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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 襲

2019-11-15 16:30:59
電影文學 2019年23期

序 幕

字幕:1928年冬季,中共山東省委秘書處。

深夜。寒月掛天,青光鋪地。街邊佇立一座獨門獨院的二層小樓,門牌上寫著“濟南流水街103號”。

一隊由國民黨便衣和日偽警察組合的隊伍悄無聲息地貼近小樓后,在一個黑色人影的指揮下分散開來,將小樓包圍。

小樓前面傳來敲砸聲。一個偽警在急促地敲門。小樓里終于傳出一個聲音:“誰呀?半夜三更的,敲什么門啊!”

敲門的偽警:“把門打開!查戶口的!”

小樓里面的人沒有再應聲,也沒有開門。黑色人影又做了一個手勢。

敲門偽警閃開,幾個偽警抬來一根木樁,強行撞門。

后街,一個人影從小樓窗中飛身躍下。然而,此人剛一落地,卻被偽警摁住逮個正著。

偽警:“你叫什么名字?說!”

被捕者有意大聲嚷嚷:“你們干嗎抓人?干嗎!放開!我是個生意人!”

“生意人?”邊走邊說過來一人,“生意人你跑什么?”

此人來到近前,用手電筒一照,陰陰一笑:“哈哈,這不是一辰同志嗎?沒錯,你確實是個生意人。可是,你是給共產黨管賬的生意人!捆起來!押走!”

楊一辰有意大聲喊道:“啊,你……王用章?王用章!你憑什么抓我!王用章抓人啦!”(字幕:楊一辰,中共山東省委機關會計)

王用章:“你這么高聲嚷嚷什么?哎喲!他這是給他的同黨報信!快,把他的嘴堵上,別讓他喊了!”(字幕:王用章,叛徒)

側處小胡同口,一個正要出胡同的人,在拐向小樓的瞬間,忽然發現前面人聲嘈雜,立即閃身躲回墻角。他瞪大眼睛,緊緊盯著遠處的小樓大門。

小樓院門前,門被木樁撞開,一伙偽警沖了進去。不一會兒,從里面相繼押出了三個人,在月色中依次走過。

最后,里面跟出一個人,在院門口停住,劃火點燃了一支香煙,煙火照亮了他的臉。(字幕:王復元,叛徒)

“啊!是他——”側處小胡同口黑暗里張望的那張臉驚恐起來,驚叫一聲,旋即下意識地用手掩住了嘴。

“什么人?站住!”小樓那邊有數人聽到聲響,喊叫著朝這邊跑來。

巷口的人影立即向小巷深處跑去。

王復元跟在偽警后面跑了過來,王用章也聞聲跟過來。

王復元:“人呢?”

偽警:“跑了。”

王用章:“是什么樣子的人?”

偽警:“沒看清楚,那家伙跑得太快了。”

王用章:“這次行動,就少了他一個漏網的。”

王復元:“哪一個?”

王用章:“李敬銓。”

王復元:“他?濟南的中央交通員?”

王用章:“對,他們幾個都是住一塊的,剛才跑掉的人必定是他。”

王復元:“里面留一個小隊,候他幾天,只要有人進入小樓,立刻抓人。同時通緝李敬銓,特別是控制車站,不能讓他跑出去通風報信。”

偽警頭目:“是!”

王復元與王用章并肩往回走。

王用章擦了擦腦門上滲出的汗珠:“二弟,剛才啊,楊一辰大聲喊叫我的名字,叫得我是心驚肉跳,差點嚇死。還有啊,去年秋天,鄧恩銘還把濰縣赤衛隊的兩員干將調上來,其中一個送到了上海接受訓練,不得不加以防范啊!”

“所以,派了別動隊巡查車站碼頭啊。既查外出,也防進入。”王復元說,“派到上海的那人叫什么名字?你是否認識?”

王用章:“認識。他叫王兆恭,年齡二十五歲。”

王復元:“大哥既然認得,那車站盤查,你最好親自參與。”

“不!不!我不想參與!”王用章如同驚弓之鳥,“我們兄弟倆都不要輕易拋頭露面為好。”

王復元:“沒必要這么小心吧。再說,你今晚不也參與了……”

“今晚是個例外!”王用章搶過話頭,“我原以為會將他們一網打盡的,又是在半夜行動,就答應跟隨行動。沒想到,還是跑掉了李敬銓。你說,剛才楊一辰大聲嚷嚷他聽沒聽見?”

王復元:“我怎么會知道!我跟過去的時候他人早跑了。”

王用章:“哎呀,不好!太嚇人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得防著,先從改名開始……”

王復元:“改什么名?管用嗎?改了名就不是你了嗎?”

王用章:“管用不管用都改。從今天起,我就再也不用‘王用章’這個名字了。”

王復元:“隨你的便吧。”

王用章還在自說自話:“我改個什么名字呢?嗯……爹常跟咱們說,天生我材必有用,我看我就取‘天生’二字了。二弟,往后,你就別叫我用章了,叫我王天生吧。”

王復元:“不就一個名字嗎?好,我的天生大哥。”

王用章趕緊答應:“哎!哎!”少頃,又說,“二弟啊,往后我還是多在幕后配合你。以后這樣的事最好別叫我參加了,太可怕啦!”說完,趕緊開溜。

王復元看著王用章消失的背影,嘟囔了一句:“還天生我材必有用呢。大哥啊,這副德行能干什么大事啊!”

一塊很大的烏云把月亮遮住了。

字幕:上世紀20年代末,山東的共產黨人經歷了最慘淡的歲月。日本帝國主義為阻撓北伐,借口保護本國僑民,武裝占領了濟南及膠濟鐵路沿線。他們與軍閥張宗昌留下的偽警勾結,瘋狂殘殺迫害山東的地下黨。雪上加霜的是,黨內又出了叛徒。1929年1月19日晚,黨的創始人之一、中共山東省委書記鄧恩銘,省委秘書長等多人被叛徒出賣被捕。叛徒即將把魔爪伸向山東地方黨組織。一場鋤奸行動迫在眉睫。為此,化名伍豪,時任中央軍委書記、中央特科負責人周恩來向山東派去了得力干將……

1.青島二號碼頭 晨

一艘隸屬招商局的客輪靠岸了,不同衣著的乘客徐徐而出。

海關警察檢查下船的人員。他們對洋人和女人做普通檢查,對于其他乘客檢查完包裹行李,還要搜身。

一個中等身材的年輕人來到檢查崗卡。(字幕:中央特科成員張英)

行李查完,張英欲通過。海警從下往上看了看他:“你站住!”

張英停下:“怎么了,老總?”

海警命令:“帽子摘下,靴子脫下!”

張英摘下禮帽給海警展示,然后慢騰騰脫靴。

海警:“快一點,別磨蹭!”

鏡頭從張英的靴子搖到腰帶上停留。腰帶較寬,有三四寸。

另外一個海警看了一眼,有些好奇:“你這個腰帶好特別。”伸手摸了一下。

跟在后邊的年輕人臉色驟變,禁不住攥起了拳頭。(字幕:濟南中央交通員李敬銓)

張英臉不變色、泰然自若地說:“患有腰疼病,使它護護。”

海警沒有再問,低頭檢查了一下靴子,將張英放行。

2.青島海濱路 晨

到處櫻花爛漫。

張英、李敬銓來到一處荒涼的高坡。

高坡有石砌的臺階,通向遠處。夕陽的余暉鋪滿了越來越僻靜的臺階路。

登到幾十米的時候,石階兩邊出現了茂密的叢林。張英、李敬銓停下來,鉆進了密林。

3.密林深處 日

張英慢慢解開腰帶,兩支小手槍漸漸露出。他取出一支。

李敬銓幫著拿出另一支槍:“查你的時候好嚇人,我以為藏不住了,已經做好了準備!”

張英肚皮特寫。兩處深深的手槍硌痕。

張英:“我也想過,但不到萬不得已,就要沉得住氣。”

李敬銓:“你心理素質太棒了!”說著,他在斜坡上坐下,打開行李箱取出一張牛皮紙鋪開,拿出了四個面包放上,“一天一夜沒吃東西,餓壞了吧?”

張英:“嗯。”拿起面包狼吞虎咽地吃起來,“你,你也吃。”

李敬銓:“我不餓。這都是你的。一路上都是你看著我吃,滋味不好受吧?”

張英:“沒事。我經得起餓,小時候就有過三四天沒吃東西的經歷。吃過飯,我們就直接去找王景瑞同志。”

4.木炭鋪子內 日

一個工人裝束的人緊緊握住張英的手:“我就是王景瑞。已經接到軍委的電報了,你們來得太及時了!”(字幕:王景瑞,中共青島市委書記)

李敬銓有些詫異,上下打量著王景瑞:“請問,景瑞同志今年……”

王景瑞:“對,我是今年才被中央任命的。”

李敬銓:“哦,我不是問這個,是沒想到你這么年輕。”

王景瑞:“是這樣的,特委書記吳芳身份暴露了,中央派來武胡景接替。但他剛上任不久,緊跟著就來了新的任命——讓他化名吳克敬,赴濟南主持恢復省委。青島這邊就暫由我負責。是的,我今年二十五歲,缺乏敵斗爭經驗。但我執行上級的任務絕不含糊!你們說吧,具體需要我們青島方面做什么?”

張英:“一是了解了解濟南的時局形勢,二是想把濰縣的王兆恭和王永慶兩位同志請來。等人員到齊了,咱們就研究具體行動方案。所有的細節都要考慮進去,確保萬無一失。”

王景瑞:“這沒問題。我們和濰縣聯系得緊呢。我先安排交通員去他們那里接人。”

說話間,有人閃了進來:“景瑞兄弟,濟南來了倆人,是團省委《曉風》周刊社的。讓他們進來嗎?”

王景瑞看了看張英和李敬銓。張英輕輕搖了搖頭。

王景瑞:“噢,不了。你讓他們到前面棚子里稍等,我出去見他們。”

來人退出。

張英:“濟南來人,免生意外,回避為上。”

王景瑞:“明白。那你們在這里先喝著茶稍等。我去看看,馬上回來。”

5.木炭鋪子外 日

鋪外棚子底下站著兩個人。王景瑞走過去與他們交談,說了沒有幾句,王景瑞就拉著他們急忙走回鋪子里間。

6.木炭鋪子內 日

王景瑞挑開門簾,進來就說:“同志們,大事不好!武胡景同志,就是我剛才介紹化名吳克敬的同志,一到濟南就出事啦!他們是濟南來的團員,我顧不得忌諱了。”他對隨后跟著進來的兩個人說,“你們把情況向這兩位同志說一說,他們急切想了解濟南的情況。”

濟南團員甲:“是這樣。吳克敬同志坐膠濟線的火車到濟南后,按照地址去聯絡點接頭。沒想到,敵人卻知道這個聯絡點,他一進去,就被埋伏在里面的警察逮到了。好在他的身份還沒有暴露,警察把他當作一般黨員關押起來,現在就在警察局的監獄。”

李敬銓:“出叛徒了,你們不知道嗎?怎么還使用老聯絡點?”

濟南團員甲:“多少知道一點,也知道省委秘書處不能去了。可沒想到另外的聯絡點也不能用了。”

王景瑞:“可惡的叛徒!”

濟南團員乙:“濟南的黨組織依舊處于癱瘓狀態。我們跑來青島,是懇請你們將這一情況趕快報告黨中央,另外選派省委書記。”

王景瑞:“好的,知道了。走,我安排人帶你們先住下。”

濟南團員乙:“不,不住了。領導讓我們完成任務后盡快返回,那邊還有好些事呢。”

王景瑞:“那也得吃了飯再走。我讓人送你們到四方車站買票,我們有關系。”

濟南團員甲:“那勞煩了。”

7.密室 夜

青島地下黨聯絡站里,長方形的大會議桌前,張英坐在主持人的位置。左邊坐著王兆恭、李敬銓,右邊坐著王景瑞和另外兩人。(字幕:徐子興,中共青島特委宣傳部長;王永慶,中共山東省委交通)

李敬銓:“濟南反動派實施白色恐怖,規定外地進入濟南的人,如果單身和無店鋪擔保,一律不得賃房宿店,違者以通匪罪論處。沒有固定的住處,時間久了不行。”

王兆恭:“到濟南的第一步,是找到地方住。”

王景瑞:“還有個情況,昨天才了解到的,凡是過去的濟南地下黨組織聯絡站,也不能再去了。”

王兆恭:“那咋辦?”

