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雙軸關系看英語語法結構以及語法習題的設計

單 俊

一.雙軸關系

符號文本是在兩個方向上展開的，即組合軸與聚合軸。任何符號表意活動必然是在雙軸上展開的。那么什么是符號呢？趙毅衡老師給出了一個清晰的定義：符號是被認為攜帶意義的感知。[1]1他還進一步解釋：意義必須用符號才能表達，符號的用途是表達意義。反過來說，沒有意義可以不用符號表達，也沒有不表達意義的符號。[1]2人類的所有表意活動都必須使用不同類型的符號，而任何符號表意活動必須在雙軸上展開。因此可以看出雙軸關系在表意活動中的重要性。比如一本教材，一場文藝演出，一部電影，一次旅行安排，以及我們日常的穿衣著裝等等，都體現著雙軸關系。

雙軸關系最早是索緒爾提出了。索緒爾的理論中提出了四組二元對立的概念。它們分別是能指和所指，語言和言語，共時和歷時，以及組合和聚合。

組合關系就是指一些符號連接在一起組合成一個有意義的文本。聚合關系的理解就要復雜一些。索緒爾把其稱為“聯想關系”（associative relations），解釋為“憑記憶而組合的潛藏的系列”。以后的符號學家把索緒爾的“聯想關系”改成聚合軸(paradigmatic)，與組合軸(syntagmatic)對列。這兩個詞源都來自希臘術語。[2]461聚合軸的組成，就是符號文本每個成分背后所有可以被選擇的對象，有可能進入符號文本組合關系的對象。

雅格布森在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提出，聚合軸可稱為“選擇軸”(axis of selectin)，功能是比較與選擇；組合軸可稱為“結合軸”(axis of combination)，功能是鄰接黏合。雅格布森認為比較與連接，是人的思考方式與行為方式的最基本的兩個維度，也是任何文化得以維持并延續的二元。[3]76-82

二.從組合軸和聚合軸看英語語法結構

語言是人類發明使用的最重要，也是最大的符號系統。語言符號的組合軸是各個成分按照語法規則依次排列的關系。聚合軸是每個成分背后所有可以被比較，被選擇的成分。

在英語語法中組合軸中各個成分之間符合規則的銜接，保證了語言的正確性。英語的句法組合關系中，一個句子一般皆由兩部分組成，即主語部分(subordinate correlative)和謂語部分(predicate group)。如：Professor Shan teaches English Grammar to her students.在這句話中Professor Shan是句子的主語部分，teachesEnglish Grammar to her students是句子的謂語部分。細分起來英語句法中的句子成分有主語，謂語，賓語，補語，定語，狀語六種。六種成分按照語法規則可依次排列組合。如 ：Obviously，John had agreat desire to travel.這句話是由狀語、主語、謂語、定語、賓語五種成分依次排列組合而成。我們所看到的每一個句子都是以組合關系呈現出來的。任何語言文本最終都以組合形式得以呈現，因此組合段是顯現的，屬于表層結構。

雖文本一旦形成，聚合軸就會退居幕后。在英語句法結構中，聚合軸又是如何建構句子的呢？英語句法中，成分與成分之間有一定的組合關系，但句子成分是由詞或者詞組構成的。因此每個句子成分背后都還隱藏著一個聚合關系。比如主語可由名詞、代詞、數詞、不定式、動名詞、名詞化的形容詞和主語從句等充當。這里需要特別指出的是“一個因素進入聚合段的基本條件，不是意義上的可以取代，而是結構上可以取代組合中的成分，既可以在文本系統中占據相同位置。”[4]8正是因為主語這個結構位置上可由多種不同的詞類來充當，而這些可以相互比較，有可能被選擇的各種詞和詞組就構成了主語背后的聚合軸。

請看以下幾個例子。（1）The villagers（名詞） didn’t realize how serious the pollution was.（2）Who（代詞）is over there？（3）4（數詞）isan unluckynumberforChinese.（4）Climbing（動名詞） Qing Cheng Mountain is a great pleasure.（5）To climb （不定式）Qing Cheng Mountain is a great pleasure.

