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價值+人工智能”雙輪驅動下媒體智能化變革路徑探析*

□文│李海東 許志強

當前，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AI）通過深度神經網絡（如1011個訓練樣本、107個參數且每個參數可更新109次等）、全腦模擬（如美國“大腦活動圖譜計劃”、歐盟“人類大腦項目”、中國“中國腦計劃”等）以及智能動力學（intelligence dynamic，類似飛行之關鍵的空氣動力學）等領域的不斷進化，已促使機器具備了感知智能（能聽會說、能看會認）、認知智能（能理解、會思考）、運算智能（能存、會算）以及運動智能（能抓會握，能走、會跑）等領域的能力。

從媒介角度來看，媒介融合理念、科學性與價值認同逐步深化。新一代智能化、跨媒體、泛內容技術，將加速內容生產、傳播與消費的智能化、體驗化與個性化。例如，2018兩會報道時，各大央媒各出“奇”招，變革著新聞的生產與傳播生態。其中，人民日報“中央廚房”采用信息整合與分發、多平臺互聯互通的方式，提升傳播效率，實現了精準投遞；新華社“媒體大腦”，采用MGC（機器生產內容）方式在數秒生成大數據新聞視頻，將AI在新聞報道領域的應用推向深入；中央電視臺“央視快評”，注重時效性，以“快、精、準、深”為標準，瞬時在新媒體輿論場形成了強大的沖擊波。

由此可見，數字化、網絡化和融合化只是媒介融合的初級階段，平臺化、數據化、智能化等新一代信息技術驅動下的跨界融合與智能傳播才是媒介融合的高級階段。

一、數據驅動：三重空間數據全面創造價值

數字經濟時代，包括內容、業務、傳播、影響、用戶、標簽、收視、輿情與設備等在內的媒體數據已成為傳媒業的重要資源，可為內容生產輔助、傳播效果分析、內容運營分析以及精準推薦營銷等諸多環節提供全方位支持。

1.三重空間數據全面融合處理

新一代智能化、跨媒體、泛內容信息技術，將讓越來越多的人和物在信息空間中留下愈加清晰的數字痕跡，使人和機器、在線和離線的活動、物理和虛擬世界、自然和人工的界限變得模糊，而數據、表情、行為、語義等數據分析正成為從“關系”角度出發研究用戶行為、捕捉社會結構形成的態度和行為的重要方式（盡管并非全部方式）。由此可見，基于海量、多元的用戶行為數據積累和結構完善的知識圖譜，既可描述信息空間（表達、流動、隱私、安全等），又可描述客觀物理空間（物聯、車聯、人聯、業聯等），還可刻畫人類社會空間（家庭、社區、城市、政治、經濟、軍事、國家等），將成為集資源管理、協同傳感、數據預處理、數據分析以及應用于一體并全面融合“信息空間（Cyber Space）—物理空間（Physical Space）—人類社會空間（Human Society）”三元世界的紐帶。[1]數字世界與物理世界的全價值鏈融合如圖1所示。

圖1 數字世界與物理世界的全價值鏈融合

2.數據創造價值

數字經濟時代，包括傳媒業在內的諸多產業紛紛面向網絡化、自動化與智能化轉型升級，使得競爭和博弈亦從物理空間延展到了信息空間。以互聯網為基礎的智能融媒體平臺，也將現代傳媒中包括連接、激活、分享及表達在內的諸多屬性表現得淋漓盡致，并進入到了“獲取用戶時間和數據→更好地服務用戶→取得更多的時間和數據→擠壓競爭對手的時長”這一正循環，其價值不斷彰顯。從連接屬性看，互聯網讓“人-機-物”三者彼此間能夠被檢索、被發現、被整合；從激活屬性看，每位用戶又可與互聯網上具有相同興趣與價值觀的用戶連接，聚合成社群；從分享屬性看，點對點、即時性的分享可在瞬時內把訊息、態度、心情、資源等無限放大；而從表達屬性看，極具便捷性的釋放平臺和渠道，讓每位用戶都擁有了自由表達的權利。

