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進“一帶一路”綠色能源國際合作

藍慶新 李順順

綠色能源合作是綠色“一帶一路”建設的重要環節。當前，我國依托領先的技術實力、雄厚的裝備制造業基礎，以及綠色發展的國家戰略成為全球最大的綠色能源投資市場，在綠色能源累計裝機容量、設備制造、技術創新以及市場發展方面均處于世界首位，在綠色清潔能源產業領域具有巨大優勢。“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具有豐富的清潔能源，但普遍經濟發展比較落后，并缺乏相應的技術和資金支持，與我國開展清潔能源合作、推動本國實現綠色經濟發展的意愿強烈。加強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的綠色能源合作，為推動我國清潔能源產業發展、促進能源供給側改革、塑造區域能源治理格局提供了重要機遇。在此背景下，研究和探討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綠色能源合作潛力以及合作中面臨的挑戰與對策，對于加快我國綠色能源企業“走出去”，參與區域能源網絡建設、實現綠色“一帶一路”具有現實意義。

合作潛力

從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綠色能源產業發展現狀來看，存在著優勢互補、供需相適的合作基礎，綠色能源國際合作潛力巨大。

1.我國綠色能源產業具有國際競爭優勢

近年來，我國堅定不移地推動能源結構轉型，大力投資清潔能源技術，促使綠色能源產業發展迅速，已在多項指標上居世界領先地位，技術實力凸顯。

（1）從投資規模來看，中國在過去10年中一直是可再生能源產能的最大投資國。根據聯合國環境署發布的《全球可再生能源投資報告2019》，2018年我國在可再生能源領域投資932億美元，比第二大投資體歐洲多310億美元，占全球可再生能源投資市場的32%。并且2004-2018年，我國的綠色能源投資額年均增速也領先于世界其他國家，達到30%（見圖）。

（2）從技術產出和裝備產業規模來看，截至2018年我國在利用可再生能源發電方面有多個指標排名世界第一，包括可再生能源電力裝機容量、生物質裝機容量和發電量、水電裝機容量和發電量、光伏裝機容量和風電裝機容量；在利用綠色能源供熱方面，我國的太陽能熱水器總容量、地熱供熱容量也居世界首位。并且我國水電裝機總量、風電裝機總量和太陽能熱利用總量更是連續六年排名世界第一。目前我國的風電機組設計技術已經實現自主研發創新，并且擁有完整的產業鏈，裝備產業規模世界第一，單機容量較大的機組，如1.5-3兆瓦機組批量生產技術成熟，3.6-5兆瓦機組也已達到批量生產能力，大部分零部件制造能力接近國際先進水平，滿足主流機型配套需求，軸承、變流器和控制系統的技術也取得了重大進步。

（3）從綠色能源投資經驗來看，近幾年，我國可再生能源行業高速發展，部分企業特別是光伏發電企業在清潔能源方面技術優勢明顯，并積極開拓海外市場。據商務部統計，2017年，我國在境外風力發電和太陽能電站建設業務取得較大突破，這兩個領域合計新簽合同額60.5億美元，而火電廠建設業務年度新簽合同額同比下降24.6%。2017年，我國企業投資的海外清潔能源項目超過440億美元，比2016年增長38%，我國積累了豐富的綠色能源對外投資建設運營經驗，而“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的光伏、風電發電技術落后，普及度低，有很強的清潔能源合作互補性，這為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開展綠色能源投資合作提供了良好的發展機遇。

圖 中國、美國和歐洲可再生能源領域投資額

2.“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清潔能源待開發

（1）從開發潛力的角度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可供開發的綠色資源儲量豐富。東南亞國家有豐富的太陽能、風能和地熱能。以印度尼西亞為例，該國可再生能源資源種類和資源量最為豐富，水能、地熱、生物質能資源量均位列東盟第一，地熱資源更是占據全球地熱資源總量的40%。風力資源主要集中在越南、老撾、泰國，其中越南資源最為豐富。南亞地區也有豐富的太陽能、水資源和風力資源，孟加拉國、印度每日日照量能達到平均每平方米4-7千瓦時，尼泊爾河流水系發達，河川年徑流總量達2240億m3，人均約8300m3，水能理論蘊藏量約83000兆瓦，其中技術可開發量約42000兆瓦；中亞地區位于北半球中緯度內陸，日光充足、光照強烈，其夏季所獲陽光照射量并不遜于熱帶地區，并且該地區的硅和石英等光伏原料充足，自然資源條件非常適合發展光伏產業；東歐和獨聯體國家風能資源豐富，地區內有6783平方公里的土地風力可達到3-7級，占地區陸地面積的29%；中東和非州地區國家有充裕的太陽能和風能蘊藏量，中東和北非32%的土地面積風力可達3-7級，僅次于西歐和北美地區，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國家風力可達3-7級的土地面積占陸地面積的30%。北非的撒哈拉沙漠地區在太陽能領域潛力巨大，每年可利用的太陽能超過220億千瓦時。