正是因為每個句法成分背后都有一個寬幅的聚合軸，因此語言才會以豐富多彩的形式呈現。我們也看到與組合軸不同的是，聚合軸是隱藏的，屬于深層結構。

雖然文本一旦形成，我們看到的是組合關系，但是卻要清楚地認識到雙軸是同事發生，同時起作用的。“不可能不考慮組合軸的需要進行聚合軸的選擇，也只有在組合段成形，才能明白聚合段如何選擇。兩個軸上的操作是同事發生的，雖然只有組合操作顯現出一個結果。”[1]158

我們從組合關系和聚合關系分析了英語的句法結構。其實，除了英語中的句法結構是在雙軸操作下得以建構的以外，英語中的詞法結構也受雙軸的操作。語言學中認為英語中構成詞的最小單位是語素(morpheme)。語素被定義為語言中最小的有意義的單位。我們以一個英文單詞為例gentlemanliness，這個單詞是由四個語素構成的，分別是gentle，man，li，ness。前兩個是自由語素(free morpheme)，后兩個是黏著語素(bound morpheme)。Gentlemanliness這個單詞是由兩個自由語素加上兩個黏著語素構成的一個組合關系。自由語素＋黏著語素這樣一個構詞法的組合關系其背后也隱藏著聚合關系。比如黏著語素就又分為派生語素（derivational morpheme）和曲折語素（inflectional morpheme）。派生語素和曲折語素分別都有很多個。英語中有很多構詞法，但其中最典型最常用的兩種為例，派生構詞法和合成構詞法都是受雙軸關系的共同操作，在不斷變化的組合中，構造出了成千上萬的詞匯。

另外，從聲音組成的音節也能看到組合和聚合這兩個關系。如dark這個音節是由輔音＋元音＋輔音構成的，也是一個組合關系。無論是輔音還是元音，背后都有自己的聚合軸。輔音按照發音方法的不同分成了很多類別，如塞音，擦音，塞擦音，鼻音，邊音，近音，這些構成了輔音背后的聚合軸。

我們在英語的句法、詞法到音節結構中，都看到了組合關系和聚合關系共同起作用。雙軸關系不僅建構了語言，而且讓語言變得豐富多彩，變幻無窮。

英語的語法結構具有層次性。它可以分為五個不同的層次，即句子（sentence）、分句（clause）、詞組（phrase）、詞（word）和語素（morpheme）。“句子是語法的最高層次，由一個或一個以上的分句構成；分句由一個或一個以上的詞組構成；詞組由一個或一個以上的詞構成；詞由一個或一個以上的語素構成。”[5]1把整個英語語法系統看成一個文本，就必然是一套聚合與組合的雙軸交叉操作的結果，也就是多層次的選擇組合。我們看到的一個句子是在六種基本句子成分中做出選擇后構成的。每個句子成分又是在不同詞和詞組中作出的選擇。而一個詞的構成又是在不同語素選擇之后呈現的組合。

語言學中提出了人類語言區別于其他動物語言的兩大特征，一是二元性，一是創造性，究其本質都是因為人類語言是一個多層次的選擇組合關系。拿二元性來看，數量有限的聲音，通過組合和聚合關系構成詞語，各類詞語又通過組合和聚合關系構成句子。多層次的選擇組合使人類的語言有很強的再生性，無窮的表達力，在有限的規則下我們可以不斷創造出新的文本。

三.語法結構中的寬幅和窄幅

無論是一個句子，一個段落，還是一篇文章，一旦文本組合形成，聚合軸就退到了幕后，但是聚合軸會在組合軸上留下深深的投影。“聚合軸始終影響著文本的各種品質，任何顯現的符號文本，每個成分都是聚合選擇的投影。如果某個單元背后的聚合異常大，便會給這個單元濃重的投影。”[1]160

