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羥色胺、c-Fos蛋白及慢性心理應激對少數民族地區人群不良情緒的影響▲

曾 烜 付培培 林秀金 張盛潔 潘玉立 陳鳳蘭 吳俊端

(1 廣西醫科大學公共衛生學院，南寧市 530021，電子郵箱：614659314@qq.com；2 廣西柳州市婦幼保健院兒童群體保健科，柳州市 545001；3 河南省漯河市中心醫院心理衛生科，漯河市 462000)

應激是指機體對各種內外環境因素刺激做出的非特異性反應[1]。應激過強或者長時間處于應激狀態，會對身心造成不良影響。目前多項研究表明，慢性心理應激可增加心血管疾病、癌癥、抑郁癥、焦慮癥、創傷后應激障礙等疾病的發生風險[2-5]。慢性心理應激還會導致下丘腦-垂體-腎上腺軸、自主神經系統和5-羥色胺系統功能紊亂[6]。5-羥色胺系統參與情緒、食欲、睡眠、認知等的調節，血清5-羥色胺含量與抑郁、焦慮有關[7-9]。c-Fos是一種即刻早期基因，c-Fos蛋白被廣泛應用于標記應激條件下激活的神經元群[10]。動物實驗研究表明，心理應激會導致不同腦區的c-Fos表達增強[11]。由于特殊的文化和社會背景，少數民族地區居民的應激水平和情緒狀態通常不同于一般人群[12]。目前，有關5-羥色胺與c-Fos蛋白對少數民族地區人群慢性心理應激和情緒影響的研究較少。故本研究選擇廣西少數民族地區人群為研究對象，探討血清中5-羥色胺、c-Fos蛋白及慢性心理應激對其不良情緒的影響，并研究兩種血清學指標在慢性心理應激與不良情緒之間的作用。

1 對象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本研究采取隨機整群抽樣方法，在廣西南丹縣的少數民族聚集地里湖鄉、八圩鄉，采用隨機數表法分別抽取其中一個村落，選擇留守家中的共426名村民作為研究對象。研究對象納入標準：(1)年齡≥18歲；(2)戶籍為廣西南丹縣；(3)自愿參加本研究。排除標準：(1)有嚴重精神疾病史；(2)有嚴重慢性病史；(3)未簽署知情同意書；(4)存在殘疾或其他無法配合調查的疾病。本研究共發放問卷426份，回收有效問卷366份，有效率85.9%，最終納入研究對象366名。本研究獲廣西醫科大學醫學倫理委員會批準，所有研究對象均在調查前簽署知情同意書。

1.2 研究方法

1.2.1 調查工具：(1)一般情況調查表，調查項目包括性別、年齡、民族、文化程度、經濟狀況、婚姻狀況等一般情況。(2)生活事件量表(Life Event Scale，LES)[13]，用于評估心理應激的程度。該量表共50個條目，包括家庭生活、工作學習和社交等方面，另設有兩條空白項目用于填寫補充以上未涉及的事件。量表總得分越高代表個體所承受的心理應激越大。(3)簡化癥狀自評量表[14]，該量表由唐崢華在90項癥狀自評量表基礎上進行的改編，量表的 Cronbach α系數為 0.917，具有良好的信效度。量表包括焦慮、軀體化、抑郁和敵對4個因子，均采用5級記分法進行評分，選項從“無”到“嚴重”，分別記1～5分，得分越高說明心理癥狀越嚴重。根據研究目的，本研究只選取其中的焦慮和抑郁兩個因子來分析研究對象的不良情緒。

1.2.2 質量控制：調查員為心理學相關專業的研究生和老師，并聘請當地衛生院工作人員協助調查。所有工作人員在調查前均經過課題組的統一培訓。在調查對象簽署知情同意書后，由調查員進行一對一的調查。回收問卷時由調查人員進行檢查，排除無效問卷，其中無應答率>5%為無效問卷。

1.2.3 血清5-羥色胺、c-Fos蛋白水平的測定：調查當天早晨，由衛生院工作人員采用非抗凝管現場抽取調查對象空腹靜脈血5 mL，低溫冷藏保存。當天調查結束后，實驗人員將血樣帶回當地實驗室，3 000 r/min離心5 min，取血清，置于-20℃冰箱保存待測，所有樣本均在1個月內完成檢測。采用酶聯免疫吸附測定5-羥色胺、c-Fos蛋白含量，試劑盒均購自武漢華美生物工程有限公司(批號：CSB-E08363h、CSB-E09261h)，操作過程均嚴格按照試劑盒說明書進行。

