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恒 毛嗣煒
【摘要】娛樂性公眾人物的名譽權保護作為學理研究和司法實踐中的熱點,牽涉輿論監督權、言論自由權及私域人格權的價值沖突與衡量,快傳播性和廣覆蓋性的網絡對此提出全新挑戰。本文圍繞公眾人物容忍義務的基礎概念、法理依據、域外實踐展開探究,以娛樂性公眾人物的名譽權保護的立法和司法現狀為基礎,通過舉證責任分配、身份區別對待、合理利用原則的法律設計提出合理立法建議。
【關鍵詞】公眾人物;容忍義務;名譽權
一、法理探微:公眾人物的容忍義務
探究公眾人物的容忍義務,有兩個概念需要闡釋,一是公眾人物,二是容忍義務。關于公眾人物,王利明教授界定為“在社會生活中具有一定知名度的人,包括政府公職人員、公益組織領導人、文藝體育界明星、知名學者、勞動模范等知名人士”,而梁慧星教授認為公眾人物只包含一定級別的公務員而不包括文體明星。筆者認為,前者列舉清晰,卻可能無法涵蓋新情勢下的新類型,后者有一定學理意義,但將文體明星排除在外在當前實踐中似乎并無必要。公眾人物應認定為區別于社會大眾,以官員、演藝明星、新聞人物等享有較高知名度的人為代表的知名人物。正是因為公眾人物的社會地位、財產收入較一般公民有較大優勢,基于身份特性和公共利益的考量,公眾人物的人格權理應受到一定限制,承擔合理范圍內的的容忍義務。容忍義務作為不同權利蘊含的利益沖突,具體在娛樂性公眾人物對名譽權的容忍義務,則是媒體監督報道及公民言論自由的權利與公眾人物名譽權的沖突衡量。媒體進行報道和評論是輿論監督和保障公民知情權的必要形式,公民對新聞事件及公眾人物表達觀點同樣是滿足公民合理興趣的必然要求,而娛樂性公眾人物相比其他公眾人物娛樂性更甚,其通過媒體獲得社會關注的職業特性勢必要以犧牲合理的名譽權為對價。在輿論監督權與公眾人物名譽權的沖突中擇優保護代表社會公共利益的合理的輿論監督,保護了包括娛樂性公眾人物在內的公共利益,在權利的斗獸場中做出了正確衡量。
二、制度審視:娛樂性公眾人物名譽權保護的法律困境
回溯公眾人物的容忍義務的歷史沿革,美國通過紐約時報案、柯蒂斯訴巴茨案等判例對公眾人物人格權侵害確立了“實際惡意原則”,體現為“明知所言不實“和”全然不顧真偽“兩種形態,在歸責原則上體現了對輿論監督這一社會公共利益的傾向保護,對我國立法和司法實踐具有指導意義。2002年某法院對國足隊員范志毅就《東方體育日報》刊登其涉嫌賭球起訴一報業集團侵犯其名譽權一案作出一審判決:對原告訴訟請求不予支持,該案被認為是我國公眾人物容忍義務第一案,具有很高的參考價值。該案判決書中對公眾人物和一般公民對名譽權作出區分,認為“媒體行使輿論監督的過程中,作為公眾人物的范志毅,對于可能的輕微損害應當予以忍受”,并對媒體行使監督權促進社會公共利益作出了肯定。在此之后,“余秋雨訴《北京文學》名譽侵權案”等案件的答辯狀和判決書中均提到公眾人物的容忍義務,表示司法實踐中已將公眾人物的名譽權作出特殊限制,對容忍義務的合理性和合法性作出肯定。盡管公眾人物的容忍義務在司法實踐中已成為普遍共識,但相應法規卻難覓蹤影,一方面增大了審判活動中說理的負擔,一方面也無法建立統一的法律標準,易產生判決的矛盾,難以使當事人信服。在2001年起草的《民法典草案專家建議稿》和2002年民法典草案修訂過程中均出現涉及“公眾人物”及容忍義務的專家建議,然而,相關條款未體現在最終審議稿中。2018年8月首次公開的民法典人格編草案規定了請求媒體更正或者刪除侵犯名譽權的失實報道的權利和禁止利用信息技術手段以偽造方式侵犯肖像權的規定,在一定程度上回應了新技術發展對以娛樂性公眾人物為代表的公民的人格權侵害的挑戰,但仍未就公眾人物的人格權保護作出特別規定,實乃遺憾。公眾人物容忍義務概念已趨成熟,實務中對該問題的解決路徑也逐漸合理,之所以未將公眾人物納入民法典草案中,可能出于對媒體惡意侵犯公眾人物人格權的擔憂,且人格權界定屬價值判斷,有較大裁量空間,對立法技術和實務工作要求較高。
三、路徑求索:娛樂性公眾人物名譽權的法律規制
首先,對公眾人物這一域外概念的移植應有所選擇,實現“實際惡意原則”的中國化。實際惡意原則減輕了被告的舉證責任,但易形成媒體過于強勢的局面,損害公眾人物應有權利。在網絡輿論中,平臺的報道在追求合理的時效性同時允許對娛樂性公眾人物的名譽權有非故意的合理侵害,但相較于傳統媒體,網絡平臺對其侵權行為非惡意的證明應負擔更多的舉證責任。當然,這僅意味網絡平臺與傳統媒體的舉證責任承擔程度不同,并未打破公眾人物名譽權侵權的舉證責任分配的原有傾向;其次,明確一般公民、娛樂性公眾人物、其他種類公眾人物的界限,對不同種類公眾人物容忍義務設定不同的標準,娛樂性公眾人物的容忍義務的有無和限度要與一般公民、其他公眾人物有所區分。娛樂性公眾人物容忍義務僅限于自身,且財產隱私與公共利益無涉,與官員、運動員等公眾人物相比義務程度較低。當然,實務中也應考量娛樂性公眾人物的知名度確定不同的容忍義務標準;再次,釋明合理利用原則,使過度侵權者承擔與其侵權程度相適應的民事責任。對于娛樂性公眾人物,出于正常新聞報道等其他公益需求,公眾人物應容忍對其名譽權的一定侵害,但對人格尊嚴、未授權商用、無涉公共利益的隱私等侵害,應享受相較一般公民于同等條件下同等程度的損害賠償請求權,具體比例可由具體案情靈活掌握。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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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施大林.公眾人物:保護名譽權的邊界何在[N].社會科學報,20150827(003).
作者簡介:
王子恒(1997-),男,漢族,大學本科,山東師范大學法學院,研究方向:法學;
毛嗣煒(2000-),男,漢族,大學本科,山東師范大學法學院,研究方向: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