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臺佳佳 田武斌 彭白鷗
山地約占地球陸地面積的38%左右,具有地形起伏大、天氣變化快、社會經濟發展相對水平低等特點。探究外軍山地作戰的歷史沿革與發展現狀,不僅可以清晰地認識山地戰場環境的特殊性及其對戰斗行動的影響,而且能更加深刻洞悉山地作戰的基本原則和理論,準確把握信息化戰爭條件下山地作戰的內涵外延、要素構成、力量編組和制勝機理。根據戰爭實踐、部隊建設與理論研究的歷史進程,外軍山地作戰的發展可分為緩慢孕育、持續發展、成熟定型、深化轉移四個階段。
公元前218年第二次迦太基戰爭至1789年法國大革命爆發前,是緩慢孕育階段,歷時2000 余年。漢尼拔·巴卡率迦太基軍入侵羅馬帝國,是西方歷史文獻第一次完整記錄的大規模山地戰役行動。公元前218年春,迦太基軍隊借道高盧向北進發,沿羅訥河逆流而上穿越阿爾卑斯山脈,出其不意地占領意大利北部波河河谷;公元前216年春,漢尼拔再次翻越亞平寧山脈,并依托特拉西梅諾湖與亞平寧山脈群山之間的峽谷對尾追之敵實施伏擊,奪得特拉西梅諾湖戰役的勝利。漢尼拔率部穿越阿爾卑斯山脈的行動是西方軍事史上首次在戰役行動中實施遠距離山地機動的成功典范,但因從未針對山地展開過專門訓練,迦太基軍隊在穿越比利牛斯山脈和阿爾卑斯山脈的過程中也因疾病、氣候等因素損失近一半的兵力。
中世紀早期,為了爭奪要點和資源,阿爾卑斯群山之中的瑞士成為多次武裝沖突的焦點,14世紀與奧匈帝國先后展開莫爾加頓戰役和森帕赫戰役,15世紀又與勃艮第王國爆發穆爾頓戰役和格蘭桑戰役,而瑞士在上述戰役中均獲勝,逐漸形成“山地要塞牢不可破”“把瑞士看成一個不可攻破的國家”①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央編譯局譯,第12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年,第118 頁。等觀念。山地作戰的慘烈程度給西歐國家軍隊帶來深遠的影響,直至法國大革命爆發前,西歐國家軍隊普遍采用線式戰斗隊形,避開山地這一難以機動的地形,山地作戰消極地表現為單純利用地形實施機動、或簡單地把山地作為掩護戰斗隊形翼側安全的天然屏障,山地作戰理論處于緩慢的孕育階段。
1789年法國大革命至1872年意大利組建山地作戰部隊前,是持續發展階段,僅80 余年。隨著法國軍事實力的崛起,步兵普遍換裝輕武器,戰爭樣式、部隊編成隨之改變,縱深隊形逐漸替代線性隊形成為主要的戰斗隊形,部隊的機動能力大幅提升,山地不再是不能通行的地形,反而成為各國軍隊相互廝殺及帝國主義國家開展殖民戰爭的重要戰場,山地作戰實踐此起彼伏、山地作戰理論持續發展。
第二次反法同盟戰爭中,安德烈·馬塞納將軍率法軍瑞士軍團成功挺進瑞士,通過三次蘇黎世戰役擊敗俄、奧等反法同盟成員國軍隊,法軍的一系列戰役勝利引起19世紀中葉歐洲軍事家克勞塞維茨、若米尼對山地作戰的深入思考。克勞塞維茨認為:在山地條件下,進攻方可根據實際情況選定攻擊的時間和地點,而防守方因地形受限無法快速有效地實施兵力機動,因此在山地作戰中只有進攻方才掌握決定性優勢;占領控制性高地的一方可觀察、控制周邊地勢相對較低的地段,而且山地對部隊機動能力及交通補給線有重要的影響,因此對國家安全而言,山地是具有戰略價值的天然障礙。