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主題曲凸顯“主題”二字,所以歌詞內容具有概括性,同時也對電影中人物角色的設定起到補充作用。本文從電影《西游記女兒國》的主題曲《女兒國》出發,探索該主題曲對唐僧和女兒國國王形象的解構,淺析主題曲對人物形象塑造與電影內容之間的聯系。
關鍵詞:主題曲 《女兒國》 唐僧 愛情 人物形象
唐僧和女兒國國王的初次相見便帶有朦朧的愛情色彩。國王對男人的好奇加速了她對唐僧的一見鐘情,使她們之間的感情不斷升溫。國王猶如純情少女,她的癡戀眼神透露出她愛的堅決,如同歌中所唱“心戀我百轉千回,快帶我遠走高飛。”作為女兒國的國王,即使她可以拋棄王權富貴,但唐僧終究還是選擇愛眾生。從主題曲《女兒國》中可以得到唐僧和國王的基本信息,甚至可以探析他們的心態。
一、主題曲塑造的人物形象
唐玄奘作為唐朝一代高僧,肩負著西去求經普度眾生的使命。所以,他本不該近女色,一生誦經守法。然而影片中呈現的唐僧卻多了幾分煙火氣息。另一角色為西梁女國的國王,從小未曾見過男人,擁有眾人敬仰的地位。從角色設定來看,兩個人似乎是互相吻合的齒輪,天生一對。只可惜兩個人皆有使命,注定只能成為彼此的過客。正如歌詞所寫“世上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李榮浩用低緩的男聲唱出了佛家囈語的效果,在“如來”和“卿”之間,唐僧選擇了如來。張靚穎則用稍顯高亢的乞求語調唱出“說什么王權富貴,怕什么戒律清規”,她可以舍掉她的王權富貴,只要能與唐僧相隨。李榮浩的演唱,唱出了一個有血有肉的唐僧,他既知“世上安得兩全法”,也難以掩飾心中的真情,舍是能舍,但可能無法忘記。張靚穎的歌聲裝飾了國王的內心,她在不停地表明自己的心跡,當張靚穎唱到“任來世枯朽成灰,換今生與你相隨”的時候,音調降低,帶有一種聲嘶力竭后的無奈與絕望。
唐僧是動了情的理智高僧,國王是癡情不舍的塵世女子。兩者的人物設定皆和老版不同,國王雖然愛他,但很理智,知道他有戒律清規要守,寧愿自己遭受這份情帶來的苦痛。唐僧也并非不食人間煙火,從誤入女國初次相見到苦海行舟,他對國王的感情也在不斷升溫。主題曲《女兒國》也正是從兩個人互生情愫這一切入點著手,將先前《女兒情》版本的女生獨唱改成現如今的男女對唱。
正如學者陸正蘭所說:“歌詞本身是欲望性的,所以歌詞更容易潛入人的無意識。”作為聽眾的我們,更容易發揮主觀能動性對歌中內容進行再次解構,歌詞留下的空白也給廣大聽眾帶來解釋和創造的機會。歌中的唐僧和女兒國國王無非就是兩情相悅的世間男男女女,只是各有使命,且人生軌跡不同,所以注定相愛過后無緣長相守。“歌詞文體的特殊性,就在于它是為傳唱而作的詞,它最突出的文化特殊性,就在于它必須依靠歌眾來完成其流程,沒有得到傳唱的歌是未完成的文本。”電影需要搬上銀幕呈現給觀影者,歌曲同樣有它的接受主體,所以主題曲被廣泛傳唱,受到大眾好評,說明它是成功的,至少它契合了觀眾心中所設定的唐僧和女兒國國王的形象。
唐僧行至女兒國,是八十一難中的一劫。他一直堅守佛家慈悲為懷的思想,告誡三位弟子要心存善念,敬畏佛法。毫無疑問,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高僧形象。但從另一方面來看,唐僧也是個世俗凡人,在女兒國國王面前,他的身份很簡單,就是一個英俊帥氣的男人。他的血肉之軀內包含著凡夫俗子最普遍、最平凡的性格缺陷和情感需要。這些使唐僧變得不完美的世俗人性,卻給他增添了真實親切的獨特魅力,豐富了他的形象。《西游記女兒國》正是從這一點出發,抓住唐僧與國王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演繹了一出催人淚下的愛情故事。電影中,我們看到的是一個血肉豐滿的唐僧形象,歌曲中,我們聽到的是一個充滿愛與不舍的佛家弟子形象。比較于電影,歌詞沒有那么強的畫面感,但是歌詞的敘述性和感染性強于電影的畫面感,更能給觀眾帶來想象,留下深刻的觀影印象。
