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靈兒

小靈兒無數次在夢中見過媽媽。

在夢里，小靈兒和媽媽特別親。媽媽總是緊緊地抱著她，親親她，還像變戲法似的從她的背包里拿出好多紅裙子和花裙子，都是在電視里見過的那些她最喜歡的裙子。

小靈兒從來沒見過媽媽，她很想記住媽媽的模樣，可是，媽媽的臉總是模模糊糊，就像一張曝了光的照片。她一著急，便會在夢中醒來。

小靈兒今年九歲。媽媽在她三歲那年謊稱去城里打工，然后便杳無音信。爸爸到處找了一年多，后來，爸爸在外地打工時和當地的一個女人又結婚了，并生下一個小弟弟。

小靈兒一直與奶奶一起生活，爸爸極少回來看她，她總覺得自己是個沒人要的孩子。她的性格有些孤僻，和誰都不愛說話，在家時常常一個人在院子里玩。

每逢周末，小靈兒偶爾也去村東頭的姨媽家。有一次，她看到姨媽在給小雪姐姐梳小辮子，姨媽很有耐心地編啊編，把滿腦袋的頭發編成了無數個小辮子，每個辮梢還系上嫩粉色的小皮套。小雪姐姐快活地跑到鏡子前左看右看，搖晃著滿頭的小辮子說：“真好玩！真好玩！”然后撒嬌似的撲到姨媽懷里，在姨媽臉上使勁地親了一下，姨媽愛憐地擁抱了小雪姐姐。

小靈兒站在她們身邊，羨慕地看著小雪姐姐，用手摸了摸自己男孩子一樣的短發，偷偷地想：啥時能像小雪姐姐那樣梳滿頭小辮子呢？被媽媽擁抱一定特別溫暖吧！

小靈兒一口氣跑回家里追問奶奶：“奶奶，是不是我長得丑，媽媽才不要我的？她啥時才能來看我??？”

小靈兒歪著腦袋，期待著奶奶的回答。奶奶被問得心酸，長嘆一聲：“哎！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跑到外面闖世界，她早晚會回來的。”

六月十五是小靈兒的生日。午飯時，奶奶給她煮了兩個雞蛋，然后便匆匆忙忙給豬挖野菜去了。

過午時分，陽光把村莊照成孤獨的樣子。村子里好多房屋都暫時沒人居住，院子里長滿了荒草，顯得空落落的。

小靈兒不喜歡周末，因為奶奶整天有忙不完的活兒。她一個人待在家里沒意思，便去村頭那塊草地上給小雞捉螞蚱。

小靈兒還沒游蕩到村口，看到一個女人拎著紅色的挎包正朝村里走來。她呆呆地看著，覺得那女人似乎在哪兒見過。

那女人好漂亮啊，她走路的姿勢，身穿的花裙子還有那波浪式的長發，小靈兒都覺得莫名的喜歡。等那女人經過她身邊時，她歪著腦袋瞪大眼睛看著她，禁不住脫口而出：“真好看！”然后調皮地吐了下舌頭，不好意思地笑著。

那女人扭頭看了小靈兒一眼，四目相遇，那女人的目光在她臉上遲疑了一下，小靈兒立刻羞澀地捂住她男孩子一樣的短發，把目光挪開了。那女人只停留一小會兒，便轉過頭走開了。

小靈兒也轉頭走開了，可是她只走了幾步，不由得又轉過頭偷偷看那女人。那女人也回身看著她。小靈兒有些興奮，本來過生日沒人過問是一件令人傷心的事，可是，被一個漂亮女人多看幾眼也蠻開心的，而且自己竟莫名喜歡那女人。

她要是媽媽該多好啊！小靈兒知道自己在異想天開，她不管那么多了，今天就讓這個女人做媽媽吧，她見村路上一個人也沒有，突然沖著那遠去的背影壓低了聲音喊：“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她一口氣連喊四聲，然后轉過身捂著嘴巴咯咯地笑起來，心里美滋滋地想：真好玩！自己還從來沒喊過媽媽呢。

天空的云朵自由自在地飄著，小靈兒覺得她也像天上的云朵一樣，在村子里自由自在地飄著。眼前的村莊似乎一瞬間變得五彩斑斕起來。

小雪姐姐氣喘吁吁地跑到草地，大聲喊：“小靈兒，快和我回去，你媽媽來看你啦！”小靈兒驚得張大了嘴巴，手里的螞蚱散了一地。

小靈兒跟著小雪姐姐氣喘吁吁地跑到姨媽家，正像她預料的那樣，炕上正坐著那個女人。

那女人看見小靈兒被小雪領進屋，怔住了，然后一把把小靈兒抱進懷里：“孩子，我是媽媽??！”說完抱緊小靈兒嗚嗚地哭起來。

小靈兒不知所措地低著頭，媽媽的懷抱竟如此陌生。

等那女人抬起頭，小靈兒眼里噙著淚，用手扒開女人額前的頭發，嘴角顫動著問：“你真是媽媽嗎？”

“嗯！我是媽媽?！蹦桥诉B連點著頭。

“那媽媽為什么會不認識自己的孩子啊？”說完，小靈兒用手捂住臉，傷心地哭了。

作者簡介：趙春宏，大慶市兒童文學協會小說創作委員會主任，蕭紅文學院第十九屆高級研修班學員。在《參花》《歲月》《新農村》等報刊雜志發表小小說、散文若干。出版長篇兒童小說《屋頂上的青果》《向陽花》。曾獲全國翼龍兒童文學大賽榮譽獎，大慶市兒童文學協會年度創作成就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