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正正的世界》看公益電影創作現狀

孫英莉 (黃岡師范學院 新聞與傳播學院，湖北 黃岡 438000)

由文祥制片、孫杰導演的《正正的世界》是一部關注留守兒童的公益電影。影片講述了家境貧寒且患有先天性肌肉型斜頸的留守兒童正正獨自一人來到城里尋找母親，歷經挫折與磨難，得到多方幫助，最終治好了偏頭，也實現了一家人團圓的故事。影片故事感人，鏡頭敘事流暢，影像風格樸實。作為我校優秀畢業生、青年導演孫杰導演的，也是文祥制片的第一部電影，在投資不到500萬元的小成本影片中，能達到如此水準顯得難能可貴。

一、尷尬的處境：留守兒童與公益電影

影片中有兩處臺詞讓人印象深刻：一處是派出所劉所長的夫人對他說，那些留守兒童的父母們，“非要背井離鄉到城里來打工，說是為了孩子的未來，可是他們這么做不就丟了孩子的現在了嗎？”；另一處是當一位村民質問月兒母親為什么“凈跑城里”時，她回答道，“我有什么辦法，這不得掙錢，守著咱那一畝三分田有啥用啊？”影片創作者的本意是借這部影片呼吁大家關注留守兒童，特別是希望留守兒童的父母們多關心孩子們的現在。然而兩處對白卻無意中形成了“一問一答”的關系，無情地披露了留守兒童的父母所面臨的矛盾：抱起磚頭就無法抱你，擁抱你就無法養你。[1]這種無法調和的矛盾最終也導致留守兒童尷尬的處境：他們現在的幸福與未來的幸福之間只能二選一，而無法做到“魚和熊掌兼得”。

當我們把視線從影片中的故事轉向影片背后的故事時，會驚嘆地發現，影片中的故事與影片幕后的故事有著一種同構的關系。影片《正正的世界》在黃岡師范學院展映前，文祥說，當初他拿著這個電影項目書跑了100多家投資商，但沒有幾家投資商愿意投資。顯然，投資商不想把錢投去拍攝公益電影，因為公益電影不僅不能掙錢，甚至有可能連成本都無法收回，他們更愿意投資拍攝商業電影。于是我們似乎也看到了電影行業處境之尷尬：導演想要拍攝公益電影，投資商不給投錢；導演想要投資商投資，他們只能拍商業電影。換句話說，對電影而言，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是不可調和的矛盾。而影片《正正的世界》在放映時所面臨的遭遇，為電影行業尷尬處境做了注腳。據了解，盡管影片《正正的世界》在各大院線都有拷貝，但各大影院的排片率卻極低，許多城市幾乎是零排片。于是我們看到了影片主創團隊為了宣傳和推廣這部影片，前后到各大城市路演了20多場。

二、社會的捐助：幫助留守兒童與拍攝公益電影

電影《正正的世界》成功實現了讓觀眾關注留守兒童這一特殊群體的愿望，但是對于如何解決留守兒童問題，創作者并沒有指出好的辦法。影片結尾，我們看到派出所所長、舞龍團團長、大龍的朋友以及城市環衛工等人先后紛紛伸出援助之手，通過捐款的方式讓正正實現了看到“正正的世界”的夙愿，也讓正正的一家得以幸福地團圓。當片尾字幕出現時，銀幕上滾動著密密麻麻的出品公司和愛心出品人，而這些眾多的出品公司和愛心出品人也正好回答了影片主創者何以能夠把《正正的世界》成功拍攝完成的原因。

如何幫助留守兒童？怎樣拍攝公益電影？影片故事的結尾與影片字幕的結尾似乎以一種異曲同工之妙的方式回答了這些問題。但無論是幫助留守兒童，還是拍攝公益電影，募捐僅僅是解決問題的一種方式，但卻不是根本辦法。農村的貧窮是造成留守兒童的主要原因，如何根除農村的貧窮現狀，這既要依靠政府和社會的扶貧，但更要依靠農民自身的努力。影片中就有一位叫吳超能的小孩，為什么他不是留守兒童？因為他爸爸是個包工頭，他爸爸能夠在不背井離鄉的前提下改變貧困的生活現狀，甚至過上小康生活。追求利潤是商人的本質，投資商不愿意投資公益電影，更不愿意投資血本無歸的公益電影，對此我們無可厚非。我們不能完全指望政府和愛心人士的捐助，也不能指望所有觀眾都能懷著一顆慈善之心主動買票去觀看這些公益電影。對于公益電影的拍攝，我們希望主創者能夠從項目策劃、劇本創作到拍攝制作都投入更多的精力和創造力，給觀眾奉獻一部精品，而不能憑借它有著正能量的主題而孤芳自賞、自命不凡。況且公益電影的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也并非完全不可調和。前不久熱映的《我不是藥神》就是一個把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很好地結合在一起的成功案例。

三、《正正的世界》：正能量電影與偽沖突故事

談到創作這部電影的初衷，制片人文祥說，希望通過這部影片呼吁父親母親們能多花時間陪陪自己的孩子，讓他們健康茁壯成長。[2]毋庸置疑，《正正的世界》是一部充滿正能量的電影，但是劇作在故事真實性上出現了重大失誤，影片后半部分劇情完全不顧現實生活和人物性格邏輯，致使整個故事充滿著虛假，有關尋人的情節設計看似沖突不斷但實質上淪為了偽沖突。

盡管導演孫杰坦言，他們并不想拍一部讓人落淚的電影來獲得觀眾的支持[3]，但影片在劇作上顯然是在打感情牌。為了讓觀眾同情與憐憫主人公，影片后半部分設置了正正與父母互相尋找的兩條情節線。乍一看，矛盾沖突不斷，人物命運讓觀眾揪心，但細想，這種沖突并不存在，是一種偽沖突。當正正從搭乘的卡車上下來時，司機以滿懷關切的口吻勸告他，“這樣多不安全，下次可不能這樣了”，司機既然如此關心正正，為何接下來卻棄之不管？接下來的環衛工人倒是很關心正正的人身安全，帶他回家并為他煮了一碗面條，但不可思議的是，環衛工人竟會因為與小孩賭氣而放任他出走。后面打印店老板似乎很同情正正的遭遇，并愿意以成本價為他打印尋人啟事，但為何不把他送到派出所或走失兒童救助機構？創作者原本想把卡車司機、環衛工人和打印店老板刻畫成善的人物形象，但他們給觀眾的印象像是一種偽善。當敢于孤身來城里尋找媽媽的正正一路跟著他媽媽來到一家足療店時，他卻因為膽小而沮喪地離去，這簡直匪夷所思。總之，這些人物的性格前后矛盾，缺乏正常邏輯。此外，影片在情節安排上也出現了邏輯問題。比如大龍在電視臺登尋人廣告，他的錢又是從何而來？既然有錢為何不早點去找電視臺登尋人廣告？在影片結尾，先是大龍夫妻陪著正正在醫院準備動手術，隨后是劉所長等人紛紛慷慨解囊。試問，大龍如果有錢為正正動手術，為何不早給他動手術？正正的母親還用得著去城里打工嗎？故事的邏輯順序是不是完全顛倒了呢？

作為一部關注留守兒童的公益電影，《正正的世界》的主創們的那種社會責任感以及為了拍攝這部電影所付出的努力和勇氣的確讓人欽佩。據文祥說，他接下來要拍攝一部反映空巢老人的電影。為此，我們應該為文祥在公益電影事業上不斷奉獻的精神點贊，同時也希望他的下一部電影項目策劃書能夠得到眾多投資商的青睞，能夠讓公益電影的社會價值與經濟價值雙豐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