張英:“我想這樣。我們參加刺殺行動的四個人,分散、分時段進入濟南。第一,李敬銓回自己的親戚家,動用各種關系,隨時打聽王復元的行蹤;第二,王永慶和王兆恭扮為父子,找旅店住宿;王永慶的主要任務是協助李敬銓,負責通報消息,具體鋤奸由我和王兆恭完成;第三,我扮作商人,去旅店碰碰運氣。住的問題這樣解決,怎么樣?”

王景瑞:“這……我覺得挺懸乎。老徐,你工作在敵人內部,有斗爭經驗,你認為呢?”

徐子興:“張英同志人生地不熟,扮作商人一個人去住店,風險很大。我覺得,既然單身不能賃房宿店,那就不如找一個同伴。當然,不是相同性別的伴兒,建議找一名機智聰明的女同志,和張同志扮作夫妻。”

“對呀!還是你厲害。”王景瑞說著,眼光從徐子興身上轉向張英。

王兆恭也向坐對面的徐子興伸出了大拇指。

張英思忖著,點點頭。

王景瑞:“那就這樣吧。女同志,我們特委負責找。”

8.青島云南路 日

王景瑞來到匯興西里鐵路員工宿舍二樓的一處住家。他幾聲有節奏的輕微敲門后,門開了。

開門的女子看是王景瑞,連忙閃身讓他進門,隨即把門掩上。

開門女子:“王書記,快請坐!”

王景瑞:“傅嫂,在這里住著還習慣吧?”

開門女子:“還行。青島這邊的氣候和環境比濟南要好。”(字幕:李淑秀,山東省委代理書記傅書堂之妻)

王景瑞:“你在這里也是暫時的。等我們把叛徒除掉了,書堂同志就可以回山東,你們夫妻就能團聚了。”

李淑秀:“是啊,盼著快點把叛徒除掉,就不用東躲西藏了。”

王景瑞:“我今天來就是為了這事兒。咦,你小姑子呢?”

李淑秀:“在隔壁幫人打毛衣呢。找她嗎?我去叫。”

王景瑞:“好。”

不一會兒,李淑秀領著一個年輕女人推門進來。

王景瑞從座位上站起。

傅玉真:“王書記,您找我?坐下說吧。”(字幕:傅玉真,青島早期女共產黨員)

王景瑞坐下:“是這樣,咱特委機關就發展了你一個女同志為黨員,現在有一個特殊的任務,來和你商量。”

李淑秀去倒來了一杯水,遞給王景瑞:“您喝口水,慢慢說。我到里屋去。”

“不,不,你不要回避,也要參與意見。”王景瑞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繼續說道,“你們也知道,省委出了叛徒,你大哥才被迫安排去莫斯科學習,而前去接替他的咱們的特委書記吳克敬同志,一到濟南就被捕了。可見,叛徒的危害太大了。于是,上海的中央軍委派來了得力人員,計劃殺掉叛徒。但現在遇到了一個情況,必須找一名政治上可靠的女子,扮成這位同志的伴侶,才能不被敵人注意,順利潛入省城的旅店,伺機刺殺。”

李淑秀:“您的意思是找我們姑嫂……行,我沒有問題。小姑子,你呢?”

傅玉真:“我?也沒有問題啊。不過,就是得好好做做我們家那位的工作,他心眼有點小。”

李淑秀:“王書記,你的意見呢?”

王景瑞:“你倆態度都這么積極,我很欣慰。但傅嫂和老傅就是因為都和叛徒認識,才撤離的濟南。顯然,你就不合適了。我是想要傅玉真去。而我也有一個擔心,就是叛徒在我們青島擔任特委書記的時候,他見沒見過你?”

傅玉真:“你說王復元啊!嗨,不但見過,我不還被哥哥領到機關干過雜務嗎?不過,那時我還不是黨員。”

王景瑞:“這樣啊!那完了,你也不合適。這可怎么辦呢?”

李淑秀:“是啊。怎么辦呢?”

敲門聲傳來,李淑秀去把門打開,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站在那里。她扎著油亮的大辮子,眉清目秀,胳膊上挎著一個藍包袱。

“哎呀!”李淑秀失聲一叫,眼神透著驚喜。回頭對著王景瑞一拍手,“合適的人來了!”一把就將這個姑娘拉進屋來。

姑娘邊走邊莫名其妙地問:“嫂子,誰是合適的人啊?”(字幕:傅桂蘭,傅書堂大妹)

李淑秀沒回答傅桂蘭,而是繼續沖著王景瑞道:“這是我的大姑子,剛過二十歲。合適啊,合適。”說罷,才對姑娘說,“這是王書記,你大哥的同事。王書記,請把你的意思再說一遍吧。”

王景瑞問:“你是傅書堂同志的大妹?這是從哪里來啊?”

傅桂蘭:“從高密老家來。爹媽掛念俺大哥的去向吉兇,讓俺來找小妹打聽。沒想到,嫂子你也在這里。嫂子,俺大哥呢?”

李淑秀:“噢。你放心,你大哥他沒有事。你先聽王書記跟你說事情。”

王景瑞:“是這樣,省委出了叛徒,你大哥被組織安排出國了。他雖然沒有出事,但還有很多留下來的同事會出事,因為叛徒認識他們,不斷地在抓捕他們。所以,上級決定派一名同志到濟南除掉這個叛徒。但現在遇上了一個難題,需要一個叛徒不認識的女人與這個同志假扮‘眷屬’,才能不被敵人懷疑。我本想讓你嫂子或你妹妹去,但叛徒見過她倆,正為找不到合適的人犯愁呢。”

傅桂蘭紅了臉:“哦,原來是這么個合適啊……可是,俺還沒結婚呢,怕是不會扮演這個。”邊說邊害羞地低下了頭。

王景瑞有些著急:“不用演得那么真,只是外表讓人看上去是兩口子,能在濟南的旅店住下就行。”

李淑秀:“是啊,大姑子,叛徒太可惡了!不少同志都被他出賣抓捕犧牲了,你大哥也被逼出走國外,叛徒不除,他也不能回來。你若不去,咱們的同志就無法完成鏟除叛徒的任務。”

傅玉真也說:“我知道讓姐姐做這件事很為難,可現在情況危急,也來不及再找別的人。你看……”

傅桂蘭:“嫂子、妹妹,還有王同志,俺知道您干的都是為了老百姓的大事。俺也愿意和你們一樣,可就是怕干不好,辜負了你們。您看,俺臉沒開,頭沒剪,沒穿戴,咋像個小媳婦嘛!”

王景瑞:“臉沒開?”

李淑秀:“俺大姑子是指臉上那汗毛。凡出嫁女子,要用線把它絞了去,這叫開臉。別說,大姑子想得還真細,這角色你準行!”

王景瑞:“噢,這開臉好開嗎?上哪里開?”

李淑秀:“哈哈哈!敢情王同志也是個沒有結婚的人吧。很簡單,也不用求別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這活兒,嫂子包了!”

王景瑞:“那好,你們在這兒為她準備著,我去通知那個同志來和她見面。”

李淑秀:“你去好了。回來時,保管讓你們看到一個合格的‘新娘子’!”

9.鐵路員工宿舍樓下 夜

王景瑞、李淑秀、傅玉真為張英、傅桂蘭送行。

傅桂蘭已經開臉綰髻,改換衣裝。她與張英裝扮成出門串親的新婚夫妻,提著內置手槍和子彈的點心盒子。

傅桂蘭叮囑嫂子和妹妹:“事到如今,你們組織上既然這樣安排,我不會辜負你們的期望。只是有一事我要你們記著,家中父母因掛念哥哥已病臥多日。我這趟出去,如果能順利回來便罷,若是回來晚了或有什么閃失,你們一定記著回家看望老人,別讓他們掛念。”

李淑秀沖傅桂蘭點點頭:“會的。會的。”

傅玉真掏出手帕擦眼。

張英同傅桂蘭越走越遠,消失在夜幕中。

10.濟南街頭 晨

一個報童沿街高喊:“號外!號外!日軍中尉主計正伊藤敦佑在濟南商埠升平街被人擊斃!三名共產黨人越獄!”

叫賣聲吸引了一個壓低禮帽、身穿長衫的人。他掏錢買下一份報紙,粗粗看了一下標題,急急忙忙閃身而去。

11.濟南王家祖宅 日

戴禮帽的人推開大門進去后,又將門關上。他走過影壁即喊起來:“二弟,二弟!”

王復元聞聲從堂屋走出:“大哥啊,咋的啦?你這著慌著忙的。”

“不好啦,鄧恩銘他們越獄了!你看!”王用章摘下禮帽,拿出報紙。

王復元接過報紙,一目十行地看起來:“報道只說越獄了十八個人,三名共產黨員,沒說就有鄧恩銘啊?”

王用章:“有他。報童喊的,我親耳聽到了。這可麻煩了,咱們住的地方他是知道的啊!是不是需要搬家啊?”

“搬家?”王復元抬起頭,“不用慌張,到底是什么狀況還沒有搞明白呢。再說,鄧恩銘即便越獄成功,現在找地方躲藏還來不及呢,怎么再敢在濟南露面,找我們較量?”

王用章:“可是,我這心里不踏實,心口撲通撲通亂跳。”

王復元:“國民政府即將接管濟南,你怕什么?干脆,我們直接以國民黨山東正副支部長的身份走上前臺得了,省得躲躲藏藏。”

王用章憂心忡忡:“當初咱秉承樂平大哥的授意,參加改組會,保留了國民黨,扔掉了共產黨。可等了多少日子了,也只是下了一個空頭名分。眼下山東支部就我們幾個,勢單力薄,公開了就能鎮得住人嗎?我想,還是另外找個地方住,或暫時去住飯店。”

王復元:“另外找地方住我不反對。這樣,我們去找樂平大哥討個主意。”

王用章:“那好吧!”

12.濟南齊魯書社 夜

三層小樓第二層中間的大客廳,燈光比其他房間亮很多。

客廳門外站有兩個警衛,里面觥斛交錯,正舉行家宴。

酒宴的主角四十五六歲,穿一身青色的長衫,戴圓形眼鏡。(字幕:王樂平,國民政府大陸大學代理校長、國民黨改組派實際負責人)

王樂平坐主賓位置,左邊三人,是中國國民黨改組同志會的成員。右邊是王復元、王用章兄弟。

王樂平:“怎么樣,都盡興了吧?”

眾人附和點頭。

王樂平:“那我就嘮幾句了。說實話啊,我、復元、用章,哦,你改名天生了。沒我的話,包括他鄧恩銘,以及去世了的王盡美,他們怎么能認識陳獨秀?怎么能參加‘一大’?但是,誰能預料得到,形勢發生了急劇變化。復元,你還記得不?兩年前,從武漢來的共產黨員,策動了三百多青年學生,來沖擊省黨部。”

王復元:“怎么不記得?還去包圍了你的住所。”

王樂平:“學生們高喊著打倒我王樂平的口號,聲言捉拿我這個‘蔣介石之走狗’。我是嗎?”

王用章:“我有十足的證據,這就是鄧恩銘一手策劃的!這次他還乘著與日本進行移交,組織獄友越獄,妄想東山再起,幸虧又被抓回來了。但是,我希望盡快把他殺掉,免除后患。”

王樂平:“這個嘛,恐怕暫時還殺不了。山東的各方勢力都瞅著日本撤兵后接盤,你指望誰下殺令啊?得等新的省主席到位了,才能顧得上。”

一個改組會成員問:“校長,關于省主席,您可有消息?前一階段,盛傳的孫良誠為什么遲遲不就位?”

