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欣文 卓如蓮
摘要:在我國出鏡旅游人數逐年大幅增長的背景之下,與居民消費和國際貿易密切相關的利率和匯率指標對出境旅游的綜合影響值得進行深入探討。本文根據1998年至2018年的國內實際利率、人民幣兌美元利率以及出境旅游人數,構建VAR模型,通過協整檢驗等分析,證明長期內實際利率與本幣幣值對出境旅游人增長分別存在負相關和正相關的協整關系,短期內實際利率上升會產生收入效應,而幣值上漲則會因需求粘性影響而抑制出鏡旅游人數增長,隨著時間推移二者將產生波動回歸長期均衡水平。
關鍵詞:收入效應? 利率? 匯率? 出境旅游人數? VAR模型
一、引言
近二十年來,隨著國民經濟的迅速增長以及旅游簽證制度的不斷完善,我國出境旅游人數逐年增加。2018年,我國出境游客達14972萬人,同年,商務部在進博會發布了首部《中國服務進口報告》,報告指出2012年至2017年,中國對世界旅行服務進口增長的貢獻率為56.3%,居世界第一位,這表明作為我國服務進口方式之一的出境旅游已在世界范圍內形成愈加廣泛而深刻的影響。影響我國出境旅游人數增長的因素眾多,除人均收入水平、國家簽證制度等因素外,以匯率政策和利率政策為主的貨幣政策變化對出境旅游也存在影響,一方面,利率能夠調節居民的旅游消費意愿,另一方面,匯率能夠影響國民購買進口旅游服務的欲望。在出境旅游逐漸成為我國國民一種消費習慣的趨勢之下,利率和匯率這兩個最重要的貨幣中介指標波動將會對國民出境旅游意愿產生顯著影響,實行合理的貨幣政策也將是促進旅游服務進口,提高國民生活水平,滿足國民出境娛樂需求的必然選擇。因此,本文擬對利率和匯率對我國出境旅游人數增長的綜合影響構建VAR模型進行實證研究,從而為政府和旅行社等出境旅游相關主體合理施行和利用貨幣政策提供理論依據及現實借鑒意義。
二、研究設計
(一)變量選擇與數據來源
被解釋變量:選取歷年我國出境旅游人數作為被解釋變量,這里的人數是指出境旅游的人次,即考慮所有游客在一年中出境總次數,并考慮到數據的平穩性,對出境旅游人數進行對數化處理。
核心解釋變量:雖然名義有效利率(NEER)和實際有效匯率(REER)能夠綜合反映一種貨幣兌換多種貨幣的多邊匯率平均值,而其計算基礎的假設是一國對多國貿易權重已知,但普通居民往往難以察覺我國對其他各國的貿易權重,故選取人民幣兌美元的間接報價法作為匯率指標,原因是一方面居民可以直接觀測到該指標并基于此做出旅行決策,另一方面美元同其他多國的貨幣匯率掛鉤,具有一定的代表性,該指標記作NER。而對于利率而言,則選取排除通貨膨脹影響后的實際利率(ER)作為利率指標,其計算公式為實際利率=名義利率-CPI增長率。
控制變量:考慮到出境旅游市場的增長在很大程度上受我國經濟水平發展和國民經濟實力提高的影響,故將人均GDP(iGDP)作為經濟水平發展指標并對數化使其平穩,作為外生性控制變量引入下述分析模型中。
以上變量選取所涉及的歷年出境旅游總人數、人口總數、名義有效匯率、名義利率等分別取自《中國旅游業統計公報》、《中國統計年鑒》、國際清算銀行官網以及新浪財經全球宏觀經濟數據專欄,數據時間跨度為1998至2018年。
(二)模型選擇
目前學界內常用的時間序列模型有自回歸移動平均模型(ARMA)、自回歸差分移動平均模型(ARIMA)、向量自回歸模型(VAR)等,為簡化計算和排除識別問題及內生解釋變量問題,采取VAR模型作為本次研究的分析框架,該模型具備較強的預測性,能夠反映模型內多個內生變量的相互影響。
三、實證分析
(一)選擇最優滯后階數
