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創獻
摘? 要 卡夫卡作為20世紀著名的表現主義作家,其作品以晦澀難懂、荒誕怪異聞名。它筆下的《城堡》作為未完成的《孤獨三部曲》之一,其荒誕性尤為突出,本文旨在以其《城堡》為研究中心,通過文本細讀的方式,從文本的場景環境、人物情節及主旨方面細探卡夫卡小說的“荒誕”特征。
關鍵詞 卡夫卡 荒誕 《城堡》
中圖分類號:I106.4????????????????????????????????????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00/j.cnki.kjdks.2019.07.023
On?the?"Absurd"?Characteristics?in?Kafka's?Novels
——Take?"Castle"?as?the?Research?Center
CHEN?Chuangxian
(Yangjiang?Polytechnic,?Yangjiang,?Guangdong?529566)
Abstract As?a?famous?expressionist?writer?in?the?20th?century,?Kafka's?works?are?famous?for?their?obscurity?and?absurdity.?As?one?of?the?uncompleted?lonely?trilogy,?the?absurdity?of?Castle?is?particularly?prominent.?This?paper?aims?to?explore?the?absurd?features?of?Kafka's?novels?from?the?aspects?of?the?scene?environment,?the?plot?and?the?theme?of?the?text?through?close?reading?of?the?text.
Keywords Kafka;?absurd;?"Castle"
0?引言
弗朗茨 卡夫卡是奧地利著名的表現主義作家。他擅長運用象征的手法塑造荒誕的環境、形象和人物,表現出精神上的“荒原”——孤立無援、絕望、走投無路的精神困境。他筆下的故事和人物形象都近乎異化而扭曲,通過對荒唐的事件及人性的變形與正常生活語境下的對比,突出在精神動蕩的時代里人類對現實的慌張、惶恐。這種用現實與非現實相互結合交替來揭示人類荒誕處境的敘事手法,使得他的作品具有“荒誕”的特征。本篇通過對卡夫卡《城堡》文本細讀的方式,從環境場景、人物情節以及主題三個維度,探討卡夫卡式“荒誕”特征。
1?“荒誕”及卡夫卡式“荒誕”
一般而言,“荒誕”有不合乎邏輯之意。而作為現代西方文學中的美學范疇的“荒誕”,主要是在存在主義哲學、美學影響下形成的一種特定的美學范疇,其主要特征是借由非理性的某種悖謬性來揭示現代人的異化處境,[1]站在哲理的高度審視人存在的虛無,在某種層面上有警示的積極作用。加繆所言:“一旦世界失去了幻想和光明,人就會覺得自己是陌路人。他就會成為無所依托的流放者,因為他被剝奪了對市區的家園的記憶,而且喪失了對未來世界的希望。這種人與生命以及演員和場景的分離就是荒謬的情感”。[2]他深入探討人與世界、人與自己的關系,認為“荒誕”本質是一種分離乃至于分裂,且真切反映了那個精神動蕩年代的西方世界的普遍性,表現為孤寂的人類在不合乎邏輯的世界里的處境。