圖2 數據價值+網絡協同

無所不在的信息追蹤、信息交互和信息過濾意味著人類能以優惠的價格將用戶多個方面的信息整合成畫像，這一畫像可以引導開展任何需要的定制服務。[2]為實現“數據→信息→知識→決策”貫穿于流程始終的應用變現鏈條，[3]傳媒機構應更多探索如何在最理想的位置、最理想的時間播放最理想的內容，并且以最理想的方式、最理想的頻率做出反饋，可利用聚類分析、因子分析、主成分分析等模型構建大數據處理能力平臺并對全樣本數據進行采集或追跡，實現包括用戶個人直播行為統計排序、用戶回看或點播行為關聯分析及其關聯推薦、個性化廣告貼片服務等媒體內容標簽化。

二、重構：“智能+”技術驅動下的媒介生態思維演變

ICT持續蓬勃發展、廣泛滲透和深度融合，已成為中國經濟增長的關鍵驅動力。其中，iABCD（物聯網、人工智能、區塊鏈、云計算、大數據）等新一代信息技術突破傳統行業范疇，提供普適性的網絡基礎應用，成為了構建媒體業務創新能力、助推智能化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的重要力量。[4]

1.智能媒介分層圖譜

“智能”與“融合”正逐步演化為以互聯網為基礎的智能媒介平臺發展的核心特征，智能媒介在管理模式和運作方式上已呈現出遠超傳統媒介和新媒體的“高維”特征。[5]新型智能硬件正由環境感知類設備向自動控制、語音交互類設備發展，智能軟件正在由語音識別、動作識別、人臉識別等單點技術向音視頻識別、視頻摘要、融合識別等主動、多模態融合技術發展，原本橫亙在各行業和部門之間厚厚的隔離墻正在消融，我們正處于第三波媒介融合浪潮中。

未來媒介，或是建立在“云大物移智區加”等信息技術之上，集感知、認知、決策于一體的高度智能化的新形態媒介，可根據主要功用劃分為智能感知、自然語言理解、動態知識圖譜、智能交互及智能決策等多層體系。

2.媒介的進化趨勢與未來可能

為用戶創造更多文化交融、愉悅感官、價值共享、新知及便利，使得“任何人”能在“任何地點”和“任何時間”獲取“任何想要的東西”，這是所有媒介在智能化時代發展的內在驅動力和終極目標。

未來媒體將朝著什么方向進化？或感官延伸，媒體全時段連接；或人機融合，隨時隨地獲取信息；或邊界消解，媒介接觸劃分族群，語言隔閡消失，數字鴻溝消滅。未來媒體將在提升資源效率、傳播效率與服務效率的同時，也催化著傳播渠道朝著移動化、平臺化與多元化方向演變。

三、基于數據驅動的媒體智能化變革

在即將來臨的全知、全能、全息的智能媒介傳播時代，傳統媒介與新媒體雖均須以人為本，從用戶期望（娛樂有趣、個性化、真實性等）出發，挖掘數字技術（AI、AR/VR/MR、區塊鏈、機器學習、網絡空間安全等）潛力，通過頂層設計布局改善常用的業務接觸點，逐步打造服務、數據、能力的共享、開放與協同的應用聚焦，從而構建不斷迭代升級的融媒體內容“智”造支撐體系。由于篇幅有限，下面僅以智能媒介生態體系中的智能決策層為例進行相關探討。

1.智能喚醒：數據獲取與表現

智能喚醒是利用AI與“智能邏輯”的方式，將每一個比特數據集成到融合媒體采編播存管用的全產業鏈之中，獲取并使之變得更加有用、有價值且更“聰明”，從而實現對全媒體業務的支撐。傳統的二維互聯網產業連接著個人消費者和企業，但其已被阿里、騰訊、百度瓜分完畢。大數據加持下的三維互聯網，將喚醒散落在城市各個角落尚未轉化為數字格式的暗數據資源，并通過云計算、AI等技術實現個人消費者、企業和政府的全覆蓋，繼而打造一個智能平臺。

未來，智能喚醒環境下的媒體平臺，將促使人類生產、生活及治理的數據基礎和信息環境得到大幅加強和顯著改善。在內容供給端，可通過搭建“中央廚房”實現內容資源的數據化、網絡化與智能化，如央媒打造全能型旗艦媒體、省媒打造省級公共服務平臺、地（縣）媒打造地方綜合信息服務平臺等；[6]可通過持續提升數據獲取與表現的量級和頻率，在空間序列上交叉驗證與交叉復現的多角度、多層次信息，在時間序列上持續呈現與持續創新和用戶的實踐與交往有機聯系的連續性數據的分析邏輯；可通過多層次、多維度的數據集，實現對于某一個人、某一件事或某一個社會狀態的現實態勢的聚焦；[7]可通過與運營商合作，建立集輿情分析、線索發現、大屏展現等功能于一體的面向媒體和泛媒體的視頻服務和通訊網絡；可通過機器人寫稿、VR制作、4K/8K制作等技術充分利用數據并使之表現出人類生活的溫度，從而挖掘數據信息的衍生價值。

