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鑄翻譯的技巧初探

廖方軍 浙江大學城市學院 杭州 310015

十多年前王宗炎先生曾提出了這樣一種見解：有許多譯文看不懂，究其原因是譯者沒有透徹了解原文，只好逐字翻譯。“這樣的譯文，用不著熔鑄和洗煉的功夫，只好把原文硬般過來就成。”1990年，吳新祥先生在其論著《等值翻譯論》中再次提出熔鑄問題，并納入其翻譯理論框架中。他說：“把詞組看作整體來找表層、修辭層和深層最大等值的方法叫熔鑄法”，并認為“這是翻譯中的煉金術”。

熔鑄技巧涉及到一個重要的概念，即翻譯單位。本世紀60年代中期，英國語言學家和翻譯理論家Catford J.C.在《翻譯的語言學理論》中，首次提出“翻譯單位”問題。他將翻譯單位分為詞素級、詞級、詞組級、句級。在詞級上找不到對等時，就上升到詞組級找對等，以此類推直至達到句、超句體和篇章的對等。這種由低級單位上升到高級單位的動態轉換翻譯就是熔鑄。所以，筆者認為，熔鑄技巧就是“使翻譯單位上升的翻譯法”。在翻譯實踐中，根據不同文體的不同語句，翻譯單位不但可大量從詞上升到詞組，少量的也可以上升到小句或句。熔鑄技巧使用頻度，應隨原文的文體及語言藝術水平而定。原文語言藝術水平越高，熔鑄技巧使用頻度越高。一般來講，文學翻譯使用熔鑄技巧頻度最大，政治和歷史報刊論文次之，科技翻譯使用的頻度最小。

英漢兩種語言的參數對比是英漢翻譯轉換能力的基礎，也是運用熔鑄翻譯法的前提。漢語不象英語這樣的印歐語言，沒有繁復的形態變化，因此漢語詞組、句子的結合少受形態成分的約束，多受語義因素的制約。漢語以意合法（parataxis）為主，無論語素組成詞、詞構成詞組、詞組組成句，聯結手段主要不靠語法制約，而靠語義，語義的決定作用較大，語符表層服從語義深層和語用修辭的調動，語符的自足性（autonomy）較小。相反，英語以形合法（hypotaxis）為主，語義的決定作用比漢語要小些，語符實質上服從于語義、語用的調動，但語符的自足性較大些。漢語重綜合，反映漢人注重直觀整體把握的思維方式。英語重分析，反映西方人注重實證理性的思維方式。因此，在英漢兩種語言翻譯轉換中很難在詞這一等級上找到英語詞與漢語詞之間在表層、修辭層和深層上的完全對等，翻譯轉換時必須要上升到更高的等級尋找對等。

從英漢對比語言學的角度來看，英漢詞組的構成，即通過名詞、動詞、形容詞和副詞的相互修飾，構成各種偏正詞組（如形容詞修飾名詞、副詞修飾動詞，副詞修飾形容詞等），有其共性的一面，但也有其個性的一面。翻譯實踐正是要求更重視英漢詞組的個性的一面，這就是英漢詞組的參數對比。漢語是表意文字，其詞素（即字）都具有獨立的詞義，詞素合成構成新詞的生成能力極強，詞素合成的方法靈活多變，有聯合式、偏正式、后補式、動賓式、主謂式和附加式。構詞法與詞組構成法和句法基本一致，也就是說漢語詞的結構是漢語詞組結構和句法結構的基礎。這種結構的簡單性導致了功能的靈活性。漢語詞組的構成及其在句中的功能靈活多變，在詞與句之間起著橋梁作用。尤其是主謂詞組和以動詞為中心的述賓、偏正、述補、連動詞組特別活躍。主謂詞組可作主語、謂語、定語、狀語和補語各種句子成分。主謂詞組在深層是一個句子，由于它能擔當各種成分，因此漢語句法特別靈活，言簡意賅。表層結構簡略（主要用詞序，少用功能詞），深層語義豐富（句子包孕著句子，重重疊疊，但形式卻并不繁復）。在英語中，名詞詞組和偏正詞組占優勢，而漢語中，動詞詞組和主偏正詞組多轉換成漢語的主謂詞組。

中外許多翻譯前輩總結了大量的英漢翻譯實踐經驗，提 出 了 煉 詞（diction）、 增 譯（amplification）、 省 譯（omission）、轉換（conversion）、移位（inversion）等翻譯技巧。熔鑄法與這些技巧并非大相徑庭，所不同的是熔鑄法采用以詞組為基本翻譯單位，而這些翻譯技巧所采納的翻譯單位基本上是詞。熔鑄翻譯法更充分更靈活地運用了這些翻譯技巧，以獲得信達雅之譯文。

從系統論角度來看，一個單詞進入詞組、句子和篇章，相當于一個子系統進入一個系統，會增加其在詞典中單獨存在的含意，也大大地減少一些其單獨存在的含意，因而機械地搬用詞典來譯文學作品有時是行不通的，勢必導致讀不懂的譯文。漢語構詞法中詞組的構成與句法基本上是一致的，構成一種精煉的語言，言簡意賅。翻譯中要充分發揮這一優勢，對英語詞組加以熔鑄提煉。

在英漢文學翻譯中，運用轉移技巧完成詞組的熔鑄的情況最多。英漢詞組參數對比的最大差異是：（1）英語名詞詞組占優勢，漢語動詞詞組占優勢；（2）英語偏正詞組居多，漢語主謂詞組偏多；（3）英語被動語態的動詞詞組用得比較多，漢語被動語態的動詞詞組用得較少。因此，在英漢翻譯中，常常要把英語的名詞詞組轉換成漢語的動詞詞組，把英語的偏正詞組轉換成漢語的主謂詞組，把英語的被動語態的動詞詞組轉換成漢語的主動語態的動詞詞組。這三方面是地道的英語轉換成地道的漢語的關鍵。

用熔鑄技巧翻譯英語詞組時，恰如其分地運用漢語成語，有時能夠更好地表達英語詞組中由于詞與詞之間相互影響、相互滲透而產生的感情色彩。熔鑄是在等值標準和等值原則指導下的一種使翻譯單位上升的翻譯方法。熔鑄大量在詞組級上完成，少量還有需要上升到小句和句級上完成。

熔鑄要通過對翻譯技巧的靈活綜合運用來實施，同時熔鑄又是駕馭翻譯技巧運用的機制。因此在等值翻譯理論體系中，熔鑄是等值翻譯標準原則與翻譯技巧之間的中介。熔鑄不同于傳統的直譯或意譯，也不同于我國已故語言學家許國璋先生近年提出的對高深學術著作的闡釋翻譯法，更不同于服務于不同目的編譯法和摘澤法。熔鑄翻譯法實際上是一種翻譯藝術，難度大，要求高，弄得不好要背離原意，弄巧成拙。因此在運行時要特別謹慎，反復推敲，方可用得恰到好處，獲得妙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