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目前的法律框架下,業務足球運動員與俱樂部的關系問題尚未有定論,法律糾紛時有發生,對于球員或俱樂部而言無疑是“雙輸”的局面,本文筆者將從發生該類糾紛的司法管轄以及適用案由、違約責任等方面對《足球培訓協議》的法律性質進行剖析,明確合同雙方的權責利關系。
◆關鍵詞:俱樂部;業余球員;培訓協議;案由;管轄;違約責任
目前業務足球運動員與俱樂部的法律糾紛時有發生,由于現行法律體系中對于業余球員與俱樂部之間是何種法律關系問題,實踐中多有爭議,對于法律適用和案由確定的層面具有不同的理解,裁判標準不統一,實踐中也多有困擾。
我們先從近期發生的一起2000萬巨額索賠訴訟案件談起,從2011年12月開始,萬達集團啟動“中國足球希望之星”項目,由西班牙派出的專家在全國近20個城市的460余名U13年齡組中精心選出了30名球員,這30名小球員將于三年內分散融入到三家俱樂部相應年齡段梯隊中,接受與西班牙本土球員完全相同的培訓,這也是中國足球有史以來第一次采用“分散融入”的留洋模式培訓年輕球員,當年,來自武漢的13歲的王振澳位于名單之列,2012年8月4日,萬達俱樂部與王振澳及其父簽訂了《培訓協議書》,約定王振澳作為俱樂部注冊業余球員,前往西班牙馬德里競技足球俱樂部接受足球培訓,該同時約定,王振澳年滿18歲成為職業球員時,其球員注冊所有權和處置權均歸萬達俱樂部所有,如需轉會須經俱樂部同意。2017年6月,萬達俱樂部聲稱其決定與王振澳簽訂職業合同,但多次聯系王振澳父子回京簽約均未得到答復。2017年11月,俱樂部收到了丹麥瓦埃勒足球俱樂部發來的郵件,郵件稱王振澳將于2018年1月5日與丹麥瓦埃勒足球俱樂部簽訂合同,萬達足球俱樂部明確表示該行為系嚴重違約行為,未向丹麥瓦埃勒足球俱樂部出具TPO,2018年1月,王振澳加盟丹麥瓦埃勒足球俱樂部。2018年5月,因“出資培養小球員赴西班牙培訓五年,球員職業化后擅自加盟國外俱樂部”,萬達足球俱樂部有限公司將王振澳及其父訴至法院,要求二人支付培訓費及違約金2002.7萬余元。
對于本案件,筆者將同訴訟管轄、案由確定、違約責任、賠償金確定等層面進行評析。
一、關于本案的管轄權問題,即人民法院受理該案件是否合理
案件涉及王振澳以及加盟丹麥瓦埃勒足球俱樂部,爭議管轄將會是法院審查的焦點之一,以及法律適用問題,根據《立法法》相關規定,人民法院審理案件法律適用原則為:上位法優于下位法。《立法法》第79條規定,法律的效力高于行政法規、地方性法規、規章。行政法規的效力高于地方性法規、規章,本案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的同時,是否會參考《國際足聯球員身份及轉會規程》之規定亦是人民法院審理體育類案件的一大課題。
案件的管轄地選擇是,國際足聯、中國足協、仲裁機構或是人民法院,想必管轄也是原告立案之前要考查的問題之一。
“國際足聯”——根據《國際足聯球員身份及轉會規程》VIII.22國際足聯的權力:“國際足聯應有權聽證以下爭議:a)球員和俱樂部之間合同期限的爭議(第13~18條),一方要求發出ITC,而另一方表示反對,特別是涉及ITC、紀律制裁或違約賠償引起的爭議;VIII.22爭議解決庭(DRC)將依據第22條a、b、d項對除ITC簽發外的任何爭議進行裁定。”
“中國足球協會仲裁委員會”——根據《中國足球協會仲裁委員會工作規則》是中國足球協會處理行業內部糾紛的仲裁機構,受理下列案件:會員協會、足球俱樂部、足球運動員、教練員、經紀人相互間,就注冊、轉會、參賽資格、工作合同、經紀人合同等事項發生的屬于行業管理范疇的爭議;同時,中國足球協會仲裁委員會并未排除法院的管轄。
“體育仲裁機構”——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法》“在競技體育活動中發生糾紛,由體育仲裁機構負責調解、仲裁。體育仲裁機構的設立辦法和仲裁范圍由國務院另行規定。”雖經多方呼吁,我國目前尚未建立體育仲裁機構。
“人民法院”——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之相關規定,其中一類受案范圍即為受民法調整的民事主體間的財產關系和人身關系所引起的糾紛,合同糾紛訴訟由被告住所地或合同履行地人民法院管轄,同時,合同可以約定管轄,對于本案的《培訓協議》是否約定管轄我們不得而知,但基于人民法院已經受理并且開庭可以推定,萬達方面以【教育培訓合同糾紛】為案由提出訴訟,朝陽區人民應當具有管轄權。
二、關于案由確定為“教育培訓合同糾紛”的問題