而卡夫卡式的“荒誕”和傳統意義上的“荒誕”是有一定區別的。由上述可知,以加繆為代表的傳統意義上的“荒誕”是通過嚴謹的邏輯和推理論證來表現人生的荒誕及悲劇處境,具有揭示意義和普遍性。而卡夫卡的“荒誕”毫無邏輯可循跡,它本身就是十分荒唐、怪誕。在存在本身就荒誕的世界里,人的言行舉止越合乎常理,思維越正常,其往往是最矛盾的、不和諧的;反之,本身就十分怪誕的場景和事件,人物的行為舉止也十分荒謬,不合乎常理,在他眼里才是正常的,符合他想象中的世界邏輯的。也就是說,卡夫卡式的“荒誕”是存在本身的非理性,他所創作的“荒誕”世界是與主流邏輯相違背的——他以理性的口吻控訴非理性的世界本質,他認為常態是荒誕,荒誕是常態。
2?《城堡》中“荒誕”之呈現
在卡夫卡的小說中,荒誕不僅是作為表現存在的形式出現,更是作為主題亦即使其存在的本質出現。本篇以卡夫卡的長篇小說《城堡》為例,從故事的環境場景、人物情節和主題思想三方面加以細致闡釋這個虛無縹緲的“城堡”世界的“荒誕”之呈現。
《城堡》寫于1922年,是卡夫卡“未完成”的《孤獨三部曲》之一。光從“未完成”這一寫作模式來說,它本身就是荒誕的,其形成了一種預示著開放以及諸多不確定性的卡夫卡創作模式?!冻潜ぁ肥沁@樣一個故事,主人公K是一名土地檢測員,他接到要去城堡檢測的指示。可當他依照約定長途跋涉赴任之時,卻發現城堡這個作為村子的最高存在卻在這時拒絕了他進入的可能性。他費盡心機想要進入城堡或者說和城堡取得更多的聯系,然而無奈付諸多少努力都是枉然?!啊@好像是有意的,一下拐到旁邊去了,雖然沒有遠離城堡,但也沒有挨近它。”?[3]為了確認自己是否被任命及獲得居住權利,他用盡一切心思想要與城堡主任克拉姆先生取得實質上的聯系。為達成此目的他千方百計、不擇手段,卻仍然一籌莫展、一無所獲。然而就在K決定放棄的時候,城堡卻給他帶來了許可通行證。故事核心的城堡及城堡的權利擁有者自始至終都是模糊不清的,從未露出真面目,這一系列的情節設置冗長且毫無意義。整個故事是荒誕的,這一切的對立是模糊難測的,每個角色都在用屬于自己的方式詮釋著城堡和他的主人,卻沒有人能夠清晰的知道對于自己來說城堡到底是怎么樣的存在。即便如此,它又是實在存在于每個村民的生活和只言片語的討論中,對村子里的每個人都有著決定性的影響。
卡夫卡式的“荒誕”善用細致的真實來描述荒誕的框架。以下筆者欲通過環境場景、人物情節以及主旨三個方面詳談之。
2.1?朦朧黯淡的環境及場景設置
通過細讀文本,全篇自始至終讓人陷進了一個模糊不清,昏暗朦朧的環境里面。故事描寫中的大部分環境都是“黑夜”和“白雪”以及看似快實則慢的時間維度,渲染了一種神秘朦朧的意境?。文中出現許多描繪環境朦朧模糊、黯淡昏黑的詞語,如:“暗淡”、“昏暗”、“濃霧”、“霧靄籠罩”等等,讓筆者感知到作者創造出來的環境是陰暗的、模糊不清的,幾乎看不到光明。
在朦霧昏黑的氛圍中,城堡和村子之間似乎一直存在著一種奇妙的關系,十分神秘莫測:“屹立在高高山岡上的城堡,在濃霧和黑暗的籠罩下,一點影子也看不見……他凝望了好久,但對他而言,那只是一片空洞虛無的幻景。”?[4]由此可見城堡及其周遭環境的神秘晦澀,無法通過尋常的時間和空間來推測。整個環境都是極其模糊且不真實的,小說中的所有場景都非常晦澀且不明朗,不知其原本的面目。從對環境和場景的細節描繪可看出,《城堡》中的環境和場景設置是朦朧、模糊且沒有實感的。這使得整個不符合常理邏輯的故事置于一個模糊的場景之中,突出其虛無縹緲的“荒誕”之感。
2.2?人物上的“虛無”與情節上的怪誕
《城堡》里面的人物刻畫和情節描寫也無不透露著“虛無”和怪誕。在人物刻畫方面,文本中的人物形貌及性格均無提及,如同本身神秘的城堡和模糊昏暗的環境一般,所有人都披上了朦朧的袈裟,沒有鮮明的人物性格及長相容貌。作者更關注的是主人公的內心世界以及對外在世界的重復對話。甚至無法通過他們的語言、行為和活動對他們有一個較為清晰的認識和區別,文中的人物就像影子般的存在,只能通過大概的輪廓加以感知,因為一切都是那樣的荒誕。首先是文中的主人公:文中主人公無真實姓名,而是用一個字母K來代替,它可以代表每一個人,他的生平和背景我們都無從得知。