（2）從實際開發利用率的角度看，一是“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的可再生能源總利用率較低，這些國家目前能源結構仍然以非可再生能源為主，可再生能源在能源消費結構中占比很低。根據《世界能源統計年鑒2019》，歐洲、獨聯體國家、中東、非洲和亞太區域可再生能源（包括水電）在一次能源總消費量中的占比分別是15.5%、6%、0.6%、8.1%和10.3%，而在上述所有區域，不包含水電的可再生能源在一次能源中占比均低于10%。二是除歐洲外各區域可再生能源發電率也較低，并且存在水電應用成熟、其他可再生能源的開發利用較為滯后的情況，其中中東區域可再生能源（包含水電）發電率最低，只有1.8%，獨聯體、非洲國家的可再生能源發電率均未超過20%（見表1）。三是“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的可再生能源需求快速增加。除歐洲區域外，“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可再生能源消費量偏低，但自2012年起各區域在可再生能源領域的消費量均快速增加，其中中東區域增速領跑其他區域，2009-2018年中東的可再生能源消費量年均增速達36%，亞太國家年均增速排名第二，達到21%，隨后分別是非洲國家、獨聯體國家和歐洲國家，增速分別為20%、16%和11%。

表1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可再生能源發電率

3.“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清潔能源發展需求強烈

“一帶一路”倡議涉及亞歐非大陸的許多國家，其中大部分正處于工業化起飛或快速發展階段的國家，還包括如巴基斯坦、老撾、尼泊爾和孟加拉等經濟發展水平落后、電力等基礎設施缺乏、面臨能源短缺困境的國家。這些國家的快速工業化使其對能源的需求迅速增加，但因為國家財政資金不足、基礎設施建設滯后和能源開發技術落后，其能源消費以化石能源為主、豐富的清潔能源資源并沒有得到有效開發，因此“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迫切需要提升本國的清潔能源開發利用能力，從而更有效地提高能源安全、減少對化石能源的依賴從而達到可持續發展的目標。目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也紛紛制定了促進和推動可持續能源發展的政策以及綠色能源在發電、供熱制冷、交通運輸領域能源消耗占比的硬性目標和政策（見表2），這些都為我國企業積極開展與相關國家的綠色能源投資合作提供了堅實的基礎。其中，全部東盟國家、11個西亞國家、6個南亞國家、2個中亞國家、5個獨聯體國家和12個中東歐國家和多個非洲國家均提出了包含具體實現日期的綠色能源發電量占比目標。許多中東歐國家還進一步提出了綠色能源在供熱制冷、交通運輸領域能源消耗占比的目標。

合作現狀

目前，我國已經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開展了豐富且卓有成效的綠色能源合作，成為了推進綠色“一帶一路”建設的重要抓手。

表2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的可再生能源目標

1.我國在東南亞和南亞區域重點推進的清潔能源合作項目是風力發電和光伏發電

巴基斯坦是我國可再生能源投資合作最集中、最密集的區域。2015年，中鐵集團開始建設巴基斯坦國會大廈的光伏發電系統，預計該工程年發電量可達160萬度，可有效緩解巴基斯坦議會大廈電力供應不足的問題；東方集團在巴基斯坦投資的Jhimpir風力發電項目每年將為50萬戶家庭提供2.7482億萬度電，為解決巴基斯坦電力短缺問題作出重大貢獻。我國主要通過光伏組件出口的形式與印度開展綠色能源合作，其中光伏組件企業晶澳太陽能2017年度在印度市場的占有率突破10%，躍居印度市場前兩名。我國在水電領域與印度尼西亞也取得了一些合作成果，其中比較有代表性的有中國華電集團投資建設的阿薩漢一級水電站、中國電建集團旗下中國水電參與建設的巴丹托魯水電站和佳蒂格德水電站，以及中國鐵建參與的卡揚一級水電站項目等。

2.我國與中亞和獨聯體國家的綠色能源合作主要集中在太陽能發電領域

2014年，中國水利電力對外公司簽署了哈薩克斯坦的圖爾古松1號水電站EPC總承包合同，該項目裝機容量為24.9兆瓦，是繼瑪依納水電站項目以后該公司在哈薩克斯坦的第二個總承包項目。今年東方日升新能源股份有限公司在哈薩克斯坦完成了裝機容量為40兆瓦的光伏電站項目，預計可實現5000萬千瓦時年均發電量，可為當地提供源源不斷的電力。

