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橋經驗”在檢察實踐中的運用初探

張鑫慧

關鍵詞基層糾紛 依靠群眾 調解 科技 合作

一、當今基層矛盾糾紛的特點和推廣“楓橋經驗”的必要性

（一）基層矛盾糾紛的特點

隨著時代的發展和社會的變遷，當今基層社會的矛盾糾紛呈現出以下幾個特點：一是熟人之間、因瑣事而引起的矛盾糾紛數量迅速上升。例如，據統計，在天津市西青區大寺鎮派出所每天的接警量中，因瑣事導致的打架斗毆案件占了近一半，大多是當事人為一口氣或為爭個面子而引發的;在北京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審結的因各種瑣事而起的刑事一審案件中，發生在親屬間的案件占了近兩成，發生在同事、室友、鄰居等熟人間的案件也占了10%以上。。二是細小的矛盾往往迅速膨脹，如果未能得到及時解決，極易造成嚴重后果。例如，2013年8月28日，北京市朝陽區房屋租客王某，僅因合租租客陶某、楊某、劉某未能及時打掃共用廚房內的垃圾，便持刀刺傷陶某、刺死楊某和劉某;2014年7月20日，浙江省杭州市余杭區居民臧某，僅因與其弟媳的妹妹鄭某有矛盾，便將鄭某的兩個女兒殺害;。2019年7月11日，山東省濟南市槐蔭區居民葛某僅因與其伴侶發生感情糾紛，便將菜刀從樓上扔下，嚴重危害群眾人身安全，葛某自己也因此被刑拘。此類發生于熟人之間、因瑣事而引起的嚴重刑案，近年來屢屢發生，不一而足。三是在上述頻繁發生、甚至導致嚴重后果的矛盾糾紛背后，往往存在著復雜、重大的深層原因。例如，合租租客之間的矛盾糾紛及相關案件頻發，其根源在于近年來大量外地人員涌入北上廣等少數大城市尋求發展機遇，他們的居住條件極為擁擠甚至簡陋，從而為矛盾甚至犯罪的發生埋下了隱患;許多年輕情侶、夫妻之間因戀愛婚姻中的瑣事發生糾紛甚至刑案，其深刻原因在于缺乏面向廣大青年的、科學的婚戀教育和心理咨詢，導致一些青年不會理智對待婚戀問題，最終不得不承擔嚴重的后果，等等。

（二）在基層大力推廣“楓橋經驗”的必要性

鑒于近年來社會迅速發展，各種矛盾糾紛特別是因瑣事引發的嚴重糾紛急劇增加，在基層大力推廣“楓橋經驗”，已經成為基層司法機關和社區、鄉鎮、街道等基層社會組織刻不容緩的任務，其必要性表現為以下幾點：一是出于節約司法資源、提高社會治理效率的考慮，必須力爭實現抓早抓小，將糾紛妥善地化解于基層、化解于初期。二是如筆者在上文中已經分析過的那樣，許多看似瑣細的糾紛背后，有著復雜深刻的根源，只有采取恰當的方法解決這些深層原因，才能夠不斷減少矛盾，促進社會和諧和人民幸福。三是由于一些糾紛容易迅速膨脹、引發嚴重后果，所以必須得到立刻的控制，此時，較之需要花費較多時間才能啟用的-司法資源，科學的安撫和說服更為重要。四是由于我國畢竟有著幾千年的“熟人社會”傳統，人們對家庭、鄰里中的情感極為重視，因此，在遇到并不需要訴諸法律的糾紛時，應盡量通過情理方式解決，才能使當事各方徹底放下情感負擔，在未來的生活中和睦共處。

