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咸寧太乙觀“太上老君圣誕法會”中的音樂

孫簡簡 （武漢音樂學院 430000）

咸寧太乙觀坐落于湖北省咸寧市太乙山上，是湖北省著名宮觀之一。該觀始建于南宋梁武帝天監年間，至今已有1400多年的歷史1。其作為道教全真宮觀，日常也會舉行眾多的科儀活動，道士們稱其為“做道場”。太乙觀道場有陽事（祈福等儀式活動）與陰事（超度等儀式活動）之分，其中“太上老君圣誕法會”為陽事活動，是每年農歷二月十五日為慶祝太上老君圣誕的儀式活動。

一、“太上老君圣誕法會”儀式概況

太上老君在道教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農歷二月十五日為慶祝太上老君圣誕，按照道教傳統儀范，需要進行祝壽和慶賀兩場科儀。在仙真圣誕日前晚，道眾做完晚課后先舉行祝壽科儀，圣誕當日上午早課結束后再舉行慶賀科儀，為眾生祈福納祥。筆者以2019年咸寧太乙觀“太上老君圣誕法會”為例，對儀式及音樂活動進行描述與分析。

（一）儀式程序

“太上老君圣誕法會”分為祝壽科儀和慶賀科儀。科儀開始之前，須準備好所用的全部科書、表文、服裝、法器、樂器等，待鼓師起鼓三次，所有人員換好服裝依次上場。以下為儀式流程表。

表1 “太上老君祈福法會”科儀流程表

（二）儀式人員

“太上老君圣誕法會”人員主要分為高功、經師、樂師、殿主、信眾五類人群。從服飾到儀式過程都分別充當著各自不同的角色與職能。

高功：頭戴蓮花冠，身著紫色法衣。負責統籌儀式中各項法事和領唱道韻，且運用“功力”與神靈或亡魂進行溝通并承擔法事效果的實現。

經師：身著紅色經衣。包括提科與表白兩個職務，提科負責與高功相配合共同完成法事。表白負責宣讀表文文函，上申天庭。

樂師：身著道袍或普通便服，負責為儀式進行伴奏。既要熟知科儀內容，又需精通韻曲。在儀式中十分重要，烘托儀式氣氛。

殿主：負責值殿的道人，在法事活動中，作為“后勤”人員。

信眾：從各地而來，在法會前繳納一定的費用用于祈福活動。在儀式過程中，信眾根據高功的要求上香、跪拜行禮并參與儀式活動，成為儀式中不可缺少的人員。

二、“太上老君圣誕法會”中的音樂

在儀式活動中，音樂貫穿于整個過程，從儀式開始的三通鼓、樂師開場曲，至唱道韻、念誦經文，以及樂器和法器的演奏一直伴隨儀式進行，都是儀式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通過對祝壽和慶賀兩場科儀中出現的音樂進行分析，筆者總結了儀式中相關音樂形態特征。

（一）旋律形態

1.曲調特征

咸寧太乙觀為“全真”道觀，音樂上使用的是全真正韻。通過對祝壽和慶賀兩場科儀中出現的韻曲進行分析，筆者發現部分旋律在曲調中出現頻率很高，這些旋律筆者將其稱作“特性音型”2。韻曲中還存在相似或相同的樂句，這些樂句的出現使得不同的韻曲之間產生相互聯系，這些樂句被稱之為“特性樂句”3，筆者依據曲調特征總結了兩種“特性音型”和三種“特性樂句 ”。具體如下表：

表2 特性音型表

表3 特性樂句表

表2中的兩種特性音型在儀式韻曲中大量存在，第Ⅰ類多用于韻曲中間部位，第Ⅱ類多用于結尾處。表3中三種特性樂句運用不同的組合方式出現在各個韻曲之中，不斷形成咸寧太乙觀基本音樂形態。

2.句幅特征

在儀式演唱的過程中，依據經詞的長短變化進行旋律的增減，在這里被稱作句幅的縮減或擴充。如“祝壽文”中經詞結構為上句四字下句四字、簡稱上四下四句，如“南宸北斗，河漢群真”；上句六字下句六字，簡稱上六下六句，如“祖師萬法教主，玄天仁威上帝”。

