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堅冰的歷史時刻，不能錯失和平機遇

寧賦魁

東北亞一系列重大積極變化

2018年初以來，東北亞局勢出現了一系列重大積極變化。一是朝鮮半島局勢明顯緩和，并保持了政治對話解決半島問題的勢頭，其重要標志是朝美領導人實現了會晤。這是朝鮮半島和平進程中的一個里程碑，對化解半島長達半個多世紀的冷戰凍土，營造半島和解、和平、合作氛圍意義重大。2018年6月朝美領導人在新加坡舉行歷史性會晤，并達成重要共識，確定了實現半島無核化、建立半島永久和平機制的總目標。我本人從事半島工作多年，親歷朝鮮問題四方會談和六方會談，深知朝美敵意之深、立場分歧之大、政治對話之艱難。因此對朝美領導人走出面對面對話這一步深受鼓舞，并相信這將為推動半島問題的政治解決、推進半島無核化進程、改善朝美關系創造歷史性機遇、注入新的動力。朝美領導人在一年之內實現了三次會晤，在此期間，朝美雙方雖然在實現半島無核化的方式、增加信任、改善相互關系方面仍存在較大分歧，但雙方并未因此關閉對話大門，而是顯示了繼續對話的積極姿態，特別是領導人之間以某種形式保持了互動，最終實現了板門店第三次會晤，達成了繼續在工作層開展對話的共識。

二是中朝關系進入了新的歷史發展時期。從2018年3月到今年6月，中朝領導人五次會晤。中方表達了支持朝鮮與美國通過對話解決半島問題，支持朝美改善關系，支持半島無核化、建立半島永久和平機制，支持朝鮮新戰略、集中力量發展經濟，支持半島北南關系持續深入改善的一貫立場。中朝是傳統的友好國家，今年恰逢建交70周年。我們從中朝之間的上述積極互動可以看出，發展并進一步提升中朝關系，不僅是雙邊關系的需要，也是營造和維護半島與東北亞地區和平穩定局面的需要。良好的中朝關系始終是維護地區和平與穩定、推動半島無核化的正資產、正能量，符合有關各方利益。可以說，當前中朝關系的蓬勃發展不僅造福兩國人民，也將與東北亞的未來相向而行。

三是在過去一年多時間里，朝韓領導人從維護半島和平穩定、促進朝美關系改善和半島問題政治解決的目標出發，積極開展互動，實現了三次會晤，就改善相互關系、緩和軍事緊張等達成新的共識。

半島前景依然不穩定不確定

在看到本地區形勢新的重大變化和歷史性機遇的同時，我們也要清醒地看到，本地區依然存在不少需要各方合力應對的問題和挑戰。圍繞如何實現半島無核化和改善朝美關系，朝美兩國相互指責、相互施壓，立場分歧依然很大，半島緊張氣氛依然存在。朝韓改善關系遇到了新障礙，合作與交流勢頭受阻。總的看，實現半島無核化與建立半島和平機制，依然困難重重，任重道遠，半島局勢發展前景仍充滿不穩定和不確定性。朝鮮半島的和平穩定是東北亞和平穩定的重要組成部分，沒有朝鮮半島的和平穩定，就不可能實現整個東北亞的和平穩定。長期以來，有關各方都在謀穩定、圖發展，期待著和平的歷史機遇到來。在當前半島打破堅冰的歷史時刻，我們一定不能再次錯失、而且一定要牢牢抓住這一難得的和平機遇。正如大家所知，當前半島局勢和無核化進程處于一個非常重要、敏感的階段。在這個階段，有關各方保持克制，不采取任何刺激其他方、導致局勢惡化的舉措，共同維護繼續談判的政治氛圍，保持對話談判的積極姿態十分重要。我認為，未來半島問題政治對話進程能否順利推進，需要解決好以下幾個問題。

一是解決好信任問題。目前看，朝美在推進半島無核化問題上互信不足，導致雙方立場差距較大。歷史上，朝美雙邊會談、四方會談以及六方會談經過艱苦努力都曾達成一些重要共識或取得具體成果，但是并未得到全面積極落實，令人遺憾地半途而廢。原因雖是多方面的，但有關方之間相互猜疑、互不信任，不能不說是一個主因。希望朝美雙方相向而行，不斷增進互信，找到雙方立場主張的最大公約數，使朝美對話盡快恢復，并取得實質性進展。即使對話遇到一些難題、一些挫折，有關各方也不要輕言放棄。

