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頻數與聚類分析對陳存仁治療肺系疾病用藥規律的研究

王志敏 朱生樑

陳存仁師承孟河醫家丁氏內科的創始人丁甘仁先生，是丁甘仁先生的得意門生，在丁甘仁先生過世后，又師承其子丁仲英，曾拜近代名醫謝利恒、國學大師章太炎為師，其自言曾像葉天士一樣，先后曾從學于17位老師，且多是名醫大家，他的學術思想深受孟河流派的影響。在20世紀30年代便被稱作“中醫界才子”，尤其擅長于診治肺腎疾病[1]。數據挖掘在目前科學研究領域應用頗廣，在中醫學范圍內，研究者采用多種數據挖掘方法例如頻率、聚類、關聯規則、主成分、因子分析、神經網絡、貝葉斯等，對醫學典籍及名醫臨床經驗進行病機、藥物、診斷、治則等方面的研究分析，取得了不少成果，完善了既往未曾發現的隱藏在醫學典籍記載及大量病案后的潛在臨床用藥規律。

1 資料與方法

1.1 病案來源臨床病例資料主要來源于《上海名醫醫案選萃》《津津有味譚》《康健報》《中國名醫驗方匯編·傷風感冒驗方》《中國名醫驗方匯編·咳嗽哮喘驗方》《中國名醫驗方匯編·小兒百病驗方》。其內容包括患者一般情況如姓名、性別等，主訴、病史以及相關診斷、病機、治法、方藥等內容。

1.2 納入與排除標準納入標準：符合廣州中醫藥大學編委會編著的《中醫內科學五臟病學》中肺系疾病的范圍；醫案資料齊全，其中至少要有臨床表現、病機分析和治法、用藥情況等內容者；同一患者在治療過程中，病情控制一直處在肺系疾病的范圍內，未發生變異，轉化成其他系統癥狀為主者。排除標準：因各種原因而醫案項目數據不完整者；在治療過程中，疾病發生變異，其他系統癥狀明顯，肺系疾病癥狀不顯。按照納入及排除標準，符合標準的病例資料共計94診次,634味中藥。

1.3 數據清理數據規范和清理過程中，臨床癥狀和病機歸納名稱參照《中醫診斷學》五版、七版教材及平時常用的習慣性中醫術語表達方式，藥物名稱參照《中藥學》七版教材及《中華本草》。具體的數據清理過程中的規范如下：1)刪除不必要進行數據挖掘的項目：姓名、性別、藥物用法等，舌苔、脈象記錄較少，病例資料不完整，故刪去。2)統一中醫診斷名稱。3)規范化整理癥狀描述、藥物名稱等。4)藥物中去除先煎、后下、包煎、打粉、去毛、數枚、數片等。共規范癥狀描述詞36次，中藥96種，386次。

1.4 數據錄入與數據挖掘方法將收集的病案進行格式規范化處理后，用Microsoft Excel 97-2003表格進行中藥頻數、頻率及構成比分析，可發現其中的高頻用藥，用SPSS 21.0進行中藥系統聚類分析，可發現聯系較近的用藥組合。

2 結果

2.1 藥物使用頻次統計將入選的94診次的病歷中出現超過5次的藥物列入表格，統計出藥物54味，出現639次，頻數超30次的藥物有旋覆花、紫菀、款冬、海蛤殼；頻數超過20次的有瓜蔞皮、鵝管石、麥冬、阿膠珠、北沙參、桔梗；頻數在10次以上的藥物為生地黃、麻黃、紫蘇子、玄參、赭石、半夏、杏仁、附片；頻數在5次以上的藥物為南沙參、浙貝母、前胡、玉竹、天花粉、清水豆卷等。可見藥物中出現最多的是化痰止咳、養陰潤肺藥，其次是宣肺平喘、溫補腎陽、發散風熱、清利濕熱、清肺涼血藥等。見表1。

