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A《圖書館計劃和新美國人白皮書》解析與思考

周宇麟 孫曉清

（1.杭州圖書館 浙江杭州 310016）

（2.浙江圖書館 浙江杭州 310007）

1 引言

美國圖書館協會（ALA）一直倡導“平等、多元化和包容性”的服務承諾。2017年美國圖書館協會連同協會下屬的美國印第安圖書館協會、亞太裔美國圖書館員協會、華裔美國圖書館員協會等發表了有關平等、多元化和包容性的聯合聲明。聲明宣稱“平等、多樣性和包容性是我們協會的核心價值觀，因為我們認為，作為一種職業，我們必須繼續支持建立更加公平、多元化和包容性的社會?！盵1]2019年6月，美國圖書館協會再次重申“平等、多元化和包容性”的服務承諾，提出圖書館是我們社會的基石。無論圖書館的類型、地區，我們都將共同支持圖書館為所有人提供館藏、資源、服務和項目，為所有人提供平等的機會而做出努力[2]。近些年來，美國人口多元化、移民化程度進一步提升，據統計已超過4 300萬移民生活在美國，約占全國人口的13%[3]。隨著移民人數上升到公共話語的最前沿，公共圖書館作為尋求新美國人的可信賴資源之一。為幫助圖書館更好地為這些人群提供服務，美國圖書館協會于2019年7月發布了《圖書館計劃和新美國人白皮書》（以下簡稱《白皮書》），探討美國公共圖書館如何提供新美國人賴以生存的服務。本文對此《白皮書》所述內容、模式、方法進行梳理和解讀，以期對我國圖書館在此領域的實踐和發展提供借鑒與參考。

2 《白皮書》發布背景及內容解讀

根據移民政策研究所（Migration Policy Institute）的數據，2015年有138萬外國出生的人移居美國，比前一年增加了2%。公共圖書館需要一項計劃，使圖書館能夠滿足國家人口結構變化帶來的挑戰，并確保人人平等。因此，2018年起，美國圖書館協會公共項目辦公室（ALA Public Programs Office）開啟了一場關于支持和促進圖書館面向新美國人服務的研究計劃。新美國人圖書館計劃探索新美國人圖書館服務的方法和資源，研究圖書館如何更有效地為新美國人服務，并對圖書館這一領域的服務提出了建議。計劃實施過程中，研究人員對美國五個城、六個公共圖書館進行了實地訪問，與工作人員、市民、社團合作組織進行了交流，體現了不同特征的人口需求和文化背景，包括美國不同地區的農村、郊區和城市地區的移民人口。最后，本次研究計劃的關鍵部分構成了《白皮書》的框架和內容。此次美國圖書館協會發布的《白皮書》由兩部分組成，第一部分呈現新美國人圖書館計劃的研究成果，包括公共圖書館如何為新美國人服務、新美國人如何體驗圖書館以及為什么“以社群為中心”是最好的策略；第二部分是展示，向圖書館提供一系列可操作的建議，包括新美國人的規劃方案、讓新美國人參與活動的決策和實施、使用容易與特定社區產生共鳴的語言以及開發多語言資源等。

2.1 聚焦圖書館服務受眾及其需求

《白皮書》明確表明了新美國人是美國公共圖書館的重要服務受眾，并且在移民程度越來越高的情況下，如何對新美國人提供服務，促進其更好、更快、更融洽地融入美國社會，是圖書館面臨的一個新挑戰。美國博物館和圖書館服務協會（IMLS）指出，新美國人在公共圖書館中找到了“一個值得信賴的環境、資源和社區聯系，可以讓他們更容易地全面參與美國社會?！盵4]《白皮書》在對公共圖書館的服務對象“新美國人”描述中，采用了更為寬泛和包容性的界限，“新美國人”一詞包括那些可能認為自己是美國新移民的人，以及任何不會說英語的人，可以是移民、難民、臨時或長期訪客；也可以是出生在美國的人或者初次踏上美國國土的人；還可以是來自任何地方，包括富裕國家和資源不足國家的人。