其次,再談城堡的官員們,他們的角色也十分縹緲,他們只是“虛無”的甲乙丙丁,只代表了聽筒那邊“嘰嘰喳喳的聲音”。正如文中K和村長的談話中,村長所言:“一個外鄉人說會打電話給索迪尼,他怎么能堅信接電話的真的就是索迪尼呢?他很可能是另外一個部門的一位小文書呢。相反,要是有人給小文書打電話,接電話的卻正巧是索迪尼本人?!?[5]他們之間的身份是模糊的,是可替代的,大家都無從確切地得知聽筒那邊的人到底是誰。還有更具神秘色彩的克拉姆,他如同幽靈一樣,在村里神龍不見首尾的混著,K還是憑靠勾引克拉姆的情婦弗麗達才能似夢似真的撞見屋子里關于他的朦朧人影。這些模糊朦朧的人物在不真實的環境背景之下顯得十分的“如同虛設”。
在情節的描寫方面,卡夫卡將這種“荒誕”的情結表現為命運對人的愚弄,文中處處可見一些怪誕的情節:城堡沒有正式聘用K作為土地檢測員,但卻認可了他的職業身份;主人公K和新婚妻子居然接收的不是祝福,而是躺在地上被大家冷眼圍觀和嘲笑;城堡主人始終不露面,K只能通過他的信差他聯系,但他的信差也從來沒見過城堡主人的真面目;K為了取得居住權,為了進入城堡,奮斗終生而不可得,甚至越是想要靠近卻離它越遠,當他快要離世想要放棄奮斗的時候,卻得到了城堡為他敞開通行的消息。這些情節的描寫極具荒誕之感,充斥著怪誕的色彩。而這些荒誕的情節和悖謬正是現代西方人的一種生存處境,一種無可奈何的悲劇處境。[6]
2.3?主旨之“荒誕”的呈現
在主旨方面,筆者更關注的是文本中經常出現的“異鄉人”這一主題。所謂的“異鄉人”,即是人在身處不是自己熟悉的家鄉的地方而滋生出來的一種陌生感和疏離感,如加繆所言:人與這個世界不協調且有矛盾,他被剝奪了自己的希望,世界對他的希求不作任何的回答,他的任何努力都不給予任何報償。[7]這種“異鄉人”思維體現在文中:“它們讓K到處閑逛,愛上哪兒就上哪兒,當然僅僅限于村里,而且還縱容著他,以此來消耗他的精力,減少在這里進行任何斗爭的可能性,使他處于一種非官方的、根本沒有得到承認的、狼狽的、異鄉陌路的處境。”[8]卡夫卡筆下的K在尋找通往城堡的道路上,一直是作為一名“異鄉人”,他對村子和城堡而言是陌生的,與此同時他所做的任何努力顯然也是徒勞的,沒有收獲的。主人公作為“異鄉人”的形象揭示的正是一種現實生活中不合情理的、不合邏輯的社會及個人,具有反諷的意味。
再者,城堡的寓意也值得深入探討。在小說中自始至終披著神秘袈裟的城堡結合當時西方的形勢,可以理解為國家權利的象征。文本中的城堡若即若離、看似近在咫尺,卻無從靠近,似一個虛無的不可靠近的荒謬擺設,其實也是暗示當時普通百姓與權力機構之間相對立,反諷政府的不作為、不為民、不向民心。正如卡夫卡式的荒誕邏輯:常態是荒誕,荒誕是常態。這種現象存在的本身就是十分荒唐的,現實中權力機構與民為敵,不作為便是荒誕本身。
3?結語
本文通過對卡夫卡《城堡》文本細讀的方式,從環境場景、人物情節以及主題幾個方面體現了卡夫卡創作中的“荒誕”特征。在《城堡》中,他以真實表現虛無,以常態表現荒誕,以理性的言辭訴說世界本質的非理性,他的“卡夫卡式荒誕”風格為世界文學史的篇章留下了濃重的筆墨,其極具反諷意味的創作作為一把有力的刀刃,直擊當時西方資本主義世界荒誕的社會人生。
參考文獻
[1] 馮瑞娜.二十一世紀西方文學中的荒誕研究[D].山西:山西師范大學,2013:7.
[2] 杜小真.存在與自由的重負[M].山東:山東人民出版社,2002:38.
[3][4][5][8] (奧)卡夫卡(kafka,F)著.城堡[M].魏曉亮,譯.北京:北京文藝出版社,2013:3-79.
[6][7] 曲偉.試論卡夫卡筆下的荒誕世界[D].長春:吉林大學,2004:16-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