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硒棋
這是我單方面與莫先生冷戰的第19小時58分零3秒。
QQ上仍舊沒有她的消息提醒。
心里波濤洶涌:這個女人!表面風平浪靜:喝茶看書(裝的)。但每隔5分鐘就去瞄一眼手機的不經意的舉動早已暴露了我的小心思。連一旁的老弟都覺得我今天很反常。
莫先生啊,莫先生。
莫先生是我進入高中以來認識的第一個女子。
因為朋友少又害怕一個人的高中生活太過于孤單,所以在軍訓第一天我選擇主動出擊——交朋友,向身為同桌的她打招呼。可哪里知道,這一句“你好”把她嚇得不輕,以至于后來與莫先生回憶我倆的初次見面,她總會一邊伸出自己的食指,一邊“面目猙獰”地說:“我遠遠走過來,你正坐在位子上看著書,側顏還挺美的,有點兒小高冷的看起來。誰想,我剛一走近,你就將臉盤子湊過來,笑得如同個傻子,嘰嘰喳喳講個不停,唾沫星子幾次險些噴進我的眼睛里。高冷人設瞬間崩塌不說,我還覺得你這人怕不是有病,我跟你又不熟。”說完這話總愛露出一臉“你是傻瓜”的表情,順便“嘖嘖”兩聲,感嘆一句“這巨大的反差啊”,然后結束她對我的吐槽。我真的好想敲碎她的腦殼。
說起反差,莫先生給我的反差也不小。初次見面,單眼皮,黑框圓眼鏡,短發,白白瘦瘦的,整個人看起來就很文靜啊。現在想想,人不可貌相我總算是懂了:飯桌上吃炒面秒殺我的是她,為了碗里最后一粒毛豆與我爭得你死我活的人還是她。下面是莫先生日常與我的交流:(莫)“我們來玩兒個游戲吧!你站起來,猜一個詞。”沉默半晌,看著我迷茫的眼神,莫先生只好佯裝無奈地報出了答案:“是枸(狗)杞(起)啊!”說罷,整個食堂都充斥著她那魔性的笑聲。我不明所以地跟她一同笑,等到反應過來她人早已跑遠。
莫先生就像另一個我。
我們都超愛白茶的漫畫;
都買小博看;
都喜歡同一款雪糕;
去吃楊國福都不要辣……
默契得不要不要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成績比我好,尤其是數學,總能領先我一二十分,這七七八八一加起來,幾十分的差距把我倆在排名表上劃上了一道”銀河”,天南地北遙不可及。但這并不影響我與莫先生的感情,并時常為自己有一個學霸朋友驕傲。常常霸占她為我講題,讓那些想接近莫先生的女生統統靠邊站;我們手挽著手,整天膩在一起,上廁所,去食堂,回宿舍;她一遍又一遍為我講那些奇奇怪怪的數學題;在食堂與我比賽誰先吃完面前的飯菜;跟我躲在被窩瘋狂diss數學老頭今天的發型……每天晚上睡覺前我都會閉上眼睛竊喜:能認識莫先生真好。
莫先生是個超級好超級好的人,性格超級好,在班級中人緣也超級好,所以不乏有其他女生想與她交朋友。可是我心眼兒太小,不允許有別人分享這么好的莫先生,所以我總在別的同學過來與莫先生套近乎時,一把將她拉走,并給以對方一個大大的白眼。
“莫莫的成績那么好,怎么會和她那種笨蛋一起玩兒,她們之間怎么交流啊?”