2.2 中藥聚類分析結果將頻次出現5次以上的中藥錄入數據庫，通過SPSS 21.0軟件做聚類分析。歸納出新方組合4個，高相關度藥物組合15個：C1：紫菀、款冬花、旋覆花、海蛤殼、瓜蔞皮、紫蘇子、麻黃、細辛、附片、白術、半夏、赭石、青礞石；C2：青蒿、白薇、炙鱉甲、北沙參、阿膠珠、鵝管石、生地黃、玄參、石斛、知母、麥冬、玉竹、南沙參、浙貝母、橘紅、桑葉、赤茯苓、清水豆卷；C3：天花粉、地骨皮、射干、桑白皮、牡丹皮、赤芍、仙鶴草、地榆炭、馬兜鈴；C4：前胡、荊芥、黃芩、生甘草、六神曲、桔梗、冬瓜子、遠志、茯苓、五味子、杏仁。聯系較密切的藥物組合有：紫菀、款冬花、旋覆花：化痰止咳；海蛤殼、瓜蔞皮：清肺化痰；北沙參、阿膠珠、鵝管石：潤肺化痰；生地黃、玄參、石斛：養陰潤肺；天花粉、地骨皮、射干：清瀉肺熱；浙貝母、橘紅：化痰止咳；牡丹皮、赤芍：清熱涼血；仙鶴草、地榆炭：涼血止血；前胡、荊芥：發散風熱；生甘草、桔梗、冬瓜子：化痰止咳；青蒿、白薇、炙鱉甲：清解虛熱；麻黃、細辛：發散風寒；桑葉、赤茯苓、清水豆卷：發散風熱，清利濕熱；附片、白術、半夏：溫補脾腎，燥濕化痰；炮姜炭、杜仲：溫補脾腎。見圖1。

3 討論

3.1 藥物頻次分析頻數超過20次的前10位中藥是旋覆花、紫菀、款冬花、海蛤殼、瓜蔞皮、鵝管石、麥冬、阿膠珠、北沙參、桔梗。旋覆花，苦、辛、咸，微溫，歸肺、胃、大腸經[2]，入肺經，可化痰飲，降肺氣，適用于痰壅氣逆及痰飲蓄結所致的喘咳痰多之癥。紫菀，苦、辛、甘，微溫，歸肺經，潤肺化痰止咳，長于潤肺下氣，開肺郁，化痰濁而止咳，凡咳嗽之癥，無論外感、內傷、病程長短、寒熱虛實，皆可用之，尤善祛痰[2]。現代研究顯示，旋覆花有明顯的鎮咳祛痰作用，旋覆花黃酮類對組胺引起的豚鼠支氣管痙攣性哮喘有明顯的保護作用，對離體支氣管痙攣有對抗作用[2]。款冬花，辛、微苦，溫，歸肺經，潤肺下氣，止咳化痰，本品辛溫而潤，治咳喘無論寒熱虛實，皆可隨證配伍，重在止咳，紫菀、款冬花常常配伍而用[3]。海蛤殼，咸，寒，歸肺、胃經，清肺熱而化痰消火，用治熱痰咳喘，痰稠色黃[3]。瓜蔞皮，甘、微苦，寒，歸肺、胃、大腸經，清熱化痰，寬胸理氣，善清肺熱，潤肺燥而化熱痰、燥痰，用治痰熱阻肺、咳嗽痰黃、質稠難咯、胸膈痞滿者，燥熱傷肺，干咳無痰或痰少質黏、咯吐不利者[3]。鵝管石，甘、咸，溫，歸肺、腎、胃經，溫肺、壯陽，主肺寒久嗽、虛勞咳喘，治一切勞、咳嗽壅滯、胸脯痞滿[4]。北沙參養陰清肺，益胃生津，甘潤而偏于苦寒，能補肺陰，兼清肺熱，適用于陰虛肺燥有熱之干咳少痰、咳血或咽干音啞等癥，《本草從新》謂其“專補肺陰，清肺火，治久咳肺痿。”[3]麥冬養陰潤肺，益胃生津，清心除煩，本品善養肺陰，清肺熱，適用于陰虛肺燥有熱的鼻燥咽干，干咳痰少，咯血，咽痛音啞等癥，《本草從新》中說其是：“清心潤肺之藥，主肺熱肺燥，咳聲連發，肺痿葉焦，短氣虛喘，火伏肺中，咯血咳血。”[3]阿膠珠，滋陰潤肺、補血止血，阿膠用蛤粉炒后，可增強清肺化痰之效，用蒲黃炒后，可止血安絡[2]。桔梗，宣肺，祛痰，利咽，無論寒熱皆可應用[3]。從高頻藥物可看出，陳師治療肺系疾病，選用藥物主入肺經，清熱與養陰并重，化痰與止咳并舉。

