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族服飾中哈木爾紋樣的結構規律探析

羅 玲，梁昭華

(西安工程大學，陜西 西安710048)

蒙古族服飾上的紋樣種類繁多，其中哈木爾紋作為蒙古族服飾中最為多見和用途最為廣泛的一種紋樣，其形象簡潔、結構明朗，同時還具有適應性強、組織形式豐富的特點。現代蒙古族服飾對弘揚蒙古族的民族文化、彰顯民族特色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而服飾上的裝飾紋樣則是體現民族文化的重要元素，所以蒙古族服飾中的紋樣既要繼承其傳統特征，也要與時俱進、不斷發展創新。

1 哈木爾紋溯源

哈木爾是蒙古語“鼻子”的意思，哈木爾紋即形狀類似牛鼻子的紋樣，這種形式的紋樣與漢族傳統紋樣中的“如意云紋”有較多相同之處，有時甚至會認為這是不同文化語境下對同一種紋樣的稱呼，但深入探究會發現，哈木爾紋樣與如意云紋其實有著不同的淵源和發展歷程，其用法也有諸多區別之處。

關于哈木爾紋的歷史，可追溯到公元前4000年前的夏家店下層文化的彩陶紋樣中，夏家店下層文化的時代大致與文獻記載的夏王朝并行，是興盛于中國北方西遼河地區早期階段的青銅文化[1]。夏家店下層文化的彩陶上描繪著繁縟多樣的紋樣，而勾云紋正是其中之一(見圖1、圖2)。哈木爾紋在匈奴時期就被用于服飾中進行裝飾，相當于春秋戰國時期，早期紋樣結構稍為復雜，線條歡快流暢。元朝時期，哈木爾紋與漢族的云尾形成有機結合，使得哈木爾紋在歷史的長河中演變發展成更具程式化和組合特征的一種紋樣，形象向符號化的形態發展，哈木爾紋在這一時期被廣泛地運用在各個領域，且單獨用在服裝上的情況比唐宋時期更為普遍。到明代,哈木爾紋開始呈現出具體的組合狀運用在服飾上，其形態也變成對稱狀，非常規整。清代，哈木爾紋多用于云肩、服裝的開叉處。

圖1 夏家店彩陶

圖2 夏家店彩陶上的牛鼻子紋

哈木爾紋與漢民族所用的“如意云紋”首部頗為相似，如意一詞源于一種撓癢癢的工具“如意”，推測漢民族“如意云紋”名稱是哈木爾紋樣形成過程中，由“如意”工具聯想而得名。漢族的云紋成型于漢代，稱“云氣紋”，到了鼎盛的唐朝，隨著經濟和文化的相互交融、碰撞，藝術風格上也不斷地融合、滲透，游牧民族的文化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大唐的審美特征，此時云紋的云頭逐漸趨于程式化，形成云紋的一個新的外貌特征——朵云紋和如意紋，這一時期的如意紋還帶有長長的云尾，且由多個云頭與一個云尾或多個云尾組成[2]。再經過宋代的定型化，云頭變得更加規整。到明代后，四合如意云紋成了最典型的服飾紋樣[3]，清朝在服裝上主要用的是團狀的如意云紋，由多個云頭組成，且大部分帶有云尾。

蒙古族的哈木爾紋沒有尾巴，造型也非常簡練和程式化，如果在漢文化語意下哈木爾紋便屬于如意云頭的一部分，且為造型簡練的如意云頭。而漢文化下的如意云紋種類繁多，其中也包括了蒙古族所指的哈木爾紋。

2 哈木爾紋的結構特征

哈木爾紋造型殷實飽滿，圓中帶尖，左右對稱，由兩條曲線組合而成，底部是內旋雙勾形[4]。哈木爾紋有一種均衡與穩定的視覺感受，兩條內勾式彎曲的半包圍弧線，曲柔中蘊含著內聚外斂的力量。哈木爾紋是經過提煉概括的形象，保留了具有美感特征的形態，它既簡練又生動，因此成為一個完整的、獨立的形象(見圖3)。

圖3 哈木爾紋

哈木爾紋的類型比較多，是通過曲線上折點的增加來進行紋樣的變化。如圖4所示的三段式的內旋，其造型的變化則是將兩條曲線變成多條曲線的連接，紋樣向上升騰的力度會不斷減弱，紋樣隨之會變得更加柔和。再如圖5所示的哈木爾紋，增加了與其他紋樣勾連纏繞的尾部，使得銜接構成新紋樣時成為一個不可分割、相互依存的有機整體。哈木爾紋千變萬化的造型特征都離不開內旋的對稱雙勾，它衍生的眾多變形體依然是在簡練的造型上進行細微的變化。

哈木爾紋造型渾厚飽滿，貼切地體現了元代人的審美趣味，同時也被人們賦予了吉祥的寓意。在現今的蒙古族服飾、建筑彩畫、蒙古包、家居生活用具等衣食住行中幾乎都能見到哈木爾紋的身影[5]。