王樂平:“不是他不就位,是有人不想讓他就位。據最新消息,現安徽省主席馮調元將主政山東。”

王復元:“他?不也是個北洋軍閥嗎?”

王樂平:“可他現在是蔣的親信。”

王用章:“原來如此。”

王樂平:“所以,即便日本人移交了山東,我預測號令仍難統一。我贊成復元提出的先按兵不動,保留著那些老關系,等待時機合適,再一舉實施抓捕。”

王復元:“就怕這期間他們不放過我。現在我們可是與共產黨結下梁子了,不是他死就是我活,沒法罷手了。”

王樂平:“我又何嘗不是呢?不過,共產黨想搞掉你我,也沒那么容易。現在,我們國民黨改組同志會也只是稍落下風,但很快就能與蔣介石分庭抗禮。而最不怕的就是對付鄧恩銘他們,畢竟都還在牢里關著呢。我讓濟南各警察局加強盤查,總局的局長是我諸城老鄉呢。你們就放心好了。”

13.濟南悅來客棧 傍晚

扮作夫妻的張英與傅桂蘭吃罷晚飯,來到客房住宿。

燈光幽暗,一張大床占了房間的三分之二。張英與傅桂蘭皆顯局促不安。

傅桂蘭始終紅著臉,張英發現了,說:“不要緊。你安心睡覺,我看見賬房有打牌的,我今晚到那里看打牌。”

傅桂蘭:“這、這不好吧,你不睡覺怎么能行?”

張英:“沒事。我身體棒著呢,一晚上半晚上不睡覺,不礙事兒。”說完,轉身走出房間。

半夜,傅桂蘭一覺醒來,聽得隔壁房間依然在喧嘩。她從床上坐起來,咬著手指頭。少頃,毅然下床,披上外衣出了客房。

14.隔壁客房 夜

室內烏煙瘴氣,四個人吆五喝六地打著牌。張英坐在其中一個人的旁邊看他的牌。

傅桂蘭走進屋來到張英身邊,輕輕一扯他:“別看了,回屋吧。”

打牌的人抬頭看了看傅桂蘭,打趣道:“哎呀,新媳婦來叫啦,快回去吧!”

傅桂蘭滿面緋紅,硬將張英拉回了房間。

15.客房 夜

傅桂蘭把張英拉進來,回身將房門關上:“你快睡覺,我來守夜。”

張英:“這……”

傅桂蘭:“別這那的啦。你承擔著那么重要的任務,怎么能不睡覺休息呢?萬一明天就有機會了怎么辦?聽我的,快睡覺!”

張英:“那好吧。”他在床上和衣而臥,不一會兒,即鼾聲大作。

傅桂蘭將線毯輕輕蓋在張英身上。自己坐在窗前,一直到天明。

天大亮的時候,張英醒來了:“哎呀,你真坐了一夜啊!”

傅桂蘭:“我坐著也能迷糊著睡點兒。”

張英:“這樣怎么能睡好啊?妹子,你要這樣想,我和你大哥都是革命組織的人,情義勝過親兄弟,你把我當成親哥哥,就能安心睡了。”

傅桂蘭點點頭:“那從今天晚上開始,我們就都穿著衣服到床上睡。”

張英:“嗯。這就自然了嘛。”

傅桂蘭:“張同志,我們今天要做什么?”

張英:“我到地下聯絡點,請他們給早來濟南的兩個老王送信,讓他倆來旅店合計合計。你哪兒也不要去,就待在屋子里。我給你留下飯金,你出去吃了飯就馬上回來等人。”

傅桂蘭:“好,你就放心去送信吧。”

16.濟南街道 日

張英走出老悅來客棧,沿街慢步前行。

一隊荷槍實彈的日本巡邏兵過來了。

張英拐進了老西門剪子巷。

17.鐵匠鋪 日

陣陣錘砧叮當、風箱呼嗒之聲傳來。張英來到,抬頭觀看。棚子的一角掛著個幌子,上面寫著“張鐵匠記”,迎風飄揚。

張英環視四周,見無人注意,便徑直走了進去。片刻,他瞅了對方停手的一個空子,上前招呼道:“張民大哥,您忙啊?”

叫張民的是個中年漢子,他認出了張英:“哎呀,原來是張兄弟啊。”他看了一下爐火,“你稍等一會兒,馬上就完。”又揮錘和幾個伙計叮叮當當干起活來。

幾分鐘后,漢子住了手,來和張英說話:“一家子,聽說你在馮軍當了團長,混闊了啊!”

張英:“哪里,混得一般,很一般。”

漢子:“您謙虛。這咋來了濟南?是不是要打……”漢子做了個揮拳的手勢。

張英笑了笑:“有這個意思。兄弟我是代馮將軍探探路。”

漢子:“那可太好了!小日本占濟南都快一年了,大家都盼著快點趕走他們呢。”

張英:“這一天很快就到了。”

漢子:“那好,那好。他鄉遇故知,高興啊!今兒中午就別走了,我讓伙計叫幾個菜,咱一起喝幾壺,敘敘舊。”

張英:“沒問題。不過,現在離晌午還早呢。張民大哥,我現在要請你先幫忙做一件事。”

漢子:“你說。”

張英:“我認識《濟南民國日報》的一個朋友,想給他送個信,約他抽空來和我見個面。我去有些不便。”

漢子:“不打緊,我替你去。”

“也不用你去。我想這樣。”張英說著,從兜里掏出一封信和兩塊銀元,“你幫我去雇個車夫,讓他把信送給報社里的《曉風》周刊社。拿到簽收人的收條后,咱給他報酬。”

漢子:“這事簡單,根本不用花兩塊大洋,就一塊,大有余。我找人辦。”他拿起其中一塊銀元退給張英。

張英又把銀元推回去:“咱們不是要在中午喝點嗎?用它買酒吧。”

“嗨!我做東,怎么讓你掏錢?”漢子硬是把錢還給張英,“我先替你把正事辦了,你在這兒等著我。”

張英:“好的,張民哥。勞煩你了。”

漢子:“都是濰縣老鄉,客氣個啥!”

18.濟南電報局大樓 日

大樓前,添加了一塊“中國國民政府接收膠濟委員會”的新牌子。

一輛插著太陽旗的軍車停下,走出三個日本軍官,依次進入大樓。

19.樓內走廊 日

日本軍官來到接收委員會的辦公室門前,一把將門推開,氣勢洶洶地闖了進去。

20.辦公室內 日

一個四十多歲的人正坐在大桌子前看文件。見日本軍官進來,連忙起身迎接。(字幕:崔士杰,國民政府接收膠濟委員會委員長)

崔士杰:“哎呀,佐藤機關長來了。快請坐,請坐。”

佐藤:“崔,不用了。你的,知不知道,六十八聯隊的伊藤敦佑中尉,昨晚被人殺死了?”(字幕:佐藤,日本駐濟南特務機關長)

崔士杰:“我剛接到電話報告,這可能是個意外……”

佐藤:“什么的意外!分明是因為接收,有人趁機搗亂!你們,要趕快查到兇手,予以嚴辦!”

崔士杰:“這個事情不是歸我們管啊!你知道的,我是剛被授命,才來濟南。”

佐藤:“你是中國政府的代表,現在這個事情,當然就是你要負責了!”

崔士杰:“是,是。原則上,我們中國政府應當對此事負責。但是我們也只是接收了濟南,按照四月初的會議決議,在整個接收未完成前,不可能立即負責。再說,軍隊還沒進來,省主席也沒有到位,怎么一定要我們負責呢?”

佐藤:“你的,不要耍滑頭。我來還想問,自從上次抓了那批共黨以后,為什么就停止了行動,再沒有二批、三批?據我們得到的消息,共黨又在山東恢復了活動,新的省委書記活躍在膠濟鐵路沿線。難道崔委員長對此沒有耳聞?”

崔士杰:“佐藤機關長,我聽到過,也過問過,是警察局和省黨部聯合改組派執行抓共產黨人,他們成立了‘清共委員會行動組’。據他們所言,對另外的聯絡點不予搗毀,故意保留,是為了抓更多的共黨。”

佐藤:“他們的,耍滑頭!現在我們大日本軍人被殺,不能客氣了,必須搗掉!”

崔士杰:“這個容易,我立即召集各方人員開會,落實濟南治安的責任,特別是敦促行動組積極一點,讓警察總局會辦親自掛帥,對剩余的共黨秘密聯絡點下手。”

21.小街 夜

兩隊日偽警察悄無聲息地出動。他們出了警察總局大門,向東行到一個路口,兩支隊伍停下來了。

前頭帶隊的正是王復元和王用章。

王復元:“天生大哥,你如果在舜耕街拿不到劉謙初,務必不露聲色,做好設伏。”

王用章:“拿不到是一定的了,我沒有接到線報說他回來了。省黨部這幫人,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王復元:“也是叫日本人逼的,是日本人耐不住性子了。反正早也好晚也罷,都免不了要動手,分頭行動吧!”

王用章:“好!那我先走了。”

王復元回頭對隊伍說:“二隊的,跟我走。”

22.大院 夜

隊伍沖進一個有幾處分散小樓的大院。

王復元:“西邊的小樓是報社的《曉風》周刊社,四個人,團省委的老巢。”

帶隊的警察頭目一揮手:“全部包圍起來!”

偽警們撲向小樓。當沖到二樓樓道時,遇上了一道柵欄門,鎖著鐵鏈。

警察頭目對王復元說:“王副組長,你立功的時候到了。請你喊話,讓他們開門!”又命令隊伍,“槍口都對準上面!”

王復元只得來到柵欄門前喊話:“劉一夢,劉一夢在嗎?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插翅難逃。趕快把門打開,我有話和你說。”

從上面很快傳出回聲:“喲,看到了,到處是您帶來的人啊。老部長,我們哪里冒犯到您了?勞您要給我們和省委一個待遇?”

王復元惱羞成怒:“少陰陽怪氣地說廢話!你們沒冒犯著我,冒犯東洋人啦!趕快開門!否則,就破門而入了!”

王復元忽然聞道了一股味道:“什么味?不好,他們在燒文件!快,破門!”

警察頭目對著鎖鏈開了數槍,旁邊幾個警察用槍管用力一別,鐵鏈斷了,門被打開。

偽警們沖上去抓人。

23.周刊社編輯室 夜

偽警們沖入,王復元緊隨其后。

室內煙霧繚繞,一個年輕人正將一摞文稿扔進火里。

王復元:“快,把他抓起來!”邊說邊用腳踩火,搶出了一些未燃盡的紙張,有的仍然在冒煙。

王復元拾起一些文稿拿到火光處看了看,扔掉了。又拿過一份,是張字條,寫著:“夫妻在青島無生意做,今來濟碰碰運氣。兄住一大馬路老悅來十六號。盼告我兄弟速來會晤。”

王復元馬上警覺起來,將字條藏好,匆匆離去。

24.樓下 夜

警察憲兵隊已經打起了火把,映照著四名被押解下來的共青團員,他們站成一排。

警察頭目:“還有嗎?”

一個警察回答:“沒有了。總共就這四個,無一漏網。”

警察頭目:“很好,準備收隊吧。”

警察:“是!收隊!”

25.濟南警察總局 日

局長辦公室大桌子后,坐著一個粗胖的中年人。(字幕:宮文卿,濟南地方治安警察總局會辦、原警察廳廳長)

王復元被一個護兵領著進來。

王復元:“宮廳長,我又獲取了意外的線索。你們還想不想抓更多、更有來頭的共產黨?”

宮文卿:“你這不廢話嗎?有什么線索,就別賣關子啦,快說!”

王復元:“你看這個。”從懷里拿出字條遞給他。

宮文卿拿過字條細看,問:“這啥意思?”