新美國人如何體驗、使用圖書館，及其使用動機和期望是圖書館策劃、提供服務的初衷和起點。在聚焦公共圖書館服務對象——新美國人這一顯著群體后，《白皮書》進一步分析了服務對象的內在需求。據美國博物館和圖書館服務協會的數據，55%以上的新美國人每周至少使用一次他們的公共圖書館[5]，以此獲得語言學習班、公民和公民教育等項目和重要信息支持。為更好地提供適用于新美國人的文化服務指南，《白皮書》面向新美國人對圖書館需求進行實地調研。調研指出新美國人使用圖書館的方式千差萬別，目的也不盡相同，甚至在對待圖書館的看法上也存在極大差異。但是，出于社交目的使用圖書館是新美國人最為廣泛的動機之一，圖書館在新美國人尋求歸屬感、尋找社團方面起著異常重要的作用，包括在圖書館建立新的社交團隊、興趣愛好者組織、與朋友交流洽談以及家庭建設和融洽方面等。此外，尋求求職幫助、尋求獲取公民身份支持、了解當地文化、學習技能語言等，都是新美國人使用圖書館的重要因素。例如，美國Hartford公共圖書館以新美國人作為主要服務對象，有針對性地策劃開展服務，推行“美國廣場”項目[5]，提供圖書館資源和服務，包括公民申請講習班、現場移民咨詢、試點公民和公民參與課程、以英語和西班牙語授課的公民課程、移民資源包等，以幫助移民了解入籍過程并開始他們的美國國籍之旅。

2.2 提出“以社群為中心”的服務策略

《白皮書》明確指出，“以社群為中心”是圖書館策劃、提供服務最好的策略。正如上文所述，新美國人對于圖書館最廣泛的需求之一是追求歸屬感，而社群能夠有效支持、幫助新美國人融入社會，構建起社會人際。因此，社群不僅僅是一個群體或者一個團隊，更是不同群體新美國人的共同表達。在實際采訪過程中，圖書館工作人員也普遍認可“以社群為中心”這一策略。但由于社群的定義包羅萬象，必須考慮到不同群體的需求、同一群體不同年齡段的需求，以及群體的不斷更新、變化以及延展，因此，美國圖書館圍繞“以社群為中心”策略的具體實踐還具有很大的探索和實踐空間。美國不少公共圖書館試圖通過讓新美國人廣泛參與評論和提出意見，參加社團活動，擁有雙語或多語種員工，以及進行正式的社群需求評估等方式，更準確地把握社群的需求及其變化。在“以社群為中心”的指導思想下，美國圖書館與社群展開密切合作。目前，圖書館與新美國人為主體的社群組織合作主要呈現以下幾種形態：

（1）圖書館作為“主創者”的價值存在。圖書館與社群團隊協調合作，共同推動。圖書館和社群組織已較為熟悉，能夠聯手開展活動且取得共贏。

（2）圖書館作為“空間”的價值存在。圖書館為新美國人社群的項目或活動提供保障空間，社群組織在整個項目的實施中起主要牽頭作用，圖書館做好空間、場所的提供保障。

（3）圖書館“空間+”的價值存在。除了圖書館作為空間價值存在，社群組織利用圖書館提供的空間和場所開展活動外，針對此項活動，圖書館還向社群組織提供志愿者服務或對外宣傳等額外服務和資源。在此形態下，合作的社群組織在整體項目執行中仍起牽頭作用。

（4）圖書館作為“合作者”的價值存在。這一合作形態，類似于圖書館作為“主創者”價值存在的合作形態，但由于時間和資源的限制，并非所有活動以及所涉及的工作人員都能與社群共同開展緊密合作，所以在項目開展中各有分工，各有操作。

（5）圖書館作為“實施者”的價值存在。這一形態中，圖書館使用由社群或者合作機構開發的內容，并對活動實施要素負責。活動過程中，社群或合作組織根據活動開展情況，向圖書館提供培訓或支持。