VAR模型的特點在于其能夠用模型內所有的當期變量對所有變量的若干滯后項進行回歸,并構建多元時間序列多變量構成的向量,因此能否選擇合適的滯后期將直接影響模型的擬合程度以及后續各項檢驗結果。而最優滯后期將根據赤池信息準則(AIC)和施瓦茲信息準則(SC)確定,讓最優滯后期所對應的AIC值和SC值同時最小,檢驗結果如表1所示,最終確定最優滯后期為3,并在此基礎上開展下述檢驗分析。
(二)單位根檢驗
為避免出現模型中直接OLS導致偽回歸問題,在建模前應對所選序列進行平穩性檢驗,若變量平穩,可直接建立VAR模型,若變量不平穩,則需要進行協整關系檢驗,考察變量間的線性組合是否平穩。此處選用ADF檢驗方法對變量時間序列數據平穩性進行檢驗,結果如表2所示。
根據檢驗結果,只有實際利率原始數據序列達到平穩,其余數據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不能拒絕原假設,因此無法直接建立VAR模型,對各變量進行一階差分后,△lnTN、△ER、△NER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都拒絕原假設,因而LnTN、ER及NER符合同階單整,可以進行協整關系檢驗。
(三)協整檢驗
因為本研究中涉及三個變量的協整檢驗,故采用Johansen檢驗法,檢驗結果為p值(0.0001)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拒絕原假設,變量間存在長期的協整關系,并得到如下的協整方程:
lnTN=-0.3615ER+31.85557NER
(0.01489)(1.25073)
該方程表明實際利率(ER)與出境旅游人數(lnTN)之間存在長期穩定的負向協整關系,而名義匯率(NER)與出境旅游人數(lnTN)之間存在長期穩定的正向協整關系,這符合利率和匯率的相關經濟學理論。一方面,利率上升,導致貸款利率和存款利率同時增加,從而居民更加愿意對將閑置資金進行投資同時降低自己的消費;另一方面,本幣匯率上升導致本幣升值,意味著人民幣持有者的財富增長,即匯率的財富效應,進而使居民增強消費欲望并提高其邊際消費傾向。由協整方程的系數可知,長期而言,若人民幣兌美元本幣匯率上升0.01,則出境旅游人數約將環比增長31.9%,若利率上升1%,則將會使出境旅游人數約環比下降0.36%。由此可見,同等變動一單位,本幣匯率對出境旅游人數的影響將比利率對其影響大得多,在現實中,匯率的波動幅度雖然比利率的波動幅度小,但總體而言,匯率比利率更能影響出境旅游人數。
同時,由于實際利率和名義匯率在之前的檢驗中也符合同階單整關系,因此對二者進行協整檢驗以探討在中國情境下匯率與利率的長期聯動機制。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二者并不具備長期協整關系,證明在我國利率變化對匯率的影響效果較弱,表明我國雖然進行了利率市場化及匯率市場化,但受宏觀調控措施實施頻率的影響,二者的關聯性不高。
(四)脈沖響應分析
脈沖響應函數能夠較好地描述隨機擾動項的變化在不同的滯后期如何影響模型中其它變量,與協整檢驗不同的是,脈沖響應函數所反映的是變量間的短期關系,因此脈沖響應函數的結果可能與協整分析有所不同甚至截然相反。而對各變量進行脈沖響應檢驗的前提是要求VAR模型穩定,即要求模型中方程的特征根的倒數要在單位圓內,因此采取AR根估計法對模型進行平穩性檢驗,檢驗結果如圖1所示,VAR模型所有根的倒數都小于1,皆在單位圓內,因此滿足脈沖響應分析的前提。