王復元:“我可以斷定,上面寫著的這個住一大馬路老悅來十六號的‘兄’,大有來頭。”

宮文卿:“哦?那好,你帶上一隊人馬,到老悅來把人抓來。”

王復元搖搖頭:“不成,不成。我們不摸那里的情況,怕是會打草驚蛇。紙條上說還有同黨,這事得先審訊晚上燒字條的人,摸清情況,然后詳細布置,才能一網打盡。”

宮文卿:“好。立即提審。王組長,你這次如果又立了大功,我會向崔委員長稟報的。”

王復元:“謝廳長了。瞧好吧,馬上還會有更大的魚落網。”

26.青島木炭鋪子 日

徐子興來找王景瑞。王景瑞見他形色匆匆,連忙引他到里屋。

徐子興:“大事不好!濟南老悅來客棧出事了!張英他們被抓了!”

王景瑞:“這才剛剛幾天啊,怎么可能?你從哪兒得到的消息?”

徐子興:“消息絕對可靠,是李敬銓同志來說的。他一下車,哪兒也沒去,就來找我。”

王景瑞:“李敬銓人呢?”

徐子興:“我聯系了一列貨物車,送他去了濰縣。”

王景瑞:“你快把情況說一說,傅桂蘭也被抓了嗎?”

徐子興:“應該都被抓了。敬銓同志說,叛徒在張英到濟南的第二天晚上,正巧帶人破壞了團省委的機關。他們通過嚴刑拷打,得到了張英同志的落腳處。于是,偽警就到老悅來客棧抓人,并封鎖了悅來客棧。次日,王永慶和王兆恭來接頭,一進客房,就被摁住了。敬銓還估計,團省委被捕的人當中可能有了叛變的,說他們來青島給咱送過信,除了見過他和張英,也見過你。要咱們及早防范,暫時不讓你拋頭露面,還說你這個木炭鋪子也不能用了。”

王景瑞:“嗯。這可慘了,叛徒也太命大了,張英都殺不了。如何是好?那我就去趟上海,向軍委伍老板報告,請求再派高手來。”

徐子興:“你放心去吧。鋪子的善后我替你處理。”

27.審訊室 夜

濟南地方治安警察總局第三分局三元宮看守所里,用過刑的張英遍體鱗傷,吊掛在房梁上,頭耷拉著,看上去奄奄一息。

傅桂蘭被綁在一旁的刑具上。

一名地方官員坐在審訊桌前擔任主審。(字幕:黃僖堂,國民黨濟南市黨部主任)

看守所長等人擔任副審,坐其一側。

黃僖堂:“說不說?不說,他就是樣子!”

傅桂蘭倔強地昂著頭,大聲說:“讓俺說啥?他就是做生意的,俺就是叫單娟,高密縣城的工人,你們抓錯了!”

黃僖堂:“抓錯了?你哄鬼呢。你們來濟南到底干什么?”

傅桂蘭:“老家鬧災荒,吃不上飯了,來濟南找點生意做。”

黃僖堂:“做生意干嗎帶著槍?不說實話,也給你上刑。”

傅桂蘭:“上不上刑俺都這句話,他是俺丈夫,俺是他媳婦!”

黃僖堂:“敢情著你還嘴硬,馬上叫你嘗嘗頑抗的好受滋味。寇所長,上拶!”

兩個獄警拿起木棍做的刑具,夾住傅桂蘭的手,然后在兩邊逐漸將穿繩收緊。

傅桂蘭痛得緊緊地皺著眉頭,豆大的汗珠往下掉落。但她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黃僖堂:“憑你這死扛硬樣,你說你是紡織廠女工,不是共產黨,誰信!說不說實話?不說?給我用勁!再用勁!”

傅桂蘭大叫一聲,痛得昏死了過去。獄警將一盆涼水潑在她頭上。少頃,她醒了過來。

黃僖堂:“說!你們到底是不是共產黨?是不是?”

傅桂蘭的聲音漸漸微弱:“不是,不是!他是我丈夫……”

黃僖堂:“真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費了我們半天勁!”

看守所長看了看黃僖堂,說:“是啊,我也審夠了。今天是不是先到這里?”

黃僖堂:“好吧。”

看守所長吩咐獄警:“把他們解下來,押下去。”

28.看守所辦公室 夜

宮文卿、王復元都在等著,黃僖堂和看守所長進來。

宮文卿問:“招了嗎?什么來路?”

黃僖堂:“沒有。就是咬住他們是兩口子,來濟南做生意的。”

王復元:“休聽他們狡辯!我敢斷定,他們來濟南十有八九就是針對我的!”

宮文卿:“王組長,你也不要神經過敏。昨晚逮他的時候,你我都看見了,可老實了,束手就擒,一點也沒有反抗。”

王復元:“六支槍的槍口對著他,他會反抗?我看,還得嚴加審訊,更不能麻痹大意,讓他跑了。”

看守所長:“人都打得拖拉著走了,怎么跑?”

王復元沒有吭聲。

宮文卿:“既然審不出個結果,就不要再對那女子動刑了。我太太整天念叨,家里缺個用人,明天讓她到我家供我太太使喚。”

看守所長:“好的。”

王復元:“那女的無所謂,我怎么看也覺得她不像共產黨。但是,那個男的,絕不能大意!手銬腳鐐都不能下!”

29.三元宮看守所牢房 夜

張英蜷縮在地上,一動不動。子夜時分,他開始發出呻吟之聲。

門口的兩個看守聽到呻吟,探頭看了看。

看守甲:“這是醒過來了。”

看守乙:“我還以為打死了呢。”

張英繼續呻吟,冷不丁地喊:“疼啊!”又大叫,“快,老總,我要上廁所,憋不住了!”

看守望著滿身血污的張英,不耐煩地說:“自己能去就去,老子可不架你!”

張英:“那給打開腳鐐吧?”

看守甲眼一瞪:“不行!”

張英:“要不,打開手銬?”

看守乙:“這個也休想!”

張英:“好吧。無非多在廁所待會兒。”遂連爬帶挪,捧著手銬腳鐐離開了門口,看守跟在后面。

30.看守所露天廁所 夜

張英進去。

看守甲、乙守在廁所門口。

31.廁所內 夜

張英蹲在門口一側,兩手伸向右腳處脫掉鞋子,迅速從鞋底捏出一根特制鐵絲,對準手銬鑰孔探了兩下,手銬就被打開。接著,腳鐐也被打開。

張英手舉腳鐐,對著外面喊:“我掉進茅坑里啦,你們來一個,拉我出來!”

32.廁所門口 夜

兩個看守你推我讓。

看守甲:“你進去!”

看守乙:“你進去!”說著,干脆退到了遠處。

看守甲氣道:“老子就不嫌臭了!”

33.廁所內 夜

看守甲捂著鼻子進來:“你說你給老子添多少麻煩!在哪兒呢?”

張英:“這兒!”話音未落,一掄腳鐐,勒住了看守甲的脖子,用力一扭。看守翻著白眼癱軟在地。

張英往外看了看,看守乙始終不過來。他抓住墻檐,一運氣,翻過墻去。

34.墻外 夜

這是一處有人住的院子。張英來到院子的大門口,打開門閂,但沒有從門口出去。而是返到西面的墻根,繼續攀躍,連翻了四道院墻。

一處廢棄的家園,寂靜無人。

張英到屋內,推開炕上的雜物,和衣而臥,養精蓄銳。

35.廢棄院落 日

天亮了,外面街上傳來喧嘩聲,張英警惕地傾聽著。

張英溜出屋子,來到西南角處的廢棄廁所,躲進了踏板底下。

36.三元宮看守所院子 晨

一輛汽車駛來。宮文卿、王復元和國民黨濟南黨部主任黃僖堂從車上下來。

看守所所長、副所長早已站在院內,見車駛來,上前迎候。

宮文卿:“怎么回事?翻墻跑了?”

看守所長:“是啊。”

王復元:“還是去看看現場吧。”

一行人來到露天廁所。

37.廁所內 晨

看守甲依舊躺在那里,身旁是扔在地上的手銬腳鐐。

宮文卿:“你不說人都打得不行了嗎?怎么還能翻墻?”

看守所長:“看上去是不行了。黃主任和我一起在審訊室,想必也看見了,壓了三次杠子,少說也得抽了一百皮鞭。”

黃僖堂點頭:“確實是。”

王復元氣急敗壞地說:“那都是皮肉傷!傷不了筋,更動不了骨!他的昏厥都是偽裝的!”

宮文卿:“那手銬腳鐐呢?”

王復元鐵青著臉:“解銬之術,對那些高級特工來說小菜一碟。哼!我早就提醒過你們,這人不簡單,不簡單!可你們不聽啊!現在看,此人絕對受過專業訓練!”

宮文卿看了看高高的圍墻,又瞥了一眼看守甲的尸體:“還有其他看守人員嗎?”

看守所長:“有,有。”吩咐副所長,“把人再叫過來。”

副所長在外面說:“人帶來了。”

宮文卿等四人從廁所出來。

38.廁所門口 晨

宮文卿:“昨晚你在看守?是怎么讓犯人跑的?”

看守乙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上下牙磕碰著,說:“他,他說他掉茅坑里了,讓我們去拉他一把。老魯就讓我在外面放哨,進去幫他。我等了一會兒不見人出來,進去一看,老魯躺在地上,犯人卻不見了。于是,就鳴笛報了警。”

宮文卿:“墻外邊是什么?仔細地搜了嗎?”

看守所長:“是個大院,我們帶著警犬都搜了。警犬不僅在圍墻之間來回地跑,還跑到了門口。我們發現門閂被拿開了,應該是跑到外面的小街了。”

宮文卿:“還要再搜。一是沿街,二是周圍,都不要放過。回頭我下個命令,對車站等地嚴加盤查。”

王復元:“我看還要把那個女的再押回來,嚴加審訊!”

宮文卿:“這個……憑我多年的識人經驗,這女子雖說堅貞,但的確單純得很,無知得很。她要是黨員,那也太低估人家共產黨了。我估計再審也問不出有用的東西了。我內人一見她,還很喜歡。這樣,讓賤內感化她,問明白她的底細,說不定比動刑還好。”

39.廢棄院落 傍晚

暮鴉歸巢,夜色初上。

張英從廢棄的家園溜出來。

40.剪子巷中段 傍晚

吃晚飯時刻,街上顯得較為空曠。

張英貼著墻根走,來到鐵匠棚子鋪。看到門未關,迅速閃身進去。

41.鐵匠鋪內 傍晚

張民和妻兒正在吃飯。

張英進來:“張民大哥!”

張民:“哎呀,是你?你怎么這模樣啦?”

張英臉上抹著一些泥巴,身上散發著難聞的氣味:“一言難盡。先幫我洗刷洗刷,我再和你說。”

張民:“好,跟我來。”

洗刷完畢,張英回到屋內,坐上炕吃飯,邊吃邊說:“我到憲兵隊偵察,被他們發現了,狠狠打了我一頓,最后還把我關起來了。到了夜里,我才逃出來。”

張民:“你慢點吃,喝口水。”

張英:“我就要去找馮將軍匯報,往濟南發兵。大哥,你能幫我嗎?”

張民:“你干的是趕走日本強盜的事情,我怎么能不幫你呢?你說吧,怎么幫?”

張英:“吃完飯,借我點盤纏。”

張民:“沒問題,多少?你我是老鄉,也不用說借。”

張英:“不用多,夠坐車的路費就行。還有,衣帽也借我一套。另外,我不能在濟南火車站上車,所以還請大哥替我雇輛板車,拉我到下一個站口。待兄弟帶隊伍進駐濟南,一定前來,加倍致謝!”

