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來,在中國共產黨的正確領導下,國家取得舉世矚目的輝煌成就。我認為,祖國之所以有今日,與黨培養鍛造出來一大批優秀干部隊伍須臾不可分。自1990年春,剛走出中學校門的我,為家鄉山東定陶縣較為嚴重的學校安保問題,先后“上書”《人民日報》和國務院總理李鵬后不久,這一認識就在我的腦海中深深扎下了根。
初試牛刀
我自幼喜歡讀書,尤其喜歡戰斗故事書。考入定陶第十一中學后,我頭腦中逐漸產生了“先烈打下的江山,我們這一代人應該將它變得更好”這一樸素意識,從那時起,我有了對社會上的不平事和不良現象要管一管的大膽想法。
當時,定陶一些地方流行定“娃娃親”,不少十幾歲的孩子懵懵懂懂之中就被家長說上了對象,其中不乏正讀中學的學生,十分不利于青少年的身心健康成長。針對這一現象,我以自己的親身經歷和周圍的同學為實例,于1988年10月左右寫了一篇題為《娃娃親有百害而無一利》的小調查報告。
文章寫好后,我之前還從未投過稿,不知投到哪里好。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在學校辦公室看到一份《人民日報》。心想,老師曾說過《人民日報》是黨中央機關報,最具權威性,影響力也最大,就投給它吧。
一個多月后,我陸續收到全國各地100多封讀者來信。這才知道,《人民日報》在1988年11月26日的第六版,刊登了這篇文章,我所在學校的名稱也一并刊登在了上面。給我寫信的大都是與我“同病相憐”的中學生,他們說將我的文章拿給父母看后,老人們都非常同情,大都表示了悔意。第一次投稿就見了報,并且還是《人民日報》,這不僅堅定了我用筆“干預社會”的信心,還切實見證了黨中央機關報的“威力”。
“上書”中央
定陶十一中位于我的戶籍所在地鄧集鄉,屬于農村中學,位置較為偏僻。當時,附近村莊一些無所事事的社會青年,經常到學校滋擾鬧事,他們不僅辱罵、毆打學生,甚至連老師都不放在眼里。特別是晚上上自習時,我們班里的同學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不停地往黑洞洞的窗外張望,生怕冷不丁飛來一塊磚頭,或者闖進來幾個“不速之客”。
一天晚上,學校一下子涌進10多名滋事小青年,我同學校100多名男生忍無可忍,一塊朝這伙人沖去,他們嚇得拔腿就逃,在校門口同我們打起“坷垃仗”。為躲避“飛雷”,我一度后撤了幾步,被后面不遠處“觀戰”的幾名女同學發現了,對我好一番嘲笑。
1989年7月,我中學畢業踏上社會。上學時學校惡劣的治安環境,在我的腦海中一直揮之不去。我想,青少年是國家的未來,如果學校的安全得不到保障,學生們無法安心學習,國家的希望又在哪里?不行,這個事我得管一管。
1990年春節過后,我踏上了調查之路。兩個多月的時間里,我先后走訪了定陶四中、五中、八中、九中、十一中、十二中和鄧集鄉聯中等十多所中學。調查發現,全縣大部分中學都存在類似現象,甚至比十一中更為嚴重。
調查中,我把各校近期遭受的滋擾事件都一一記下,時間、地點和受害人姓名都一清二楚。望著一條條觸目驚心的事例,我激憤的心情再也平靜不下來,揮筆寫下3000多字的名為《定陶學校安全無保障,師生熱切盼望平安校園》的調查報告。稿子寫好后,我決定再次投寄《人民日報》。這一次,我預感到這篇稿子的分量,請求編輯發稿時用我的化名“鄭偉”,并隱去詳細地址。
5月初,稿子發去了北京,能不能見報,我當時連1%的把握都沒有。一周后,我天天去縣圖書館翻閱《人民日報》,10多天過去了,沒有;20多天過去了,還是沒有。我沉不住氣了:萬一《人民日報》刊登不了,怎么辦?