圖2和圖3分別代表出鏡旅游人數變化率對于利率和匯率的脈沖響應函數的時間路徑圖,橫軸代表函數的滯后期數,縱軸則代表因變量對自變量響應路徑。由圖2可知,當受到利率的正向脈沖沖擊后,出境旅游人數增長率會小幅爬升,而這與協整檢驗中二者的負相關關系不同,即存在短期偏離情況。當利率上升時,居民儲蓄和投資的預期利息及回報將會增加,從而使得未來收入增加,因此擴大消費支出。同時,也不排除存在利率上升所帶來的替代效應,但從圖2來看,短期內利率上升的收入效應將略大于替代效應,這與我國近年來的消費觀念轉型和居民對國家發展總體態勢的樂觀估計有一定關系。
同樣地,LnTN對于NER脈沖響應函數也與協整檢驗結果不一致。起初LnTN將對NER的正向波動立刻產生一個負向反應,之后各期的脈沖響應逐漸向正向轉變,說明本幣升值將在初期抑制旅游服務進口(出境旅游人數)的增長,類似于在短期內產生了J-曲線效應。可能存在以下兩種情況:一是由于目前居民出國旅游多通過旅行社等中介服務機構,而這些機構為出境者所提供的服務的計價單位通常為人民幣,并且服務價格受自身規劃(出境旅行社與目的國地接社的接待合同是先前簽訂好的)和信息獲取速度的影響往往無法在短時間內根據匯率進行調整,因此在人民幣升值背景下,旅行社等中介機構的出游方案相對價值降低,消費者的購買意愿下降,這種現象即Magee(1973)所提出的在匯率變動后短時間內存在的貨幣合同期。二是其它進口產品與出境旅游間可能存在的替代效應,受旅游行為本身特性的影響,潛在出境旅游者的消費決策產生以及消費行為完成間受旅游者個人時間因素等影響存在一個較長的時間,這部分人通常無法鎖定當前匯率以滿足遠期消費行為,因此較之于出境旅游,其更愿意購買其它進口實體產品。
此外,二者波動對出境旅游人數增長率的影響均處于較低水平,二者峰值絕對值皆不超過0.05,表明匯率和利率波動的短期影響較小,兩者波動對于出鏡旅游人數變化率的影響隨時間增長會出現上下波動并收斂,表明二者對lnNT的影響會逐漸趨近長期協整關系。
四、結論與建議
綜合上述分析結果,得到以下結論:
一是名義匯率和實際利率與出境旅游人數間存在長期穩定的協整關系,本幣升值將較大幅度地促進出境旅游人數的增長速度,而國內實際利率上升將產生替代效應,小幅度地抑制出境旅游人數的增長。
二是國內實際利率的增長將在短期內產生收入效應,刺激居民增加出境旅游消費,而本幣升值在短期內受出境旅游需求粘性較大,彈性不高的影響,會對出境旅游起抑制作用,但二者對于出鏡旅游人數增長的短期影響較小,且在后期逐漸波動回至長期協整水平。
三是就目前而言,我國的利率和匯率市場化水平較低,匯率與利率間的聯動效果依舊不明顯。
四是出境旅游人數的增長主要受自身貢獻的影響,其次受匯率的影響,利率對其影響的貢獻率較低。
根據上述結論,本文提出如下建議:對于政府而言,應該保持人民幣幣值的相對穩定,防止因大幅升值帶來的出鏡旅游人數大幅增長從而導致國際貿易收支惡化,在“出境熱”的情況下,一般性貨幣政策工具的影響較小,且其產生的效果可能會傳導至其它領域帶來不良影響,故應該考慮使用選擇性政策工具以調節出境旅游需求。對于出境旅游服務機構而言,在人民幣對美元逐年小幅升值的大環境之下,應該加強自身信息獲取能力并提高服務價格調整的靈活性,使出境旅游產品價格及時依據匯率變化而調整,縮短時滯期,從而及時將匯率福利傳導至消費者和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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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欣文單位:中山大學旅游學院;卓如蓮單位:海南礦業股份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