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農村村霸問題治理路徑研究

賈俊娟

摘 要：在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大背景下，村霸問題呈現出新的特征。村霸組織披上了“合法”的外衣，組織者隱藏幕后，采取軟暴力手段進行違法活動。治理村霸要找準村霸產生的根源，清除封建殘留思想，營造農村法治氛圍;轉變鄉村治理模式;發展農村經濟，提高農民的收入;加大對既存村霸的打擊力度，徹底鏟除村霸及其生存的根基，維護農村社會和諧穩定。

關鍵詞：農村;村霸問題;治理路徑

中圖分類號：F323? ? ? ?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1673-291X（2019）30-0021-02

2017年以來，中紀委和最高檢相繼做出部署，都把村霸治理作為工作重點。村霸治理勢在必行，治理過程任重道遠。中央高層對村霸治理十分重視，學界也展開了對村霸及其治理的研究與分析，尋求其治理路徑。從馬克思主義理論視角入手，將為村霸治理帶來新的思路和方法。

一、村霸的含義及其特點

“村霸”是對農村流氓惡勢力的通俗稱呼，換言之，就是群眾所說的“村里的惡霸”，這個詞本身是帶有黑社會色彩的。有學者將其歸納為：“在村子里或一定區域內恃強凌弱、仗勢欺人，經常制造事端，嚴重擾亂農村社會治安秩序的人。”[1]最高人民檢察院的反貪總局三局局長孫忠誠認為[2]，村霸具有亂政、抗法、霸財、行兇四大特征。

通過分析中國裁判文書網和紀委網站諸多案例中的不同犯罪主體，村霸可以分為“流氓村霸”“宗族惡勢力村霸”“村官村霸”三類?！傲髅ゴ灏浴币话闶谴謇镉问趾瞄e的閑散人員，他們文化程度低，工作技能貧乏，生活狀況糟糕，為了維持生計而霸財行兇。當前，這一類型的村霸數量較少。后兩種類型的村霸通常交織在一起，在一定情況下相互轉化，其數量占既存村霸的絕大部分?！白谧鍚簞萘Υ灏浴币话阃ㄟ^勾結或脅迫村干部，或者扶植自己的人當上村干部，來達到施霸的目的。“村官村霸”有兩種情況，一是村霸通過不法手段當上村官，二是村官利用自己手中的信息和資源實施霸權行為，從而淪為村霸。從村霸的表現行為分析，村霸問題可以主要歸結為三個突出特點。

1.組織形式披上“合法”外衣。即村霸向基層政權滲透。例如，貴州省安順市經濟開發區王莊村原村主任張運紅，在非法當選村主任前就利用其黑社會性質的組織，積累其經濟實力。竊取村主任身份后，又利用其身份優勢組織其手下成員非法手段強攬工程項目、進行放高利貸等非法活動[3]。

2.領導指揮者隱藏幕后。村霸依靠宗族的力量來操縱基層選舉。如，鞍山市臺安縣高力房鎮陳家房村黨支部原書記薛金庫，因在村里飛揚跋扈，被取消了“兩委”換屆候選人資格。隨后他指使妻子參加選舉，干擾選舉，還威脅競爭對手。被開除黨籍并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4]。

3.采取軟暴力手段。例如，鄭州市航空港區大寨村張中顏通過正當選舉成為村官，并成立“治安隊”，向村民和商戶亂收費，其行為嚴重擾亂了市場秩序;還在村莊附近經營賭場，牟取暴利。同時他還擔任大寨村的電工，在2012—2014年僅三年時間里，就通過私抬電價賺取電費差額100余萬元[5]。

二、村霸產生的根源

隨著掃黑除惡專項斗爭全面推開推深，各地都取得了階段性成果。在嚴厲打擊、絕不手軟的高壓狀態下，依然有人膽大妄為、鋌而走險。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1.封建殘留思想尚存，農村法治有待加強。隨著文化發展多元化、信息獲取便利化，鄉村社會不再是原來的封閉狀態，原有的鄉村倫理難以約束村霸。自古以來的“忍讓”傳統是村霸產生和存在的思想根源。隨著農村閑散勞動力進城務工，村里常住人口以老弱婦幼為主，總體文化程度和法律意識不強，很多年邁老人不識字，更談不上對法律的認識。另一方面，農村普法工作和警力支持并不太理想，導致農村很難實現通過法治來約束村霸等不法力量。正如老百姓所說，打不起官司，搭不起時間和精力。村民的退讓助長了村霸的蔓延。

