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垠的文字中堅守與成長

作者簡介：張男（1987.10-），女，漢，遼寧省朝陽市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中國文學、管理學。

[ 中圖分類號 ] ：I206 [ 文獻標識碼 ] ：A

[ 文章編號 ] ：1002-2139（2019）-29-178-02

每逢早春時節，微風和煦，萬物復蘇，廣袤的土地陡然送別漫漫嚴冬，開始孕育著原始而素樸的生機。正如朝陽文學，一年一度輪轉，它將根脈緊緊抓攫腳下的泥土，像棵挺拔料峭的樹，也將內在的審美幻化成甜醴，滋潤出五彩的花朵。它用個性的生命體驗去感受自然的更替，也在文字建筑的表意世界里傳遞著人文的光芒。

一.薄翼炫舞展自由

散文是一種極具自由性和延展性的文體，可抒情、可釋理，主題立意宛若游絲一般纏繞始終，最終達成“形散神聚、不拘一格”的神妙。在獲得朝陽文學獎的四篇散文中，時空之門被靈感轟然打開，考據與遙想變成兩只炫美的雙翅，它們沿著個性化的紋理翩然起舞，令整個布局變得質感而斑斕。本屆散文獲獎篇目分別是《樹在鄉下才好看》（崔士學），《八道嶺的春天》（車承金），《色彩的講述》（袁海勝），《尋夢江南（二題）》（鄭文革），《誰遣悲愁向蒼穹》（張福艷）。崔士學的散文一直有自己的個性風格，他從一棵樹看一個人，由一棵樹悟一座城。一棵樹，可以是作者打量自我與現實關系的坐標，包孕著其對自由和真誠的向往，也可以是作者對世界的表達與體悟，對自我哲學思想和審美主張的曝露。崔士學的作品恬靜、沖淡，仔細品讀更有一番歲月沉積的厚重。車承金的《八道嶺的春天》發表于《人民日報》副刊，他用紀實性的文字，描繪了鄉村在退耕還林后的巨變，行文之中洋溢著飽滿的熱情。在離鄉和返鄉的過程里，作者以樸實、懇切、溫和的語言，追述了八道嶺所呈示的生機和詩意，細致入微的字句中，展現了新農村昂揚向上的精神風貌。

鄭文革的《尋夢江南（二題）》，敘事以情制勝，文采飛揚。大略是源于心底深處的“江南情結”，她才能將優美的筆調綿密鋪陳，直至把一副迤邐的江南風光如潑墨山水般帶到讀者面前。小橋流水、氤氳纏綿，在作者與江南的相遇中，夢囈里的文化鄉愁和現實中的真摯情愫交織互文，呈示了作者熟稔的文化積淀和一貫的抒情格調。《色彩的講述》和《誰遣悲愁向蒼穹》是兩篇以歷史大背景為幕布的作品。在《色彩的講述》中，莫高窟的一沙一石，綴連起往昔和現實的罅隙。視覺、時空、場所、色彩的變換，凸顯絲綢之路塵封兩千多年的歷史衍變。袁海勝用凝煉推敲的語言，試圖從抒情散文向文化散文開掘，凝重的文字復現了那段多彩多姿的歷史片段。在《誰遣悲愁向蒼穹》中，張福艷沿著歷史的紋理，仔細梳理了劉細君公主的多舛與哀苦。這位遠嫁蠻夷，心系故土的女子，以一首《黃鵠歌》，帶領讀者沿著時光的足跡漫溯，詮釋了浩如煙海的歷史長廊中，個體抉擇在政治利益下的孱弱與無奈。張福艷深入解讀了《黃鵠歌》所蘊含的真意，更在文字中滌蕩出一種悲憫的力量。

二.悵然尋解語，眉展一枝春

“詩者，吟詠性情也。”詩歌飽含著想象和感情，這也讓人猜想詩是離靈魂最近的地方。一個不夠赤誠、不夠純粹的人，是寫不出感動他者的好詩的。或者可以說，詩歌在一定程度上剔除了俗世的浮躁，它是對現實世界的某種反叛與逃離。在本屆朝陽文學獎中，共有三位作者的作品入選，分別為《吹夢的人（組詩）》（離原），《遠去的雪花（組詩）》（吳東升），《王文軍的詩（組詩）》（王文軍）。

