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月茹
華中師范大學,湖北 武漢 430000
胎兒的權益是需要通過立法予以保障的重點。參考我國《民法總則》第9條規定和《繼承法》第28條規定,適用的前提是父死母孕,為出生后的胎兒設定財產份額予以繼承,但是享有該權益的前提是出生后為活體,也就是說,胎兒在母體存在期間并不享有該部分權益。
司法實踐已經行走在立法的前面。已經出現相關的案例去承認和保護胎兒權益的案例,比如1994年新絳縣的新生兒發育遲緩案、2002年的訴蔣永案。這里以2013年發生于江蘇無錫的胚胎為例,雙方父母,即四位老人主張將女兒和女婿的胚胎作為遺產由自己來繼承。我們需要對胚胎的法律屬性進行界定:學術上對于此主要有三種觀點:一是主體說。該學說認為,應該直接將胚胎作為人來對待,享有人作為法律主體所具有的一切權利和義務;二是客體說。把胚胎當作為財產,由符合繼承資格的人來繼承該胚胎,因此胚胎就不具有民事主體資格地位;三是折中說。該觀點指的是將胚胎視為一種中間形態,因為胚胎具有生命的屬性,因此需要給予胚胎相比較于財產更多的保護,把胚胎視為準財產。最后,在二審案件中,法官在說理時指出,胚胎權利的正常行使,需要考慮到諸多的因素,一方面不得違背基本的法律原則和法律規則,另一方面,也不得違背一般的社會認知和公共利益,最后在參考國外相關案例和法理依據后,同意四位老人對胚胎享有共同監管和處置權。盡管現實生活中只存在著少數案例,但是依然意味著在社會中,大家對于胎兒利益的保護有著更為迫切的需求。
因此,我們應該如何滿足實踐的需要,完善關于胎兒利益保護的相關立法制度?在結合各國關于胎兒利益的立法實踐,綜合進行比較分析,我們認為應當有以下幾點值得探討:
(一)參照1887年《哥倫比亞民法典》、1810年《奧地利民法典》的規定,為保護出生兒童之權益,承認胎兒在民法上的法律主體地位,這一點是值得學習的。尤其是在現代的生物和科學技術飛速發展的前提下,對于生命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在立法的過程中也應該充分吸收自然科學的研究成果,承認胎兒是生命發展的一個重要階段,在充分了解胎兒是一個完全無意識的主體但是卻有生命的背景下,創設出完全不同于具有自我意識的自然人的保護制度,這樣的立法決定即避免了顛覆以往的立法體系,同時又獨樹一幟的創新了胎兒權益保障體系,綜合看來是比較推薦的做法。
(二)根據我國《民法總則》的觀點以及根據自然發展規律,胎兒是生命發展過程中一個不可或缺的,十分重要的階段,這種發展過程上的因果關系使得承認胎兒的存在具有因果上的相當性。因此,在我國《民法總則》制定過程中就賦予了胎兒出生后所享有的損害賠償請求權,在實踐中具有較多實現的可能性。同時,因為在認定侵權行為發生時,損害行為發生的時間和損害結果發生的時間并不是構成要件之一,另一方面,對于胎兒是否造成損害需要在胎兒出生后或者更長一段時間才可以確定,規定在胎兒出生后主張損害賠償更加有利于因果關系和損害結果的認定。
(三)在處理胎兒與母親的關系時,可以考慮引入是否有第三人致害的情形存在。在沒有第三人損害存在的前提下,不承認胎兒具有自我權益。只有在母親存在精神障礙,不能自我表達時,才可以擴大對母親“最佳權益”的擴大解釋來保護胎兒利益。這個制度設定一方面即考慮到了母親和胎兒的共生關系,又考慮到了對于母親生育權以及相關政策的規定。當然,我們還有其他的途徑可以借鑒。
同時,在科學技術飛速發展的前提下,自然生殖成為多種生殖方式之一,那么我們又該如何界定人口輔助生殖條件下產生的胚胎以及利用顯微鏡注射的卵泡?在Davis v.Davis(1992)一案中,初審法院于1989年9月做出了初審判決,授予了女方將早期胚胎用于未來移植的監護權。初審法院在考量到兒童的最佳利益,所以最大限度的考慮女方一方的需求,做出了如上的判決。我們在對該判決進行分析的時候,我們會發現,主審法官是依據一般的法律規范和日常生活認知做出的基本判斷,考慮到在孕育胎兒的過程中,母親需要付出更多,法院也需要遵守為早期胚胎誕生提供精子和卵細胞的當事人的意愿。因此這樣的判決作為初等法院的判決也是無可厚非的。于是,男方向田納西高等法院提出了上訴,上訴的理由主要是,萬一女方把胚胎送給別人,自己就會莫名其妙的成為父親。主審法官多特里指出,語義在本案中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并不是因為術語的使用會影響案件的結果,而是因為術語的使用會影響對于案件事實的分析。于是,多特里法官認為,冷凍實體是早期胚胎的結論。田納西州高等法院認為早期胚胎屬于因為其具有生命的潛質而需要特殊尊重的過渡形態,基于尊重,應當為胚胎配置基本的保護人。也因此表明此類的胚胎和顯微鏡下注射的卵泡也應擁有監護人,同時作為基因材料的提供者,他們享有對早期胚胎的決定權。
在約克訴瓊斯(1989)案件中,法院在做出判決時認為,雙方就該冷凍胚胎享有財產上的權益。美國最高法院在格列斯伍德訴康涅狄格(1965)案件中也認為,剩余自治權利是自由的一部分。基于上述比較分析,我們可以看出,在20世紀下半葉,美國在認定胚胎
的法律地位時,最初認為胚胎屬于財產,應該成為繼承法的客體,一直到Davis v.Davis一案中,對于胚胎的態度才有了基本的改觀,胚胎被認定為是向有生命狀態發展的一種過渡形態,由于胚胎并不具有完全的意識,因此不能界定為人。但是,這是在新興技術發展條件下,人們的生殖技術飛速發展的情況下的一次法律創新,對于解決環境污染問題下生育率持續偏低的有效手段,也是我們在保障人權道路上前進的巨大一步。
因此,我們推崇在認定胚胎的法律地位時,采用“擬權利主體說”。拒絕將胚胎視為繼承的客體,又或者將胚胎視為繼承的主體,這樣的肆意切換,似乎將胚胎這樣潛在的生命存在視為手中之物隨意把玩。在德國法上,在認定動物的法律地位時,通常采用“動物非物”的觀點,就已經不再將動物簡單的視為財產,而是隨著人類與動物關系的逐漸密切,同時由于動物的生命價值,才做出了如上的判斷。動物尚且如此,何況關乎于有生命之胚胎。康德曾經提到,“人是目的,不是工具”。尊重每一個生命的主體價值,為其賦予法律上應有的權利和地位,才是健全和完善法治的必經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