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醫大師劉尚義運用化癥扶正湯合小陷胸湯加減治療惡性腫瘤的經驗

蔣宏亮 劉華蓉 劉尚義

摘要：痰瘀互結為惡性腫瘤常見中醫證型之一。化癥扶正湯是國醫大師劉尚義教授多年臨床經驗方，目前用于治療各種惡性腫瘤，此方通過益氣養陰而扶正，活血散結而化癥達到抗腫瘤目的，臨床療效良好。小陷胸湯善化痰濕。劉華蓉醫師師承國醫大師劉尚義教授，臨床將此二方合用治療痰瘀互結型惡性腫瘤，收效頗佳。

關鍵詞：化癥扶正湯;小陷胸湯;惡性腫瘤;劉尚義

中圖分類號：R27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2349（2019）09-0012-03

惡性腫瘤已經成為常見病、多發病，早期隱蔽性、易復發轉移的特點是其高病死率的原因，即使早期患者經規范治療，仍易復發和轉移。目前惡性腫瘤的西醫治療方法主要有手術、放療、化療、介入、靶向治療、免疫治療等，但由于手術損傷、放化療毒副作用、介入及靶向治療的不良反應、醫療費用高等因素，制約了西醫在惡性腫瘤治療方面的發展。中醫中藥在減輕西醫治療毒副作用、增強西醫治療效果、改善癥狀、提高腫瘤患者生活質量等方面具有獨特優勢。

1 中醫病因病機

惡性腫瘤也稱癌癥，屬于中醫“癥瘕”“積聚”“ 癌病”等范疇。《難經·五十六難》曰：“五臟之積…肝之積，名曰肥氣…心之積，名曰伏梁…脾之積，名曰痞氣…肺之積，名曰息賁…腎之積，名曰賁豚…此五積之要法也。”《諸病源候論》又稱：“積聚者，由陰陽不和，腑臟虛弱，受于風邪，搏于腑臟之氣所為也。”《黃帝內經》曰：“正氣存內，邪不可干。邪之所湊，其氣必虛。”劉尚義教授在中醫傳統理論基礎上，結合自己多年治療惡性腫瘤經驗，提出惡性腫瘤的病因多為“虛、痰、濕、瘀、毒”，其病機是在臟腑陰陽氣血失調，正氣虛弱基礎上，外邪入侵，痰、濕、瘀、毒相互搏結漸成本病[1-2]。

2 治則

結合患者病因病機及辨病辨證特點，一般多采用“扶正祛邪”的治療原則，扶助正氣，同時抗癌祛邪;若患者正氣虧損嚴重，此時須采用扶正為先的治療原則，待患者病情平穩后，再采用扶正祛邪的治療原則繼續治療，此類患者多見于年老體弱、手術、放化療者。

3 痰瘀互結型惡性腫瘤

筆者在臨床跟診中發現，痰瘀互結是惡性腫瘤的常見中醫證型之一。惡性腫瘤之瘀者，或正氣不足，氣血運行乏力，因虛而生瘀，或久病入絡，氣滯、痰、濕、毒等阻礙氣機而生瘀。惡性腫瘤之痰者，多見于飲食不節，過食肥甘，或脾胃虛弱，運化失司，而致痰濕內停，舌苔多為厚膩，大便不暢;或因痰濕日久化熱，或兼與熱毒結合，表現為舌苔黃膩。二者互結而見此證型。劉華蓉醫師臨床運用劉尚義教授經驗方化癥扶正湯合小陷胸湯加減治療此型惡性腫瘤，每獲良效。

4 驗案舉隅

4.1 胃間質瘤 曹某，男，63歲，半年前于“貴州省人民醫院”確診胃間質瘤行手術治療，術后未進行放、化療治療，于“省醫”復查腹部CT未見復發，感脘腹痞悶脹痛，嘔吐痰涎，饑不欲食，遂來就診。初診時間2017年3月29日。刻下癥：脘腹痞悶脹痛，口干，饑不欲食，便秘，舌淡暗中有小裂苔厚膩，脈細澀，中醫診斷：胃積，證屬痰瘀互結，治以化痰祛瘀，養陰散結為法，方用化癥扶正湯合小陷胸湯加減。處方：醋鱉甲20 g，莪術10 g，冬凌草20 g，貓爪草20 g，瓜蔞皮20 g，法半夏12 g，酒黃連6 g，北沙參20 g，麥冬20 g，蜈蚣4 g。6劑水煎服，每天1劑。二診：患者訴服用上方后諸癥好轉，方有良效，繼續服用7劑。三診：患者訴精神狀態好轉，平時脘腹未感痞悶脹痛，但納食后腹脹明顯，口不干，大便可，舌淡暗苔白少津，脈細澀，易方醋鱉甲20 g，莪術10 g，冬凌草20 g，貓爪草20 g，檳榔20 g，大腹皮20 g，北沙參20 g，麥冬20 g，天冬20 g，蜈蚣4 g續服15劑。四診：患者訴腹脹已消，病情穩定，上方去檳榔、大腹皮，繼續服用，隨訪半年，病情穩定。