一天晚上,為紓解焦躁的心情,我在家中看起電視,一個節目中說起周恩來總理處理人民來信的故事,我心中怦然一動:如果《人民日報》上不了,不是還有國務院和李鵬總理嗎?第二天,我趕到縣城郵局,在信封上寫上“北京? 國務院? 李鵬總理? 收”幾個字,然后就把材料投到了信筒。
黨媒關注
進入6月后,農村進入麥收大忙季節,我在家里幫助收麥。一天上午,縣委政法委的同志找到我,說領導有事情要問我。我一路忐忑不安地來到政法委,一位姓李的副書記接待了我。他拿出一份《人民日報》,指著上面的一篇文章,問是不是我寫的。
我一看報紙日期是6月9日,在第六版《讀者來信》的《監督哨》欄目里,有一篇題為“學校經常遭到滋擾,師生簡直無法上課”的文章:
今年初以來,常有一些社會青年在我縣二十多所中學滋擾鬧事。例如,今年二月,幾個校外青年竄進定陶第十一中學,副校長苗繼先前去勸阻,被他們打傷。今年一月至四月,我縣中學師生在校內被校外青年打傷四十多人。有些校外青年竄進學校后,亂打鈴,大喊大叫,往教室里扔磚頭,有的闖進正在授課的教室,把教師拉下講臺等。
這些滋擾學校的事件為何不斷發生呢?一是有關部門對一些青年滋擾學校的事件查處不力。二是一些學校的保衛工作相當薄弱。建議有關部門采取措施,依法制裁滋擾學校的不法分子。
山東定陶縣? 鄭偉
不用說,這就是我寫的,因為版面所限,編輯盡管壓縮了不少文字,但基本事實仍在。前不久,我到處作調查,許多學校和教育局都知道此事,看來不承認也不行,就如實“招了供”,并做好被痛罵一頓的心理準備。
見我承認了,李副書記臉上不見絲毫的慍怒,仍心平氣和地對我說:“縣領導看到后非常重視,決定先調查一下,如果屬實,縣里一定會處理的。這次找你來,主要是想充分了解情況。”接下來,我將有關情況一一做了詳細匯報。李副書記一邊聽一邊記錄,臉色越來越凝重。最后,他對我說:“如果屬實,我們一定處理好的,請你相信縣委、縣政府!”
我后來聽說,縣領導獲悉此事時,正在召開縣委常委會。縣委辦公室一秘書翻看剛到的《人民日報》,看到這篇文章,匆忙將報紙送到常委會議室。時任縣委書記的文廷良等領導看到后,當即中斷原來的議題,研究出三條初步應對措施:一是由政法委盡快找到文章作者了解情況;二是從政法委、公安局、教育局等部門抽調工作人員組成多個調查組,分赴全縣20多所中學調查核實相關情況;三是從今天起要加強學校安保工作,縣公安局要嚴厲打擊進校滋擾者。
縣調查組進入十一中后,師生們知道了我向《人民日報》投稿的事,都悄悄替我捏了一把汗,有個非常好的校友還親自跑到我家里,建議我“趕快去外面躲一躲”。那些天,我心里既有事情終于得到上面重視的欣慰,有一種如釋重負之感,又有些許不安,無法預料下一步等待我的將會是什么。
總理批示
時隔不久,聽說是調查工作剛剛結束,還沒等縣委研究處理意見,一個更重大的意外消息突然傳來——國務院總理李鵬對我的那封人民來信親自作出批示,要求各級務必做好學校的安全保衛工作,山東省委和菏澤地委主要領導在轉發時也相繼作出嚴肅指示和要求。
為盡快落實總理的批示和省、地領導的指示,定陶縣委、縣政府處理這一問題的規格陡然升級。縣委常委會連夜開會研究這一議題;縣里重新組織多個更高規格的調查組,重點就我寫給總理信中所涉及的事例和數字赴各中學進行第二輪調查核實(因為《人民日報》壓縮了不少相關內容,首輪調查可能涉及不到);縣委書記文廷良在鄉鎮黨委書記會議上親自部署學校安保工作;縣領導還多次召集教育、公安等相關部門,專題研究相關議題。一鄉鎮領導后來開玩笑似地對我說:“你寫給中央的兩封信,把定陶攪翻了天!”
在事情的調查和處理過程中,我還先后兩次見到文廷良,他自始至終十分和氣,對我沒有流露出一點不滿,記得他說的最多一句話是:“咱們縣既然有這種情況,好好解決就是了。工作不可能沒有不足,甚至也可能存在失誤,但只要發現了,一定會馬上改進和糾正的。”
前后兩輪調查組最終的調查意見都是:我向中央反映的情況,基本屬實。接下來,縣委、縣政府研究制定了一系列加強學校安全保衛工作的意見和措施,全縣很快打響了一場加強學校安保工作的戰役,并且很快就初見成效。這可以從1990年11月3日,我同時任縣委宣傳部新聞科科長的張衛東,寫給《人民日報》的一份《定陶縣懲處進校滋擾者》的后續報道上,可以管窺一二:
