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文學 在誠意與敬畏中步入主流化

聶慧超

一、網絡文學的發展及其主流化的合理性

網絡文學，指的是新興的基于互聯網顯示平臺結合多媒體展示手段，具有超文本鏈接能力，并以網絡原創作品為主的文學作品。自1998年第一部網絡小說《第一次親密接觸》發表以來，中國網絡文學已經走過了二十年。截至2018年12月，中國網絡文學用戶數達到4.3 億，駐站創作者人數達到1775 萬，作品總數達到2442 萬，市場規模達到159.3 億元。預計2022年網絡文學付費用戶將達到5.1 億。

在這一發展過程中，網絡文學不拘泥于文學這一單一身份，還在平臺互動、超級IP以及影視改編等多方面運營與傳播，以其獨特的開放性、自由性和多元性，在自己獨特的文學道路上開辟了廣闊的探索空間，成為具有商業模式的“文學產品”。不僅豐富了網絡文學藝術版圖，也極大地促進了相關產業的同步發展，帶動了周邊市場的規模和影響力不斷攀升，并構筑了一個全新的“網絡公共話語空間”，與改革開放同步，見證了社會發展的進步，體現了讀者內心的情感與呼聲，已然成為改革開放40 余年成就的縮影之一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藝的重要組成部分。

圖 2011-2019年中國網絡文學市場規模

在過去的兩年里，隨著內容領域的監管力度不斷加強，綜藝節目，直播視頻，網絡游戲等無不在苦苦尋找為自稱的“主流化”進行“正名”的方式，而網絡文學的主流化過程可能是文化產業中最成功的經典案例。這方面確實源于網文產業強大的主流意識及其積極主動性，可以說，主流化是其內部需求，而不是壓力反應。另一方面，網絡文學確實有一個完整的“主流基因”。首先，網絡文學擁有傳播力強、與時俱進的“正能量”，適時進行自我反省，革故鼎新，使其滿足人民精神文化發展的真正需求。但這也更加促成了其正能量的純粹，網絡文學的各種類別，不僅滿足了不同讀者多樣化的心理需求，而且在此基礎上形成了一套“治愈機制”，致力于重建全民道德底線，這些道德也正是重建“主流價值觀”的基礎。其次，網絡文學依靠自我發展，在全球視野中已經達到了不可替代的文化地位。

因此，網絡文學的主流化實質上是為了其與生俱來的責任與其自身持續性的進階發展。任何一種文藝風格，如果想贏得人民的心，得到大多數人的認可，其價值內涵和美學趣味必須經得起時代的考驗。網絡文學在20年的產業化進程中，逐漸摸索出了自我修復功能，但僅憑這一點還不夠，如果想要獲得更高的地位并贏得更多的利益，它必須達到與主流社會的默契甚至融合。因此，如何站在時代的高度，對這種新文學現象進行深刻理解和解讀可能更為重要。與此同時，要意識到這是一個雙向的工作，新的主流文學必須承擔創造新的中國話語，講述新的中國故事，塑造新的中國形象的歷史使命。

二、網絡文學主流化發展的瓶頸

在很長一段時期以來，網絡文學尚未得到主流媒體的認可，筆者認為該現象是基于以下幾點原因。

（一）web1.0 時代的網絡文學亂象頻發

隨著付費閱讀模式的出現和成熟，無論是網文平臺還是網文作家，都經歷了爆炸式增長。然而，隨著市場需求的快速擴張，許多從業者開始感到浮躁，嚴重者甚至剽竊抄襲、違法違規來迅速獲得商業回報。雖然這些作品“更多，更快，更爽”，但它們缺乏文學的本質和內涵，失去了對于文字與藝術的敬畏，成為典型的快餐文化。除此之外，影視改編為了快速收割網絡作品的衍生利潤，蜂擁而上，不惜粗制濫造出大量讓讀者和觀眾失望的劣質作品。雖然盜版對網絡作者的利益造成了極大的傷害，但目前積極的權利保護主要集中在“大神級”水平的作者身上，以及資本體量大的網站。業內人士認為，大多數普通作者和中小型網站并沒有積極捍衛自己的權利，因為他們即使打贏官司，其獲得的補償也遠遠低于維權成本，因此寧愿選擇忍氣吞聲。網絡文學行業出現的種種“逐利棄義”的做法不僅對創作者、文學平臺和眾多讀者造成了傷害，而且嚴重阻礙了中國網絡文學的發展，為如今網絡文學遭遇詬病埋下了伏筆，也成為其久久未能受到主流媒體承認的重要原因。