1.3 統計學分析 采用EpiData 3.1軟件對調查結果進行雙錄入并建立數據庫。采用SPSS 21.0進行統計分析。計量資料以(x±s)表示，計數資料以例數或百分比表示；連續變量的關聯性分析采用Pearson相關和多元線性回歸分析，采用PROCESS插件中的Bootstrap方法檢驗中介效應[15]。以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 結 果

2.1 調查對象的人口社會學特征 366名研究對象年齡(50.03±15.35)歲；漢族111名(30.3%)，壯族124名(33.9%)，白褲瑤族131名(35.8%)；男性138名(37.7%)，女性228名(62.3%)；未婚14名(3.8%)，已婚322名(88.0%)，離婚或喪偶30名(8.2%)；文盲/半文盲108名(29.5%)，小學文化程度158名(43.2%)，初中文化程度84名(22.9%)，高中及以上文化程度16名(4.4%)；家庭人均月收入0～499元225名(61.5%) ，500～999元79名(21.6%)，1 000元及以上62名(16.9%)。

2.2 c-Fos蛋白、5-羥色胺和LES總分與不良情緒的相關性366名研究對象的5-羥色胺水平為(281.57±18.15)pg/mL，c-Fos蛋白水平為(223.34±31.47)pg/mL，LES總分為(25.23±9.56)分，抑郁因子得分為(1.43±0.57)分，焦慮因子得分為(1.45±0.56)分。5-羥色胺水平與LES總分、抑郁因子得分和焦慮因子得分均呈負相關(均P<0.05)，血清中c-Fos蛋白水平與焦慮因子得分和抑郁因子得分呈正相關(均P<0.05)，LES總分與焦慮因子得分和抑郁因子得分呈正相關(P<0.05)。見表1。

表1 5-羥色胺、c-Fos蛋白和LES總分與不良情緒的相關性

2.3 LES總分、5-羥色胺水平和c-Fos蛋白水平對不良情緒的影響 基于相關分析的結果和研究目的，以LES總分、5-羥色胺水平、c-Fos蛋白水平為自變量，以抑郁因子得分和焦慮因子得分為因變量，分別進行多元線性回歸分析(回歸方法采用“進入”法，默認進入模型的概率為0.05，剔除的概率為0.1)。結果顯示，抑郁因子得分的回歸方程模型為Y=4.513-0.013×5-羥色胺+0.002×c-Fos+0.007×LES(F=76.876、R2=0.389、P<0.001)；焦慮因子得分的回歸方程模型為Y=5.509-0.014×5-羥色胺+0.006×LES(F=76.390、R2=0.388、P<0.001)。5-羥色胺對抑郁具有負向預測作用，c-Fos蛋白水平與LES總分對抑郁具有正向預測作用，且三者共同解釋抑郁情緒變異的38.9%；5-羥色胺對焦慮具有負向預測作用，LES總分對焦慮具有正向預測作用，且兩者共同解釋焦慮情緒變異的38.8%。見表2。

表2 LES總分、5-羥色胺和c-Fos蛋白對不良情緒的多元線性回歸分析結果

變量焦慮因子得分偏回歸系數標準誤標準偏回歸系數t值 P值R2值5-羥色胺水平-0.014 0.001-0.464 -10.000 <0.0010.296c-Fos水平0.0010.0010.0751.829 0.0680.296LES總分0.0060.0010.3047.152<0.0010.388

2.4 5-羥色胺水平和c-Fos蛋白水平在心理應激與不良情緒之間的中介效應檢驗 根據相關分析結果和多元線性回歸分析結果，結合現有的理論知識，我們假設5-羥色胺和c-Fos蛋白水平在心理應激與不良情緒間起中介效應。運用Bootstrap法檢驗中介效應[15]。結果顯示，5-羥色胺中介模型的直接效應和間接效應的95%CI均不與0相交，說明5-羥色胺在心理應激與不良情緒之間存在中介效應，其中5-羥色胺與抑郁和焦慮情緒的中介效應分別為0.002 0、0.002 2；而關于c-Fos蛋白中介模型的間接效應的95%CI包括0，說明c-Fos蛋白在心理應激與不良情緒之間不存在中介效應。見表3。