關于運動員與俱樂部法律關系的問題一直是體育法學理論與實務界探討的課題之一,根據《民事案件案由規定》中未有體育糾紛一類,而本次訴訟,萬達方面系根據“合同糾紛——服務合同糾紛——教育培訓合同糾紛”向人民法院提出訴訟,以合同糾紛提出訴訟,即為平等主體之間的爭議解決,而排除了人身隸屬性質的工作合同關系。
教育培訓糾紛實踐中更多系教育培訓機構涉及虛假宣傳,教學質量不佳,交費退費,培訓合同是否繼續履行、等發生爭執等爭議,法院也認為,教育培訓合同是指教育者交納學習培訓費到學校等培訓機構接受教育,二者之間形成的一種民事法律關系。如果以該定義,則本案確定為該案由確實有些牽強,根據媒體報道的資料顯示,萬達方面提供的《培訓協議書》涉及留洋球員的所屬權歸屬、簽署職業合同、轉會等特別條款,該條款是體育法特有的,《國際足聯球員身份及轉會規程》《中國足協關于調整青少年球員轉會與培訓補償標準管理制度的實施意見》等對此有規定,《培訓協議書》是否涉及培訓以及補償事宜有待于合同條款的具體約定,以及該約定是否符合《國際足聯球員身份及轉會規程》以及《合同法》的相關規定,總之,人民法院以教育培訓合同為案由審理則很難突出該類件的特殊性。
三、培訓補償3027432元是否合理
本次訴訟,萬達俱樂部方面提出的補償請求為3027432元,該補償是否合理主要考查三個方面:
1.《培訓協議書》的具體約定。
2.培訓費用的支出情況以及計算依據。
3.《國際足聯球員身份及轉會規程》《中國足協關于調整青少年球員轉會與培訓補償標準管理制度的實施意見》相關條款的規定,根據該規定“培訓補償應支付給培訓過球員的俱樂部,當:①球員首次以職業球員身份簽訂合同時;②球員在23歲生日賽季結束前每一次轉會時。無論在合同期間或合同結束時轉會,新俱樂部都有支付培訓補償的義務。有關培訓補償的規定見本規程的附件四。”總之,萬達對其主張的補償請求為3027432元應提供明確的計算依據,同時應當具有證據支持,具體數據有待于人民法院根據庭審情況綜合確定。
根據《國際足聯球員身份及轉會規程》對培訓補償的規定內容為:“會員協會應依據培訓球員的投資情況將其所屬會員俱樂部分成四個等級。培訓費用按每個等級制定,且與一名球員接受一年訓練所需費用乘以一個平均‘球員系數,該系數為產生一名職業球員與所需要接受培訓的球員人數之比。”
四、被告是否構成違約
被告是否違約要回歸到《培訓協議書》約定本身,被告作為被培訓對象,其權利與義務在《培訓協議書》中是如何約定的,以及約定的表述是否有不同的意思解讀等均是人民法院審理該案件應審查的重點與核心內容,根據媒體報道,合同中有約定“期滿萬達提出不續約且又無其他安排的,則王自謀出路。”因此,本案的焦點之一應為,合同期滿之前萬達方面是否提出續約要求以及該通知是否有效地送達到被告,萬達方面是否為被告進行了其他的工作安排。
根據原告方面表述,2017年6月,萬達俱樂部決定與王振澳簽訂職業合同,但多次聯系王振澳父子回京簽約均未得到答復,而《培訓協議書》截止時間為2017年8月,也就是說,在合同期滿之前萬達方面已有繼續簽訂新合同的意思表示,如果該意思表示有效地送達被告,或視為有效送達的,則被告方于合同終止前未能履行合同約定,則涉嫌違約,但法庭審理講求證據,萬達方面是否能夠提供有效證據證明其已告知被告簽約的主張則視其舉證情況綜合確定,至少,其要向法庭提供:①《通知函》;②《培訓協議書》中注明的送達地址或其他被告預留的有效地址;③郵寄憑證以及拒收憑證;④數據電文方式送達;⑤公告送達,如報紙刊登等其他有效送達憑證。
作為本案的關鍵環節,相信萬達方面在合同履行過程中會充分注意送達的要素,因此,違約情形的認定亦需根據庭審情況確定。
五、違約金數額是否合理
作為本次訴訟主張的重頭戲,據悉萬達索賠違約金高達1700萬元,同理,違約金是否能獲支持系建立在對方是否違約之基礎上,同樣,法庭審理該環節要考查以下方面:①被告是否有違約行為;②合同是否有違約金的數額的約定;③原告的實際損失舉證;④違約金是否屬于約定過高;⑤《國際足聯球員身份及轉會規程》《中國足協關于調整青少年球員轉會與培訓補償標準管理制度的實施意見》之相關規定作為參考;⑥其他因素,如社會效應等。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之相關規定:對于違約金,法院應以實際損失為基礎,兼顧合同的履行情況、當事人的過錯程度以及預期利益等綜合因素,根據公平原則予以衡量。違約金超過損失的30%,一般可認定為“高于造成的損失”。由于青訓的投資回報存在特殊性,即預期收益權,而我國之司法實踐預期的利益不能明確為當事人的損失,因此,本案最終還需以法律為準繩,但需兼顧公平。
作者簡介
朱曉麗(1980.11.14—),性別:女,漢族,天津人,學位:研究生;職稱:三級律師;研究方向:民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