2.鄉村治理模式有待轉變?；蕶嗖幌驴h使鄉村成了名副其實的“天高皇帝遠”。鄉紳是宗族文化踐行者，也是鄉村治理者。宗族就是我們常說的家族，它以血緣為基礎，地緣為依托。宗族能夠凝聚人心，但在追求利益的過程中，會為謀取小團體利益而違法犯罪。如果被開明鄉紳領導和組織，宗族勢力會在鄉村治理和鄉村建設中起到積極的帶動作用，但鄉紳治理模式具有很大的非理性的情感成分。受人情文化的影響，村干部選舉成了一個情感權衡問題。所以，這樣選舉產生的村干部，一上任就帶有宗族色彩。農村村民自治以來，村黨支部在村莊中的影響力有所下降，對村民的掌控力不斷弱化，甚至癱瘓。個別地方的基層政治組織與農民群眾之間的聯系也越來越弱，在有的村莊里農民幾乎不覺黨組織的存在，也幾乎不與村委會往來，只有在辦一些必需的證明材料時，才會找村委會。社會管理模式落后，為村霸的成長提供了土壤。20世紀八九十年代，為完成收農業稅和落實計劃生育這兩件“大事”，管理者就會默許甚至借助于村中比較強勢的人。近年來，隨著國家對鄉村投入的加大，在追求資源和利益的過程中，面對不容易搞定的事情，村鎮管理者退而選擇依靠村里的強人。村鎮組織為了維穩的需要，對村里的這種管理狀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成就”了村霸和宗族惡勢力的崛起。

3.農村地區發展不充分不平衡。出現村霸現象，必然有其經濟和利益基礎。在國家惠農政策執行過程中，不斷產生矛盾碰撞，從而催生村霸。流氓型村霸是其最典型最直接的產物。那些文化程度相對降低、法律意識淡薄、村民認可度低的閑散流氓在經濟和心理不平衡的刺激下，開始采用暴力的非法手段來獲取他們追求的利益，這種現象就是俗話說的“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窮厲害”。

相對而言，宗族惡勢力型村霸則會選擇看起來更“聰明”的做法。面對經濟利益的誘惑，宗族惡勢力不會直接采取暴力行動，而是在宗族力量的保護下主動“投資”，利用金錢或者利益交換尋找“保護傘”，與村干部形成利益共同體，從而獲取更多經濟利益。隨著利欲的膨脹，宗族惡勢力會不滿足利益分成的現狀，開始努力使自己成為村干部，給村霸行為披上更隱蔽的外衣，在追逐經濟利益的過程中實現政治上的提升。

村干部作為村里事務的管理者，掌握著更多的信息和資源，比如惠農資金的撥付、救濟款的發放、扶貧資金的管理、村里資源的利用、基礎設施的建設等農村“三資”問題都要經由村干部辦理?；趯ι霞壍恼哂懈嗟牧私夂驼J識，村干部具有攫取經濟利益的便利條件，一般會選擇更隱蔽的手段，對下躲避躲避群眾，對上欺瞞上級政府。村干部往往利用宗族惡勢力和閑散流氓來達成自己攫取經濟利益的目的。從而形成以村干部為幕后指揮，宗族惡勢力為強大暴力威懾，閑散流氓為直接打手的鏈條式村霸組織。可見，村官型村霸是危害最大影響最深的一類村霸。

三、村霸治理的路徑

治理村霸問題的治本之策，是消除產生村霸的思想基礎，鏟除村霸成長的現實土壤。

1.清除封建殘留思想，營造農村法治氛圍。首先，加強農村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積極開展宣傳教育活動，充分利用村里公共活動場所，加強對群眾的教育培訓。一方面，豐富教育內容。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引導，培養農民高尚道德情操、讓農村支持并執行黨的方針政策、遵紀守法、勤勞致富。另一方面，優化教育形式。用農民容易接受的方式開展教育活動。比如，在農村禁止焚燒秸稈的宣傳中，河南把禁燒的利害關系以戲曲大平調的形式表現出來，在田間地頭演唱。這對治理村霸的宣傳教育活動具有借鑒意義。其次，加大教育投資培養優秀人才。農村人才的引進與培養是解決村霸問題的首要條件?！皹s歸故里”“落葉歸根”等詞匯描述了中華民族自古以來對鄉土的情感，正是因為這一情感的深沉存在，所以農村精英回流是農村人才引進的主要來源。農村教育投資是培養農村人才的長遠大計。精準既精在錢，又精在人。結合村莊實際改善教育硬件服務質量。培養和引進人才使鄉村環境更利于新鄉賢的產生和成長，更利于新鄉賢文化的發展。最后，加強法治建設。讓遵紀守法成為村民的行為習慣，鼓勵村民勇于揭發村霸惡行。但是，因為農村法治建設滯后，加之村霸違法犯罪活動隱蔽、復雜，村民們通常不愿也不敢揭發。人馬未動糧草先行。應加大農村社會法治建設的研究力度，為農村法治建設提供全方位的支持。