“還不是她總纏著人家,我跟你講吼,上次……”
所以當這些話貌似不經意地傳到我耳朵里的時候,我一點兒也不驚訝。照樣哼著小曲兒進了數學辦公室——莫先生往往會在辦公室幫老師整理試卷。我對她眨眨眼算作打招呼。扭頭,一旁的數學老頭正捏著一份試卷(我的),瞪著那雙小眼睛看著上面的什么,我敢打賭要是眼睛可以當作武器,那張試卷現在肯定已經被射出兩個窟窿了。數學老頭是那種非常傳統的老師,上課一是一,二是二,干巴巴的一點活力也沒有,他講的話我總愛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人都一大把年紀了肝火依舊十分旺盛,上他的課你再怎么樣也不能趴下,因為一旦被他逮到了,那就起駕吧。站在后面也就算了,下課后你還得麻溜兒地跑到他辦公室抄錯題,每個50遍!我上高中以來第一次意識到數學也可以用罰抄這么絕的招兒!我是數學辦公室的常客,我的好朋友是數學老師的寵兒。哈哈!耳邊是數學老頭喋喋不休的聲音,我卻仍然回味著中午那道讓我唇齒留香的老鴨。
回到教室后不久,班主任又找我談話,無非又是我怎么怎么影響莫先生的成績了啊,然后就是讓我好好學數學。我只能如小雞啄米般不停地點頭——在她面前,我一向不敢造次。以至于她提出要將我和莫先生調開時,我竟然也稀里糊涂地點了頭,直到她又重復了一遍,我才反應過來,猛地一抬頭,剛想問為什么,撞見她瓶底般厚的眼鏡下的那雙恐怖的眼睛,只好心里想著“我去”,嘴上說了“好”。更讓我沒想到的是,班主任將莫先生與那個一直想跟莫先生交朋友的女生安排成了同桌。天啊!班主任也偏心,看那個女生成績好嗎?
我不喜歡那個女生。
本以為莫先生會像我一樣對那女生橫眉冷對,不想第一天的自修課上,我隔著老遠就看見她們靠在一起悄悄地講話,窗外的老班剛好經過,卻裝作什么也沒看到。要知道,以前自習課我只是跟莫先生借個東西,老班都會毫不留情地當著全班批評我倆,想想就氣啊!
中午照例去找莫先生約飯,等我走到她座位旁時卻沒看見她人,一抬頭那女生正挽著莫先生的胳膊已經走出去老遠,兩秒鐘的愣神,“搶飯大軍”早已淹沒了她們的身影。
第一次,莫先生沒等我一起吃飯。
一時間班主任的話、同學的嘲諷,我竟然往心里去了,沒精打采地回到自己座位上,悶悶不樂了一個下午,以至于化學老師提問我三次,我都啞口無言。
從學校一直神游到家里到現在。
“叮咚”,熟悉的泉水聲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這是我給莫先生設置的特別消息提醒:
“數學作業寫完沒?”
“明天數學老頭要收的。”
我原本想讓她解釋一下,但手指停留在輸入鍵,不知道怎么開口。
【戳一戳】
“昨天中午硬是被我新同桌拽去了醫務室……食堂飯菜好吃嗎?聽說有超好吃的豬排啊!”
“喂,顧二驢,你在不在啊?”
“悄悄跟你講,我新同桌好煩啊,對比起來,我還是覺得你敲可愛的哦!”
“顧二驢!”
“顧二驢!”
我呆呆地望著屏幕,竟然“噗嗤”一下笑了出來,鼻頭卻微微發酸。
平日里在我面前大大咧咧的莫先生也有細膩溫柔的一面。
一邊嫌棄一直打噴嚏的我,一邊卻總不忘遞兩張紙巾過來,提醒我飯后吃藥。
冬天桌子上的保溫杯總是滿滿的。
還有她在分班時笑著對我說千萬不要哭鼻子,可下一秒,轉過頭去時的瞬間,我分明看見她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眶。
真是個傻姑娘!
“欸,昨晚發給你的照片你看了沒?”我一路蹦跳著跑向等在樓梯口的莫先生,一臉自戀:“我臉小,可能不太好找。”莫先生做出嘔吐的表情。我三兩步上前,一把勾住她的肩膀,兩人同時放聲大笑。
通往宿舍樓的路燈散發出暖人的光,我倆身后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如果踩住那個人的影子,就一輩子不離開。)
編輯/王語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