相較于唐僧來說,女兒國的國王本就對男人充滿好奇,不用太過壓抑和隱藏自己的七情六欲。闖入西梁女國的唐僧是她命中注定的情劫,她在好奇這一奇怪物種的同時已對他暗生情愫,人與生俱來的愛欲在女兒國國王的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從她的視角出發看到的唐僧并不具有僧人的特殊身份,只是和自己性別相異、并深深吸引自己的男人,所以她沒有戒律清規的束縛,更不知道為什么要考慮這些,而不能轟轟烈烈相愛。作為女兒國國王,等于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她可以修訂,當然也可以廢除本國的規章制度,甚至可以拋棄王權富貴,國王被塑造成敢愛的“癡女”形象。
女兒國對唐僧而言,只是通關文牒上需要履行的一個程序,九九八十一難中的一難,所以女兒國國王的愛慕只不過是和其他妖怪想吃其肉體,以求長生不老一樣,無非是手段不同罷了。玄奘作為唐朝有名望的一代高僧,肩負西去求經、普度眾生的責任,從一開始就目標明確、心無旁騖,只當女兒國國王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個記憶稍顯深刻的過客。這樣的說法雖冷漠無情,但事實本就如此,情是對唐僧的考驗,對國王卻是內心從未有過的愛戀。張靚穎和李榮浩的深情對唱,將西行路上的愛情故事演繹得更悲情,也將唐僧的兩難和國王的不舍展現得更為生動。歌詞沒有電影的畫面感強,但歌詞比電影更為凝練地概括出整個故事的主題。所以歌曲《女兒國》和電影的結合,讓唐僧和女兒國國王的形象更加全面、具體。
二、《女兒國》與《女兒情》的對比
談到改編曲《女兒國》,可能繞不開同老版的《女兒情》作比較。同時,以這種方式也更能看出新曲《女兒國》的重心所在。吳靜所演唱的《女兒情》作為《西游記》中講述女兒國故事的插曲,表現了劇中女兒國國王的溫柔與傾心,以及表達唐僧需要西去而對兒女感情的無奈,且運用了中國特有的民族元素很好地融合了《西游記》的故事背景。《女兒情》因其感人的故事,獨特的韻味被翻唱、改編無數次,堪稱電視劇插曲中的經典。《女兒情》以女性為主體,唱出國王難舍難別的感傷之情,整首為女聲獨唱,所以僅是在表露國王心跡,沒有唐僧的回應。劇中唐僧執意要走,國王只能強留,她才不管什么取經志業,她只愿天長地久,只想從唐僧宏大的“理想”世界中拯救出渺小的私人“生活”。由此,《女兒情》因為俗世日常而增添了獨特價值,畢竟想象的空白總是產生于對話關系中:“鴛鴦雙棲蝶雙飛,滿園春色惹人醉,悄悄問圣僧,女兒美不美?女兒美不美?”歌詞里有一位渴望愛情的女性主體,她害羞地向愛人發問“我美嗎”,此中情意雖然纏綿熱烈,但歌詞寫法卻相當矜持,詞曲者運用古典詩詞的“起興”筆法,從景到情,自然過渡,韻味無窮。歌中女兒國王心意堅決,勸“御弟哥哥”打破桎梏,平凡歸隱于江湖,成全兩情相悅”。可在真實劇情中,女兒國王卻始終沒能鼓起這般勇氣,這段音樂是她未能對唐僧說出的話,因遺憾而永恒。二人游遍山水后,國王再也無法冷靜克制,問了句真心話,卻也是輕聲細語,看得出國王愛的真與熱烈。唐僧則是緊張局促,額頭開始冒汗。國王凝視著唐僧的眼睛,火熱而堅定;唐僧卻不由閉上了雙眼,即便是看著,滿心佛法的高僧沒有任何突破性的舉動。女兒國國王步步緊逼,質問道:“你說四大皆空,卻緊閉雙眼。要是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就不信你兩眼空空。”情肯定是有的,只是無法回應。