（二）網絡文學的評價機制尚未成熟

首先，網絡文學自成一體。中國的網絡文學改變了傳統文學作品中的體裁分割方法，將多種問題相互糅合“為我所用”，并利用多媒體表達技術形成了自身獨特的網絡體。第二，理論批評囿于傳統評判標準。基于幾千年來積累的文學傳統，人們已經認識到了什么是文學，什么是好文學，以及如何創造優秀文學的標準和經驗。這導致了當今網絡文學的評價，有時候不可避免地將傳統的文學理論模型應用于網絡文學批評，導致一些網絡批評出現失焦和空洞的現象。第三，傳統批評家輕視網文，同時自身信心不足，批評實踐和學術積淀薄弱。一些評論家坐耕自己的“小田地”，并不屑于關注網絡文學這個被認為是積聚了大眾的“低俗趣味”的領域。而網絡文學作品平均篇幅超60 萬字，評論家的閱讀量往往有限，對于網絡文學的解讀缺乏針對性和說服力。因此，批判實踐的缺乏加上學術積累的淺薄直接導致網絡文學批評的建構史料納屨踵決，加劇了評論家們對于切入網文的抵觸和踟躕。

（三）網絡文學難受主流獎項垂青

在粉絲和資本的狂熱支持下，網絡文學也開始在傳統文學界得到認可。去年9月，中國作家協會公布了454 名新成員名單，其中包括29 名網文作家和網文從業者。不僅如此，主流文學獎還為網絡文學提供了一個橄欖枝，例如網絡作家阿耐的《大江東去》成為第一部獲得中宣部“五個一工程”獎的網絡小說；2010年，魯迅文學獎接受了31 篇網絡文學作品入圍；2011年，茅盾文學獎也開始接受已經出版的網絡文學精品；2017年“茅盾文學新人獎·網絡文學新人獎”設立，金宇澄的《繁花》獲第九屆茅盾文學獎；在2018年初，蔡駿還因其短篇小說《眼淚石》獲得了第四屆郁達夫短篇小說提名獎。網絡文學作品已經能夠參與主流文學獎，這顯然是對傳統文壇網絡文學文學本質的一種肯定。然而，拋開內容質量問題，網絡文學入選數量之少主要在于，網絡文學與傳統文學的形式不同，但評獎標準卻沒有進行適當的調整，各種苛刻的條件使人們不可避免地認為主流文壇是在“明迎暗拒”。例如，魯迅文學獎規定小說的篇幅不超過13 萬字，而網絡文學一般篇幅較長，即使中篇都可達60 萬字，導致一些優秀作品不能入圍。茅盾文學獎要求所提交的作品必須在2010年之前完整出版，而《墳墓筆記》等網文小說已經出版，但由于未能完成，無奈喪失了參評資格；還有《橘紅年代》等作品于2011年后出版，因此也被封鎖在茅盾文學獎之外。

三、網絡文學的規范化與經典化改造

網絡文學在其草創時期難免會在一個無序發展過程中摸索一段時間，正確的價值觀與完備的規范制度的確立，從來就不是一蹴而就的。面對發展過程中的一系列問題，網絡文學在國家政策的約束、文學領域的呼吁以及社會大眾的期盼中，不斷反思，不斷摸索，不斷改進，走上了“自我修復與改造”的道路。