2.轉變鄉村治理模式。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健全自治、法治、德治相結合的鄉村治理體系?！盵6] 2018年中央一號文件要求，“必須創新鄉村治理體系，走鄉村善治之路?！笔紫龋訌娹r村基層黨組織建設。黨的十九大報告明確指出，黨是領導一切的。鄉村治理關系著鄉村振興的大計。一是提升村黨支部的政治引領力。把政治建設擺在首位，引領黨員干部增強“四個意識”;引領村民們堅持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避免被不良思想所蒙蔽，被邪教等不良組織所利用。二是提升村黨支部的組織力凝聚力。密切聯系服務群眾，廣泛采納村民建議，多為群眾辦實事辦好事，切實打通服務群眾的“最后一公里”，樹立黨在群眾中的光輝形象。三是提升村黨支部的內生力量。注重對農村青年一代的培養，避免村黨支部黨員隊伍出現“青黃不接”。其次，推進“四個民主”同步發展。有的村委會和村黨支部關系不團結，你敲你的鑼，我吹我的號，整體不協調。村干部要立足群眾，在村黨支部的領導下各司其職，各盡其責，為村民自治提供良好的政治生態環境。結合實際情況，依法鞏固村民會議的民意基礎，發揮村監委的作用。最后，發揮新鄉賢的帶頭作用。新時代新鄉賢帶領鄉村群眾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在鄉村治理中發揮著積極作用。一方面，要為鄉賢文化的發展搭建平臺，以鄉村黨支部和村委會為依托，組織有意義的交流活動，讓新鄉賢的優秀文化反哺鄉村;另一方面，建設美麗鄉村，留住鄉愁，吸引人才回流家鄉。

3.發展農村經濟，提高農民的收入。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是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理之一。徐勇認為，“家庭經營和村民自治正是圍繞農民從抽象的人人格走向具體的主人人格的體制安排?！盵7]發展鄉村經濟應不斷加強村民自治，穩定農村家庭經營。根據村民需要聘請相關專家，對村民進行科學技術教育和技能培訓，提高村民致富的本領。讓村民們忙碌在學習致富和致富的路上，而無暇進行不良活動。生活富裕了，思想覺悟提高了，社會治安好了，村霸就失去了生存的土壤。新鄉縣劉莊村，輝縣回龍村，長葛市波湖鎮水磨河村都是鄉村治理的優秀案例。

4.加大對既存村霸的打擊力度。加大處理村霸庫存，是村霸治理最直接最關鍵的一步。首先，加大宣傳力度，充分調動群眾，形成全民總動員的局面。其次，保持高壓狀態，加大聯合打擊力度。下沉警力，補充鄉村安?？杖?。各部門主動承擔責任，各司其職，最大限度縮小村霸的生存空間。最后，深度打擊“村霸保護傘”。加大排查力度，一旦發現村霸違法行為，立即嚴厲打擊，防止其進一步擴大。對城鄉基層黨員、干部涉嫌職務犯罪的問題，追究到底，堅決懲治充當“村霸保護傘”的問題。

參考文獻：

[1]? 冀承陽.村官變“村霸”現象暴露鄉村治理困境[J].人民法治，2017，（2）：90-91.

[2]? 杰文津.決不允許“村霸”橫行鄉里！檢察機關出狠招[EB/OL].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檢察院網站，2017-02-13.

[3]? 孫滿桃.依法查出“村霸”和宗族惡勢力典型案例[EB/OL].光明網，2017-02-24.

[4]? 王坤.向“村霸”和宗族惡勢力亮劍——聚焦全省各地打擊“村霸”和宗族惡勢力專項行動[N].遼寧日報，2017-08-21.

[5]? 村霸獲刑二十五年 曾打警察叫囂 敢動我兒子就打殘[EB/OL].中國網，2017-02-24.

[6]? 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R].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

[7]? 徐勇.現代國家鄉土社會與制度建構[M].北京：中國物資出版社，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