表1 藥物頻數、頻率、構成比分布表

圖1 使用單聯接的樹狀圖，重新調整距離聚類合并

3.2 高頻中藥聚類分析陳師治療肺系疾病側重于清熱養陰、化痰止咳，咳嗽咳痰，以旋覆花、紫菀、炙款冬、桔梗、橘紅、浙貝母、杏仁化痰止咳。外感風寒，以麻黃、細辛宣散風寒；肺氣上逆，氣急喘促，以紫蘇子、赭石、前胡降瀉肺氣；腎陽虧虛，不能攝納、氣急喘促者，以附片、杜仲溫補腎陽；陰虛肺熱，以青蒿、地骨皮、鱉甲、白薇、牡丹皮清瀉虛熱；外感風熱，鼻塞頭痛，以清水豆卷、荊芥、桑葉發散風熱；脾胃氣虛，納少食減，運化不利，大便稀薄者，以白術、白茯苓健脾益氣；濕食壅滯中焦，腹脹納減，以六神曲、赤茯苓清熱利濕、化食，半夏燥濕化痰；肺熱灼傷血絡，咳嗽痰血，可加仙鶴草、地榆炭涼血止血或以炮姜炭溫補中焦止血；肺熱咳嗽，痰黃咽痛，以海蛤殼、瓜蔞皮、冬瓜子、生甘草、黃芩、馬兜鈴、射干、青礞石清肺止咳；陰虛咳嗽，干咳少痰或無痰，聲音嘶啞，以麥冬、北沙參、生地黃、玄參、南沙參、玉竹、天花粉、知母、石斛、五味子養陰潤肺。

3.3 新方組合分析采用以方測證的方法，對4個新方組合進行簡述如下。C1方以紫菀、款冬花、旋覆花、海蛤殼、瓜蔞皮化痰止咳，麻黃、細辛發散風寒，紫蘇子、赭石降逆平喘，附片溫腎攝納、白術健脾化濕、半夏燥濕化痰，諸藥共奏散寒溫腎、燥濕化痰、止咳平喘之效，可用于外感風寒，痰濕阻肺、腎不攝納、肺氣上逆發作咳喘者；C2方以青蒿、白薇、炙鱉甲清解虛熱，北沙參、阿膠珠、生地黃養陰，橘紅、鵝管石化痰，桑葉、清水豆卷、赤茯苓發散風熱、清熱利濕，其主要作用是發散風熱、養陰潤肺、清熱利濕，適用于風溫初起，兼濕熱之邪壅滯中焦；C3方是桑白皮、射干清瀉肺熱，天花粉、地骨皮養陰清熱，牡丹皮、赤芍、仙鶴草、地榆炭涼血止血，馬兜鈴清熱化痰，主要治療作用是清肺瀉熱、涼血止血，適用于邪熱壅肺，灼傷血絡，迫血妄行導致的咳嗽痰血；C4方以前胡、荊芥發散風熱，黃芩、生甘草、冬瓜子清瀉肺熱，桔梗、遠志、杏仁、五味子宣斂結合、化痰止咳，茯苓、六神曲健脾化痰消食，其主要治療作用是發散風熱、清瀉肺熱，適用于外感風熱、化熱入里、肺失宣肅而咳嗽痰多者。

4 小結

今通過頻數分析及聚類分析結果總結陳存仁治療肺系疾病臨床經驗可見，陳存仁認為肺系疾病病位在肺，五臟關之，即《內經》所謂：“五臟六腑皆令人咳，非獨肺也。”具體表現為肺腎陽虛，無力蒸化，寒痰內蘊，或者肺陰不足，虛火上炎，灼津為痰，或者外感寒熱，邪入肺絡，氣機不利，或者脾虛不化，釀濕生痰，痰阻氣機，所以陳存仁治療肺病，從痰論治，化痰止咳為主，針對病因，或祛風散寒，發散風熱，或健脾利濕，溫補脾腎，或養陰生津或清熱利濕。孟河醫家崇尚“醇正和緩，糾錯正偏”的學術風格，丁甘仁用藥輕靈和緩，認為“和則無猛峻之劑，緩則無急切之功”[1]。陳存仁學宗孟河，師承丁氏，用藥也延續了“輕可去實”的特點，用藥輕靈平和，病案中藥物常用量2～12 g，江南地區人群體質偏柔弱[5]，故而用藥少用大汗大下涌吐之法，以避免傷正，在表者輕散，在里者清潤，藥物雖輕，切中病機，故而效如桴鼓。本文在陳存仁治療肺系疾病用藥方面做了初步的數據挖掘研究，但限于病例數，在一定程度上可能影響分析的精度，研究成果供臨床參考，尚需經臨床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