2.智能生產：內容生產與制造

智能生產是目前AI在新聞傳播領域的一個現象級應用。未來，內容生產將發生智能演化——獲取各種形式（APIs、XML、CSVs、spreadsheets等）的相關數據后，通過分析不同類型數據內在聯系、多層次知識挖掘與環境匹配，提煉觀點和建議，并按照一定的分類標準、邏輯結構和次序生成敘述性的長短文章、報表、可視化圖形等，最后借助云服務、通過 API、JSON、XML、Twitter、Email等渠道實時推送內容。

未來，智能生產環境下的媒體平臺，對內容生產流程的改變將是全方位、全環節的。競爭將越來越多呈現的是數據平臺與數據采集、處理能力的競爭，算法將在極大程序上幫業界完成數據化工作，從而帶來“人機共生、人機協同”的融合局面。未來，智能采集、智能編目、智能拆條、智能審核、智能剪輯、智能寫稿、智能視頻增強、輿情監測、對話式問答以及機器人寫稿與編輯等機器人程序負責數據挖掘、分析等枯燥無聊的程序化工作以及可以設置固定模板的突發短訊，創作者可以從中解放出來從而有更多時間從事垂直、細分領域需要大量情感、情緒和情商等更高維的創造性生產和創意發掘的“心力勞動”，同時能為用戶提供可以嘗試的多種類型的內容，從而使其能夠涌現在原來無法用于創造與創意的領域和利基市場（niche）空間。

3.智能送達：內容分發與傳播

智能送達是在采集動態、多維、互聯互通的媒體業務數據（特別是觀眾和用戶行為的數據化）的基礎上，借助自然語言理解、大數據分析等能力解構廣播網與互聯網可持續發展的瓶頸問題，從而高效、低成本地實現媒體內容的“5A”服務（Anyone/Anytime/Anywhere/Anyway/Anyservice），并將盈利模式向下游縱深擴展。智能送達主要涉及智能引擎、廣播網以及雙向網。

未來，智能送達環境下的媒體平臺，包括智能媒體云、智能標簽、智能復用、智能路由、智能邊緣、智能終端、智能接收以及智能推薦等模塊，將是電視媒體的“聚變”與社交媒體的“裂變”共同作用的結果。在具體設計時，首先應對已掌握的關鍵主題內容、覆蓋的用戶群以及重點關注用戶進行分析，完成用戶識別；其次抽取用戶主體及其交互反饋構建具備用戶標簽與分析模型的標簽體系，完成屬性定義；最后根據事件脈絡、主體發現、用戶畫像、關系發現、復雜網絡、傳播路徑以及干預轉化等將泛化內容反復細化精濾并構建傳播評估體系，助推視頻衍生擴散過程中的顆粒化加工、多維度調用及多渠道傳播等，從而完成智能送達的實體應用。此外，還可結合采編生產數據，實現對采編人員的傳播影響力分析；結合對所屬機構外的同業媒體的稿件傳播分析，形成同業傳播影響力比較；以及對指定新聞稿件的內容進行跟蹤傳播監測，對熱點事件的發展脈絡進行跟蹤展示等。

4.智能安全：內容審核與監測

智能安全是通過iABCD等新一代信息技術，對包括網絡融合、業態融合、融合新聞、融合生產、工業控制等在內的復雜問題，進行前瞻性和實時性的自主識別、判斷與推理，從而構筑全方位、立體化、主動式防御系統，保障主體的安全運營。在媒介領域，OA業務和BOSS系統的構建，催生了網絡安全的應用；共平臺生產、多渠道分發的媒介融合模式的構建，催生了制播域的保護體系建設；以互聯網為基礎的智能融媒體平臺（網絡直播、移動App直播、“兩微一端”等）的構建，催生了服務媒介融合、面向互聯網安全的輕量級的采編播存管用系統；融媒體的發展和大數據、云計算的普遍應用，要求云非編、云桌面等融媒體云安全（輕量級安全防護需求、抵御常見的網絡攻擊、有效地防止病毒傳播等）。