按：該患者手術后陰液大傷，胃陰受損，脾胃升降失常，氣機阻滯，日久生瘀，納運失度，津液代謝障礙聚而生痰，故初診時見痰瘀互結之證，治療上以化痰祛瘀，養陰散結為法。方中鱉甲、莪術、蜈蚣具有軟堅散結、滋陰潛陽、破血散瘀之功，冬凌草、貓爪草清熱解毒、消腫散結;瓜蔞皮、法半夏、黃連，化痰寬胸，理氣散結;北沙參、麥冬、天冬養陰。三、四診時患者痰濕之證已消，病情平穩，證明前方效果良好，此時患者以陰虛兼有瘀毒為主證，故原方去小陷胸湯續服。

4.2 前列腺癌 韓某，男，81歲，1月前于“貴州醫科大學附屬醫院”確診前列腺癌，經手術治療后出院，患者拒絕行放、化療治療，為求中醫治療，遂來就診。初診時間2017年2月8日。刻下癥：小便滴瀝色黃，小腹脹滿，食少納呆，大便干結，潮熱、多汗，舌暗紅苔黃膩，脈滑，中醫診斷：前列腺積，證屬痰瘀互結，治以清熱化痰、祛瘀散結，佐以養陰為法，方用化癥扶正湯合小陷胸湯加減。處方：醋鱉甲20 g，莪術10 g，冬凌草20 g，貓爪草20 g，瓜蔞皮20 g，法半夏12 g，酒黃連6 g，北沙參20 g，麥冬20 g。7劑水煎服，每天1劑。二診：患者訴服用上方后小腹脹滿減輕，大便稍干，小便通暢，納食增多，潮熱、多汗未見明顯好轉，近日稍感乏力，上方加黃芪20 g，繼續服用7劑。三診：患者訴精神狀態好轉，二便正常，飲食可，納食后腹脹，潮熱、多汗，舌苔轉白，脈象細，病情平穩，易方醋鱉甲20 g，莪術10 g，冬凌草20 g，貓爪草20 g，炒蒼術12 g，厚樸10 g，北沙參20 g，麥冬20 g，天冬20 g，蜈蚣4 g繼續服用，隨訪半年，病情穩定。

按：患者年老，素體本虛，加之手術耗傷正氣，氣血津液運行輸布異常而內生痰熱瘀毒，故癥見痰瘀互結之證，治以清熱化痰、祛瘀散結，佐以養陰為法。

該患者辨證雖與上篇醫案一致，但該患者年老陰虛癥狀明顯，此時痰熱偏盛，不宜攻伐太過，故未加入蜈蚣。患者服用本方14劑后，痰熱之征已無，病情平穩，可加入蜈蚣增強活血化瘀之力，此時患者以陰虛兼有瘀毒為主證，故原方去小陷胸湯加蜈蚣續服。

4.3 肺癌 楊某，男，57歲，1年前于“貴州省人民醫院”確診肺癌，經化療4次，放療1次，前來尋求中醫治療。初診時間2017年2月15日。刻下癥：咳嗽、咳痰，痰色黃質黏、不易咳出，胸悶，大便干結、每6～7日1次，舌紅有瘀斑苔黃膩脈滑數，中醫診斷：肺積，證屬痰瘀互結，治以清熱化痰、祛瘀散結，佐以養陰為法，方用化癥扶正湯合小陷胸湯加減。處方：醋鱉甲20 g，莪術10 g，冬凌草20 g，貓爪草20 g，瓜蔞皮20 g，法半夏12 g，酒黃連6 g，北沙參20 g。14劑水煎服，每天1劑。二診：患者訴服用上方后諸癥好轉，方有良效，繼續服用20劑。三診：患者訴精神狀態好轉，近日未見咳嗽、咳痰，二便正常，飲食可，舌淡暗苔白少津，脈象細澀，病情平穩，易方醋鱉甲20 g，莪術10 g，冬凌草20 g，貓爪草20 g，北沙參20 g，麥冬20 g，天冬20 g，蜈蚣4 g繼續服用，隨訪半年，病情平穩。

