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秀雯 上海大學 上海寶山 201900
多媒體的快速發展使得“話語分析不僅以文本形式體現,而且以圖畫、動畫、聲音、圖表、顏色、編排等多模態同時出現”(成文,田海龍2006)。因此,胡壯麟教授指出,在人類進入社會學符號的多模態化的新世紀,多模態識讀能力的培養應引起重視(胡壯麟2007)。
電影,是一種連續的影像畫面,是一門視覺和聽覺的現代藝術,是一門可以容納言語,繪畫,音樂,言語以及多種形式的現代科技與藝術的綜合體。電影根據視覺暫留原理,運用照相(以及錄音)手段把外界事物的影像(以及聲音)攝錄在膠片上,通過放映(同時還原聲音),用電的方式將活動影像投射到銀幕上。由此可以看出電影一個融合多種資源手段的二維空間集合體。
“多模態話語就其性質而言是人類感知通道在交際過程中綜合使用的結果,因此相關分析應該是跨學科的 ”(朱永生2007)。縱觀國內多模態的發展軌跡,其重心主要是在外語教學,文學作品,在影視作品方面,多模態在電影語篇中的解讀卻是很少涉獵的領域,因此本文以一篇俄羅斯電影《他是龍》為例,運用多模態理論分析其模態構成以及電影語篇的特點,使人們在欣賞電影之余還能獲得一些獨到的藝術見解與享受。
多模態話語分析理論以Halliday(1978)的“語言作為社會符號的論斷”為基礎,這代表了Halliday對語言學研究的主張和見解。雖然Halliday強調語言在社會交際中的重要性,認為它是“最重要,最全面,最包羅萬象的,但在任何文化中,在語言之外還有許多其他的表意方式”,例如,繪畫,雕刻,音樂,舞蹈等,還有其他沒有包括在藝術范疇內的文化行為,如交流方式,衣著方式,家庭結構等”(Halliday&Hasen,1985/1989:2),他們都是文化的承載者,文化可以定義為一系列符號系統,一系列相互聯系的意義系統。語言是眾多組成人類文化的意義系統之一(Halliday&Hasen,1985/1989:2).從這個角度講,多模態話語分析是從社會的角度解釋語言及其意義延伸到所有構建意義的交際模式和某個文化中使用的符號資源,如圖像,寫作,手勢,眼神,言語,身勢等(Jewitt,2009:1).從人類感官和外部世界互動的角度。,模態指人類通過感官(如視覺,聽覺等)與外部環境(如人,物件,機器,動物等)之間的互動方式。用單個感官進行互動的成為單模態,用兩個感官進行互動的稱為雙模態;用三個以及以上感官進行互動的稱為多模態(Maybury,1993)。
關于電影的概念經典理論家讓米特里認為:電影影像既“是實物通過折光和透鏡的作用映在膠片上的自體復現”,又“是一個被結構的現實,一個形式”,在影像的敘事層上,電影成為語言,而在影像的詩意層次上,電影成為視覺語言藝術。
現代電影理論家克里斯蒂安 ? 麥茨認為:影像組合方式的約定性使電影成為符號體系,即“語言”——“電影當然不是一種言語 (1angue)……我們可以把它視為一種語言,因為它也要在與我們的語言不同的,但仍然有規則的排列中安排表意元素,而且,它也不是現實為我們提供的感受整體的摹寫(這種現實不會講述連貫的故事 )。”
電影語篇,作為一種生活藝術,來源于生活生產與實踐且反作用于生活實踐,它使觀眾在心理上產生共鳴,分析電影語篇的多模態要素可以使電影主題更加貼合觀眾的需求,不僅帶來視覺的沖擊甚至有可能是觸覺的沖擊。綜合而言,電影是以運動畫面為主要承載力和表現形式的大眾藝術和敘事藝術,只有在語言符號和多模態要素的配合下,電影才能夠發揮其應有的魅力。
該電影根據謝爾蓋·迪亞琴科和瑪麗娜·迪亞琴科夫婦的長篇小說《Ritual》改編并于2015年在中國大陸上映,它是戰斗民族俄羅斯的一部電影,講述了一段唯美的人龍之戀,國王的女兒米拉正值出嫁之時,被惡龍阿爾曼強行擄走,二人在共同生活過程中互生情愫,由此展開了一段由互相對立到最后惺惺相惜的唯美的跨物種之戀。