二是解決朝方的合理關切。半島問題的本質是安全問題，推進半島無核化進程中，應均衡解決包括朝方在內的有關各方的合理安全關切，這也是增加互信的一種有效方式，而且這種方式當前看來是推進半島無核化的一種必要方式，有關各方應予認真嚴肅對待。朝鮮關于部分解除聯合國安理會對其制裁措施的要求，也應得到重視和呼應。半島無核化可能是一個較長過程，如果朝鮮已經或繼續在無核化方面采取實際有效措施，對其制裁措施也要相應地逐步放松直至解除。

三是合理設置無核化步驟。目前朝美在如何實現半島無核化的方式和步驟上立場分歧依然較大。朝美在此問題上雖相互指責、相互批評，但雙方仍堅持實現半島無核化的總目標，愿意通過對話解決問題。我認為，由于朝美之間信任嚴重不足，半島無核化進程不可能一蹴而就，客觀上需要先易后難、循序漸進地向前推進，合理制定有操作性、切實可行的階段性解決方案，也就是說合理設置若干階段可能是一個現實可行的辦法。

四是實現無核化與半島和平機制進程的有機銜接。解決半島問題的正確途徑是一方面實現半島完全無核化，一方面建立半島和平機制，兩者缺一不可。無核化與建立和平機制并行前行，是解決半島問題的現實需要，更是維護半島長治久安的總體需要。希望有關各方共同努力，找到這兩個進程的對接和相互促進的契合點，使政治解決半島問題成為可持續、不可逆的進程。

為朝鮮發展經濟創造更寬松環境

在東北亞，我們既要解決和平問題，也要解決發展問題，使和平促發展，發展固和平，攜手促進地區共同繁榮發展。在全球化時代，各國的發展離不開交流互鑒與協調合作。東北亞作為全球經濟最活躍的地區之一，各國之間更需要加強發展戰略對接和政策協調溝通。在這方面，中國提出了“一帶一路”倡議，俄羅斯制定了遠東開發政策，朝鮮宣示將集中力量發展經濟，韓國提出了新北方政策，日本表示愿同中國加強第三方市場開發等等。我認為，東北亞各國在發展經濟方面互有優勢，完全可以通過優勢互補形成合力，實現各國發展戰略的高水平對接，為各自的發展、為東北亞的共同繁榮發展做出積極貢獻。目前東北亞已建立中日韓、中俄蒙、大圖們江開發等次區域合作機制。我認為，實現東北亞地區的共同發展，未來應建立一個包括朝鮮在內、覆蓋所有東北亞國家的高水平合作機制。我本人不久前再次訪問了朝鮮，感到朝鮮特別是首都平壤的變化很大。朝鮮政府近年來為民眾新建了一大批住宅、公共服務設施，城市面貌煥然一新，商品流通領域發展很快，百貨商店、餐廳、食品攤鋪等大量增加，民眾的衣食住行水平明顯改善。當然，朝鮮經濟總體依然薄弱，發展經濟依然面臨不少困難。但要看到，朝鮮領導人金正恩和朝鮮政府當前重視發展經濟，已明確提出實施新的戰略，集中力量發展經濟。如果國際社會能為朝鮮的發展創造更加寬松的環境，支持其大力發展經濟，支持其對外開展經濟合作，假以時日，我相信朝鮮的經濟將出現跨越式發展。一個致力于和平的、開放的、經濟繁榮的朝鮮符合有關各方和國際社會的利益。

長期以來，中國為推進半島問題的政治解決發揮了積極的建設性作用。中國在半島問題上的一貫立場可以概括為“三個堅持”：堅持維護半島和平穩定、堅持半島無核化、堅持通過對話和談判來解決半島問題。應該說，中國在半島問題各個階段提出的建議或思路既有針對性，有較強的可操作性，也是公正、不帶偏見的。維護半島和平穩定，實現半島無核化，是有關各方的共識和目標，有關各方只有坦誠相待、密切溝通、加強合作，共同努力，才能推動半島和東北亞形勢繼續朝積極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