①參見克勞塞維茨:《戰爭論》,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科學院譯,北京:解放軍出版社,2004年,第593~620 頁。若米尼認為:山地國家可以依托復雜地形長期抗擊入侵者,在事關國家存亡的防御戰略中,山地具有戰略性價值;山地對軍事行動的影響程度取決于周邊地形,谷地接合部是山區最具戰略價值的地點;由于無法大量集中兵力,在山地組織大規模的決定性防御戰斗難度極大。②參見A.H.若米尼:《戰爭藝術概論》,劉聰譯,北京:解放軍出版社,2005年,第243~255 頁。
1856年秋,普、瑞兩國爆發納沙泰爾沖突,入侵瑞士的計劃在普魯士國內引起學者們的關注,再次引發對中世紀后期瑞士戰場系列戰役的討論。1857年1月,恩格斯在《紐約每日論壇報》發表《山地戰今昔》一文,分析了14世紀至19世紀50年代發生的多次山地戰的特點,提出了普、瑞兩國如果再次爆發戰爭應采取的作戰策略。恩格斯認為:山地有利于進攻,但采取積極防御也可以擊敗進攻之敵,從而促使山地防御轉化為有利一方;山地有利于民族起義和游擊戰。③參見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央編譯局譯,第12 卷,第118~126 頁。此外,恩格斯針對1839 至1842年的第一次英阿(富汗)戰爭撰寫《阿富汗》一文,在介紹阿富汗地理環境的基礎上,簡要描述了第一次英阿戰爭的歷程,在講述1841年11月英軍自喀布爾向賈拉拉巴德撤退時寫道“小喀布爾山口就成了幾乎是全軍的墳墓”④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央編譯局譯,第14 卷,第84 頁。,指出控制山口通道在山地作戰中的極端重要性。
至此,西方軍事理論學家逐漸形成山地作戰應以步兵為核心、組成專門的戰斗編組遂行戰斗任務的一致認識,這些認知成果成為19世紀末西歐各國組建山地作戰部隊的理論基礎。
1872年意大利率先組建山地作戰部隊至二戰結束,是成熟定型階段,共70 余年,跨越兩次世界大戰,其間頻繁的戰爭實踐不僅迫使各國迅速擴張其山地作戰部隊數量規模,而且“打贏機械化戰爭形態下的山地作戰”也逐漸成為外軍理論研究的熱點課題。
(一)西歐國家軍隊。1872年5月,時任意軍上尉朱塞佩·派若奇蒂結合在阿爾卑斯山脈山區勘察地形的經歷,在《意大利軍事評述》撰文指出:意大利無法向其北部邊境山區快速集結充足的兵力抵御外敵,同時由其他地區兵員組成的部隊對阿爾卑斯山區的實際情況幾乎一竅不通,難以勝任山地作戰任務,建議招募當地士兵并經專門訓練后負責防衛意北部邊境山區。①Scott M.Safer,The Alpini Effect:Why the US Army Should Train For Mountain Warfare,Fort Leavenworth,KS:School of Advanced Military Studies,2014,p.8.西歐國家組建山地作戰部隊的概念由此誕生,1872年10月15日,意大利陸軍阿爾卑斯軍團正式成立,這是西方軍事史上首支專門的山地作戰部隊。②Gordon L.Rottman,US 10th Mountain Division in World War II,Oxford:Osprey Publishing,2012,p.3.