張民:“本家兄弟,何必客氣。”

42.膠濟鐵路線上 日

列車從金嶺鎮東行。

張英在列車上。插曲《在路上》響起。

俠骨香,膽氣豪。

西路飄飄,

到處龍潭虎穴。

齊魯山河血飛濺,

長夜漫漫不見曉。

出生入死救黨危急,

鐵血鋼腸誓斬惡妖,

誓斬惡妖。

斜陽照,情未了。

東去滔滔,

幾陣風狂雨暴。

幽月無語映劍魂,

雨打落花人寂寥。

天生英雄多出孤膽,

馳行千里百折不撓,

百折不撓。

歌聲中,疊化以下鏡頭——

列車經過辛店、淄河店達益都站。

過了益都,路經楊家莊、堯溝、昌樂、朱劉店各站,到達濰縣站。

過了濰縣,路經坊子、蛤蟆屯、南流、黃旗堡、岞山、丈嶺、塔爾堡、蔡家莊各站,到達高密站,奔向青島……

43.青島得勝里街 日

徐子興帶張英來到一處宅院,打開大門,倆人穿過院子來到北屋正堂。

徐子興又掏出鑰匙打開了正堂的房門:“這就是王景瑞的住處。你暫時住在這里,一邊養傷一邊等他。我出去給你買些吃的送回來,把外面的門鎖好。我算計著過幾天他就回來了。等人齊了,再做打算。”

張英:“好!我就在這里等他。”

44.王景瑞家院子 夜

院子中間飯桌上一些殘羹剩飯還沒有收拾。

張英在院內一側練習太極拳法。忽然,大門口傳來開門的聲響。

張英收拳,疾走幾步,迅速閃到門后。

門開了,一個戴墨鏡的人進來,發現院子里擺放著小飯桌,立即收步欲退回去。這時,張英在他身后出現,輕輕拍了他一掌:“嗨!”

王景瑞急忙回頭,看到張英正沖他笑,不禁驚叫一聲:“怎么是你?這可真是神了!”

張英:“是覺得我回不來了吧?”

王景瑞:“我這是不是做夢?你真跑出來了嗎?”

“當然不是夢。我在你這里都一個多禮拜了!”張英又帶著滿臉的歉意說,“只可嘆傅姑娘生死不明。唉!”

王景瑞:“你能先出來就好。知道嗎?這次去上海,我見到了伍老板,帶回了他關于消滅叛徒的具體指導意見。伍老板說,你只要沒被打死,就能跑出來。我聽了還半信半疑。想不到你還真逃出來了!”

張英:“伍老板做了什么指示?”

王景瑞:“他認為,在濟南殺掉叛徒的難度的確不小,所以,建議我們多在濟南之外的地方開展活動。這樣一是鼓舞士氣,二是會把叛徒引來。濟南沒有明顯的目標了,他必然再到各地破壞,這就給機會了。比如,他要是到了你們青島,那他就是在明處,你們在暗處了。如此,形勢才會逆轉。”

張英:“嗯,明白。我出師不利,伍老板沒有批評我嗎?”

王景瑞:“沒有,沒有。他對你有信心著哩!對了,你是怎么跑出來的?他們沒有對你刑訊逼供嗎?”

張英:“哪會沒有!你看——”他脫去襯衣,露出尚未痊愈的道道傷痕。

王景瑞:“哎呀,這么嚴重?這得多少日子才能恢復啊!”

張英:“長則兩個月,短則一個月。”

王景瑞以商量的口吻說:“這樣啊。要不然,你就先回上海,等傷養好了再說?”

張英:“這怎么可以!我在伍老板面前是立下了軍令狀的!不誅叛賊決不離開山東!”

王景瑞:“你有這決心太好了!伍老板說,安全問題是最嚴重的問題。我們得開個會,研究這個問題。”

張英:“是的,開個會,還得盡快。”

45.密室 夜

青島地下黨聯絡站內,會議舉行已多時,煙霧繚繞。

王景瑞坐在會議桌前主持:“就在一個月前,大家曾坐在這里開會,研究鋤奸行動,今天的會議還是同樣的目標,卻是物是人非。鋤奸行動組王兆恭同志、王永慶同志,協助行動組的傅桂蘭均生死不明,只有張英同志經歷了九死一生,才坐回這里。他就是我們翻盤逆襲的希望!這也是中央軍委的意見和看法。鏟除叛徒王復元為山東黨組織的中心工作,接下來,同志們都要圍繞著這個中心,全力配合張英同志!張英同志,你有什么具體要求,盡管說吧!”

張英:“首先,要把鋤奸小組恢復起來。還是堅持過去那個原則,人員在精不在多。”

王景瑞:“我有個人選——嶗山浮山后的王科仁,現任新省委的交通員。”

徐子興:“我知道王科仁,他是黨員,思想沒有問題,問題是武藝不夠出眾啊!”

張英:“槍打得怎么樣?”

王景瑞:“也不咋樣。但是,我之所以挑選他,是基于這樣一個考慮——中央軍委伍豪同志和新省委書記劉謙初同志都認為,我因為鋤奸行動可能暴露了。為防不測,不僅后李村路的家不能待了,青島也不能待了,不久將調淄博。這樣的話,如何安置張英同志就成了我日思夜想的一個事情,畢竟他渾身是傷,叛徒還一個勁兒地追查他。我數算來數算去,唯有王科仁適合。老徐,你知不知道王科仁的姐夫是誰?”

徐子興:“他姐夫?不知道啊。”

王景瑞:“他的姐夫曲學堯,是日本人近指金一郎家的廚師。”

徐子興:“近指金一郎是郵政局的局長,此人最大的癖好是愛好武術。我親眼看見過他用拇指、食指和中指,捏起五斤的鐵球。”

張英:“那是練鷹爪功。”

王景瑞的目光落在張英身上:“我是想,你利用他的這個嗜好,和他交上朋友,好讓他把你掩護下來。叛徒再狡猾,他也想不到我們會把你安排在日本人的家里。”

張英:“明白啦。很感謝青島特委為了我下的苦心。我服從這個安排,也相信經過點撥練習,王科仁同志能把槍打好。”

王景瑞:“那這件事就定了。一會兒我就領你去見王科仁,傳達特委的決定。你還有要求嗎?”

張英:“能不能給我們找一張叛徒的近照?”

王景瑞:“老徐,你有沒有辦法?伍豪同志提醒我們,要開闊思路。在濟南除不掉叛徒,就考慮在其他地方嘛。鋤奸組的情報這一塊,我走后,你可就負責了。”

徐子興:“我現在就是分揀員。可以通過分揀來青島的郵件獲取有用的信息,及時傳給張英同志,包括照片,運氣好的話,也不是不可能。”

46.別墅門口 日

一個其貌不揚的年輕人提著兩盒點心跨上臺階敲門,臺階下站著張英。

從花墻可見走來一個女傭,她在門口問:“你是誰啊?”

年輕人:“我是你們家曲廚師的內弟王科仁,來過幾次,你不認得我嗎?請你把我姐夫叫過來,我有事找他。”(字幕:王科仁,山東省委交通)

女傭回去找人。不一會兒,曲學堯出現了。(字幕:曲學堯,進步群眾,職業廚師)

王科仁小聲地和曲學堯打招呼:“姐夫,找個說話方便的地方,有事相求。”說著,晃了晃手里提的東西。

曲學堯:“你又要搞什么名堂?到我住的地方說吧。”

王科仁:“不是我買的。”朝后面一招手,張英馬上過來了。

曲學堯:“這是誰?”

王科仁:“到屋里說,屋里說。”

47.曲學堯住處 日

曲學堯:“你先說說,這小哥是誰?”

王科仁:“他叫張英,是我新拜的師父。我師父興趣廣泛,想來拜你為師學廚藝。”

曲學堯:“習武之人不好好習武,學什么廚藝?我不收!”

張英:“曲師傅,俗話說得好,藝多不壓人。我確實對烹飪感興趣。”

王科仁:“姐夫,你不收可不行!你看看這個。”拿出了一封信,“你的朋友都寫了信求你啦。”

曲學堯接過信,抽出信瓤看完,問:“真沒別的目的?”

王科仁:“我們能有什么目的?”

曲學堯指著張英:“我問他。”

張英:“沒有,就是怕年頭不好餓肚子。如果說還有沒有別的目的,那就是,我聽說這里的主人精通武術,想順便偷偷跟他學幾手。”

曲學堯:“我和王景瑞的哥哥是最要好的同學,既然你是他弟弟介紹的,那就留下,給我在廚房打下手吧。”

張英:“謝謝曲師傅收留。”

王科仁:“我就知道姐夫講友情。那我師父這見面禮,我就替你收了。”

48.近指金一郎家 日

曲學堯從廚房來到飯廳,對女傭吩咐:“去叫局長過來吃吧。”

女傭去了。曲學堯退回廚房清洗刀具。

張英在廚房拖地。他光著膀子,露出身上的傷痕。

飯廳里,近指金一郎進來了。廚房門大開著,他不經意地往里看了一眼,馬上走了過去。

(字幕:近指金一郎,日籍,青島郵政局局長)

近指金一郎指著張英問曲學堯:“他的,什么人?”

曲學堯將刀具掛好,上前解釋道:“是我的師兄弟,也是個練家子。這不,為練金鐘罩鐵布衫,讓師兄弟打得傷痕累累,真是自討苦吃。”

近指金一郎:“金鐘罩?聽說過,聽說過。你的,還會什么?”

張英:“螳螂拳、少林棍,都練過。”

近指金一郎:“哦?你的,可知道螳螂拳何人所創,有幾個門派?”

張英:“局長考我,學生不敢不答。答不對的,還望局長指點。據先師講,螳螂拳起自五代殘唐,是本祖山東登州張通所創。當時群雄逐鹿,宋太祖趙匡胤尚在草莽,闖蕩江湖,他也學了一套拳腳,即三十二式長拳,今名太祖拳。他游歷蓬萊,得遇張通,兩人比試,趙敗北。原來,張通所施螳螂拳共三十六手,多太祖拳四手。趙匡胤登位以后,擔心張通謀反,就佯稱請他入朝授官,打算將張誅滅。張通知道趙匡胤心懷叵測,就逃往河北,隱姓埋名,把螳螂拳改名為六合拳,故此螳螂拳才得以傳世。”

近指金一郎:“原來還有這些來歷,我只知煙臺人張通所傳。那么,你知道螳螂拳有幾個門派?”

張英:“由六合螳螂為本源,衍化出三支。一支為七星螳螂派,一支為梅花螳螂派,還有一支為光板螳螂,以獸頭鬼式等手法最為精妙……”

近指金一郎:“那您是習的哪家哪派?”

張英:“六合為主,各派都略通毛皮。敢問局長先生也演練螳螂派嗎?”

近指金一郎:“我很喜歡中國的武術,在山東拜師學的是梅花螳螂派。走,到室外去,打它幾下。”

曲學堯:“局長,還是先吃飯吧,不然就涼了。”

張英:“就是。吃了飯再說……”

近指金一郎:“不,不。吃飯的不急。”說著,上前一把抓住了張英手腕。他雖然面帶微笑,暗中卻運用鷹爪力功夫。張英覺出來了,也微笑著暗使了個倒金絲纏腕。近指金一郎立刻覺得虎口酸麻,不得不松了手。倆人哈哈大笑。

49.室外 日

一塊空地上,張英走到了中間。

曲學堯及近指金一郎的部分家仆也來到近前。

張英將三種螳螂拳分別打一遍。看得出,他雖然受了傷,但基本功都在。

一套巧妙的拳法被張英演練完畢,近指金一郎情不自禁地拍起手來。

接著,張英又打出近指金一郎熟悉的梅花螳螂拳。督、寒、冷、脆,手法剛柔相濟,進擊時凌厲如閃電,回旋時自如似行云……

近指金一郎目瞪口呆。

張英這套拳剛一打完,近指金一郎就上前一抱拳:“我的,要拜先生為師!”

張英連忙擺擺手:“使不得,使不得!您是局長,我是用人,哪有下人給主人當師父的。”

近指金一郎突然單腿跪地:“你是先生,必須答應。否則,我就不起來!”

曲學堯勸道:“局長誠心想學,你就答應了嘛!”

張英:“那這樣,我們半師半友,如何?”

近指金一郎:“半師半友,什么意思?”

曲學堯:“就是既是老師,又是朋友。我徒弟謙虛。”

近指金一郎:“好的,行的!”

50.濟南王家祖宅 日

王復元與哥哥王用章在密談。

王復元:“從逃犯的身手和手段看,是一等一的高手無疑。但在我們所掌握的山東共產黨人當中,還沒有這個人。”

王用章:“一定是上海中共特科派來的。王兆恭曾是鄧恩銘派到特科受訓的人員。看來,特科是做下我們的飯了,如何是好?”