二、新的社會形勢下“楓橋經驗”所呈現出的嶄新特點

隨著我國社會經濟、文化水平的不斷提高，傳統的“楓橋經驗”在保留其“發動依靠群眾，就地及時解決基層糾紛”這一核心理念的同時，具體運作方式則發生了巨大變化，呈現出一些與時俱進、緊跟社會發展趨勢的嶄新特點：一是以高科技為依托，辦事效率極高。據媒體報道，楓橋鎮政府建立了專門指揮室，配有大屏幕，時刻顯示事件辦理實時動態、類型分布、部門聯動、新增趨勢等大數據圖表，基層的矛盾糾紛和群眾待辦事務均要經過這一套系統的流轉和指派，從而得到了高效順暢的解決。二是擁有一套完善的糾紛調解服務系統。楓橋鎮建設了網絡調解平臺，基層群眾如遇矛盾糾紛，可將糾紛詳細情況以訂單的方式發送至平臺，調解員在了解糾紛詳情后，可根據自身的情況來接單，實現了有針對性的“對癥下藥”。三是積極團結了社會各界力量。楓橋鎮在鎮司法所設立了聯合調解中心，團結了楓橋司法所、楓橋法庭、楓橋派出所、楓橋檢察室、志愿者和律師等各方力量，共同對當地基層矛盾糾紛進行調處，并且在調處糾紛之前首先要對糾紛所涉問題進行認真的研判分析，使矛盾糾紛能夠得到及時的、科學的、徹底的調解。四是努力從根本上、源頭上解決問題。楓橋鎮的許多舉措都表明，其對糾紛的解決并不僅限于某一樁具體糾紛的調處，而是力爭消除產生矛盾的根源。例如，楓橋鎮長期以來堅持大力幫扶刑滿釋放人員、外來務工人員，引導刑滿釋放人員轉變成為自食其力的勞動者甚至致富能手、共產黨員，統一為外來務工人員解決住房和子女入學等問題，這些舉措無疑從源頭上減少了容易引發矛盾的因素，促進了社會文明進步。

綜上所述，在今天楓橋鎮的糾紛調處工作中，有些舉措必須依靠一定的物質條件才能完成，例如高科技指揮室、大數據分析等;但有些舉措，如調解工作“對癥下藥”、團結社會各方力量等，卻可以根據各個地區的具體情況進行適當調整，而后在各地通用。

三、檢察機關在“楓橋經驗”推廣中的可行舉措

“楓橋經驗”的成功推廣，需要多方社會力量和廣大人民群眾的共同參與，檢察機關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但檢察機關仍然可以通過采取一些可行舉措，在推廣“楓橋經驗”、維護基層社會和諧有序的過程中做出自己應有的貢獻。

（一）利用社區宣傳、“檢社共建”等機會，了解轄區內社情并采取針對性措施

做到對矛盾糾紛“抓早抓小”、甚至從源頭上消除產生矛盾的因素，其前提在于對各個社區具體情況的充分了解，以及隨后實施的針對性措施。目前，各地、各級檢察機關與轄區內社區的合作都越來越密切，合作的方式也越來越豐富，檢察機關可以利用好社區宣傳、“檢社共建”等深入社區的良機，與社區工作人員和群眾代表進行座談，充分了解相關社區的情況，所需了解的情況主要包括：一是社區居民的人口信息。例如某些社區可能空巢老人較多、某些社區可能外來務工人員較多、某些社區可能留守兒童較多、某些社區可能青壯年居民、新婚夫妻較多等，這些社區因為居民的情況不同，便可能存在不同的矛盾根源、面臨不同的矛盾糾紛。二是社區內可能存在的特殊困難。例如有些社區居民居住條件擁擠、社區基礎設施老化;有些社區地處城鄉結合部或交通要道附近，治安環境較為復雜;有些社區周邊環境臟亂差;有些社區內貧困居民或需要幫扶的群眾較多等，這些特殊困難也會造成產生矛盾的隱患。三是社區內哪些居民是長期居住于本社區、對社區情況較為熟悉、與鄰居關系融洽、威望較高的人士，他們可以成為協助調處矛盾的重要調解力量。