運動畫面,毫無疑問,是電影語篇運作的最顯著的一個特點。語篇中圖像的位置分布,比如上下左右和圖像所占畫面的面積以及主人公之間的相對位置在多模態話語分析中不僅占有舉重若輕的地位而且還傳達著重要的已知信息和新信息,在圖像與字母處理上 Kress 和 Leeuwen 認為圖像和文字說明是相互聯系的,但并不完全依賴于文字說明,因為它本身即有組織又有結構( Kress & Leeuwen,2006 )。
運動畫面在他是龍中最精彩的地方莫過于以慢鏡頭呈現出來的龍的飛翔,第一次是米拉出嫁的鏡頭,人們高唱喚龍曲時,惡龍攜著米拉飛走,此時,龍與米拉處于畫面中的右上部,且米拉位于龍爪處也就是位于龍的下方,這不僅體現出米拉的弱小和恐懼龍的強大兇狠以及他們之間的距離和陌生感。
第二次的運動鏡頭較為快速和激烈發生在米拉得知阿爾曼是龍之后隨即因驚恐墜崖,阿爾曼釋放獸性化龍救米拉,此時米拉在阿爾曼的上部即胸部的位置,且二人均位于畫面的中間位置,這種位置關系其實體現出了米拉和龍關系的拉近,米拉對龍的主導以及救米拉的急迫。
第三次值得一提的慢鏡頭則發生在救會回米拉之后,二人互生情愫,在海邊追逐嬉戲打鬧,一幀又一幀的慢鏡頭配著悠揚婉轉的輕音樂,二人沉浸于愛情的愉悅之中,此外,阿爾曼施魔法讓漫天花瓣在風中起舞竟然也是慢動作的播放,不言而喻,場面浪漫夢幻至極。
第四次的慢鏡頭發生在影片的最后一幕,龍再一次攜著米拉回到龍之谷,此時二人已相戀,但兩人的位置發生了較大的變化,米拉不再位于龍的下方而是位于龍的上方,即,米拉駕馭著龍,從米拉俯身緊貼龍的動作可以感受到二人的心心相印,此時畫面中米拉和龍占據了畫面的四分之三,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兩個人,安靜,祥和,他們會永遠幸福的生活下去。
言語,作為人類交際的重要方式,在電影語篇中,與運動畫面相輔相成,共同傳達著信息,但是值得注意的是,電影語篇中的言語應準確,精煉的傳達畫面所表達的內容,而不能過分的冗長了運動畫面的部分。
該影片其實開始于龍的自述,結束于龍的自述,“我的故事,從那里開始,曾經,那片土地上生活著一群人,那里,光芒灼燒心臟,我的秘密埋葬......”結尾部分,“她拯救了龍,并把她最珍貴的東西送給了龍,爸爸,爸爸,什么叫龍啊....”很明顯,阿爾曼在給自己的孩子—與米拉的結晶講述自己的經歷。用這種倒敘的方式很好的將首尾劇情銜接在了一起,不僅敘述了龍的故事還給人以回味無窮之感。
其次,影片多處男女主人公的對話更是將人帶入情境。阿爾曼“偷看”米拉涂藥的那一幕:米拉:“你在干什么?在偷看我嗎?阿爾曼:“是。”米拉:“不許看。”阿爾曼:“為什么?”米拉:什么為什么?難道你不懂嗎?“阿爾曼:“不懂,我看鳥,也看魚,為什么不能看你?”這句臺詞暴露了阿爾曼的呆萌屬性。是啊,從出生開始與父親為伴,偌大的孤島是他的家,寡言的父親還未陪伴至童年結束,冰冷的家族記憶,殘酷的龍族繁衍儀式,這是他從出生到遇見她之前的人生。
音樂,作為電影中必不可少的要素之一,與言語,運動畫面相輔相成,起到雙重效果。音樂歡快輕柔動感與否毫無疑問的傳達著背景信息,確立著電影的時空安排,暗示著故事情節的發展,還使人的感情隨著音樂波瀾起伏,引發人的感性體驗,動情之處,也免不了潸然淚下。
在電影語篇《他是龍》中,最顯著的音樂安排則是兩次龍之歌的出現,一次開頭,一次結尾,首尾呼應,但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效果。第一次龍之歌發生在米拉的婚禮上,國王將他許配給屠龍士的后代伊戈爾,由于人們以為龍已消失,便大聲高唱龍之歌,第一次的音樂急湊高亢激昂足以顯示出整個國家因米拉結婚而展示出的喜慶的氣氛,殊不知這埋下了禍患引來了惡龍擄走了米拉,留下的是眾人的驚愕和場面的混亂不堪。