3.我國和中東國家在綠色能源方面的合作集中在太陽能發電領域

2015年，中國電建集團與摩洛哥簽訂了項目金額為20億美元的努奧二期和三期光熱電站項目總承包合同，二期裝機容量為200兆瓦，三期裝機150兆瓦。2018年上海電力公司和沙特ACW電力公司組成的聯合體與迪拜政府簽署了建造全球最大的聚光太陽能項目協議，該項目裝機容量為700兆瓦，這一耗資39億美元的項目將大幅提升迪拜的清潔能源使用能力。

4.我國與非洲國家可再生能源合作重點是太陽能發電、風能發電領域

2015年中國電建水電局承建的下凱富峽水電站項目是贊比亞40年來投資開發的第一大型水電站，項目裝機容量750兆瓦，預計可以滿足未來5-10年贊比亞國內電力需求。2018年，我國太陽能產品制造企業隆基太陽能與突尼斯項目開發商SHAMS Technology簽訂了長期合作的意向備忘錄，計劃未來合作開發非洲光伏市場。今年，埃塞俄比亞阿伊薩II期項目中，東方電氣集團順利完成總裝機容量120兆瓦的風力發電機組吊裝工作。

對策建議

■ 擲地金聲 趙來清/攝

盡管在建設綠色“一帶一路”過程中推進綠色能源合作具有較強的發展潛力，但是“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發展環境千差萬別，加之能源合作本身也具有特殊性和敏感性，因此必須正視合作中存在的風險，采取有效政策加以推進。

1.建立可操作的國家間綠色能源合作機制

由于綠色能源基礎設施建設普遍存在投資周期長、規模大和前期投資多的特點，項目能否正常推進、收回成本以及達到預計盈利水平很大程度上取決于當地是否有穩定的社會政治環境，政權更迭、政策變化以及極端民族主義、地區恐怖主義等會給我國海外資產的安全性帶來嚴重威脅[1]。因此，我國應加強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的對接與交流，充分利用國家間的外交渠道和現有的多邊交流合作平臺建立可操作的國家間綠色能源合作機制，盡可能地減少我國清潔能源產業“走出去”時遇到的政治風險和社會風險。如2018年10月首次召開的“一帶一路”能源部長會議就是一個加強高層溝通交流、增強各國在能源領域信息共享的重要平臺與機制[2]。

2.多方籌措資金開展綠色能源合作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大多經濟發展水平落后，財政收入低、外匯儲備不足并且債務風險較高，這些客觀因素導致我國海外投資企業難以從當地市場或國際市場獲得項目融資，或者融資手續極其復雜，而僅靠政府的支持也很難滿足所有項目的融資需求。因此需要通過政策引導，吸引民間資本和社會資本共同參與清潔能源項目投資，如鼓勵金融機構積極發展綠色金融體系、通過各種創新型的綠色金融產品來吸引民營部門的資金。另外，應充分利用中國進出口銀行、國家開發銀行、絲路基金、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亞洲開發銀行以及歐洲復興開發銀行等國內和國際的多邊金融機構來擴展可再生能源項目的融資渠道，緩解融資難的問題。

3.遵守“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相關法律法規開展合規經營

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開展可再生能源合作必須遵守東道國的相關法律法規，如到境外投資風力發電和太陽能發電項目必定會占用東道國的土地資源，因此需要關注項目所在地的土地法規條令，而投資水電項目需重點關注項目所在地有關水資源的法律法規，開發地熱能則需主要關注該國的礦業相關法律規定。針對綠色能源合作過程存在的法律風險，一方面，我國需要與相關國家建立起更加完善的多邊法律框架來處理潛在的爭端和糾紛；另一方面，我國企業也應在正式簽訂合同前做好項目前期調查評估工作，在項目實施過程中嚴格遵守當地的法律規定，盡量以東道國投資主體、產品要素和生產要素布局新項目，做到融入當地、服務當地，推動東道國實現綠色環保、安全高效的能源轉型[3]。

4.加強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綠色標準對接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清潔能源行業大多采取國際標準，與我國的清潔能源行業標準存在很大差異，因此我國制造的產品和設備往往要得到第三方機構的認證才能出口到這些國家，而且這些國家采取的國際標準也并不統一，如非洲法語區、英語區和葡語區國家承認的標準認證也不同，這給我國綠色能源產業“走出去”帶來了極大的障礙與不便[4]。針對行業標準不同帶來的風險，行業主管部門應該同“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保持積極的政策溝通，加強與相關國家的綠色標準對接，爭取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綠色能源標準合作中的話語權，最好能夠建設“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清潔能源合作領域的通用標準體系，推動與相關國家清潔能源合作的便利化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