在語言文本中，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出聚合軸在組合上留下的投影。雖然只有組合軸可以感知，但是聚合軸的寬窄會影響語言的風格。我們閱讀一篇文章，會非常容易識別出哪篇文章選詞豐富，文采斐然，才藻富贍，哪篇文章用詞貧乏，平鋪直敘，味同嚼蠟。如“Studies serve for delight，for or-nament，and for ability.”水天同先生翻譯為“讀書為學用途是娛樂，裝飾和增長才識。”而王佐良先生則翻譯為“讀書足以怡情，足以博采，足以長才。”從“怡情”、“博采”、“長才”這三個詞語的選擇來看，王佐良先生對這三個詞語的選擇，其背后的聚合軸大于水譯，與水譯相比，王佐良先生選擇了三個長短一致，詞性一致，平衡中正，古樸典雅的詞語，讀起來朗朗上口。而寬幅的選擇也使王佐良先生的譯本成為了經典。再比如“Some book are to be tasted，others to be swallowed，and some few to be chewed and digested.這句 話 中 “tasted”，“swallowed”，“chewed and digested”三個位置的聚合軸就比較寬，這四個富于變化，逐層遞進的動詞使句子變得意味深長。

從英語的句法結構來觀察組合軸和聚合軸所起到的作用，組合軸保證句子的正確，連貫，流暢；聚合軸的寬窄卻能決定句子的風格。聚合軸寬，句子就會更富有變化；聚合軸窄，句子就會干癟無味。

四.從雙軸關系看語法習題的設計

在專業四級考試中語法題是以選擇題的形式出現的，給出了四個選項，其中只有一個是正確的。比如2018年的試題I long to alleviate_____，butIcannot.A.the evil B.evil C.evils D.an evil.在標準化的考試中，語法考點一般都會采用這種出題形式。首先，單一的選擇題主要考察的是語法結構的組合問題，考察學生是否能選擇出正確的表達以使其組合連接成一個完整的句子。其次，測試學中也認為這種考核方式讓學生接觸錯誤表達的機率比正確表達的幾率還要高，對學生建構正確的語法結構有負效應。誠然，選擇題的形式在標準化的測試中可以更加高效地檢測學生語法知識的掌握情況。

但在日常的語法學習，我們可以根據語言的組合關系和聚合關系設計更佳多樣的語法練習題。

主要訓練組合關系的題型可以有以下幾種情況：1、選擇題；2、填空題；比如It’s the first time I_____(explain)this particular aspect of grammar.3、句子改錯題；比如Foreign ships are not allowed to fish in our territorial water.4、長難句的句子成分分析；5、擴充句子；比如擴充這句話The boy likes reading.可以一步步擴充，The handsome and shy boy likes reading in the night.The boy next to me likes online reading to the late nightevery day.Itis said that boy always likes reading novels，withoutdoinghishomework.王初明教授所首倡的英語“寫長法”實際上就是訓練學生的語言組合能力，不斷地擴充句子，在擴充的過程中強化學生的語法結構。

偏重聚合訓練的題型可以有以下幾種情況：1、更換句型解釋句子（Paraphrase）；比如The enemy’sdefeatbroughtthewarto an end.要求解釋斜體字部分。原來的名詞詞組可以換成一個句子，The enemy was defeated，and the war was brought to an end.2、句子的多種翻譯；比如“教育孩子成了大問題。”可以翻譯成Children’s education presents a big problem.或者How to educate children presents abigproblem.3、分類題；比如Which words of the following ones are compound words？ air conditioner，blood pressure，happily，income tax，credit card，BBC.4、多選題；比如Everyone thinks (he is，they are)the center of the universe.這道題中兩個選項都是正確的，在非正式語體中，也可根據意義一致原則用復數代詞，尤其當先行項為everybody，everyone。

多樣的語法習題設計一來可以更加全面細致地考查學生語法知識的掌握情況，二來也能更好地調動學生的學習興趣，學習積極性。另外，在雙軸關系下再看語法知識的學習，我們需要清晰地認識到語法學習的本質，是在保證語言正確的前提下，讓語言更富于變化，體現出語言使用者的創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