第二次龍之歌發生在斗龍士伊戈爾尋得米拉回國再一次迎娶她的時候,在伊戈爾拉起繩的那一刻,米拉似乎明白了,決定聽從自己的內心。于是,開始高唱《龍之歌》,她期待阿爾曼的到來,期待阿爾曼將她帶走,面對眾人,她念起龍之歌的歌詞“從前沒有時間,沒有土地,萬物混沌,記憶蒙塵。”聲音輕的讓人以為是錯覺,她也曾遲疑,曾迷惑自己做的是否正確。第二段“時間如湍急河水,誰也無法從中脫身。待嫁的姑娘等待著丈夫,如同等待死亡的時刻,她通身純白,仿佛穿著白色的殮衣。她注定死亡,婚禮的鐘聲回響。”還帶著顫抖,但終于是唱出來了,聲音也變大。最后一段“帶她走,帶她走,飛來吧,降臨吧。永遠為你奉上,年輕的姑娘。”由于這里只有米拉一個人在歌唱,所以她的心境雖猶豫不安但是卻對龍的到來飽含期待。這時,雪花的飛舞則暗示著龍的即將到來,喚龍曲再一次把情節推向了高潮,龍真的又來了,不過這一次,龍攜著米拉飛往了只屬于他們兩個的寂靜之地。
快節奏與輕柔音樂的結合使得人物心理發生變化,劇情也顯得十分唯美。快節奏主要體現在兩人身處龍島,米拉決心教導阿爾曼學過人的生活,于是,他們從一條廢船中尋得各種布料器皿等生活用具,兩人歡快的用這些東西裝飾著龍島上的龍洞,可以想象快節奏音樂的體現足以體現出輕松愉悅的氛圍以及兩人關系緩和和發展。在影片的結尾處,男主化龍,女主駕龍,男女主人公伴隨著輕柔音樂Lullaby of silence 騰飛于天與地之間,無比的愜意與浪漫。
色彩,給人以最直觀的視覺盛宴,最吸引人眼球,也是最能體現電影的故事情節發展,因為顏色的明與暗,搭配的濃與淡,以及各顏色所占的比例能夠隱性的傳達出主人公內心細膩的情感變化與波動。若能將色彩搭配的淋漓盡致,配以合理的背景音樂,相信那將不失為一部精致的好電影。
電影的開頭講到“暗影吞噬人群”以及“他們的眼睛只能看到淚水、心臟只能感受恐懼”,這似乎暗示龍和人在一起是個悲劇的開始,不禁讓人聯想到,或許它是《羅密歐與朱麗葉》的翻版。然而,并不是,它可以說是“俄羅斯版的暮光之城”,畫面十分豐富細膩。影片不管是特效還是畫面感堪比好萊塢,但有不同好萊塢大片中那種爆破鏡頭,產生視覺上的刺激感,導演巧妙地采用冷、暖色調的轉換,產生是覺得沖擊感的同時也有一種美感,當米拉遇上阿爾曼時,從之精心雕琢的銀幕形式,構圖精美,展現一種”公主、龍、童話“,具有一種羅曼蒂克的感覺,整個呈現的形式具有唯美之感,更具有民族特色之美,在整個大銀幕中表現的更為細膩,在大銀幕中更具有復古之美。
以畫面色彩來表達人物內心感情,表達情節故事變化,還可以體現在女主角的服裝變化上。在最開始米拉出嫁的那一幕,影片的采用的是一種偏藍的冷色系,女主角身穿充滿俄羅斯風情的潔白的嫁衣,身邊偶爾有幾抹鮮紅點綴。整體畫面看起來有種略顯清冷的肅穆,對于接下來的故事劇情也有了大概的推測。用鑲滿層層刺繡和珍珠的頭紗裹住頭部,有如白色斂衣般的厚重,束縛著身體,象征著她即將到來的婚姻和人生的不幸。而遇到龍以后,她的服裝色調完全改變了,顏色變得越來越鮮艷亮麗,出現了飄逸的紫色,浪漫的紅色,清新的綠色,在描寫米拉和阿爾曼在島上的幸福生活時,大量的紅色文化元素得到了大量的運用,如紅色的連衣裙、紅色的風箏等,這種改變也讓一個傳統的俄羅斯未婚女貴族,變成了童話般電影中的女主角,她不再傳統,而是富有智慧,力量,勇氣。
多模態話語分析,作為一種新穎獨特有趣的話語分析方式,除了強調語言符號系統在塑造意義的過程中所發揮的作用,還更加強調各種隱性符號資源要素的共同互動配合在人際交往中的重要意義。本文所應用的分析多種模態的方法使得電影在一個二維空間中可以傳達出五維空間即長,寬,立體感,時間,聲音。除了言語這個符號系統,色彩,音樂,運動畫面有時甚至可以代替語言更加深沉的扣響觀眾心弦。本文也證實了多模態話語分析在電影語篇當中的可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