圖4 三段式的哈木爾紋

圖5 哈木爾紋

3 哈木爾紋在服飾中的裝飾規律

在蒙古族服飾中，紋樣的整體組合顯得尤為重要，各類紋樣的組合方式使得蒙古族的服飾呈現出本民族的特色，而哈木爾紋是蒙古族服飾中典型的裝飾紋樣之一。哈木爾紋在蒙古族人們的心中，有一種獨特的魅力，各階層人士穿著的服飾當中都能見到它的身影，而它也一直被廣泛運用在服裝主題部位以及整幅面料、服飾邊飾、配飾之中，裝飾形式也變化多樣。

3.1 服裝主體部位及整幅面料的應用

哈木爾紋外形飽滿，結構嚴謹，重心穩定，給人們帶來一種平穩的視覺氛圍，因此它可以作為一個完整的紋樣來單獨運用。當它作為一個獨立的紋樣裝飾應用在服飾中的時候，形成了服飾上框架式的結構裝飾圖案。

有些短坎肩是對襟的款式，則會將一個哈木爾紋對稱地分布在對襟的兩邊，在穿著時就會呈現出一個完整、簡潔的哈木爾紋樣，這樣的坎肩樣式造型獨特，具有莊重、典雅的氣質[6]。長坎肩的斜襟、側開叉之處，通常會在衣襟末端鑲邊終止處裝飾半個哈木爾紋樣，相當于角隅式紋樣，這種裝飾方法加強了服裝主體部位的的造型特征。此類裝飾方式除了有裝飾的作用，還有加固的作用，蒙古族作為馬上民族，哈木爾紋在開叉處的裝飾保證了上下馬和馬上運動時開叉處的牢固程度(見圖6)。

圖6 短坎肩、長坎肩上的哈木爾紋

哈木爾紋運用方式靈活自由，尤其是組合而成的適合紋樣種類豐富。如哈木爾紋與幾何紋、盤腸紋相互勾連，在規矩中求變化，有條不紊地交錯在一起，形成層層遞進、結構完整、緊湊而自然的圓形適合紋樣。又如哈木爾紋結合卷草紋的形式，使得紋樣更加生動舒展，富有活力，外層哈木爾紋與內層盤腸紋盤互交錯、旋繞盤曲，顯得松弛有度，錯落有致，具有張力。再如哈木爾紋作為圓形適合紋樣的邊緣紋樣時，它重復圍成外圈圓形，里層以其他紋樣形成內圈圓形，組合成一個圓形適合紋樣，產生一種聚散的視覺效果，不喧賓奪主，使得畫面中心部位的主體紋樣突出，整個適合紋樣造型飽滿(見圖7)。

哈木爾紋組合而成的適合紋樣裝飾在服裝的整幅面料時，以圓形連綴式形式排列，而且以錯位圓形排列為主，因此形成不同于主形的“空隙形”，使服飾面料的紋樣構圖顯得變化多端[7]。服飾上的紋樣呈現出層次分明、連續穿插自如、疏密關系得當、結構布局合理的畫面效果。哈木爾紋組合而成的紋樣在服飾中多為裝飾性主紋或底紋出現，且多采用織錦的工藝織造技法來表現。

圖7 組合的哈木爾紋

3.2 服飾邊飾的應用

哈木爾紋作為一個簡潔明快的基本型，單個重復地運用在服飾花邊中，形成了持續的、運動的、有節奏感的畫面。在雙層的哈木爾紋中套著單線的哈木爾紋，重復排列成為連續紋樣，畫面構成中顯得整齊，形成流暢的、連貫的、飽滿的氣勢(見圖8)。

哈木爾紋通常在服裝、靴子的邊飾中使用，作為服飾邊飾裝飾的時候，哈木爾紋能夠恰到好處地烘托主體，起到陪襯、修飾的作用，使得畫面層次分明，疏密有致。哈木爾紋作為邊飾時，工藝技法上通常以刺繡的方式來體現，使服飾邊飾更加精致耐看。

圖8 連續的哈木爾紋

3.3 服飾配飾的應用

哈木爾紋在也常常單獨運用在生活中隨身攜帶的配飾上，如荷包、針扎、手帕袋等配飾上都常常出現哈木爾紋的蹤跡。

荷包上會以哈木爾紋作為框架式的造型輪廓，內部繡上蝴蝶、卷草等紋樣，荷包的底部墜上流蘇，十分精美。針扎上以哈木爾紋作為針扎上下兩端的形狀裝飾、內部裝飾。碗袋與手帕袋將哈木爾紋作為內部裝飾或邊飾。哈木爾紋在蒙古族中的地位非常高，它頻繁地被使用在人們生活的方方面面，足以體現出蒙古人對它的喜愛之情(見圖9)。

圖9 荷包、針扎、碗袋和手帕袋

4 結語

在蒙古族服飾中，哈木爾紋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蒙古族人們通過多樣的組合方式讓哈木爾紋綻放著獨特的魅力，使它幾乎能在服飾上的任何部位運用自如。哈木爾紋是蒙古族的標志性符號，它與蒙古族的審美意識一脈相承，傳遞著蒙古族人們的氣質與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