“以社群為中心”的服務策略實施過程中，《白皮書》強調雙向文化交流是實現新美國人融入新環境的重要手段，尤其是在新美國人融入美國社會的過程中，文化交流是關鍵因素。公共圖書館是當地社區文化的重要部分，是當地居民文化交流的理想空間。首先新美國人愿意向當地居民分享他們的本土文化、本土生活，他們可以在融入新環境，成為社區組成部分的同時，將他們以前國家的傳統、食物和文化傳播到新社區。同時，美國人也愿意向新美國人傳輸當地社區的文化、生活習性、關系網和價值觀。就如ALSC（The Association for Library Service to Children，美國兒童圖書館服務協會）主席塞西莉亞·麥克高恩（Cecilia McGowan）說：“最近有家人來到這個國家的孩子們，必須在自己所屬的社區中擁有一些地方，他們可以在這里生活而不必擔心。”“通過周到和尊重的程序設計，并與家人和看護者進行有意溝通，兒童圖書館員確保移民家庭將公共圖書館作為這些安全場所之一來體驗。”[6]

2.3 突出服務重點

美國圖書館協會促進所有人平等獲得信息，通過開發各種各樣的支持材料，幫助圖書館為其轄區的移民、難民和尋求庇護者提供信息、網絡、學習等方面的資源以及相應的支持。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的數據顯示，目前有14%的美國人是外國人，預計到2065年，移民及其在美國出生的孩子的總人口比例將達到26%[7]。圖書館作為自我教育、啟蒙、公民身份和英語學習場所的作用將變得尤其重要?！栋灼吩谄吕镌敿毩信e了公共圖書館為新美國人服務的重點工作，以便公共圖書館的關注、重視和實施。

“英語能力培訓”是公共圖書館面向新美國人開展的最為普遍，也是最受新美國人歡迎的項目之一。大多數新美國人都希望通過熟練的語言交流能力，能夠與當地居民互動，從而加速融入當地社區。因此，美國圖書館協會以及不同地區的公共圖書館廣泛開展類似活動，諸如建立學習小組，開展對話練習、寫作課程等。2019年美國圖書館協會和美元普通掃盲基金會合作，美國的16個公共圖書館獲得年度美國夢識字倡議計劃的撥款，并獲得10 000美元的獎勵，用以擴大為成人英語學習者或需要基礎教育和勞動力發展的成年人提供服務[8]。“公民身份準備”作為新美國人最為關注的問題之一，也是公共圖書館為新美國人服務的重要內容。圖書館向新美國人群體作了大量服務實踐，包括公民意識的培養、免費移民、入籍咨詢、認證法律援助、職業培訓和準備以及文書、簽證等方面的支持，圖書館還利用總分館體系，總館聯合各個分館“開展公民身份準備”的相關服務。2019年，美國圖書館協會從Google.org獲得了200萬美元的贈款，用于發展圖書館創業中心，并使全國各地的圖書館對尋求工作的人們予以更多的支持[9]。這種就業指南、培訓的支持服務既面向中低收入人群，也同樣適用于新美國人，幫助其獲得公民身份，融入當地社會?！皵底炙仞B培養”是美國圖書館向新美國人提供的重點服務。圖書館往往通過計算機文化服務培訓，開展一般針對手機、打印機和互聯網的使用技術，特別是針對平板電腦界面的使用技巧培訓，促進新美國人獲得基本的數字素養，掌握持續訪問互聯網、查詢信息資源的能力和技術，以此促進其在新環境下站穩腳跟，不被當地環境邊緣化。美國圖書館協會發布《數字素養壓縮包》[10]并提出，“數字素養”是一門強大的學科，在全球范圍內支持包容性、社會流動性和數字公民身份。

此外，在強調面向新美國人提供重點服務的同時，為保障服務有效、順利實施，《白皮書》認為，加強圖書館工作人員和志愿者的互動，確保新美國人訪問圖書館資源，是實現服務的重要保障。尤其是志愿者理念的引入，一方面能夠讓新美國人參與圖書館服務的策劃和實施，增強圖書館的服務能力，促進其融入當地社會；另一方面，通過設立具有同語言同文化背景的“文化聯絡”，會加強和促進新美國人對圖書館的依賴和使用，并為新美國人提供更有針對性的服務內容。