王復元:“能有什么好法子?也就是你說過的,不斷更換住處,隱匿行蹤。同時,加緊追查逃犯的下落,把新省委一舉滅掉。那晚你去舜耕街,有什么收獲?”

王用章:“雖然沒有抓到劉謙初,但抓到了他的老婆張文秋。”

王復元:“以此做誘餌,早晚他會來。軍事家言,‘進攻是最好的防守’。將山東的中共組織全部搗毀擊潰了,我們才能高枕無憂。就以濟南為例,你覺得他們還能有還手之力嗎?我現在擔心的是青島和濰縣,這兩個地方要是聯手對付我們,還是令人心有余悸。所以我想最近到那里去看看,抓他一批。”

王用章:“二弟,青島、濰縣可不比濟南,我勸你三思后行。”

王復元:“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是等他們做大了,再下手就更難了。”

51.青島郵政局 晨

一幢大筒子房,東頭寫著投遞組,西頭寫著分揀組。

分揀組室內,徐子興正在分揀信件。隨著新的一封信露面,他停止了動作。

信是牛皮紙,底下蓋著藍色的“中國國民黨山東省黨部”印章,后面有一個手寫的“王”字。收信人為青島市黨部楊興勤、李翼中。

徐子興看看無人留意,將信掖進了自己特制的大褲兜。

52.郵政局員工宿舍 晨

徐子興進屋關好門,坐到窗邊桌旁,拉開抽屜拿出一把手術刀,順著信件背面的折疊封口細心地割了幾下,封口的折疊處就展開了。

徐子興抽出信瓤,上面寫著:“興勤、翼中,《關于青島黨部近期活動的報告》收悉。知鐵路、郵局、電報、電話、電汽和華新紗廠鏟除中共,大有成效,甚慰。我黨在島有堅實基礎,僅僅目下所掌控,遠遠不夠。且近來兄又風聞有悍匪似逃島,故兄將于本月晚抵島,巡視并專事破案,以求鏟除凈盡。復元。十八年七月七日。”

徐子興看畢,又復讀了一遍。然后將信疊好,將信封用漿糊恢復了原貌。

53.青島海濱 日

海鷗鳴叫,在海面上飛來飛去。

張英和王景瑞邊走邊談。

張英:“早就等著這一天了,他可終于來了!”

王景瑞:“是啊,這次可一定不能放過他。給你配的助手練得怎么樣了?”

張英:“嗨,這都仨月了,有我幫著,還能差了?何況科仁很聰明,早成神槍手了。具體動手這個事,有我倆,黨組織大可放心,現在的困難也就是我倆都不認識叛徒。”

王景瑞:“老徐天天留意著呢,可是照片實在搞不到。叛徒謹慎著呢,很少拍照片。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想通知所有認識叛徒的黨員,只要發現他的蹤跡,就在第一時間報告,你們迅速趕過去,即便不能下手,起碼能把他認一下。”

張英:“這樣做可有風險。你敢確定所有認識叛徒的黨員不會出賣我們?只要是有一個,就一個,我們必將前功盡棄!”

王景瑞:“那這事怎么解決?”

張英:“你雖認識叛徒,但屬于絕不能露面的人。我想還是靠老徐,他要不惜在名義上叛變,主動去和叛徒接近。”

王景瑞:“好吧。不過,特委給老徐的任務是晝夜監視火車站。對了,還有一個人,也認識叛徒,而且不會有問題。”

張英:“哪個?”

王景瑞:“傅玉真啊!那天找人假扮‘夫妻’時,傅玉真告訴我,叛徒在青島任我黨的負責人時,哥哥領她到機關干過雜務,與叛徒相熟。現在,她姐姐傅桂蘭被捕,她天天念叨。”

張英:“是啊,為了完成鋤奸任務,把無辜的傅桂蘭連累了。而她為了保全我這個素昧平生的人,堅貞不屈,生死不明。我也時常掛念著她。等這個任務完成了,我就打聽她的下落,哪怕粉身碎骨,也一定去把她救出來!”

王景瑞:“傅桂蘭的下落,傅玉真、李淑秀已經找關系查探著。你們可以經常互通情況。”

張英:“嗯。既然傅玉真和她是親姐妹,又是傅書堂的親妹子,我們當然可以信任。眼下指認叛徒的事情就靠她和老徐了。”

王景瑞:“嗯。徐子興分析,叛徒如果來青島,可能會提前在四方站下車,他主要在那里監視。但是萬一他到終點站下車呢,可能就會脫離了我們的視線。所以總站也得監視,傅玉真就很合適。我們應該把她也納入鋤奸小組成員。”

張英:“這個我沒有意見。”

王景瑞:“另外,我想在你們之間建一條秘密信息傳遞線。你和科仁一定不要擅離現在的地方,徐子興和傅玉真一旦獲得有用的情報,可以迅速及時地傳送給你們。”

張英:“放心吧。只要叛徒一踏上青島的土地,我們就隨時準備戰斗!”

54.青島四方火車站 傍晚

一列鐵皮列車徐徐進站停靠,一些乘客下車后,涌向出站口。

在通道口的一側,一雙眼睛緊緊盯著眼前走過的人。

乘客漸漸稀少。

列車又拉響了開動的汽笛。通道口的人準備離開。不料,抬眼朝前邊一瞥,發現有三個人在火車即將開動的時候,從車上跳下來。

此人看見那三人朝出口走來,迅速回頭先行。這人是徐子興,他快步來到出站通道一側等待。

55.出站通道 傍晚

最后下車的三人走了過來,前頭的那人瞥了徐子興一眼,過去了。

待中間的人快到面前時,徐子興馬上前去說道:“王哥,是您哪。”

被打了招呼的人一驚,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兩步。此人正是王復元。這時,后面跟著的人將手插進了褲兜。

徐子興知道對方是拿槍,他裝作沒看見,表情輕松地繼續對王復元說:“我是子興啊,你不認得我啦?”

王復元上下打量著徐子興,好像可以看出什么破綻一樣,問:“你怎么在這里?”

徐子興:“我現在名義上還是那個,實際上已經那個了。”

王復元:“什么這個那個的?說明話。”

徐子興:“就是替青島黨部工作了。是翼中主任告訴我,你最近來青島。”

王復元:“就你一個人?”

徐子興:“就我一個人。”

王復元看了看,對同伴說:“你們站遠點。”

同伴稍離開了一點。

王復元問:“你找我干什么?”

徐子興:“向你匯報一下我的工作,求你指一條明路。”

王復元有些心不在焉:“指明路?你不是在替黨部工作了嗎?這不是明路?”

徐子興:“唉,別提了。人家根本不重用我,甚至不相信我啊!”

王復元:“那你到底怎么打算?”

徐子興:“我是你介紹入黨的。你怎么打算,我就怎么打算。”

王復元:“你現在還干郵遞員?”

徐子興:“是啊,不干這個還能干什么?”

王復元:“你先回去吧。”

徐子興:“您要去什么地方?我陪著你去。”

王復元聽了,臉上掠過一絲疑慮:“不用。需要的話會叫著你。”

徐子興:“那好吧。您路上小心。”

無奈的徐子興眼睜睜看著王復元他們出了站,坐上三輛黃包車,消失在遠方。

56.密室 夜

青島地下黨聯絡站內,鋤奸小組舉行擴大會議。

王景瑞主持會議,張英、王科仁、徐子興、傅玉真在座。

王景瑞:“同志們,正式開會之前,我先通報一個緊急情況。三天前,省委書記劉謙初同志,聞得叛徒來我們青島活動,也準備從濟南來青島,參與并部署我們的鋤奸行動。不料,當行至章丘明水車站時,就被敵人找出逮捕了。濟南的內線查明,謙初書記此次行蹤,是青島發去的電報報告的。可見,叛徒來到青島后,危害是相當大。中央緊急密電,因為叛徒認識我,要我馬上離開青島暫去淄博。青島的工作即將由濰縣來的牟鴻禮接替。所以,這是我最后以青島特委書記的身份主持這次會議了。現在,叛徒就在青島!我們為此專門研究怎樣盡快鏟除內患。下面,就讓徐子興報告叛徒具體的情況。”

徐子興:“那天我在王復元下車后主動接近他,但他很警惕,不讓我跟著,出門即坐上黃包車,大熱天還放下車簾,生怕被人發現。他到青島后第十天,才讓人把我叫到國民黨青島黨部。我在那里等了一個多小時,他才從外面趕回來見我。我發現他身佩雙槍,處處留神小心,右手始終插在褲袋里緊握手槍。總之,王復元變得非常警覺,甚至有點神經質。”

57.國民黨青島黨部 日(回憶,黑白)

徐子興:“還是兄弟大哥呢,太不夠意思啦!”

王復元:“怎么啦?”

徐子興:“你來了快十天了吧?我拜托你的事情,你一點也不放在心上,到現在才想起我來!”

王復元:“我們畢竟有兩年沒見了,有些事情我得好好捋一捋才能決定。”

徐子興:“那現在捋清了嗎?”

王復元:“基本差不多了吧。這樣,我打算吸收你進‘捕共行動隊’。你是個聰明人,相信不會犯糊涂。過去,我們就是以卵擊石,統統沒用。你要是進了‘捕共行動隊’,立了功,我包你加津貼,能夠換更好的工作。”

徐子興:“我當年是你介紹入黨的,現在還是會聽你的。不知‘捕共行動隊’都有哪些人?有我熟悉的嗎?”

王復元:“這個你不必問,一起行動時自然就認識了。另外,在吸收你入隊之前,我還有件事要問你,你必須如實回答。”

徐子興:“您說。”

王復元:“四五月份的時候,從濟南看守所跑了一個人,這個人看上去其貌不揚,其實是個很有本事的人,最起碼是個習武之人。不久我聞得了一個消息,傳這個人跑到了你們青島,被王景瑞藏起來了。是不是呢?你要對我說實話。”

徐子興:“沒錯,這事我也耳聞過。那時候,確實從濟南跑出來了一個人,來找過王景瑞。不過,只待了兩三天,因為這個人受傷很重,王景瑞就派人把他送到碼頭,坐著去上海的輪船走了。”

王復元:“這事當真?”

徐子興:“當真。因為從此以后,再也沒見過這個人。”

王復元:“那么,后來他回來過沒有?或者有沒有又從上海來了別人?”

徐子興:“好像沒有。聽說,南邊形勢也吃緊。”

王復元:“沒錯。所以,你繼續待在里面,早晚要掉頭。”(回憶結束)

58.密室 夜

青島地下黨聯絡站內,鋤奸小組擴大會議在繼續。

徐子興:“總之,叛徒在我們這里都是秘密活動,從不把行蹤事先告訴任何人。但是,我想他如果聽信了我的話,可能會大膽點了。我現在只能等他們行動時能叫上我。那樣,我不僅摸到他的行蹤,還能知道有誰倒向了他,參加了‘捕共行動隊’。只是,這又十天了,他們還沒來叫我。”

張英:“時間不等人啊!從老徐和叛徒的接觸看,王復元還是會拉攏他所認識的黨員。咱們青島還有其他是其介紹入黨的人嗎?”

王景瑞:“還有,但是不多。哎,對了,玉真,你們家那口子有沒有動向?他可是比老徐還早被王復元介紹入黨的。”

傅玉真:“我家老丁這一陣子倒也確實比以前忙碌,經常外出,有時候半夜才回來。”

王景瑞:“這就有些可疑。你能不能跟蹤他幾次?”

傅玉真:“跟蹤?這用不著吧?他再外出,我明著說跟他一起就行了。”

王景瑞:“那好。但如果你真發現了什么,希望你拋開個人感情。”

傅玉真:“這請組織放心,我是黨員,懂得孰輕孰重。”

59.傅玉真家 晨

陽光明媚,窗前偶爾有小鳥飛過。傅玉真丈夫丁惟尊在窗根下刷完牙,又整理起發型和衣裝。

傅玉真:“又要出去啊。”

丁惟尊:“嗯,出去。”

傅玉真:“去哪兒呢?”

