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聲袁先生

◎ 丹顏

1953年，袁隆平作為新中國第一代大學(xué)生從重慶湘輝農(nóng)學(xué)院（今西南農(nóng)業(yè)大學(xué)）畢業(yè)，被分配到湖南教書，在這里，他遇到了鄧哲。

鄧哲很喜愛和敬佩這位老師：“袁先生人好，課講得也好。”袁隆平對這個安靜秀氣的安江妹子也頗有好感，兩人漸漸走近了。袁隆平有些靦腆，悄悄問鄧哲：“給你買件新衣服好不好？”鄧哲羞澀地?fù)u頭：“不要，不要。”老實的袁隆平居然真的就沒買。1964年，34歲的袁隆平和26歲的鄧哲，僅用50元錢的喜糖辦了一場儉樸的婚禮。

婚后，他們不僅是夫妻，更是工作搭檔。無論多么辛苦，經(jīng)歷多少磨難，他們始終戰(zhàn)斗在培育雜交水稻的第一線。

20世紀(jì)60年代末，袁隆平被調(diào)到湖南省農(nóng)科院，鄧哲帶著孩子留在黔陽。之后的二十多年里，鄧哲用柔弱的肩膀承擔(dān)起了照顧家庭的全部重?fù)?dān)。三個兒子，兩邊的老人，都靠鄧哲照顧。

1974年冬天，袁隆平的父親袁興烈患胃癌住院。收到病危電報時，袁隆平正在海南進(jìn)行育種試驗，抽不出身來。鄧哲便日夜兼程從安江趕到重慶，按照老人的遺愿，鄧哲隱瞞了噩耗，代替袁隆平為父送終。

1982年除夕，袁隆平在南方育種十多年后第一次回家過春節(jié)。沒想到正月初二，鄧哲突發(fā)急性病毒性腦炎，被送進(jìn)醫(yī)院搶救。禍不單行，母親和岳母也相繼病倒。袁隆平一下子蒙了。

在醫(yī)院里，鄧哲陷入深度昏迷，僅靠輸液維持生命。

袁隆平白天照料病中的兩位老人，晚上陪伴在妻子身邊，為她擦身子、換衣服，為她背唐詩、講故事，為她唱英文歌《老黑奴》……望著病床上的妻子，袁隆平喃喃地說：“都是我不好，我不是好丈夫，你是累病的呀！可我沒辦法，我離不開雜交水稻，禾苗也離不開我呀！鄧哲，我在你身邊，守著你，護(hù)著你，只要你醒了，要我怎么著都行。”說著說著，淚水模糊了他的眼睛。

或許是這份愛感動了上蒼，在袁隆平的深情呼喚下，半個月之后，鄧哲蘇醒了。袁隆平興奮之余還不忘按照醫(yī)生的囑咐，每隔一小時幫妻子翻身，為她按摩。一個月后，鄧哲奇跡般地康復(fù)了。

這場大病讓袁隆平意識到虧欠妻子太多，他想盡辦法補償。1985年5月，袁隆平赴菲律賓參加國際學(xué)術(shù)會議前夕，在北京買了禮物托人捎回去，并寫信給鄧哲：“在京給你買了兩條裙子和一件汗衫，兩黑一深藍(lán)。這是我第一次買裙子，不知什么尺碼適合你，只好買兩條供你選擇……”收到信的鄧哲看著兩條裙子，笑出了眼淚。

鄧哲63歲時學(xué)會了開車，但是袁隆平不主張她常開，只要家里有年輕人可以當(dāng)司機，鄧哲就別想摸方向盤。用袁隆平的話說：“我們好不容易團(tuán)聚了，我想多守著你幾年。”

在大眾眼中，袁老是個很偉大的人，高度難以企及，但是在鄧哲看來，老伴兒是個有趣的小老頭，他細(xì)致浪漫，多才多藝，愛打球，善游泳，愛唱歌，會拉小提琴，英語、俄語頂呱呱，而且寫起情詩來也是一把好手。

袁隆平曾經(jīng)說在他有生之年有兩個心愿：第一個是要把超級雜交水稻培育成功，并且應(yīng)用在生產(chǎn)上；第二個就是把雜交水稻推向全世界，造福全人類。而鄧哲的心愿只有一個：陪著他，叫聲袁先生，就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