制止的限度,應當與不法侵害的損害程度相當,如果明顯超過足以制止不法侵害繼續的限度,則屬于防衛超過必要限度,認定為防衛過當。
無限度防衛是指,對正在進行行兇、殺人、搶劫、強奸、綁架以及其他嚴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衛行為,造成不法侵害人傷亡的,不屬于防衛過當,不負刑事責任。
本案不法侵害人劉某持長刀持續砍殺于某,已經屬于嚴重侵犯生命的暴力性犯罪,于某已經感受到生命將要遭受巨大威脅的緊迫感,不法侵害人刀掉落后,為防止不法侵害人撿起刀繼續砍殺,受害人于某選擇撿起刀對不法侵害人劉某進行正當防衛,直至將不法侵害人砍死后,總算制止了不法侵害的發生,已經屬于刑法里規定的無限度防衛,即對不法侵害人造成傷亡后,依法不負刑事責任。故而,筆者認為:本案于某的反擊行為沒有超過必要限度,屬于刑法規定的進行無限度防衛的情形。
綜上,筆者認為:于某系正當防衛,不構成任何犯罪。
當然,我國法律在規定正當防衛與認定正當防衛上,仍有較大的欠缺與障礙。發生故意殺人、故意傷害、強奸、搶劫等嚴重人身暴力性犯罪時,受害人防衛,多被司法機關判處故意殺人罪、故意傷害罪或者過失致人死亡罪,認定其行為屬于防衛過當,然后被科以刑罰處罰。從而給公民留下一個潛在的“認識”:別人犯罪肆意妄為,被侵犯的人不可以還手,否則會被判刑。造成這種“認知”的原因,或言我國在這方面規定不完善、不配套,或曰裁判的法院有所忌憚,考慮社會影響。
“鄧某嬌案”反映了上述問題:鄧女士被幾個國家工作人員在旅館封閉的空間內強迫要求陪同洗浴,鄧女士拒絕后被辱罵和糾纏,在高度恐懼、緊張狀態下將侵犯她的人殺死、創傷,但是最終法院認定鄧玉嬌為故意傷害罪,只是因為法醫鑒定其有心境障礙,最終得以免除刑事處罰,但是這不影響罪名的成立和認定,給以后人們對不法侵害的防衛造成了一定的陰影。犯罪只是污染河流,而審判不當是污染水源,一次不公正的判決勝過十次邪惡的犯罪。
通過昆山案和“鄧某嬌案”,我們應當清楚地認識到:
(一)正當防衛是我國憲法和法律賦予每個公民的法定權利,一個人不能因其行使權利而被處罰。法律鼓勵人們在面對不法侵害時實施自我防衛行為,而且法永遠不向不法低頭,正義永遠也不會向邪惡讓步。
(二)法律不僅鼓勵公民在受到不法侵害的時候進行自我防衛,也鼓勵公民在他人合法權益、集體利益和國家利益受到不法侵害時進行正當防衛。我國《刑事訴訟法》有專門的條款鼓勵公民在制服不法侵害者后,行使公民扭送權案,將不法侵害者扭送至國家機關依法懲處。每個人都有權利保衛他人的利益,是法律規定的,更是人類社會共存所需要的。
(三)正義離不開直覺。人的本性是趨利避害,每個人在受到不法侵害時,心中所想定是打擊不法侵害者或者至少是逃離不法侵害人,在危困情形下還要想著防衛限度和手段,并且還要為不法侵害人的安危境地著想,這是不現實、不理智的,更是超出了一個受害人所應該盡的注意義務,沒有期待可能性。
最后,一切事后分析防衛人在受到不法侵害時防衛不符合法律要件的言論,無異于殺人。抹滅人之本性去分析防衛人在危困境地下應當如何防衛是空談,如果不考慮本能性、生理性,而一味地識別為防衛過當、故意傷害或者故意殺人,那么法律的規定將會成為一紙空文。
[ 參 考 文 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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