丁惟尊順嘴回答:“去趟高密。”

傅玉真:“去高密?我也跟著。”

丁惟尊:“你跟著干什么?好好在家待著吧。”

傅玉真:“我好長時間沒有回去趟了,想看看娘。”

丁惟尊:“我、我今天可能不去高密了。”

傅玉真:“你可真是,到底去還是不去?難道你自己說了不算?”

丁惟尊:“我怎么說了不算!是我剛剛想起來,還有一件事比去高密急。”

傅玉真:“我在家里憋壞了,今天你上哪兒我也跟著上哪兒!”

丁惟尊:“你這人怎么回事?老爺們的事情,你老想摻和什么?”

傅玉真不說話了。

丁惟尊走過來,親了一下傅玉真的額頭:“好啦,親愛的,過兩天我一定帶你去高密。今天我還有更重要的事呢。”說罷,便出了門。

傅玉真找了件衣服穿上,旋即跟著出了門。

60.街道 晨

丁惟尊走出樓來,來到沿街馬路上。他招來一輛黃包車,坐上走了。

傅玉真也來到街邊,攔下了一輛黃包車。

上車后,傅玉真把車簾放下來:“師傅,跟上前面那輛黃包車。”

黃包車師傅:“好嘞!”

61.香煙攤 日

守灘人戴著墨鏡,搖著扇子。一輛黃包車近前停下。

車簾掀開,傅玉真走下來:“賣香煙的,拿盒老刀牌的!”

賣煙的抬起頭,是王科仁:“老刀牌的在家里,你買其他的行不?”

傅玉真:“行吧。”接著低聲說,“快去家里拿!買主在警局,我幫你們認識!”

王科仁:“好!你快回去盯著他們,我們馬上趕到!”

62.街巷 日

張英、王科仁趕到青島警察局大門口對面的街巷里。

傅玉真:“從里面開出去了兩輛車,我有把握,叛徒就在車上,我家那位也在上面。我知道攆不上,讓黃包車走了。我想,既然是警局派車,必定還回警局。我們在這里等著吧。叛徒要是下了車,我就指給你們看。”

張英點點頭。

王科仁:“誰知要等到什么時候他們才回來?”

張英:“傅玉真同志,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你能不能做?”

傅玉真:“你說說看。”

張英:“等到他們下了車,你就到大門口闖崗,說要去找你們那位。然后裝作發現了王復元,他一下車,你就大聲和他打招呼。叛徒認得你,不會回避。你可以進去和他攀談,一來為我們辨認提供條件,二來和他扯上關系。你記得不?徐子興就是主動和他打招呼,后來被他召見的。”

傅玉真:“那我就試試吧。”

63.警局大門口 日

王科仁匆匆趕到小巷口:“來了!來了!”

張英:“玉真,準備好,車一進大院,你就到門口找人。”

兩輛汽車一前一后駛來。守門警衛跑著打開大門,汽車開到辦公樓下。

丁惟尊從前座先下來,跑到后側拉開車門,王復元從車里走下來。

這時,大門口傳來喧嘩聲。傅玉真在大聲喊丁惟尊的名字。

丁惟尊看見了,對王復元說:“主任,我老婆看見我了,怎么辦?”

王復元剛朝門口看了一眼,就聽見傅玉真又喊:“哎呀,那不是王大哥嗎?王大哥!王大哥!”

王復元急忙對丁惟尊說:“你老婆的眼睛可真好使!快去!別讓她在大門口嚷嚷,有話讓她進來說!”

丁惟尊跑過去,跟守大門的警察耳語了兩句,便把傅玉真領了進去。

64.密室 夜

青島地下黨聯絡站內,鋤奸小組成員會議。張英、王科仁、徐子興在座。

主持會議者是牟鴻禮。(字幕:牟鴻禮,中共青島市委新負責人)

牟鴻禮:“我剛來接替王景瑞同志主持工作。說實話,一是初來乍到,二是缺乏城市斗爭經驗。但我不缺的是決心,以及為同志們服務的熱心。今天,我聽張英同志說,已經無限接近了目標。所以,立即召集大家來開這個碰頭會。下面,請張英同志發表意見。”

張英:“為什么說已經無限接近了目標呢?這是因為,就在昨天,傅玉真和叛徒接觸上了。叛徒要她把她哥哥,即傅書堂同志想辦法叫回來。傅玉真沒有當場表態。叛徒說,讓她回家好好想想,想好了告訴他。這說明,我們也有了主動權。下一步,要在傅玉真活動的范圍增加情報傳遞人員。總之,此次鋤奸成功與否,全系在小傅身上了。可是,我為什么又沒讓她參加會議呢?是因為還有一個情況,即傅玉真的愛人丁惟尊,在鐵路印刷廠工作時經王復元介紹入黨。徐子興同志已經有確鑿的證據證實,他已經被王復元策反叛變。最近青島二十多位同志被捕被屠殺,包括省委書記劉謙初因行程泄密被捕,皆與他有關。雖然上次在王景瑞主持會議的時候,傅玉真同志做了明確表態,不惜大義滅親。但此事關系太大,我們不得不防。防,并不是要防傅玉真同志,而是怕她得悉真相后失態,被狡猾老到的叛徒識破,致鋤奸行動前功盡棄。山東鋤奸,這是中央特科分派的任務,如果再一再二再三地失敗,我對不起山東所有被捕的同志,更對不起伍豪同志!”

徐子興:“我認為,張英同志如此小心并不為過。王復元在把濟南及膠濟鐵路沿線的黨組織破壞殆盡后,現在把破壞抓捕的重點由濟南移向我們青島。當前就其危害程度來言,熟悉青島的丁惟尊要勝過了王復元。依我說,最應該盡快將丁惟尊處決!”

王科仁:“可是,如此一來,對鏟除王復元就增加了難度。論官職,丁惟尊只不過是桌子底下啃骨頭的一條狗罷了。”

張英:“你們說的都有道理。但是,鏟除叛徒的目的是為了保護黨組織,因此,是得先除丁惟尊。這樣吧,請你們兩個常委決定,我和科仁執行。”

牟鴻禮:“還有什么可商議的!我完全支持徐子興同志的意見,保護青島的地下黨組織!”

65.傅玉真家 日

張英、徐子興與傅玉真交談,徐子興拿著一封電報向她解釋什么。

張英:“傅玉真同志,證據確鑿,這二十多名同志都是他出賣的。省委書記劉謙初來青島也是他泄密的。特委已經報請省委批準,立即懲辦丁惟尊,而且就在今晚。”

傅玉真咬著嘴唇,思忖了半天,終于下了決心:“好吧,我執行省委和特委的決定。”

徐子興:“有你的支持,這就好辦多了。”

傅玉真:“是要在家里把他處決?”

張英:“這個,由你決定。”

傅玉真:“我畢竟和他相愛過,不忍見他死去的樣子。”

張英:“那好。他回來后,我以中央交通員的身份約他出去。畢竟他還沒有公開叛變革命,諒他無法推脫。”

66.青島滋陽路口 日

張英與王科仁前后左右、來來回回地走著。

張英:“就這里了。”

67.傅玉真家 夜

窗戶透出燈光熄滅了。

張英走上樓梯,輕輕叩門。

傅玉真拉開燈,將門打開,朝張英點點頭,回頭對丁惟尊說:“老丁,中央的山東交通來了,叫你呢。你快起來。”

丁惟尊穿衣下床,走過來看了看張英:“你是中央交通?從哪里來?”

張英:“是的。我們從上海來,剛剛住下。中央來人約你到前海棧橋遛遛,向你了解青島黨組織的情況。走吧。”

丁惟尊猶豫道:“這么晚了,明天吧。”

張英:“白天不安全,還是走吧。”

傅玉真:“既然上面來人,準有要事,那還是去一趟吧。天怪熱的,反正也睡不著。”

丁惟尊看了看傅玉真:“那好吧。”

傅玉真給丁惟尊披上了一件衣服。

丁惟尊和張英出了門。

68.街道 夜

丁惟尊、張英一前一后往前面街上走。

丁惟尊忽然站住:“你走頭里帶路。”

張英笑了笑:“行。你跟上。”

倆人互換了位置,繼續前行。

69.傅玉真家 夜

黑了燈的二樓,傅玉真站到窗戶前,看著樓下的丁惟尊和張英遠去,傷感地閉上了眼睛。

嫂子李淑秀從最里面的臥室走出來,來到傅玉真的身旁,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李淑秀:“小姑子啊,別難過了,你做得對!我想,等一會兒警察要是驗明了身份,一定會來找你的。我們一起好好想想,看怎么應對。”

70.滋陽路口 夜

月亮升空,海浪輕拍沙灘。

丁惟尊:“人在哪兒等呢?怎么還沒出現?”

張英:“得拐過這個路口,快了。都在棧橋東邊的海灘等著呢。”

丁惟尊:“哦?你們總共來了幾個人?還要見誰?”

張英:“這個,你可以親口去問他們,我的任務是傳信。好啦,路口到了。你快一點哦。”說罷,站下來等著丁惟尊。

銀色的月光亮晶晶流瀉了一地。月光中,丁惟尊忽然看見張英嘴角現出一絲冷笑,他大驚,迅速收腳,扭頭拔腿就跑。

張英早已舉槍對準丁惟尊。伴隨著兩聲槍響,丁惟尊身體搖晃了一下,倒在地上。

月光下,潮汐漸起。遠處深入海中的棧橋亭閣上,有人還在彈琴吟唱。

71.傅玉真家 夜

三個警察牽著警犬,用力叩門。

傅玉真:“誰呀?是惟尊嗎?你又這么晚回來!”

屋內亮起了燈,傅玉真披頭散發地打開了門。她看見門外站著的警察,做出驚訝狀:“怎么是你們?”

警察甲說:“丁惟尊被共產黨打死了!”

傅玉真:“什么?哎喲哎——”放聲大哭起來。

警察乙:“你先不要哭,我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傅玉真:“天都塌了,我還管什么問題啊,我要去看看!”

警察甲無奈地說:“看看可以,帶你去。但是,看完,你還是要回答問題。”

72.青島國民黨黨部 日

王復元正和黨部的幾個頭子討論丁惟尊的被刺。

黨部頭子匯報說:“警察查驗到了丁惟尊的身份后,去了他家調查。女主人聲稱,丁惟尊當晚上還沒回家。當時,警察還問了她和鄰居,以及她的嫂嫂。主要了解他們兩口子的關系。警察首先懷疑因情感殺人。”(字幕:楊興勤,國民黨青島市黨部負責人)

王復元:“所以,青島的報紙就搞了這么一篇文章!”說著拿起一張報紙,瞥了一眼后,一下又扔到了桌子上。

報紙的大標題:職員新婚被殺,美妻遭警懷疑!

王復元:“捕風捉影!鬼才信呢。給我買票,我要回濟南!”

楊興勤:“咋這么急?”

王復元:“警察搞出什么‘情殺’,是掩蓋他們破案無能。難道我們也不明白,這是共產黨知道了他的‘變節’!我要是不走,下一個死的就會是我!”

楊興勤:“那好吧,我親自護送你上火車。李主任,你去搞三張青平特快列車車票。”

李主任答應著去了。

73.青島火車站 日

楊興勤等人送王復元和他的兩個同伴上了火車。道別的人們頻頻揮手。

王復元從車窗探出頭來,招呼楊興勤近前。

王復元:“興勤,你那會兒說的什么?丁惟尊老婆的嫂嫂?她在哪兒?”