一戰前后,西歐各國普遍認識到展開山地作戰針對性訓練的重要性,并相繼組建山地作戰部隊。法國為應對來自其南方近鄰意大利的威脅,1888年12月24日正式組建山地作戰部隊;奧匈帝國1907年組建數個山地旅,并在1915年初的喀爾巴阡戰役中,有效粉碎沙俄軍隊攻占匈牙利的戰略企圖③參見鐘體道:《世界大戰叢編》,第34 冊,北京:陸軍大學,1931年,第1~10 頁。。1914年,德軍在孚日山脈與法軍山地作戰部隊展開激烈戰斗,雙方傷亡慘重,此后即組建師級規模的山地作戰部隊④Gordon Williamson,Gebirgsj?ger: German Mountain Trooper 1939-1945,Oxford:Osprey Publishing,2003,p.4-5.,1916年部署在德奧邊境,先后在喀爾巴阡戰役、卡布雷托戰役等戰斗中與意大利、羅馬尼亞等國山地作戰部隊展開激戰。1937年,后被譽為“沙漠之狐”的德軍將領隆美爾以其在一戰中作為山地步兵營連指揮員的參戰經歷出版自傳體著作《步兵攻擊》,至今仍是西方各國軍隊分隊指揮員關于山地作戰的重要文獻。一戰后,德軍雖未保留專門的山地作戰部隊,但其3 個巴伐利亞步兵團仍然保持山地作戰訓練,為1935年組建山地旅、1938年第1 山地師成立奠定了基礎。與此同時,德國還以奧地利兵員為主重建2 個山地師。截至二戰結束前,德國陸軍與黨衛軍共組建有16 個山地師,先后參加入侵波蘭、挪威戰役、希臘戰役、高加索戰役、意大利戰役等重要會戰。
(二)蘇軍。1928年,蘇聯將第1 土耳其斯坦師與第3 土耳其斯坦師整編為山地步兵師,次年又將1 個阿塞拜疆師整編為山地步兵師。1937年末,蘇軍按照四種類型統一步兵師編制,山地骨干師即為其中一類。截至1938年,蘇聯紅軍共編有173 個步兵師,其中山地步兵師13 個。⑤Robert G.Poirier,Albert Z.Conner,The Red Army Order of Battle in the Great Patriotic War,Novato: Presidio Press,1985.1939年蘇芬戰爭爆發后,芬蘭軍民創造性地運用“莫蒂”戰術⑥Stephen Bull,World War II Winter and Mountain Warfare Tactics,Oxford:Osprey Publishing,2013,p.9-16.,在卡累利阿地峽予蘇軍沉痛打擊,為此后者專門組建大量的滑雪部隊參與戰斗,戰后大部分滑雪部隊補充至步兵師,僅存的少量滑雪旅則改編為山地旅。衛國戰爭中,蘇軍共編有20 余個山地步兵師、6 個山地騎兵師、4 個內務部隊山地步兵師,先后參加高加索戰役、斯大林格勒會戰和克里米亞戰役等重要戰役,尤其是在1942年7月至1943年10月的高加索戰役中,蘇軍第9、第20、第83 等山地步兵師及內務部隊的山地作戰部隊與德軍第1、第4 山地步兵師在高加索山區多次發生激烈戰斗,在汲取戰役前期馬魯哈山口、克魯霍爾山口及厄爾布魯士峰遭德軍攻占的教訓后,發起強有力的空地聯合山地反擊戰,將突入各個山口的德軍驅逐至高加索山脈北麓山腳,徹底挫敗德軍奪占巴庫油田的戰略意圖。
(三)美軍。在兩次世界大戰的間歇期,山地作戰部隊的概念逐漸被美軍接受,美國陸軍指揮與參謀學院對一戰中意大利前線戰事展開一系列研究,霍默·布朗通過研究卡波雷托戰役得出結論:“在山地作戰中,只有經過與此相關訓練的部隊才有取勝的可能。”⑦Brown,Homer C,Operations On the Italian Front in 1917:Paying Particular Attention to the Caporetto Disaster and the Retreat to the Piave,Fort Leavenworth,KS:Command and General Staff School,1934,p.21.二戰初期,美國雖未直接參戰,但在見證歐洲戰場的殘酷廝殺后,決定組建專事山地作戰的步兵師。1943年7月15日,美國陸軍組建第10 輕型師開始在科羅拉多州洛基山脈展開山地作戰訓練,1944年11月6日更名為第10 山地師,隨即派往意大利參戰。①Gordon L.Rottman,US 10th Mountain Division in World War II,Oxford:Osprey Publishing,2012,p.6-7.
1945年年初,美軍計劃以第10 山地師奪占可俯瞰64 號公路約10 英里路段上的多處有利地形。2月20日,第86山地步兵團1營及2營F連奉命奪占里瓦山脊,入夜后由攀登組安裝登山設備并開始攀越懸崖,凌晨4 時,攻擊部隊在德軍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進至山頂預定位置并對德軍發動奇襲,順利奪占里瓦山脊。里瓦山脊戰斗的勝利導致德軍無法保護其至關重要的交通補給線,為盟軍發動1942年春季攻勢塑造形成有利態勢,美軍在2000年頒布的野戰條令《FM 3-97.6 山地戰斗行動》中仍將里瓦山脊戰斗作為山地作戰部隊充分發揮登山技能、出其不意奪取戰術優勢的成功戰例。②Headquarters Department of the Army,FM 3-97.6Mountain Operations,Washington D.C.,28 November 2000,p.4.11-4.13.