表3 中介效應顯著性檢驗結果

3 討 論

當心理應激超過個體承受能力時，會對身心造成負面影響。研究表明，心理應激與抑郁癥和焦慮癥相關[2，4]。LES總分可反映慢性心理應激的大小，本研究中，LES總分與抑郁和焦慮因子得分均呈正相關，且多元線性回歸分析結果顯示LES總分可正向預測抑郁和焦慮情緒(均P<0.05)。這提示慢性心理應激與焦慮、抑郁等不良情緒密切相關，慢性心理應激越強，負面情緒可能越嚴重。因此減少不良生活事件的發生有利于個體心理健康，減少抑郁和焦慮情緒。

有學者利用慢性不可預計溫和應激法建立大鼠抑郁動物模型組，在刺激大鼠8周后，大鼠的大腦和血漿 5-羥色胺含量顯著下降[16]。還有學者發現，在慢性足底電刺激構建的焦慮模型小鼠中，血清多巴胺、去甲腎上腺素和5-羥色胺的水平均下降[11]。本研究結果顯示，5-羥色胺水平與LES總分、抑郁因子得分和焦慮因子得分均呈負相關，且對抑郁和焦慮具有負向預測作用(均P<0.05)。這與上述研究結果相似，表明慢性心理應激可能會影響5-羥色胺系統，且抑郁和焦慮情緒可能與5-羥色胺水平的下降有關。由此推測，5-羥色胺在生活事件與抑郁和焦慮情緒之間可能起到中介作用。本研究的中介效應檢驗結果亦顯示，5-羥色胺在慢性心理應激與抑郁及焦慮情緒之間起中介效應(P<0.05)，證實了上述推測，這提示少數民族地區人群5-羥色胺水平受慢性心理應激的影響，其5-羥色胺水平通常情況下處于穩態平衡，但當應激過強或者持續時間過長時，5-羥色胺系統功能紊亂，水平下降。其機制可能為：心理應激可激活機體的免疫系統，從而釋放出大量的細胞因子，外周的細胞因子信號到達中樞，影響5-羥色胺的合成、釋放和重攝取[17]；應激還會導致下丘腦-垂體-腎上腺軸功能亢進，神經內分泌系統紊亂，影響機體的5-羥色胺水平[18]；5-羥色胺系統能調節認知和情緒[7]，故當機體5-羥色胺不足時，認知和情緒都會受到影響，認知功能下降可能會進一步加重抑郁和焦慮的情緒。同時這也提示5-羥色胺可能是慢性心理應激引起不良情緒的保護因素，根據機體血清5-羥色胺水平的下降程度可以判斷機體的應激程度，這對減輕不良情緒有重要意義。

此外，應激可誘導c-Fos蛋白的表達[10]。本研究結果亦顯示，血清c-Fos蛋白水平與焦慮因子得分和抑郁因子得分呈正相關，且回歸分析結果顯示其對抑郁具有正向預測作用(均P<0.05)。有動物實驗表明，慢性應激抑郁模型大鼠的額葉皮質神經源性一氧化氮合酶和c-Fos陽性神經元表達較正常大鼠增加[19]。還有學者發現，電針可通過降低韁核中c-Fos的表達而改善抑郁模型大鼠的行為異常[20]。這些均提示c-Fos蛋白可能參與抑郁情緒的調控。然而目前關于這方面的證據主要來源于動物實驗，尚缺乏外周血c-Fos蛋白水平與抑郁關系的研究。為進一步驗證本研究的結果，后續我們需要進一步擴大研究樣本量。

綜上所述，血清5-羥色胺、c-Fos蛋白水平及慢性心理應激與少數民族地區人群抑郁焦慮情緒之間緊密關聯，其中5-羥色胺和c-Fos蛋白表達可能參與了少數民族地區居民的慢性心理應激調控，其水平變化可以作為預測抑郁和焦慮情緒的生物學指標，而5-羥色胺在少數民族地區人群慢性應激與不良情緒間起中介效應。但本研究樣本量相對較少，未納入足夠的不良情緒影響因素進行分析。今后仍需增加樣本量，并納入遺傳、應對方式、性格特質等更多的影響因素以進一步驗證本研究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