（一）提高作者素質，完善文學批評，加深網絡文學認同感

網文作家受到各級主管部門的重視，他們往往通過寫作比賽和文學年會被發現。眾多“潛力股”的作品會被“定制”，或與相關研究機構合作，經專家教授指導來提高其寫作能力和文學素養。2011年，白金作家唐家三少進入了“中國作家協會”，并由于其連續100 個月不斷更新作品，成功申請到一項“吉尼斯”紀錄；2013年，中文在線在中國作家協會的指導下，與其他網絡平臺合作，在北京成立了“網絡文學大學”，并聘請莫言為第一任校長，專門培訓網文作家；2015年以來，國家出版行政主管部門組織開展了年度優秀原創作品推介活動，目前已向社會推介了87部優秀網文作品；2017年6月，閱文集團發布了內容全生態戰略，并建立了內容產業基金來支持內容品牌傳播以及優秀的年輕作家進行高質量創作；2018年7月，上海市文學創作系列網絡文學專業中級職稱評審正式啟動，從而開辟了網絡文學創作專業這個職稱評審的新興領域，推動了整個社會對于網文作家身份的認同感；2019年中國好書年度榜單首次將網絡文學納入評選，《寫給鼴鼠先生的情書》等3 部作品獲選中國好書，這標志著整個社會對網絡文學作家及其作品的認同感的加深。

隨著網絡文學的價值逐漸被主流文化所接受，網絡文學批評也應進行相應完善。既要尊重文學規律，又要把握網絡文學的特點，把網絡文學視為“文學”，深化批評領域的建構，聆聽文學批評的聲音，近距離清理現有的學術資源，深入了解網絡文學發展過程中的每一個階段和面臨的困難，善于借鑒和積累理論資源，探索網絡文學發展的新價值及其發展趨勢，從而引導網絡文學批評的健康發展。并倡導建立一個創作、管理、經營、閱讀和評論五位一體的“批評共同體”，促進網站運營者將優秀作品的創作作為中心環節，利用新媒體技術評估和傳播優秀作品，完善綜合評價體系，實現各要素間的互動交流，從而改善和優化網絡文學批評的生態，使其蘊含特定的意義指向和文化價值觀，傳播更多主旋律、正能量的作品，從而以剛健有為的網絡批評促進網絡文學的繁榮。

（二）轉變內容特點，攜手傳統文學并貼近現實主義題材

2017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和國務院辦公廳在《關于實施中國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工程的意見》中強調，傳承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全面提高全民文化素質，是增強民族文化軟實力的重大戰略任務，要求必須深刻認識到網絡文學的思想內涵是新時期傳統文化的變遷：網絡寫作所表達出的敘事方法，結構安排，情節設置，故事橋梁等文學元素，以及這些作品所蘊含的價值觀與審美觀大多得益于傳統文學數千年的藝術積淀。

因此，中國文學長河不能因網絡而結束，而應該在網絡中綿延留長。網絡文學應從傳統文學中汲取營養，借鑒人類文明的精粹，革故鼎新，促使自己從“高原”走向“高峰”。阿里文學的《太行血》《浩蕩》，在促進網絡文學與傳統文學的融合中，以更高的創作要求書寫生動的時代生活、記錄真善美；《三言兩拍》等文學類型以及武術仙俠等作品，繼承了傳統文化的風格，受到讀者的廣泛青睞。

另一方面，雖然網絡文學質量良莠不齊，生產模式趨向于商業化，易于引發盲目蜂擁，但對于傳統文學所承載的難以擺脫的“晦澀”和“不接地氣”等問題，網文作品的一些特點反而成為其值得借鑒的地方。如《羋月傳》小說出版后，很多中小學生表示，自己過去常常在理解文言文課文時遭遇“攔路虎”，但在閱讀完小說后再去看《詩經》《楚辭》，反而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讀起來也更輕松。因此，傳統文學界不應以蔑視，否定或屈尊接受的態度來對待網絡文學，而是要放下身段，看到網絡文學的優勢和力量，以積極主動的姿態和網絡文學展開“對話”，通過學習、借鑒彌補自身的不足和短板，將網絡文學的優勢轉化為自身的血肉和力量。例如，《瑯琊榜》熱播劇的上映，積累了良好的“口碑效應”，成功吸引了廣大讀者的注意，使這部小說在這股影視熱潮下獲得大賣。

總之，網絡文學應與傳統文學攜手共建新的內容生態，進一步推動產業整體升級。一方面，網絡文學需要在內容層面吸取傳統文學的營養，借鑒其創作規律和手法，并根植于現實的生活觀察和體驗，創造出有思想內涵和文學高度的好作品，并為其產業鏈中的衍生環節打好基礎。另外，傳統文學也應逐漸探索互聯網技術，打通線上線下的壁壘，使作品傳播更具影響力，從而讓優質內容更迅速，更精準，更便捷地抵達讀者。