(四)日軍。二戰中,日軍曾赴德國參加山地作戰訓練并號稱“山地戰專家”的阿部規秀中將,在黃土嶺戰斗中遭八路軍以迫擊炮擊斃。同期,日軍在緬甸戰役與科科達戰役中也深受山地環境影響。1941年年末,日軍為進攻東南亞和太平洋諸島組建“南方派遣軍”,時任日軍臺灣軍區南方作戰研究部主任參謀辻政信與林義秀共著《一讀必勝》一書,內容涉及東南亞地區自然條件、敵國軍情以及熱帶雨林與海島山地作戰的衛生防疫、后勤補給、戰術行動、戰術勤務、武器使用方法等內容,是日軍展開針對性戰前訓練及后續入侵東南亞各國的重要參考資料。
二戰結束至今,是深化轉移階段。二戰后,歐洲作為山地作戰曾經的焦點地區,在蘇、美兩個超級大國的把持之下陷入冷戰僵局,但由兩國支持、遙控或直接參與的局部戰爭或武裝沖突卻在全球范圍內此起彼伏,在山地為主的地形上先后爆發朝鮮戰爭、越南戰爭及蘇軍入侵阿富汗等戰爭,山地作戰的新焦點逐漸轉移至中國周邊地區,中國人民解放軍還直接經歷了1952年抗美援朝戰爭、1962年中印邊境自衛反擊作戰、1979年對越自衛還擊作戰、1984年“兩山”(老山、者陰山)作戰等4場典型的山地戰。“9·11”事件后,冷戰中曾被意識形態矛盾壓制的民族宗教矛盾凸顯,由此引發的多場局部戰爭和武裝沖突也始終未曾遠離山地這一重要戰場。據不完全統計,歐洲和亞洲目前共有25 個國家軍隊編有山地作戰部隊,南美洲的巴西、阿根廷和智利也組建有山地作戰部隊,各國山地作戰部隊的建設水平和發展思路各異,總體上分為以下三類。
(一)以美軍為代表的能力提升型。1945年11月15日,第10 山地師整體解散并轉為預備役部隊,國民警衛隊第86 步兵旅成為美軍目前唯一的山地作戰部隊。為了支援西歐及遠東的重型師,美軍1985年重新組建包括第10 山地師在內的4 個能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遂行戰斗任務并可快速部署的輕型步兵師。保留第10 山地師番號中的“山地”一詞,目的在于傳承二戰中屢建奇功的英雄歷史。美軍將輕型步兵師作為山地作戰的骨干力量與其對國家戰略環境的判斷密不可分,美國擁有發動戰爭的主導權,在戰爭準備期間即可針對山地戰場的實際展開針對性訓練,其輕型師都具備遂行山地作戰任務的潛力。1964年美軍頒布的野戰條令《FM 31-72 山地作戰行動》稱:“普通步兵師的編制結構適于山地作戰,但需根據實際情況酌情調整,具體包括強化后勤補給、撤編當地地形不適用的車輛與武器裝備等措施,重點是減輕單兵負重,以此增強部隊在高海拔地區的徒步機動能力,空降師和空中突擊師由于其訓練內容和武器裝備的緣由非常適于山地作戰。”③HeadquartersDepartment of the1980 Army,FM 31-72 Mountain Operations,Washington D.C.,19 May 1964,p.2.2001年阿富汗戰爭爆發,塔利班政府迅速被以美軍為主的聯軍推翻,但后者卻深陷阿富汗東北部山區打擊塔利班殘余力量和“基地”組織的山地反恐戰爭長達十余年。2011年,在總結阿富汗戰爭的基礎上,美軍極具針對性地頒布《ATTP 3-21.50 步兵分隊山地戰斗行動》,稱“作為全維作戰的組成要素,步兵連雖然不是山地作戰的專設分隊,但卻非常適合遂行山地戰斗任務,同時也需要結合《FM 3-21.10 步兵連》闡述的基本原則并加強特種裝備,展開臨戰訓練”①HeadquartersDepartment of the Army,ATTP 3-21.50 Infantry Small-Unit Mountain Operations,Washington D.C.,28 February 2011,p.iv.。2016年,美軍將山地作戰和寒區作戰合二為一,頒布《ATP 3-90.97 山地與寒區作戰》,稱“對于曾參加山地與寒區作戰相關訓練的部隊或人員而言,不僅能夠在戰場上確保生存,而且可將訓練作為戰斗力倍增器,奪取戰斗勝利。