未來，智能安全環境下的媒體平臺，還須構建具備基于IPV4/IPV6網絡全流量數據分析、安全態勢感知以及主動防御的閉環系統，實現過去發生的可查、當前發生的可防、未來發生的可知，從而提升傳媒領域信息安全的智能化保障能力。具體而言，網絡安全“態勢感知”的范疇可以理解如下：態，即關聯、統計、分析、告警及處置等，主要指采集各類安全狀態信息，分析匯聚安全事件、行為軌跡等；勢，即融合、挖掘、學習及預測等，主要指分析預判安全風險、挖掘信息安全趨勢等；感，即獲取、采集、探測、監測、發現及捕獲等，主要指實時感應與主動聚焦風險威脅等；知，即理解、感知、熟悉、掌握、預測及洞悉等，主要指智能關聯因果關系，預知安全癥結與隱患等。

5.智能優化：平臺商業與價值

智能優化是在智能生產、智能喚醒、智能送達及智能安全等智能化變革有效整合的基礎上，從客戶集成、智力集成、縱向集成、橫向集成以及價值鏈集成等五個維度將智能化的價值凝聚在一起，從而產生更大的價值。事實上，以互聯網為基礎的智能融媒體平臺尚存在諸多痛點，例如對于用戶的服務，AI并未發揮真正的價值——創造視頻、歸集散碎視頻及個性化視頻等。未來，在AI的支撐下，可生成個性化內容，快速實現產品千人千面（如個性化頻道）；可幫助用戶精準定位，讓整個互聯網成為個人視頻庫；可強化用戶對產品的依賴性與留存時間，實現多平臺內容、一平臺呈現與視頻歸集化等。

未來，智能優化環境下的媒體平臺，須實現內容、平臺、渠道、社群以及運營等在內的諸多領域的突破性解放和創新融合，全方位提升媒體平臺的商業與價值。在內容建設上，應從“PGC”（專家或媒體生產內容）向“UGC+PUGC+PGC+AGC”（用戶原創內容+專業用戶生產內容或專家生產內容+專家或媒體生產內容+算法生成內容）共融的生態重構；在平臺建設上，應從傳統的“資訊提供者”向“服務提供商（APP+SNS+O2O+LBS等）”共融的平臺重構；在渠道建設上，須從傳統的“內容+渠道”向“形式+情感+場景+內容+渠道”共融的模式重構；在社群建設上，應從“主觀需求”向“客觀需求+消費習慣+精準推送”共融的思維重構；在運營建設上，應從“效率成本”向“效率成本+以人為本+跨界整合+協同創新”共融的盈利重構。

四、結語

在“融”中創造，在“合”中提升，互聯網其實已不再局限于一種技術，更是一種思維方式和全新的方法論。從趨勢上看，智能融媒體是順應信息技術新發展的必然要求，技術驅動“供給側改革”；從技術上看，智能融媒體在內容聚合、生產、再加工、傳播等領域將全面云化以及平臺IT智能化、大數據個性化傳播；從業務上看，萬物互聯時代需要更加豐富的內容呈現形式，智能融媒體將以用戶為中心，提供高效、智能的媒體服務能力。由此可見，傳媒業應積極推動ICT與廣播電視深度融合，打造全媒體、全功能、全場景服務，完成從傳統媒介與新媒體服務主體向現代傳媒與智能媒介服務主體的轉變，加快構建綜合性、智慧化、融合型的“泛媒體”平臺，從而引導新供給、新消費、新業態，為升級轉型與互補增益式經營新范式帶來啟示。

注釋：

[1]用好大數據的六個訣竅，你知道多少？[EB/OL].http://www.sohu.com/a/190131468_99922237

[2][美]凱文·凱利.必然[M].周峰，董理，金陽，譯.北京：電子工業出版社，2016：1

[3]丁一，郭伏，胡名彩等.用戶體驗國內外研究綜述[J].工業工程與管理，2014，19(4)

[4]許志強，劉彤，萬春梅：賦能與嬗變:新興科技驅動與媒體創新發展[J].電視研究，2018(5)

[5]喻國明.互聯網是一種“高維”媒介——兼論“平臺型媒體”是未來媒介發展的主流模式[J].新聞與寫作，2015(2)

[6]廣電獨家.學者總胡正榮縱論媒介融合，如何做才能成為贏家？[EB/OL].http://www.sohu.com/a/250397980_613537

[7]喻國明.大數據方法與新聞傳播創新:從理論定義到操作路線[J].江淮論壇，201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