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欣
西北政法大學,陜西 西安 710063
(一)仲裁當事人意思自治的原則排除仲裁第三人加入仲裁程序:依據《仲裁法》第四條規定,仲裁的當事人,限定于簽訂仲裁協議的雙方當事人,由于第三人沒有簽訂仲裁協議,如果仲裁當事人有任何一方拒絕第三人加入仲裁,那么第三人就被排除在仲裁之外,無法通過仲裁程序來提出自己的主張、維護自己的權益。
(二)仲裁的秘密性原則使得仲裁第三人難以獲知商事仲裁的信息:《仲裁法》第四十條規定:“仲裁以不公開審理為原則,以公開審理為例外”。仲裁法的此項規定在保護仲裁當事人的商業秘密的同時,也使得仲裁第三人只能在仲裁結束、發生法律效力后知悉仲裁,但此時仲裁第三人已經不能通過直接參與仲裁來維護自己的權益,只能通過訴訟的方式進行救濟。
(三)雙方虛構債務關系進行虛假仲裁以逃避債務:例如,甲為逃避對乙的債務而與丙通謀虛構甲丙間的債務關系,通過仲裁轉移甲的財產至丙名下,此時仲裁第三人即乙只能通過執行回轉程序來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但執行回轉程序一方面會增加仲裁第三人的維權成本,另一方面又使得仲裁第三人承擔舉證證明虛假仲裁的證明責任,妨礙仲裁第三人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
(四)訴訟與仲裁之間發生矛盾:例如,甲占有公司股份的15%,甲與乙就公司股權糾紛進行仲裁,裁決裁定甲將其所有的公司股份的15%轉移給乙某所有,在仲裁裁決做出后執行前,與甲于半年前離婚的丙提起訴訟,請求分割甲所有的公司股份人民法院判決將甲所有的15%的公司股份作為夫妻共同財產分割。這樣仲裁庭與人民法院做出的決定發生沖突,對于甲所有的公司股份的執行陷入停滯,不僅阻礙了糾紛的解決還損害了仲裁的公信力。
對于商事仲裁第三人的合法權益的保護,現存制度中已經有一些具體的保護方式,但現有的這些保護方式僅是最低限度的避免仲裁當事人濫用仲裁的限制,并非為維護商事仲裁中第三人利益而設置,因此這些保護方式就不可避免地存在缺陷。本部分將結合具體案例,論述我國立法中對仲裁第三人利益保護的不足之處:
例如,承運人依據運輸合同的約定從甲地前往乙地,本應按合同約定從乙地裝載貨物運往丙地,但托運人由于第三人沒有供貨以至于不能依合同約定備齊貨物,最終導致運輸合同被解除,雙方參與仲裁,承運人向托運人主張違約責任,要求其賠償油費、誤工費等費用。托運人認為,合同不能履行是由于第三人未能供貨導致的,因而應當在仲裁中追加第三人,由第三人對合同解除負最終責任。承運人則認為,其與第三人不存在合同關系,仲裁應當僅限于承運人與托運人雙方,由托運人直接對其承擔違約責任。仲裁庭依據我國仲裁法的規定,由于第三人并非仲裁協議當事人,因而其不能追加第三人加入仲裁。
(一)缺乏事前預防手段
在上述案例案承運人與托運人的仲裁中,仲裁結果如果裁定由托運人承擔違約責任,那么第三人就可能對托運人承擔違約責任,因而第三人就有加入仲裁程序提出自己的主張、證明自己不存在違約事由以免除其可能承擔的對托運人的違約責任的實際需求。然而,我國仲裁法沒有規定仲裁第三人制度,只有仲裁協議當事人才能進入仲裁程序參與仲裁,因而本案的第三人不能作為仲裁的一方主體參與仲裁。最多只能作為證人在仲裁程序中陳述事實,不能提出自己的主張,因而也就不能有效維護其合法權益。
(二)事后救濟手段缺陷較大
仲裁裁決做出并生效后,事后救濟手段有申請撤銷裁決、案外人異議制度、訴訟方式和法院對仲裁的監督程序,但由于主體限制,商事仲裁的第三人在仲裁后只能采取案外人意義制度及另行起訴進行救濟。