還應該指出的是，在網絡文學生態系統中，非現實世界占據主導地位，這正是網絡文學主流化的主要障礙之一。中國現當代文學的主流是基于現實主義創作的方法，而網絡文學卻另辟蹊徑，然而網絡文學的虛擬性并不是對傳統文學的背叛，而是每個人都通過互聯網參與文學寫作所形成的集群效應。但客觀地說，這種路徑與當代文學之間所蘊含的“思想價值觀念”鴻溝確實令人擔憂。

正如著名作家麥家所言：目前，網絡文學作品尚未真正地貼近我們的土地和群眾，該領域也沒有出現真正的“領軍人物”。網絡文學創作需要想象力，需要現實生活的滋養。只有深入生活，參透其本質，才能更好地與中華大地相融，與讀者實現真切的內心交流。那么，如何引導和培養優質的網絡作家，使其依托深厚的本土的傳統文化和紅色革命歷史文化，用網絡文學形式書寫中國形象，加強現實題材創作同樣成為我們需要思考的問題。

統計數據顯示，目前，網絡文學打破了玄幻一家獨大的局面，走出了宮廷斗爭、家庭斗爭和權力爭奪的慣用套路，開始更多地著眼于現實主義與歷史題材類的創作，融入了更多體現家國情懷和凌云壯志的內容題材。從2018年度網絡文學平臺發布的新作品主題分布來看，現實主義題材占比為65.1%，較去年同比增長24.0%。許多作品都貼近生活，植根于現實，著眼于社會利益，例如《紅色高原》贊揚了在陜甘革命根據地為了國家利益艱苦奮斗的革命先輩們。《南方有喬木》以無人機創業為主題，關注當前大眾創業和創新的社會熱點，為當代年輕人詮釋了榜樣的力量。《破冰行動》由真實大案改編，響應國家掃毒打黑與正義反腐的號召，呈現出人性的力量。因此，只有把內容做扎實，在思想性、藝術性及觀賞性上做到三性統一，才能創作出具有社會價值、傳導正能量的文藝作品。

同時，以現實主義為主題的優秀作品遴選大賽層出不窮。閱文集團先后發起了兩場“現實征文大賽”；2015年原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秉承“國家規格、政府標尺、網絡特質、大眾審美”的原則首次推出優秀網絡文學原創作品評比活動；2018年9月，中國“網絡文學+”大會組委會委托中國音像與數字出版協會認真梳理和審視中國網絡文學的發展歷程，并盤點出其中最具影響力的“二十大事件”“二十部優質IP 作品”和“二十個關鍵詞”，從而樹立行業典范，推動網絡文學向規范化和精品化方向邁進。

（三）加強法律約束力，注重文學規范與版權保護

盡管目前國家對網絡文學的重視程度不斷加深，網絡文學的創作、發展和保護環節仍然面臨產量大質量低、盲目追求短期利益以及規范秩序失調等弊病。因此，國家出版行政主管部門應該進一步加強法律約束力，不斷健全實施相關法規制度，為網絡文學發展保駕護航。如《關于推動網絡文學健康發展的指導意見》部署了網絡文學發展的重點任務和保障措施；《網絡出版服務管理規定》對從事網絡文學出版服務在內的許可條件和監督管理做出了規定；《網絡文學出版服務單位社會效益評估試行方法》明確規定開展網絡文學原創業務，提供網絡文學數字閱讀平臺的出版單位必須進行評估考核，促進具有社會責任感和使命感的網絡文學企業蓬勃發展。同時，開展網絡文學專項整治行動，先后約談12 家網絡文學企業，對存量低俗內容進行清理，集中整治利用微信公眾號傳播低俗內容及引流導流問題，并嚴肅處理存在違法違規問題的企業，責令停止更新與經營性活動，進行全面整改。

