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潔媚
廣東定海針(陽山)律師事務所,廣東 清遠 511500
新聞自由權和隱私權是現代文明社會的重要標志。這兩種權利對于公民來說,都是不可或缺的權利。新聞自由權是公民言論自由權的必然延伸,而隨著科技的進步和社會的發展。新聞對于表達公民的輿論、反映公民的心聲,以及快速的獲取信息都顯得尤為重要。但是這兩種權利在碰撞的過程中,難免會擦出些許不和諧的火花。如何平衡這兩種權利,使得公民的權利獲得最大程度的保護就顯得非常重要。這正是本文的價值所在。要解決這個問題,筆者認為下面幾個問題必須首先得到解決。
新聞自由權和隱私權,分別代表著不同群體的利益和價值追求。但是這兩者的界限是很模糊的,有時候很難把兩者區分開來。而對于這個問題在立法上的缺失,更是加劇了這種態勢。
我們首先來看一下我國的成文法,對于新聞自由權的規定。我國憲法第41條規定了“批評與建議”的權利;第35條規定了“言論、出版自由”這兩個法條在邏輯當中包含了對于新聞自由權的規定。但是事實上,憲法雖然是我國的根本大法。但是在具體個案中,并沒有運用憲法保護公民新聞自由權的先例。憲法對于新聞自由權的保護,似是若即若離。所以在當前階段運用憲法來保護公民的新聞自由權,顯得不切實際。
此外,《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6條規定“大眾傳播媒介應當對損害消費者合法權益的行為進行監督”。這是我國首次以法條的形式規定輿論監督權。但是這里的輿論監督權適應范圍過于狹窄,這與我們所說的新聞自由權存在很大的差別。
此外筆者也沒有發現其它法律、法規有過對于新聞自由權的直接規定。所以,綜上所述:在實質意義上來說,我國目前對于新聞自由權的保護,幾乎處于無法可依的狀態。
至于對于個人隱私權的法律保護零零散散的分布在憲法、法律、法規與司法解釋當中。但是把隱私權作為一種具有獨立人格權利的法律,卻是上述法律文本中所缺失的。比如在民法中,我們是通過對于名譽權的保護。從而在間接上保護隱私權。曾有我國學者對此做過生動的描述“總的來說這些規定內容少、法律散、手段弱。”[1]
我們知道如果法律不能規定的具體、明確。那這樣的規定就不具有可操作性。不具有可操作性以及模糊的法律比起沒有法律,可能會顯得更為糟糕。如此,綜上所述:我國對于隱私權的法律保護,也處于無法可依的狀態。
無論是新聞自由權還是隱私權,在我國都沒有切實可操作的法律。由此法官在斷案時無法可依,這其實是賦予法官過大的自由裁量權。令人擔心的是這個裁量權似乎并沒有一個統一的尺度。由此造成同案異罰、輕罪重罰、罰不當罪的情況也時有發生。如此或許很難使當事人對判決信服,當事人也不會輕易息訴。這對于建設和諧社會來說是不利的。
新聞自由權這個大的概念,如果放在現實生活中。最引人注目的無疑會是記者的自由權。現如今,新聞媒體企業遍地開花。各企業之間的競爭加劇。這一方面使得企業在競爭中不斷的對自身進行改進和完善;另一方面企業之間的不正當競爭也在加劇。最為明顯的就是記者們往往為了獲得最新的消息,為了迎合受眾的興趣。記者們會不正當的或過度的侵入公民的私生活領域。這是新聞自由權與公民隱私權產生沖突的一個最主要的原因。
沒有記者的自由權就沒有新聞的自由權,這句話總的來說是沒有疑問的。但是記者的自由權必須把握一個必要的尺度,否則過猶不及則會造成不必要的爭端。如何把握好這個尺度,在后文會有論及,在此不再贅述。
在日常生活中新聞自由權與個人隱私權的沖突,常見于新聞媒體與公眾人物之間。這種情況有其內在的必然性。首先,一般公民往往會對于公眾人物的工作、生活表現出濃厚的興趣。公眾人物的言行舉止,常常會成為公民關注的風向標。由此,新聞媒體也會自覺或不自覺的,對公眾人物更為關注。由于不同的公民對于公眾人物所關注的面存在巨大差異。由此,媒體往往會對公眾人物進行全方位和多層次的關注。在這個過程中,新聞自由權難免會與個人隱私權產生沖突。
另一方面,公眾人物往往與公共利益密切相關。“在新聞報導中,如果是處于公共利益的目的而報導他人的隱私,這樣的新聞報導就是正當的、合法的,不會承擔侵害隱私權的責任。”[2]但是公共利益具有不確定性,如何把握好這個度還是一個理論上的難題。
“利益是權利的內容和權利的資源,構成權利的實質內核。”[3]或者說“權利是利益的法律外衣,利益是權利的核心結構。”[4]法律其實就是利益的合法化,任何一個法條都必然代表著某些群體的利益。新聞自由與隱私權之所以存在如此多的沖突,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這兩種權利所代表的利益還沒有被合法化。這兩種權利的沖突其實是新聞自由所代表的公共利益與隱私權所代表的個人利益的沖突。如何衡平這兩種權利其實是公共利益在多大程度上能優先于個人利益的問題。