在充分了解了上述情況后，檢察機關便可以在自己的職責范圍內，與其他國家機關、社會力量相互配合，根據不同社區可能面臨的不同問題、易發糾紛，以及每個社區具備的條件，采取有針對性的舉措。這些舉措主要包括以下幾方面：一是在法治宣傳方面，根據每個社區居民構成的不同，側重不同的宣傳內容。例如，在外來務工人員較多的社區，重點宣傳工作、生活中如何依法維護自身權益;在老年人較多的社區，重點宣傳如何防范各類詐騙;在留守兒童較多的社區，重點宣傳如何做好自我保護、防范犯罪侵害;在青壯年居民為主的社區，重點宣傳如何科學地、有效地經營婚姻家庭生活等，同時還應向社區的所有居民詳細闡明因瑣事而起爭執可能導致的嚴重后果，從而促使社區居民在日常工作、生活中自覺地防范糾紛，并在矛盾糾紛出現時能夠用合法、科學的方法加以解決。二是對于存在上文中所述的特殊困難的社區，檢察機關應根據社區面臨的具體困難，向相關單位提出檢察建議。例如社區居民居住擁擠、基礎設施老化、周邊環境臟亂差、治安環境復雜、社區內需幫扶的居民較多等，均是容易引發矛盾的隱患，檢察機關在工作中發現這些情況后，應及時向城市管理、民政、公安等相關機關提出檢察建議，詳細說明這些問題可能帶來的風險，并提供一些解決的思路對策，力爭從源頭上消除產生矛盾的隱患。三是邀請社區中熟悉社情、懂法明理、威望較高的老住戶參加調解隊伍，檢察機關和公安、法院等機關可以通過對他們進行培訓、召開聯席會議等方式，與他們建立合作關系，在社區鄰里發生糾紛時，他們可以第一時間介入，甚至在不需要動用司法資源的情況下解決糾紛，減輕公檢法等機關的工作負擔;在糾紛較為嚴重時，他們也可以及時通知社區或公檢法機關，防止糾紛升級、引發重大后果。

（二）向社區群眾傳授調解、溝通技巧，提高群眾自行解決矛盾糾紛的能力

筆者在上文中已經論述，基層社會中的大部分矛盾糾紛，其實都發生在夫妻、親友、鄰居、同事等熟人之間，且多因日常工作、生活中時刻存在的各種瑣事而起，其根本原因在于當事人缺乏有效溝通交流的能力和意識。因此，檢察機關和其他國家機關、社會力量可以通過定期進社區開展培訓等方式，向社區群眾傳授溝通交流和調解糾紛的技巧，并向群眾詳細闡明有效溝通交流的重要性，鼓舞群眾的學習積極性;還可以與社區合作，建立激勵機制，對那些懂法明理、積極協助調解糾紛的熱心群眾給予榮譽表彰或物質獎勵，帶動群眾養成與他人耐心溝通的習慣、具備自行解決瑣事問題的能力，促使基層糾紛在群眾之間的積極交流和相互體諒中，“尚未形成，便已化解”。

（三）充分利用媒體、微信公眾號、檢察開放日等資源

檢察機關推廣“楓橋經驗”，還需要充分利用媒體、微信公眾號、檢察開放日等媒介，促使合理調處糾紛的思想真正深入人心。檢察機關可以同電視臺、報紙等受眾范圍廣泛的傳統媒體合作，通過“以案說法”等生動活潑的形式向群眾宣傳依法、合理處理矛盾，也可以將自身的微信公眾號、檢察開放日等資源和基層糾紛調處工作有效結合起來。例如，檢察機關可以打造自身的網絡在線調解服務平臺，并將其與本單位的微信公眾號平臺相銜接，在向群眾開展宣傳時加以介紹推廣，使持有本單位微信公眾號的群眾在遭遇糾紛時，能夠迅速反饋到線上調解平臺，從而獲得來自檢察干警的合理建議，盡快平息糾紛;也可以借助檢察開放日等機會，邀集轄區內社區、企業、市場、學校等基層糾紛易發領域的代表前來，與干警共商基層糾紛調處之策，再由他們將這些策略運用到日常工作、生活中去，促進基層社會的和諧有序。

（四）將檢察干警打造成為一支潛在的調解隊伍，促使干警在基層糾紛調處中發揮帶頭作用

檢察干警作為國家法治建設的實踐者、帶頭人，理應在基層糾紛調處中發揮榜樣作用，引領群眾合理地解決矛盾糾紛。同時，檢察干警也有自己的婚姻家庭和個人生活，學會及時、科學地處理好生活中的瑣事問題，也有助于他們收獲和睦的婚姻家庭、鄰里關系。因此，檢察機關應當通過組織培訓等方式，向檢察干警傳授日常生活中常見糾紛的處理技巧，將檢察干警打造成為一支“隨時可以上陣”的潛在調解隊伍，使他們在日常生活中遇到糾紛時，能夠率先垂范，以自己合理調處糾紛的行為，為家人、群眾作出表率，帶動家人、群眾效仿，從而一點一滴地推進社會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