楊興勤:“警察報告上說的,一并問訊了她的嫂嫂。那就說明姑嫂都在一起,住鐵路員工宿舍樓唄。”

王復元:“哦,明白了。列車馬上開了,你們回去吧。到了濟南,我會發電報給你們。”

楊興勤:“不,我們看你走了再走。”

74.青島國民黨黨部 日

楊興勤正在看報紙上有關丁惟尊案的后續報道。

楊興勤:“老李,關于丁惟尊的被殺,還是復元看得準,警方的推斷確實漏洞百出,經不起推敲。”

一個工作人員進來,送來一份電報:“主任,郵局剛送來的。”

楊興勤接過看罷,長舒了一口氣:“復元平安到達了。”

75.青島海濱 日

張英和牟鴻禮邊走邊談。

張英:“果然,殺了丁惟尊,就難除王復元了。”

牟鴻禮:“老鄉啊,你也不要灰心。老徐說,叛徒走得太倉促,他在青島的事情都沒收尾,過些日子一準兒還得回來。”

張英:“我不甘心,也沒有臉回上海啊!還有,傅桂蘭的事情,我追不出個結果,怎么能一走了之?”

牟鴻禮:“傅桂蘭的下落,我可以親自去濟南打聽,反正叛徒又不認識我。這些日子你還是住在近指家里,等我的消息。我走后,你去通知安排在傅家的情報哨,暫且撤了吧。”

張英:“可我總感覺,叛徒就要死在我的眼前,死在我們手里。真是不甘心,不甘心啊!”

76.傅玉真家樓下 日

一輛拉著車簾的黃包車停下,車里的人竟然是王復元。

77.二樓傅玉真家 日

王復元來到門前,稍微確認了一下,便上前叩門。

門打開,傅玉真一看來人,也是一臉驚訝:“哎呀,是王哥啊,快進來吧!”

王復元:“得知惟尊不幸遇難,我很不放心,特來慰問你們。”

傅玉真:“我們?”

王復元:“你就不要瞞著我了,你的嫂嫂,傅大杠子的媳婦,不是一直就在你家嗎?讓她出來吧!”說著,眼睛瞟向屋內。

傅玉真還沒說什么,里間的門就打開了,李淑秀從容不迫地走了出來。

李淑秀:“哎呀,不愧曾經是大杠子的戰友加兄弟啊,靠聞味就聞出了他的媳婦在哪兒。”

王復元:“嫂子就會開玩笑。我也是從報上警方的專訪才知道你在這里的。”

李淑秀:“那也是鼻子靈啊。別站著了,請坐下說話吧。”

屋子比較悶熱,王復元隨手把外套脫了,李淑秀幫他把外套掛在了衣架上。

李淑秀:“玉真,倒水啊,給王部長。”

“啊,不用麻煩,就說幾句話。”王復元坐下,蹺起了二郎腿,“我今天是專門來找你倆的。玉真早年在我辦公室待過,我與惟尊也是要好的同志,他此次遭遇槍殺,我已經查明,就是中共地下黨所為。所以,作為他的愛人,玉真你要想著替夫報仇。而嫂嫂你呢,是傅大哥的媳婦,在傅大哥發配蘇聯的情況下,我怎么忍心讓你在這里躲躲藏藏,吃苦受罪呢?”

李淑秀:“那你的意思……”

王復元:“很簡單。你們抓緊收拾收拾,跟我到省黨部工作吧。”

李淑秀:“我一個婦道人家,去了能干什么?”

王復元:“可以把大杠子叫回來,你倆一起工作。你可能不知道吧,蘇聯也是牢籠政策,他在那里也是受罪。”

李淑秀:“這我得考慮考慮。我小姑子去不去,也得她自己拿主意。小姑子,你怎么還不倒水啊?”

傅玉真:“壺里空了,我下去提水去。”

王復元:“到哪兒提?”

傅玉真:“就在一樓的鍋爐房。”

王復元:“我和你一起去。”

傅玉真無奈,只得拿著暖瓶,和王復元一起出門。

室內的李淑秀迅速翻看了王復元上衣口袋里的東西,那是一個藍布證件,證件中間夾著兩張發票。李淑秀仔細看過后,將它放回了衣兜。

傅玉真和王復元回來了。

王復元一邊喝著水,一邊繼續做這對姑嫂的工作:“只要你們去了,即便傅大哥還回不來,我也可以養活你們!”

傅玉真:“王大哥這時候還想著我,小妹我很感激。可我現在成了寡婦了,誰稀罕!何況丁家也不會準許我去。”

王復元:“只要你們愿意去,一切我來解決。這樣,我留下一個號碼,你們想好后,可以到郵局拍封電報,我會讓人把你們送到濟南。”說著,在一張紙上寫下了幾個號碼,交給了李淑秀。

李淑秀:“您這就走啊,再待會兒吧。”

王復元:“不啦,今晚必須回到濟南。”

李淑秀:“那我們送送你。”

王復元攔下李淑秀:“現在青島不太平,人多目標大,我一個人最安全。”

說著,王復元開門走了。

姑嫂二人來到窗前,向外張望,看見王復元來到大街上,坐著一輛黃包車朝東去了。

李淑秀:“怎么,信沒送出去?王復元跟得緊?”

傅玉真:“跟得緊也沒有事。只要老牟也在鍋爐房,我使個眼色他就會去通知。可問題是,他不在啊!情報哨可能撤了,唯一的機會又錯過了。”

李淑秀:“我覺得還有一線希望。”

傅玉真:“哦?”

李淑秀:“剛才咱不是看見他坐黃包車往東去了?可能這時沒有車次,他要去辦別的事。”

傅玉真:“辦啥事?”

李淑秀:“這樣,你趕緊去找張英他們,領他們直接到四方路的‘日需實業所’西服店。哎呀,我糊涂了,趕去那里根本來不及。你們直接到新盛泰皮鞋店,叛徒可能去那里取皮鞋!記住,新盛泰皮鞋店,山東路上的那家。”

傅玉真:“你怎么知道的?準嗎?”

李淑秀:“來不及和你解釋了。你快去叫他們!這可能是消滅叛徒的唯一機會!”

傅玉真:“好,那我去了!”

78.鞋店對面商店 日

張英、王科仁、傅玉真聚在玻璃窗前,緊盯著馬路對面的皮鞋店。

馬路上來往的行人不斷。遠方天邊的晚霞火紅一片。

王科仁焦灼不安,翹足觀望:“日薄西山了,怎么還沒有來?”

張英:“沉住氣!這……難道這只老狐貍又臨時改變主意了……”

王科仁:“還叫我沉得住氣呢,你看你心急火燎那樣。”

傅玉真:“別說話了,過來了一輛黃包車。”

“準備!”張英低聲命令,“科仁、玉真,如果來的是叛徒,科仁你尾隨進去,伺機出手。如不得手,這時我已經在店門外,將他射殺。這樣是雙保險。打死叛徒后,玉真你近前再做最后的確認。然后,由我鎮住店家和街上的行人,你倆迅速撤離!”

王科仁、傅玉真:“好!”

三個人靠近了商店門口。

張英:“哎,下車了,玉真,看仔細了,是不是他?”

79.鞋店門口 日

黃包車停在了新盛泰皮鞋店門口。

傅玉真緊盯著即將下車的人。

此人下車后,僅僅往四下窺探了一眼,立即閃身跑進鞋店。

那人的動作太快了,張英、王科仁不禁愣住了。

傅玉真目光炯炯,肯定地點點頭:“是!就是他!”

張英朝王科仁一使眼色。

王科仁迅速向皮鞋店走去。

太陽燃燒了一天,陷入了冷靜溫和狀態。

80.鞋店內 日

一縷斜陽從窗角透過來,正好照在鞋店老板手里的收據上。

王復元:“老板,快一點!我是一個月前來訂制的。”

鞋店老板在貨架上找貨:“嗯,我接著找。”

王復元側著身子,邊和老板說話邊緊盯著門口。

鞋店老板:“找到了!就是這雙,你試試吧。”

王復元:“不用試了,抓緊給我包好。”

鞋店老板:“好嘞!”

王科仁走進了店堂。王復元看見他,右手立即插進衣袋,緊盯來人。

王科仁神態坦然,故意不看王復元,走到鞋柜前詢問一雙鞋子的價格。

王復元見無異狀,拿起包裹就往門口走去。

就在王復元伸手推門時,王科仁拔出手槍,向他的后背開了兩槍。

王復元踉蹌著,站穩了,回頭瞪大眼睛看了看開槍的王科仁,倒在了門口。

這時,張英持槍從外面沖進來,對著腳下躺在地上的人,在頭部近距離地補了一槍。

傅玉真緊張地跑進來。

張英:“快看看,對不?”

傅玉真看了看,肯定地說:“對!”

張英堵在店門口,亮出手槍逼住店員,扭頭對傅玉真、王科仁說:“撤!”

三個人倒退著到門外。穿過鬧市后,人不見了。

街上人群奔逃,警笛聲大作。

81.青島站前廣場 傍晚

人潮涌動,徐子興站在廣場一角。

王景瑞和牟鴻禮各自提著一個提包,夾雜在人流中,出了車站,步入廣場。

徐子興發現了王景瑞和牟鴻禮,興奮地招手。他的旁邊停有三輛黃包車。

王景瑞和牟鴻禮朝徐子興走過來。

徐子興:“上車吧,大伙都等著了。”

王景瑞:“安排在了什么地方?”

徐子興:“浮山后。”

王景瑞:“好。真會選。”

牟鴻禮:“浮山后是個什么地方?”

王景瑞:“王科仁的老家,咱們在農村最穩固的根據地。我們到那里小聚。”

三個人坐上車,黃包車依次掉頭,向東而去。

82.王科仁家 傍晚

正房北堂,擺好了一桌筵席。

張英、王科仁、李淑秀、傅玉真已經就座,還有三個位子空著。

院子里有了動靜。王科仁連忙站起來:“來了,我去迎迎他們。”

張英說:“咱一起去吧。”

83.院子 夜

四個人出了正房,看到徐子興領著王景瑞、牟鴻禮快步走來。

大家相見,互相寒暄。

王景瑞、牟鴻禮分別和張英、王科仁緊緊擁抱。

王景瑞:“三天之內兩起鋤奸成功,震驚了青島,震驚了全省。祝賀啊祝賀!”

張英:“是啊,經歷了生死較量,我們終于取得了最后的勝利!可是,在這個時刻,我卻忍不住想流淚。”

王景瑞:“我知道,你是放不下關在監獄里的同志。我們大家都放不下啊!有的還是自己的親人。告訴大家一個消息,參加鋤奸行動的傅桂蘭,就在距離我們不遠的諸城縣!”

傅玉真和李淑秀同時發問:“怎么回事?”

張英:“消息準確嗎?能不能解救?”

牟鴻禮:“消息應該是確切的。但是,事情也許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她,她可能結婚了!”

傅玉真:“啊?”

牟鴻禮:“內線說,警察局局長是諸城人,局長把傅桂蘭要到家里當了用人,后被收作兒媳婦。她在山東諸城的婆家生活。”

張英:“我不信!如果是真的,也是敵人逼的!景瑞、鴻禮,我推遲返回上海的時間,要在離開青島之前,去見一見傅桂蘭。只要她說是逼婚,我拼了命也要把她帶出來!”

傅玉真和李淑秀:“我倆也去!”

張英點點頭。三個人對望,禁不住潸然淚下。

王景瑞:“這件事一會兒再從長計議。”

王科仁:“對!飯菜都涼了。大家別站院里說了,進屋喝起來!”

尾 聲

張英、王科仁、傅玉真、李淑秀一行前去諸城,意欲把傅桂蘭接回,已為人妻的她執意不肯與眾人一同離去。片尾曲《很想帶你走》響起。

(男)我是真的很想帶你走,

彌補我的虧欠與內疚。

珍惜上天賜的姻緣,

我們攜手依舊。

不要以錯就錯,

愛鎖春秋,

我要帶你飛向愛情海遨游。

相似的夢幻,

會放在我心頭。

(女)我是真的很想跟你走,

一輩子幸福地牽手。

朝著認定的革命方向,

結伴同行到永久。

可是時光流逝,

木已成舟,

愛的春色不再企盼擁有。

相似的夢幻,

會放在我心頭。

張英、傅玉真、李淑秀與傅桂蘭含淚相擁。

傅桂蘭面容憔悴。

張英與傅桂蘭交談,傅桂蘭連連搖頭。

張英、傅玉真、李淑秀失望地目送傅桂蘭回轉……

張英一個人踏上輪渡,向大家揮手告別。

(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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