離原的筆觸節制、雋永，她用纖細的感官，捕捉了長高的蘆葦、兇猛的綠蘿和愛的歸途。看似散漫的敘事節奏，實則飽含內質的純粹，參差的語句中，又復現了原生態的美感。作品意象恬靜、意蘊悠長，在圓融的語言中呈示出文字特有的魅力。在《遠去的雪花》中，吳東升將文字做為破譯時光的密碼，繼而把年少歲月變成一幕幕重拾的剪影。“雪花”的意象，綴連起記憶的烙印、青春的感傷和質樸的情愫。文本里充斥的哀愁，仿若由遠及近的哨聲一般，擊中讀者心弦，并讓其為之戰栗與感動。王文軍的詩歌總是匍匐于遼西大地，并在這土地上的一花一葉中挖掘出靈感的富礦，繼而將其生活哲學和審美主張浸潤在此情此景之中。在這首組詩里，日常生活場景呈示出智性的思索、靈動的清韻，作者用精巧的構思創造出一個真實而幻化的詩意感性世界。這三位詩人身處于現實生活之中，卻也如審視者一般打量周圍的世界，它們把詩歌作為渡水的舟楫，以此在精神的孤島上找尋存在的意義。

三.乘興踏歌似舊識

我在閱讀中偏愛小說，習慣沿著文字的經緯去看山與海，在曲折的情節中掬一把笑與淚。大學時讀席慕蓉的《戲子》，結尾令我印象很深，“親愛的朋友，今生今世，我只是個戲子，永遠在別人的故事里，流著自己的淚。”我感覺讀小說時有類似的感觸，讀者被小說人物所打動，源于其碰觸了我們柔軟的內心，讀者沉浸于虛幻的人與事，實際上只是為了抵達自己。本屆朝陽文學獎共有七篇小說脫穎而出，占據了此次評審的半壁江山。分別是：中篇小說《拯救大花》（于香菊），中篇小說《晚節》（劉九歌），短篇小說《誰不委屈》（尹守國），短篇小說《尋找王勇》（付久江），短篇小說《低級趣味》（梁鼐），兒童文學《英雄》（楊馥），兒童小說《陶曉依，快跑》（占亞利）。

于香菊用爽利、活潑的語言，描繪了繡娘衣荷兒的困惑和憂傷，文字中帶有鮮明的地域色彩特征。如同遼繡大花一般，衣荷兒也像一件珍藏品被丈夫物化，作者在“拯救大花”的背后，持續著她對遼西女性命運的思考，如何從“被定義”的附屬存在轉化成獨立的個體生命，這成為作品對女性處境更深一層的叩問。中篇小說《晚節》中，劉九歌巧妙地截取了“選舉村支書”這一特殊的節點，并且對照形形色色的村民視角，生動地刻畫了一個堅定原則的干部形象。故事一波三折，情節跌宕起伏，作者細膩描摹了老支書內心的動搖與堅守、私欲及抗爭，引領讀者沉入對當今社會人性的思考。此屆短篇小說入筆流暢，尹守國用細膩、流暢的筆觸，描述了一場“子女養老爭端”的鬧劇，他于一地雞毛的零碎之中，窺探著世相百態的復雜面容。親情與利益之間的較量、人性的糾葛與盤營，均在作者的文字里淋漓再現。“委屈”更像是反諷，折射出金錢下人情的扭曲與變異，文字里也久久縈繞一種失重的感傷。付久江憑借精妙的故事情節，架構了一次沉重的探尋之路，主人公歷經輾轉顛簸，閱盡各色眾生，幾近抵達真相，卻發現墜入另一重迷霧中。所謂尋找，大可看做為一次自審和救贖的征途。付久江的作品筆調深沉、環環相扣，在耐讀性的基礎上達成對敘事的突圍與嘗試。《低級趣味》是具有較強趣味性和煙火氣的，主人公想糾正父親游手好閑、愛說大話的行徑，卻在反轉的劇情中意外成為如同父親一般“低級趣味”的人。作品直指少年內心最初的悸動和人性深處原發的欲望，是一篇結實飽滿的現實主義佳作。

作為兒童文學，楊馥用一種活潑的筆法，記錄了主人公舍己救人的年少經歷。作品人物熱愛生命也充滿愛心，渴望榮譽卻至誠無悔。文章情節曲折，人物刻畫栩栩如生，一位忠于內心、血肉豐滿、樸實無華的小英雄形象被立體的塑造于敘事之中。《陶曉依，快跑》帶有一抹久違的溫情，占亞麗描繪了孩子本性的淘氣可愛，也扭轉了俗成里繼父繼母的丑惡形象。她的作品誠然會給孩子希望的燭照，并兼具趣味性和引導性，詮釋出愛是彌補一切創傷的良藥。這七篇小說取材范圍廣闊，情節設置搖曳生姿，語言樸實有力。作者拈取個人生活經驗，創造了一個活潑豐滿的文本世界，讀者在私人性的語言感覺中，找到映射自我內心的鏡像。

謝有順曾說過：“文學不僅要寫人世，它還要寫人世里有天道，有高遠的心靈，有渴望實現的希望和夢想。”語言是和善的、真實的、充滿力量的存在，朝陽文學獎作為一種鼓舞，也會激勵更多的朝陽作家靜心創作，打磨精品，在這個潛行的過程中收獲更多的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