所謂“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就像神話中的唐三藏做不到既不負伊人又能普度眾生一樣。《西游記女兒國》中的唐僧便是如此,他從影片一開始便進退維谷,因為從掉下懸崖看到國王的那一剎那他就陷入了情劫,所以他才一反常態要求孫悟空打開牢籠想要逃出——他知道,如果再不離開,他的心就會動搖,那個曾經一心向佛的自己會因為這一場情劫變得不夠純粹。果然,他們沒能逃出女兒國,因此唐三藏也毫無意外地陷入了兩難境地。影片中第一次響起主題曲《女兒國》是在兩人于沙地上抄經書的時候。國王并非是盛氣凌人的女王形象,更像一個純情的少女,當她拉起唐僧衣袖,唐僧在猶豫中甩開她的手時,李榮浩以低沉的嗓音唱出“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似乎是唐僧在告誡自己,不要忘記使命,亦像兩個人的內心獨白。第二次響起主題曲是在片尾,兩個人共同騎于靈鹿背上,此時的兩個人內心更加明了自身肩負的使命,與命中注定的不可能,眼前一片大好河山,蔥蔥郁郁,女兒國的國門就在眼前。看著癡情不舍的國王,唐僧只說一句“若有來生”,繼續他的行程。國王可能不知道,當她還在等待愛情開始的時候,一切已經走到了盡頭。但她一直都在等待,即便“來世枯朽成灰”,也想換取今生的“與你相隨”。
在這個沒有出現過男性的國度,女兒國的子民可能不知道愛一個人是什么感覺,并且國中祖訓將男人視為天敵。唐僧的出現對國王來說是命中注定,女兒國國王的出現則是唐僧需渡過的劫難,兩者的相遇似乎都是既定的一場安排。唐僧的所作所為都在佛祖的操控之下,佛祖要考驗他取經的真心,也要控制劫難的難度系數。國王是女兒國的命脈所在,所以即便門在前方她也出不去。當她與師徒四人立于國門之前的時候,她對唐僧說:“你守你的戒律清規,我舍我的王權富貴。”此時兩個人皆動了真情,國王總是愛得無所畏懼,先是“心戀我百轉千回,快帶我遠走高飛”,一切都表達很清楚,沒有羞怯,似乎一刻也等不及想跟著唐僧走,緊接著繼續表明自己的心思,“念什么善惡慈悲,等什么望穿秋水”。但唐僧在不想忘記中不得不忘。國王出不去國門結界,反成石像,唐僧用真情融化了變為石像的國王,并且守候在國王的床邊等待她蘇醒。此時,袈裟落地,如同在告誡他:“世上沒有兩全法”。
三、結語
改編版本的《女兒國》,由獨唱變成了對唱,更顯纏綿之感。雖說旋律之間沒有太多相似之處,但兩種聲音此起彼伏,像訴說、嘆息,更像是臨行前二人纏綿繾綣的道別。令人們癡迷的不只是女兒國國王的蕙質蘭心、國色天香與唐僧的溫文爾雅、清新俊逸,還有博愛與私欲、卿卿與天下的糾結,還有這句“若有來生”的無奈與惆悵。主題曲《女兒國》以聲音的方式再度為觀眾呈現一出“西游”愛情故事。歌曲可以離開它的語境單獨生存,因為它自身具有表現力。另外,在傳唱過程中,會和自身的特殊體驗關聯,流傳也是同中之異,但歌眾傳唱的同和異都基于一個本體自我的意圖,即從歌中得出某種共同的或個人化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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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蔣薇,女,西南大學中國新詩研究所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敘事文學)(責任編輯 徐參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