山地與寒區戰場環境可能極度令人生畏,但合理恰當的訓練與準備亦可確保能打仗、打勝戰,準備包括掌握山地與寒區環境特點及其對人員與武器的影響,確保部隊利用合適的裝備與著裝完成作戰任務,盡管美軍已擁有全球絕對領先的山地與寒區作戰裝備,但必須展開裝備器材操作訓練及相應的適應性訓練”②HeadquartersDepartment of the Army,ATP 3-90.97 Mountain Warfare and Cold Weather Operations,Washington D.C.,29 April 2016,p.v.。此外,美海軍陸戰隊也具備較強的山地作戰能力,山地作戰訓練中心則是其提升軍種山地作戰能力而專門設置的訓練機構,陸軍則建有山地作戰學校、特種部隊高級山地作戰學校和北方作戰訓練中心,面向即將遂行山地作戰任務的部隊開設多門訓練課程。總之,美軍山地作戰部隊雖然絕對數量有所減少,但整體山地作戰能力卻是有增無減。
本階段美軍有關山地作戰的理論研究呈現出百家爭鳴的態勢,尤其是軍內外學者根據自己的實踐經驗和研究結論,在美軍自1944年以來先后8 次修改增編山地作戰條令的過程中提出大量前瞻性的意見建議:2003年,巴基斯坦陸軍赴美留學的邁哈邁德·阿斯姆·馬利克少校認為美軍雖擁有較為完善的山地作戰訓練體系,卻缺少有實在管用作戰經驗的山地作戰部隊,而且美軍更多關注的是海拔低于3000 米的山地,而忽視了高海拔地區作戰的研究與實踐③Muhammad Asim Malik,“Mountain Warfare:The Need for Specialized Training”,Military Review,2004(9-10),p.94-103.,萊斯特·格勞與來自阿根廷的埃爾南·瓦茲庫茲中校于2002年也指出美軍存在的類似問題④Lester W.Grau,Hernán Vázquez,“Ground Combat at High Altitude”,Military Review,2001(1-2),p.22-29.;2011年,萊斯特·格勞與道奇·比林斯利共同得出部隊在阿富汗這種特殊的山地環境條件下,遂行戰斗任務需要經過專門訓練而且所有戰斗人員必須已適應當地海拔的結論⑤Lester W.Grau,Dodge Billingsley,Operation Anaconda:America’s First MajorBattle in Afghanistan,KS:University Press of Kansas,2011,p.353-355.;2008年,斯考特·皮爾斯中校將中亞、南亞、高加索山脈、伊朗、安第斯山脈和北極等區域劃歸對美國有重要戰略價值的高山或嚴寒地區,并指出為在高山或嚴寒條件下展開軍事行動,需要組建經過專業訓練、配備相應裝備的特殊編組部隊⑥Scott W.Pierce,Mountain and Cold Weather Warfighting: Critical Capability for the 21st Century,Fort Leavenworth,KS: School of Advanced Military Studies,2008,p.63-64.;2011年,海軍陸戰隊退役中將奧蘭多·斯蒂爾以阿富汗戰爭為例說明寒區與山地作戰訓練對美軍的極端重要性⑦Orlo K.Steele,Michael I.Moffet,The U.S.Marine Corps Mountain Warfare Training Center 1951-2001,Washington D.C.:History Division U.S.Marine Corps,2011,p.135-141.;2016年,萊斯特·格勞再次指出專門裝備和針對性訓練對寒區與高海拔作戰有重要影響,而美軍自朝鮮戰爭以從未遂行寒區作戰任務,部隊也長期未展開寒區與高海拔作戰的訓練并配備相應裝備,隨著美軍遂行寒區與高海拔作戰任務的可能性增大,美國及其盟友應對此予以高度關注。⑧Lester W.Grau,“A Cold,Soggy,Boggy Slog: Ground Forces in Higher Latitude Combat”,Infantry,2016.07,p42-48.