表1 《白皮書》就新美國人服務對圖書館所提的建議

2.4 對圖書館的建議

美國圖書館協會公共計劃辦公室重申圖書館在“為新美國人用戶提供服務”方面的重要作用。鑒于圖書館具有公平幫助所有人實現他們愿望，以便全體成員能茁壯成長的使命，圖書館被定位于唯一適合幫助新美國人和所有社團成員一起學習和成長的社會公益機構，且是具獨一無二價值和作用的社會公益機構?！栋灼窂娬{，由于“新美國人”一詞涵蓋面廣泛，包括不同年齡段、種族、語言能力、文化背景、法律文件狀態以及對美國文化接受程度不一的人群，因此為新美國人提供服務并沒有一個固定的普遍適用模式。圖書館必須實地理解和設計服務，以滿足不同社群的特定需求。為此，《白皮書》第二部分內容主要是對美國圖書館界在面向新美國人提供服務過程中所提的建設性意見，以期獲得更有效的服務效果。具體建議如表1所示。

3 思考

美國圖書館協會發布的《白皮書》進一步重申公共圖書館的基本社會價值以及圖書館在社會中應起的社會責任，并為圖書館如何更好地開展為新美國人服務指明方向，提供指導。

3.1 強調圖書館的社會價值和文化責任

《白皮書》的發表肯定并強調了公共圖書館的社會價值和文化責任。公共圖書館從誕生那刻起，就被賦予了傳承、促進社會文明的使命。公共圖書館是典型的羅爾斯正義論實踐者，在倡導個體平等自由的同時，承認社會存在不平等的現狀，并增進社會開放度使每個人都有獲取權利和地位的機會[11]。圖書館是座公共大學，在實現文獻保存、信息交流、公共空間等功能的同時，更需要關注社會弱勢群體、困難群體的需求，設計針對產品，提供合適服務，促進文化交流、發展。

3.2 提高對“新人口”的關注度

隨著城鎮化、工業化進程加速，人口流動性變大，各個城市的“新人口”與日俱增。由《白皮書》聯想到，我國公共圖書館如何為城市的“新主人”服務，值得深思。面向弱勢群體、特殊群體服務一向是公共圖書館服務的主核，但往往集中在殘疾人、老人和兒童，忽略了特殊群體中占重要一席之地的“新人口”，他們有各自的文化背景、各異的文化需求，日漸成為城市文明建設的重要參與者。圖書館如何為這些人提供精準的服務，包括他們的家庭及社會關系，以及他們的下一代。這無疑是圖書館研究的一個新課題。

3.3 深化社會合作的內涵意義

《白皮書》在“圖書館為新美國人服務”過程中明確表達社會化合作的重要性并列舉五類合作模式。這五類合作模式中，圖書館的功能性或合作地位或對合作項目的控制度參差不齊，但無論哪種，圖書館都盡力吸引、吸收、協調社會力量，如資金、專業、人員等各方面因素，全面參與開展服務，尤其在社會力量參與的形式、程度等方面，關注能否更為有效地促進服務和項目開展，提升圖書館開展社會合作的意義?！栋灼分刑峒暗淖屝旅绹艘浴拔幕笫埂被颉爸驹刚摺钡慕巧鳛樯鐣α繀⑴c圖書館對新美國人服務的策劃、組織和實施，這給國內圖書館開展類似服務提供可具操作的啟發。

4 結語

阿根廷著名詩人博爾赫斯曾說：“我心里一直都在暗暗設想，天堂應該是圖書館的模樣?！泵绹鴪D書館協會發布《白皮書》不僅印證了圖書館倡導的“平等、無障礙，保障所有人的文化權利”，而且更好地詮釋了阮岡納贊第五定律——“圖書館是一個生長著的有機體”這一論斷。圖書館在堅守使命、追求發展的同時應與時俱進、勇于探索，創新服務方式，推動全民閱讀，滿足精神需求，促進文化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