這不僅是公共利益優先于個人利益這樣一句簡單的話,所能說得清楚的。“權利體系的存在本身就預示著一個階級體系的存在,但是,這樣一個階梯體系或制度安排并表明不了各自的大小或重要性。”[5]換句話說,公共利益并不是在任何情況下都絕對優先于個人利益而獲得保護。公共利益對于個人利益的損害,不到萬不得以的情況決不能出現。即使必須損害個人利益以保障公共利益,也必須盡可能減少對個人利益的損害,并且在事后必須對個人利益進行必要的救濟。并且,個人的生命利益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允許被非法侵害。
從以上幾個問題我會引出我所要探討的主題,即如何平衡新聞自由權與隱私權這兩種重要的權利。
其一,優先保護新聞自由權。王利明教授人物“為了保障正當的輿論監督,應當在法律上建立一種忍受輕微損害的義務即法律應優先保護新聞權利。而公民應忍受輕微的人格權損害。”[6]蘇力先生認為“盡管言論自由不是唯一的表達途徑(人們的社會生活的行為本身往往就在表達,認定和確立這種權利的相互性),但言論自由往往是表達的一種最重要、最便利的方式,因此,在這個意義上,言論自由可以說本身就是這樣一種公共選擇或社會選擇得以進行的先決條件和前提條件;因此具有一種邏輯上的先在性。”[7]
其二,優先保護隱私權。西方國家往往著重于對隱私權的極力維護。“例如美國學者Joseph ELford 認為言論表達的權利止于隱私權的開始之處”。日本的法學家普遍主張應當優先保護公民的隱私權。我國學者楊立新在其著作《人格權法論》中寫道“人格權是民事主體固有權利,是絕對權、對世權,任何人都負有維護他人人格權的義務,禁止非法侵害。當行使新聞自由的權利與保護人格權發生沖突的時候,法律毫不猶豫的選擇后者,禁止新聞自由權的濫用,并以國家的強制力保護民事主體的人格權”[8]
其三,采取個別比較平衡的辦法。這就是說當兩種利益發生沖突時,應在具體個案中判斷在此時哪種利益更加值得法律的保護。這種觀點過于模糊,存在曖昧。在實踐中不便操作,所以不再贅述。
筆者認為第一種和第二種觀點都是站在各自的角度去論證其觀點的正確性。從其論證本身來說不無道理,但是新聞自由權與隱私權到底誰應該優先保護恰如普羅修斯的臉令人難以捉摸。學者們對于這個問題難免會出現不同的回答,至少目前我國理論界與實務界對于這個問題并沒有形成通說。所以筆者認為與其無休止的糾結于誰更重要,不如把握好平衡兩者的尺度。而且,如何把握好這個尺度是有法可循的。
筆者認為首先必須對新聞自由權侵害個人隱私權規定嚴格的構成要件。只有符合規定的構成要件,才能被認定為新聞自由權侵害了個人的隱私權。這個構成要件是指新聞自由權侵害隱私權所必須具備的全部成立條件。
首先,是違法性。新聞侵犯隱私權的行為應當具有違法性的特征。“法無禁止即可為”這是在民事領域判斷一個行為是否合法的標準。如果某個新聞行為并沒有違反我國現行規定的實體法,而且其行為是符合公序良俗的。這種行為就不必受到法律的否定和懲罰。
其次,是有責性。即對于侵害公民隱私權的行為,是從公民的主觀過錯出發的。過錯是侵權人所持有的一種主觀心理狀態,這種心理狀態要么是故意、要么是過失,這是由過錯責任的原則所決定的。沒有故意和過失,那么即使侵害了個人隱私權也沒用必要對這個行為進行處罰。故意和過失所反映的過錯程度是存在很大區別的:故意是侵權人明知某個行為會造成侵犯個人隱私的后果,希望或放任這種結果發生的心理狀態;過失是應當預見某種行為會造成侵害個人隱私權的后果,因疏忽大意沒有預見,或已經預見但輕信能夠避免的這樣一種心理狀態。在實際生活中,新聞記者由于過失而揭露他人隱私的情況占絕大多數。而這種過失行為常常難以辨認,如果對這種過失行為處罰力度過大。可能會過分的侵犯新聞自由權。所以筆者認為對于過失而輕微的侵害了公民隱私權的行為,應當不予處罰。
再次,是沒有抗辯事由。所謂抗辯事由是指即使符合上述違法性和有責性的條件,但是由于有這些事由的出現。這種行為也不能被認定為是侵犯個人隱私權的行為。這些抗辯事由主要包括以下幾種:
1.受害人同意
民事法區別于刑事法的一個重要特征是,民事法主要在當事人之間,由當事人自己調整。個人隱私權是屬于公民的私權利,如果這種權利沒有涉及公共利益,那么公民自然享有對這種私權利的處分權。權利是可以放棄的,如果受害人同意放棄自己的隱私權,那么對于侵權者的處分就顯得沒有必要了。