面對盜版和抄襲問題，國家版權局、國家網信辦、工信部和公安部聯合開展“劍網”專項行動進行嚴厲整治；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通過對網絡文學作品進行數字標識管理，動態反映新增作品的關鍵信息，實現版權主體的責任主體可追溯性和查詢目標，為作品規劃管理，出版權益保護和產業鏈的深入發展提供支持；國家版權局發布了《關于加強網絡文學作品版權管理的通知》，進一步明確了網絡服務提供者的責任，完善了版權法律法規的有關規定；印發的《版權工作“十三五”規劃》指出，有必要加大對網絡文學、影音、游戲、動漫、軟件等版權監督執法力度，探索建立侵權盜版信用評估機制，向社會公開發布“黑名單”以作懲戒。

一條條新出臺的規劃、辦法致力于整頓網絡文學市場，優化網絡文學生態。但整體來看，相關法律法規基本上是在宏觀層面或作為指導意見，缺乏更加詳細、具體和有針對性的微觀層面的法律法規。傳播非法發布內容的相關處罰也不夠詳細，特別是可量化的經濟處罰不夠具體，這使得監督和執法過程中的可操作性變弱，實施監管措施存在許多困難。因此，只有進一步出臺具體的法律規定和實施細則才會有效地制約和打擊網絡文學各方面的違法違規行為，實現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的統一。在這方面，許多網文平臺正在做出自己的努力，例如研制出相對成熟的盜版系統，與傳統文學共享該體系帶來的高效功能，幫助傳統出版機構和作者共同維護自身權益，打擊盜版抄襲行為，從而進一步挖掘在線付費的價值。

（四）新技術提升業務效率，構筑IP 產業鏈內容生態

從發展的角度看，網絡文學的商業化并不是其主流化的障礙，而是網絡文學持續發展的需求，也是時代的需求和歷史發展的必然趨勢。因此，在當前大環境下如何打造符合時代發展基調的好故事，是所有從業者都面臨的挑戰。

目前付費市場的增長率逐年下降，網絡用戶的增長已達到瓶頸階段。據統計，從2017年到2020年，網絡文學付費閱讀市場將達到64/86/111/137 億元，增長率將逐年從39.9 降至22.9，業界公認，依靠傳統的付費閱讀路徑并不久遠。并根據相關數據顯示，2018年網絡文學相關企業獲得天使輪和A 輪融資占比超過62.5%，其中內容平臺類占比54.2%，IP 服務衍生企業占比為33.3%。由此可見，市場對IP 認知的不斷提升，IP 也在不斷地跨界和優化，讀者對于網文IP 衍生內容或產品付費的意愿也在不斷增強，無論是文本還是衍生的影視、游戲等，優質內容才是支持網絡文學成果轉化的核心要素。因此，未來網絡文學內容價值的挖掘與產業鏈的精品化延伸將是推動整個行業進一步變革的重要舉措。

在這個過程中，應大力發揮技術對于網絡文學發展各個環節的助力作用，如人工智能技術賦能抄襲鑒定、內容審核、信息安全、服務穩定、閱讀體驗、內容格式制作以及大數據推薦等。除此之外，值得關注的是，于第三屆中國“網絡文學+”大會愛奇藝分論壇上由中國新聞出版研究院與愛奇藝聯合發布的“中國網絡文學IP 價值智能評估系統”，能夠以中國網絡文學產業IP 發展現狀為研究背景，可作為IP 統一管理及分析平臺，對IP 進行全生命周期數據化管理，從數據挖掘與機器學習入手，分析市場價值與內容質量，綜合機器算法與專家意見，從而評估IP 的投資價值，降低版權采買和制片風險，挖掘潛在IP，有效促進網絡文學和影視品質提升，實現網絡文學與影視的良性對接與深度融合，滿足市場需求。

另外，在確保IP 核心價值觀的前提下，要善于引入下游合作伙伴，不僅可以有效監督工作質量，而且還利于長期保持IP 的良好聲譽，吸引更多合作者加入IP 產業鏈中。隨著新衍生作品的不斷出現和新一輪布局，上游會得到相應的反哺，高度統一的內核和圖像將增強用戶的理解，提升用戶對IP 的忠誠度。由此可見，以知識產權為核心，完成產業鏈中作家、平臺和影游漫多方的連接，協同打造IP 生態，實現合作運營，不斷提升網絡文學IP 產業鏈的高度和價值，將是深化IP 開發以及推進網絡文學主流化和精品化發展的長遠之道。