案外人執行異議之訴是我國民事訴訟法規定的,案外人享有就執行的標的物享有足以阻卻強制執行的實體權利時,在強制執行結束前向人民法院提起的阻止對標的物的強制執行的訴訟。可見,案外人必須對標的物享有實體權利方能提起案外人之訴,上述案例中,第三方對仲裁標的無實體權利自然也就不行采取此項救濟手段。且案外人執行異議之訴本身也存在很多不利于仲裁第三人維權的規定,如被駁回后不能上訴也不能復議,即使案外人執行異議訴成立,法院也只能暫時中止執行,第三人仍需通過訴訟來維護自己的權益,而通過訴訟又有可能發生前述仲裁與訴訟發生矛盾的情形。
(一)國內對仲裁第三人制度的規定:雖然在我國立法上尚未對仲裁第三人制度進行規定,但由于仲裁第三人制度的優越性,我國地方某些仲裁委員會已經有所規定,如《煙臺仲裁委員會仲裁規則》、《重慶仲裁委員會仲裁規則》、《中國海事委員會仲裁規則》、《貴陽仲裁委暫行規則》。這些仲裁規則都規在第三人加入仲裁的條件等細節上各有不同,但適應了各地的不同情況,在對仲裁第三人利益保護上都起到了良好的作用。在各地方立法規定了仲裁第三人制度并取得良好效果的情況下,筆者認為在國家層面上,我國應盡快在立法上確立仲裁第三人制度以對各地方立法進行約束。
(二)國外對仲裁第三人制度的規定:對仲裁第三人制度,國外部分國家和仲裁機構進行了積極探索。荷蘭在1986年12月1日生效的《荷蘭民事訴訟法典》第一千零十四五條①通過直接立法模式明確規定仲裁第三人可以參與或介入仲裁程序,同樣采取直接立法模式的還有《比利時司法法典》、《日本商事仲裁協會商事仲裁規則》、《倫敦國際仲裁院仲裁規則》等。澳大利亞《國際仲裁法》第十八條與加拿大《英屬哥倫比亞省仲裁法案》第十九條不直接明確地規定仲裁第三人加入仲裁的條件,而是僅作“當事人地位平等”、“給予當事人充分陳述案情的機會”②等原則性規定或賦予仲裁主體對于是否引入仲裁第三人以一定的自由裁量權,由各地方仲裁庭對仲裁第三人制度進行具體規定。
筆者認為,鑒于我國部分地區的仲裁第三人制度已經落實多年并已取得良好的效果,且各地均有不同的交易特點和交易習慣,現階段再進行詳細的規定將會迫使各地改變其已經適用多年的仲裁第三人制度,不利于仲裁第三人制度作用的發揮,并且會破壞法律的穩定性。因此,我國應采取由間接立法模式,對第三人制度做原則性規定,再由各省發布立法指導文件,對第三人的主體范圍、加入方式、加入時間以及仲裁各方權利義務進行規定,最后由各地方仲裁委員會依據各地的實際情況,再做適合各地區的詳細規定。
本文對商事仲裁第三人利益保護這一問題上從列舉第三人的利益受損害的情況以及現有救濟手段的不足著手,進而提出了可以有效保護商事仲裁第三人合法權益的方式:建立仲裁第三人制度。建立仲裁第三人制度,能夠完善現有的第三人利益保護救濟途徑的不足之處、順應時代發展要求,是能夠采取的最優方式。
[ 注 釋 ]
①The Netherlands Arbitration Act.in force 1 December 1986,Paulsson(ed)in International Handbook on Commercial Arbitration Suppl.43(March 2005).
②當事人平等原則事實上也反證了意思自治并不能控制仲裁的所有方面.其他如公共政策、臨時措施以及缺乏第三人參與便致仲裁不能等情形或原則也能引申出仲裁第三人加入仲裁的權利.See.S.I.Strong.supra at 979-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