“你報六月九日第六版刊登了《學校經常遭到滋擾,師生簡直無法上課》的讀者來信,反映一些社會青年在我縣二十多所中學滋擾鬧事后,我縣縣委、縣政府十分重視,迅速責成有關部門依法處罰了進校滋擾鬧事的十二名不法分子。有關部門還幫助五所中學制定了保衛措施,有的鄉鎮派出所把學校列為重點保衛對象,經常派人去執勤、巡邏。縣里還利用廣播、宣傳車等多種宣傳工具,在全縣廣泛深入地開展尊師重教活動……”
當時限于篇幅,還有一些內容沒有寫上去。例如:定陶十一中因為遠離村莊,四周都是莊稼地,安保工作一直存在重大隱患,當年秋季開學后,縣教育局決定“砍”掉該校,將師生全部并到了緊傍鄉駐地、安保工作相對較好的鄧集鄉聯中。
當年12月,我再次走訪了幾所中學,發現安保工作都大有好轉,校外青年到校內滋事的現象基本沒有了。知曉內情的師生紛紛贊揚我為教育工作做了件大好事,不過也有人對我今后的處境表示了憂慮。
助我成長
這一事件落幕后,有縣領導見我文筆還算可以,就鼓勵我今后多寫點稿子。縣委常委、宣傳部長陳寶亭還親自給鄧集鄉黨委書記盛選印聯系,讓我參加鄉里的新聞報道工作。盛書記欣然應允,不僅為我采訪、寫作創造了便利條件,還給予優厚的稿酬獎勵。
1992年底,縣委宣傳部公開招考21名鄉鎮新聞干事,全縣100多名寫作愛好者踴躍報名。我想去試試,但一想到曾“上書”中央的事,就有些躊躇。鄧集鄉黨政辦主任孔祥華的一句話,鼓起了我的勇氣:“請相信大多數黨員干部的素質。”事實正如孔主任說的那樣,縣委宣傳部確實沒有“另眼看我”,我最終順利被錄取了,成為保寧鄉政府的一名新聞干事。
踏上工作崗位后,我被干群一心共謀發展的熱情所感染,在新聞媒體上發表了大量新聞作品,僅在《菏澤日報》每年就發稿五六十篇,并有多篇再次登上《人民日報》。我采寫的反映基層黨支部為群眾服務的消息《莊戶人家的“報紙摘要”》和人物特寫《劉恩秀轉彎記》,分別發表在1995年10月31日《人民日報》的第九版和第十版,一個最基層的報道員一天之內能有兩篇稿子登上《人民日報》,當時亦轟動一時。1996年初,我被縣委宣傳部評為全縣新聞宣傳拔尖人才,獎勵農轉非指標一個,招錄為機關事業單位全額財撥工作人員。
獲悉這一喜訊后,我心里還有點惴惴不安,因為當時的縣委書記還是文廷良,其他幾位縣主要領導也可能知曉我的“底細”,萬一哪個領導說句“要慎重”之類的話,這事恐怕就“拜拜”了。直到辦完一切手續,我才將一顆心放到肚里。一個偶然的機會,縣委宣傳部新聞科科長告訴我,他曾親耳聽到文廷良書記說過這樣一句話:“宣傳部將王貞勤評為拔尖人才是對的,他這幾年確實發表了許多稿件。”原來,文書記一直在背后默默關注著我,支持著我。
跳出農門后,我始終沒有忘記用筆“干預社會”的初心,用手中的筆繼續為弱勢群體鼓與呼,對社會上的不良現象和干部中的不良風氣繼續進行批評,先后發表在《大眾日報》《菏澤日報》上的評論和調查報告《不要掙了票子舍了孩子》《強化豈能成“墻”化》《領導常下訪群眾不上訪》等,就受到編輯和不少干部群眾的好評;與此同時,為弘揚正能量,引領社會新風尚,我挖掘和采寫了很多紅色革命人物和當代“草根”英雄,如《榮立抗戰特等功的“乞討大嬸”朱文起》《一個殘疾老兵33年的民間義務調解員之旅》《傳奇賣油郎情定孤老節》等,在當地引起重大反響。我最先報道的“民間和事佬”、傷殘退役軍人李洪華,后來還成為全國重大宣傳典型和全國司法行政系統勞動模范。
20多年來,我先后在地市級以上媒體發表消息、通訊、評論等2200多篇,紀實文學作品360多篇,總計500余萬字;有作品獲評中國年度最佳紀實文學、第七屆全國婦女報刊好作品一等獎、第十八屆中國新聞獎報紙副刊作品金獎等;先后60余次被省、市、縣(區)表彰為優秀通訊員,并被中國紀實文學研究會吸納為會員。我一直在想,如果當初縣鄉干部給點“顏色”看看,或者此后不時給點“小鞋”穿穿,我還能有今天的小小成績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近30年前,一個剛走出校門的農村中學畢業生,不過就家鄉的校園安保問題做了一次小小調查,《人民日報》不僅做了刊登,李鵬總理還作出重要批示,縣委、縣政府不諉過、不護短,看到報紙或接到總理批示當天就展開行動,很快扭轉了全縣校園安保狀況;事情過后,縣鄉干部們不僅不打擊報復,還盡心盡力助我成才……這一切,如果沒有黨培養出來的眾多優秀黨員干部,能實現嗎?我堅信,在全國千千萬萬個優秀黨員干部的繼續努力下,我們的偉大祖國將會沿著繁榮富強的康莊大道繼續前進,最終順利實現民族復興的偉大“中國夢”!
(責任編輯:武學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