（五）加強網文輸出專業化，拓展出海市場規模

2015年1月，國家新聞出版廣播電影電視總局發布《關于促進網絡文學健康發展的指導意見》，鼓勵網絡文學作品積極進入國際市場，支持合格的網絡文學公司通過海外并購，聯合經營，設立分支機構，開拓海外市場，并加大對網絡文學精品的對外貿易、版權輸出和合作出版渠道的支持力度。這標志著中國網絡文學出版“走出去”受到國家高度重視與全力扶持。加之中國在經濟和文化方面均提出了“一帶一路”的重大舉措，經濟的產出也必將推動文化產業的快速發展。

在這個過程中，“講好中國故事”的國家戰略當下出現了一個重要的“轉機”：一些中國傳統文化藝術中的“高端形式”往往沒有“接地氣”的“通俗文藝”更能引起國內外公眾的共鳴，截至2018年12月，中國面向海外輸出的網絡文學作品數量達11168 部，其中玄幻仙俠題材暢銷歐美洲，都市言情小說暢銷日韓及東南亞國家。在這樣的背景和機遇下，作為文學陣地的重要組成部分，網絡文學應該旨在更好地講述“中國故事”，培育更具受眾接近性的“國風IP”，把更多具有中國特色、本土元素、民族特色和中國優秀文化的“文明基因”相結合，通過“中國主題，世界表達”的方式加強與世界各國的溝通交流與文化融合，增強中國文化的影響力。

這是網絡文學業界、決策層和粉絲受眾需要共同努力解決的核心課題。當下，加強網文輸出技術的專業化顯得至為重要。在內容培育方面，應致力于將專業翻譯與海外原創良好結合，不斷充實我國網文的內容庫，并推動題材選取規范化；在翻譯技術方面，挖掘AI 翻譯技術賦能網文翻譯的力量，從而大幅提升行業內容供給能力；在商業模式方面，應向付費閱讀深入發展，推動網文出海商業模式逐步標準化；在出海地域方面，應不斷拓展出海國家和業務邊界來積累海外用戶的體量。只有落實好這些舉措，才能在根本上推進我國網絡文學的全球化推廣，迎接中文IP 的黃金時代。

四、結語

網絡文學自誕生以來僅過去20年，就已經從原生時代進入了資本時代，移動互聯網和大數據的迅速發展，孕育了新的商業模式和營銷模式。2018年下半年以來，以正版免費內容為吸引點，以廣告為核心盈利模式的在線免費閱讀平臺迅速興起，成為網絡文學產業一大亮點。2019年初，隨著飛讀小說App 在安卓系統上線，閱文集團正式進軍網絡文學免費閱讀市場。此次順應行業發展潮流開放免費閱讀，標志著中國網絡文學進入3.0時代。未來，網絡文學在內容和形式上可能會有新的突破，這就需要在實踐中探索更靈活和更具建設性的方法和體系，去評價其內容特質，使其符合主流化的標準，引導大眾向善向美。

在這場戰役中，網絡文學作家們必須抓住機遇，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中建立強烈的認同感和高度自信，善于借鑒吸收我國審美傳統中的精華，激活民族文化寶庫中的思想資源，建立自己獨特的理論體系和話語體系，幫助廣大人民更廣泛地樹立民族認同感和文化自信。此外，我們必須樹立廣闊的文化視野，關注世界文學的發展趨勢，研究世界文學的杰出成就，吸取營養來豐富和提高自身。與此同時，必須積極地“走出去”，更好地將中國故事和中國名片推向世界，使世界人民感受到中國文學的魅力，深化對中國文化的理解，增進對中國價值觀和中國精神的認同感，從而加速我國從“中國制造”向“中國創造”轉型，讓現實主義煥發出強大的藝術生命力。隨著中國重返世界舞臺的中心，中國文化也將迎來另一場世界級的爆發和關注，對每個文化產業的每個人來說，機遇與挑戰并存。無論是傳統文學還是網絡文學，我相信漫威時代的結束都將迎來一種新文化的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