2.涉及公共利益
這個問題會涉及到公共利益與個人利益的價值如何平衡的問題。新聞輿論對個人隱私的揭露往往會與公共利益密切相關。對于公共利益的界定,目前并沒有一個非常明確的標準。但筆者認為首先這種利益必須涉及多數人的利益,這個大多數并不僅僅是數量的大多數,而且必須是涉及各種階層的公民。比如年齡階層涉及兒童、青年、老人;性別涉及男、女。等等。其次這種利益并不只是為滿足共鳴呢的喜好,而必須與公民的經濟利益、政治利益、文化利益、生態利益等密切相關。在涉及公共利益時必須對個人的隱私權進行適當的限制。特別是我國的社會主義性質決定了,集體利益、公共利益優先于個人利益而得到保護。
應該指出的是,由于我國對于新聞自由與隱私權的保護在立法上起步較晚。隨著我國社會的進步、市場經濟的進一步發展。由此造成了在個案中處理新聞自由與隱私權保護的難題。為了更好的適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筆者認為完善我國有關的立法很有必要。
1.把新聞自由與隱私權作為一項獨立的人格權加以保護
從上文可知,我國對于新聞自由權和隱私權的法律規定散見于各法律、法規之中。但卻并沒有明確的法律條文對新聞自由權和隱私權有過明確、具體的法律規定。這樣一種無法可依的狀態造成了法院在適用法律,審判具體案件的諸多困難。但是新聞自由權和隱私權都是公民的重要人權,如果沒有明確、具體、可操作的法律。那么公民的重要人權就得不到法律的保護,因為必須把新聞自由與隱私權作為一項獨立的人格權加以保護。《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草案)首次將隱私權作為一項獨立的人格權加以保護,具有重大而深遠的意義。我們可以展望未來公民的新聞自由與隱私權,由于法律的保護可以得到切實的貫徹和落實。
2.明確界定新聞自由與隱私權的界限
這里我們需要解決的問題是隱私權的范圍,即公民的哪些權利屬于隱私權。我們我防止打著隱私權的旗號而侵害其他公民的合法權益,或者相反。一般認為“隱私,又稱私人生活秘密或者私生活秘密,指的是私人生活安寧不受非法干擾,私人生活信息保密不受非法搜集、刺探和公開。”[9]
應當說公民擁有自己的秘密而不受非法干涉是公民的私生活得以安寧,是公民安心工作和學習的重要因素。但是權利必有其限度,隱私權當然也不會例外。筆者認為把握隱私權的限度必須注意以下兩個標準:首先,隱私權必須是合法的,隱私權必須是不違背公序良俗的。法律不會保護不值得保護的權利,如果一種行為被證明是違背法律,或者與公序良俗原則不相符合,法律就沒有保護這種行為的必要了。其次,隱私權應該與社會利益、公眾利益無關。如上所述在涉及公共利益時必須對個人的隱私權進行適當的限制。特別是我國的社會主義性質決定了,集體利益、公共利益優先于個人利益而得到保護。
3.對特殊人物的隱私權做特殊保護
這里的特殊人物一方面指的是政府工作人員、知名人士、明星這一類的公眾人物。這一類由于其職業或身份的特殊性,對他們的隱私權法律應該規定較多的限制。具體的標準應該在法律當中明確規定。與此相反的是對于一些弱勢群體如老弱病殘幼,對他們的隱私權應該給與特殊的保護。近些年來有很多媒體常常不顧這類人的個人意愿,強行介入他們的生活,對他們進行所謂的專訪。如對“艾滋病患者死亡日記”、“癌癥患者的最后生活”諸如此類。或許這樣的行為能喚起社會對他們的關注,但這樣的關注是否能被這個群體所接受。這是媒體缺乏考慮的。對弱勢群體的保護,必須在法律當中明確規定。這是實質正義與保障人權的體現。
4.應明確規定可以獲取、傳播他人隱私權的具體情形
隱私權在某些情況下應該給新聞自由讓位,為了在具體個案避免不必要的糾紛,應明確規定可以獲取、傳播他人隱私權的具體情形。比如警察詢問犯罪嫌疑人關于案情的相關情況以便于更快的破案,在這種情況下,犯罪嫌疑人不得以侵害隱私權為由拒絕回答。再比如在某些特殊情況下,警察可以對公民的人身、住宅、通訊記錄等進行查詢。這些都需要法律明確規定,這既是為了警察順利開展工作的需要,也有利于保障公民的人權。
新聞自由權和隱私權都是非常重要的權利,在我國目前立法缺失的情況下。這兩種權利在具體個案中難免會擦出不和諧的火花。筆者從這兩種權利在我國目前所面臨的問題出發,結合國外已有的成熟的做法,提出了自己對于解決這個問題的一些建議,力圖使新聞自由與隱私權和諧共處,為我國的法制建設盡綿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