按語：該患者放、化療后肺氣更虛，氣不布津，痰濁內生，阻滯氣機，氣滯血瘀，痰瘀互結，久而生熱，而成痰瘀互結之證，放療為火熱之毒，耗氣的同時，又傷陰液，故伴有陰虛的表現，所以治以清熱化痰、祛瘀散結，佐以養陰為法，因患者痰熱瘀阻較重，故連服34劑本方，病情平穩，痰熱之證始無，此時患者以陰虛兼有瘀毒為主證，故原方去小陷胸湯加大養陰藥續服。

5 小結

化癥扶正湯是國醫大師劉尚義教授多年臨床經驗方，目前廣泛用于治療各種惡性腫瘤，此方通過益氣養陰而扶正，活血散結而化癥達到抗腫瘤目的，臨床療效良好。[3-4]。化癥扶正湯方藥組成：鱉甲、莪術、冬凌草、葎草、貓爪草、百合、黃芪、苡仁、蜈蚣，方中鱉甲、莪術、蜈蚣具有軟堅散結、滋陰潛陽、破血散瘀之功;冬凌草、葎草、貓爪草清熱解毒、消腫散結;百合養陰潤肺、清新安神、兼清肺熱;薏苡仁利水除濕、除痹舒筋、排膿消腫通絡;黃芪補益元氣;諸藥合用，功能扶正固本，養陰散結，活血祛瘀，清熱解毒兼以化濕，祛邪兼以扶正，標本同治，使正氣得復，邪氣則散。劉尚義教授認為鱉甲與莪術配伍，寒溫并用，能增強軟堅散結，破血化瘀消癥之力，有縮小腫瘤之功，而冬凌草與貓爪草相伍能增強消腫散結之功，亦可治療各種腫瘤[5]。現代醫學也認為鱉甲、莪術、冬凌草、貓爪草四味中藥具有抗腫瘤、增強機體的免疫力等作用[6]。故此三則醫案均選擇化癥扶正湯之鱉甲、莪術、冬凌草、貓爪草作為主藥不變，蜈蚣、百合、薏苡仁等藥物則根據患者的病情加減運用。

目前，小陷胸湯臨床廣泛應用于各種痰熱病證[7]。此方出自《傷寒論》，用于治療痰熱結胸證，方中瓜蔞甘寒，清熱滌痰，寬胸散結;黃連瀉熱降火除心下之痞，配半夏降逆祛痰、散結消痞，諸藥合用，共奏清熱化痰、散結開痞之功效。柯琴在《傷寒來蘇集·傷寒附翼》提到“止在心下，不及胸腹，按之知痛不甚硬者，為小結胸，是水與熱結，凝滯成痰，留于膈上，故脈亦應其象而浮滑也。”劉尚義教授常用此方治療惡性腫瘤之痰熱以及大便不暢的痰濕證型，切合惡性腫瘤的病因病機，故臨床效果明顯。一些醫家亦臨床應用此方治療惡性腫瘤，取得了良好效果[8-9]。現代研究顯示，小陷胸湯具有抗腫瘤作用[10]。

對于惡性腫瘤的治療，化癥扶正湯傾向于活血扶正抗癌，而小陷胸湯功善化痰，二方合用，活血化痰，散結扶正之力更著，故能對痰瘀互結型惡性腫瘤收到良好療效。在這三則醫案中，中藥介入的時機，或在手術后，或在放、化療后，此時患者通過四診觀察已呈陰虛表現，陰虛難復，治療特別棘手，朱丹溪云“陽常有余，陰常不足”，手術、放化療之后更傷人體正氣、陰液，所以養陰扶正始終貫穿在整個治療過程中。

參考文獻：

[1]楊柱，唐東昕，郭斌，等.劉尚義治療腫瘤用藥經驗數據挖掘分析[J].中醫雜志，2016，19：1641-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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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衛蓉，楊柱，劉華蓉，等.養陰散結法和化痰祛瘀法輔助化療治療胃癌60例臨床觀察[J].中醫雜志，2014，55（21）：1849-1852.

[4]劉華蓉，劉尚義.化癥扶正湯治療老年中晚期非小細胞肺癌的臨床療效及對生活質量的影響[J].中國老年學，2016，36（24）.

[5]衛蓉，劉尚義.劉尚義教授巧用對藥抗腫瘤的體會[J].貴陽中醫學院學報，2011，04：2-4.

[6]王浴生.中藥藥理與應用[M].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1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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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王彬彬，沈敏鶴，吳良村.吳良村應用小陷胸湯治療胰腺癌經驗[J].中醫雜志，2018，59（2）：108-110.

[9]周蕾，劉嘉湘.劉嘉湘運用小陷胸湯治療腫瘤相關癥狀舉隅[J].遼寧中醫雜志，2016（3）：617-619.

[10]張保國，劉慶芳.經方小陷胸湯藥理學研究與臨床應用[J].中成藥，2012，34（11）：2206-2210.

（收稿日期：2019-0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