(二)以印俄兩軍為代表的數量擴張型。印度自獨立后在喜馬拉雅山脈、興都庫什山脈、喀喇昆侖山脈先后與我國及巴基斯坦爆發過4 次大規模的局部戰爭,1999年,因爭奪可控制1A 公路(印控克什米爾地區首府斯利那加至拉達克地區首府列城)的地形要點,印巴再次在卡吉爾爆發激烈武裝沖突,對號稱全球海拔最高的戰場——錫亞琴冰川(6400 米)的爭奪直至2003年才正式停火,但雙方至今仍不時爆發小規模武裝沖突。總體上看,印軍不僅是二戰后山地作戰實戰經驗最豐富、訓練水準最高的軍隊之一,而且也擁有全球數量規模最龐大的山地作戰部隊。
由于印巴邊境、中印邊境安全形勢持續處于動蕩之中,印軍必須在邊境山區常年駐守兵力,1962年中印邊境自衛反擊作戰后,印度隨即組建6 個山地師①內維爾·馬克斯韋爾:《印度對華戰爭》,陸仁譯,北京:三聯書店,1971年,第497 頁。,山地作戰部隊規模急劇擴張。目前印度陸軍擁有12 個師專攻山地作戰,包括8 個山地師和2 個山地打擊師,同時還有1 個遂行高海拔作戰任務的步兵師,每個師兵力為1 萬~1.3 萬人,下轄3 個旅及憲兵、無線電和情報等支援部隊。此外,印軍還建有高海拔作戰學校、高海拔突擊學校、叢林與反暴亂作戰學校等多所專門培養山地作戰人才的教育訓練機構。
二戰后,蘇軍大部分山地作戰部隊改編為摩托化步兵部隊或直接撤編,在入侵阿富汗中經過實戰考驗、精于山地作戰的部隊也因蘇聯解體而撤編。蘇聯解體后的俄羅斯,不僅面臨國內民族分裂主義的挑戰,而且還要應對北約東擴的壓力,雖然最終勉強取得高加索山區兩次車臣戰爭的勝利,但也被拖至打擊分裂主義游擊隊的山地反暴亂作戰之中不能自拔。此外,俄、格兩國關系因格方意圖加入北約而持續緊張惡化,2008年8月雙方在北高加索山區南奧塞梯爆發了“五日戰爭”。近年來,俄羅斯一方面在其與格魯吉亞毗鄰的北高加索山區組建兩個山地旅,分別部署在達吉斯坦與車臣邊界的博特利赫地區及拉恰伊-切爾克斯共和國的杰列秋克斯卡亞地區,另一方面則汲取車臣戰爭慘勝的教訓,在地處北高加索山區的克拉斯諾達爾市組建一所現代化山地訓練中心,強化其內務部隊的山地作戰能力。
(三)以西歐國家軍隊為代表的穩健發展型。作為山地作戰的發源地,西歐各國一貫重視山地作戰部隊的建設,二戰中德、意兩國山地步兵部隊堪稱當時全球山地作戰部隊之翹楚。冷戰結束后,歐洲內部安全形勢好轉,各國普遍縮減軍力,山地作戰部隊也身處裁減序列之中,但西歐各國并未模仿美軍“撤銷山地作戰部隊、突出輕型作戰力量”的發展思路,而是采取精簡調整這一相對穩健的做法。聯邦德國國防軍1955年成立時,依然將山地步兵作為德國陸軍一個獨立的兵種,2001年組建山地第1 師,后縮編為第23 山地步兵旅;意大利則將5 個阿爾卑斯高山旅中的3 個及其他支援部隊撤編,目前還保留有2個山地旅;法軍除在陸軍中編有第27 山地步兵旅外,國家憲兵隊還編有遂行山地救援與執法任務的山地憲兵排和高山憲兵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