譜例1“祝壽文”旋律

旋律中不論句幅長短，主體結構不變。譜例1中上句以6 5 4為主體，下句以2 6.1為主體，隨著經詞字數的增加或減少，旋律上簡單地使用同音反復進行擴充或縮減。

3.固定結尾

儀式活動中，【慢澄清】和【三寶詞】結束之后都會出現“香供養旋律”，經詞可能有所變化，但是旋律結構相同，本文稱其為“固定結尾”。

譜例2 “香供養”旋律

整個片段以宮音和徵音為主，旋律可單獨使用，也可作為韻曲的銜接部分。

（二）節奏形態

節奏是一首樂曲的靈魂，它有著自身豐富多樣的形態特征。根據史新民《20世紀中國音樂史論研究文獻綜錄·宗教音樂卷·道教音樂》4中的觀點，本文將太乙觀“太上老君圣誕法會”儀式音樂中的節奏分為四大類別：均衡型、前疏后密型、前密后疏型和切分型。均衡型節奏的特點是節奏均勻，變化起伏小，一般用念咒或者寶誥中；前疏后密型的的節奏氣息比較悠長，以附點音符為主，一般唱誦之中比較常見；前密后疏型的節奏比較緊促，在韻腔中運用的不常見，多用于法器的節奏型中，特別是運用于每段結束之后法器齊響的部分；切分型的節奏通過改變重拍的方式進行演繹，讓人感受不一樣的節奏律動。

（三）腔詞關系

腔詞關系指韻腔和經詞之間的聯系。“太上老君圣誕法會”儀式中使用的經詞分為“齊言句式”和“雜言句式”兩大類。齊言句式中每句經詞字數相同，可以分為四言句式、五言句式和七言句式。雜言句式中則每句經詞字數長短不一。儀式中基本運用五言句式、七言句式以及少量的雜言句式。

七言句式：【吊掛韻】

三清圣號廣宣揚，一句能消萬劫殃。七寶林中朝上帝，五明宮內禮虛皇。

常乘白鶴游三界，每駕青牛遍十方。眾等稽首皈命禮，鸞歌鳳舞降道場。

雜言句式：【三寶詞】

皈命禮道寶，郁羅蕭臺上，太極涵三，包羅森萬象，志一心誦持，懺除身業障，是故皈依，長福消災障。

在詞曲關系上，韻曲部分一般速度較慢，多為一字對多音。吟誦部分多為一字一音。在腔詞組合上，有腔詞同步和腔詞異步兩種。腔詞同步，指的是韻腔和經詞同起同落，腔詞異步則指的是腔和經詞起落不一致，出現錯位的現象。

三、結語

咸寧太乙觀“太上老君圣誕法會”，在儀式程序方面有著特定的順序，人員也執行著各自的職能；在儀式音樂方面，首先旋律形態上，音樂有著自身的曲調特征、句幅特征以及固定結尾；其次節奏形態上，多種節奏形式綜合運用；最后腔詞關系上，經詞結構齊言與雜言并用，腔詞結構以腔詞同步為主。咸寧太乙觀儀式中的音樂是鄂南地區道教音樂中的一個縮影，雖然儀式活動采用全真派的科本儀范，在總體結構上與其他全真宮觀有著共同的特征，但在某些方面存在自身的特點。本文通過對于咸寧太乙觀“太上老君圣誕法會”的參與和觀察，發現其中有意思的現象，并引發自身的思考。筆者的研究中還存在尚未解決的問題，這些問題也有待于進一步深入。

注釋：

1.《重修太乙觀序》.咸寧太乙觀碑文，1995年12月16日.

2.孫凡.全真正韻閔譜研究[M].大眾文藝出版社，2005：55.

3.同上.

4.史新民.20世紀中國音樂史論研究文獻綜錄·宗教音樂卷·道教音樂[M].人民音樂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