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印在心上的梅樹

謝龍玉

淡淡冬風微雨過，流光瘦減繁華，人生似水豈無涯。白云吹作雪，世味煮成茶，回首落梅花。

——題記

有個作家曾說：“活著，就要活到袒胸露背迎接萬箭攢頭，猶能舉頭對蒼天一笑的境地。因為美，容不下一點狼狽。”骨子里的堅強，是在青澀懵懂的幼年就刻下的。在時光荏苒如白駒過隙處，在恍然一夢嘆似水流年時，生命中一棵堅強的樹，教會了我學會承受狂風驟雨的侵襲。

初識·暖冬

五六歲的年紀，穿小襖的季節，覺得最好玩的不過是后院的泥巴和小草。常常，臉上、手上都是稀泥，我卻毫不在意，于我而言，這不過是家常便飯。

“丫頭，丫頭，快過來。”是爺爺的聲音。

我趕緊跑了過去，一邊跑一邊興奮地想，爺爺是帶了糕點還是香蕉。

可是跑過去后卻發現什么也沒有，有的只是平攤在爺爺手上的一朵白色的小花。“記住啦，這是梅花，今天便要教你寫‘梅字，梅花可是中華文化的精神代表。”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輕輕地從爺爺手中接過她。她那么白，還帶著一縷暗香，干凈、素雅到了極致。我竟微微紅了臉，低下頭，第一次為自己臟兮兮的小手而感到羞愧。記憶中，那是一個暖冬，就這樣和梅花有了一場美麗的邂逅。

重溫·寒冬

三四年的光陰，讓我從一開始筆都拿不穩到已經能寫很多字。那時，老師時常讓我們寫一處小風景，而我最好的素材就是那棵梅樹，我總是這樣寫：“樓下的梅樹上有著許多白色的小精靈，她們總是在冬天才來找我玩。可冬天這么冷，她們為什么還能開得如此漂亮呢？”是呀，為什么在風中還能開得如此漂亮呢？

再后來，到外地讀書，離家鄉遠了，不再經常看得見梅樹和吃到爺爺給我的梅花糕。記得七年級的那個冬天，真得特別冷，冷得我重感冒，冷得我在一堆書中不知道怎么辦，冷得我甚至找不到人生的方向。

我撥響了那個熟悉的號碼，抽抽噎噎地訴說著我在這段時間遭遇的困難，末了，良久，爺爺那蒼老卻不失雄渾的聲音傳了過來，“丫頭，你知道嗎，今年的梅花在寒風中開得特別好”。我猛然一怔，想起了兒時初見梅的情形，想起了那棵梅樹這么多年在風雨中屹立不倒。原來活著就要活到袒胸露背，迎接萬箭攢頭，猶能舉頭對蒼天一笑的境地。因為美，不允許一點狼狽。

銘記·暖冬

這次回家，特意去看梅樹，這么多年過去了，時光在她身上留下的不是風霜而是韻味，她顯得更加沉穩了，而那樹上的梅花，一樣是那么干凈、素雅。冬風過處，伴著絲絲梅香，和著濕潤的空氣，竟吟出“梅花依舊笑冬風”的感覺。

梅花依舊，可那個陪我看梅的人卻真的老了。爺爺身體大不如前，受不住風吹，只能待在家里，卻依然執著地要讓我看梅。我懂得爺爺的用意，他告訴我：“人應在每個階段都看一看梅花，每一次都會有不同的感悟。”拿著爺爺給我的梅花糕，我在風中站了很久……

撥雪尋春，燒燈續晝。屋內，我們一大家子圍著爺爺回憶著過往的崢嶸歲月，歡笑聲聲，其樂融融；屋外，暗香浮動……感謝梅陪我從垂髫之年到而今的青春年少，感謝質樸的爺爺以平凡的話語，賦予了我骨子里的堅強，生命里的堅韌，伴著一路走來深深淺淺的腳印。這一切，給了我今生最真實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