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號學視域下《尋夢環游記》中墨西哥傳統元素探析

王依佩 陳 軍（安徽工程大學 藝術學院，安徽 蕪湖 241000）

一、民俗文化的獨特魅力

正如卡西爾所述：“各種文化現象都是用符號形式表現出來的人類經驗。”根據卡西爾的論述，可以理解為這些符號包括：語言、建筑、節日等。動畫電影并非真實世界，可以通過不同符號的積累加以想象而創作。節日是民俗文化重要內容之一，民俗文化即“民俗是一種傳統，一種文化傳承現象，它們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隨著歷史的發展而不斷發展，創新和創造，從而形成具有時代特點的新民俗文化”。作為傳承民俗文化載體的傳統節日，在人類文明長河交替演變中起著不可或缺的作用。人們利用節日定期進行傳統表演與教育，使民俗文化在社會民眾生活中得到傳承與延續。

“亡靈節”是墨西哥最具特色的傳統節日之一，祭祀活動可追溯到西班牙殖民以前且帶有濃厚的殖民色彩。墨西哥人相信已故親人的靈魂會在“亡靈節”那天回來，因此每年11月1日和2日，人民會在街道撒上萬壽菊花瓣紀念已故親人與摯友，幫助其靈魂找到“回家”的路，并以此表達自己的相思之情。電影《尋夢環游記》從“亡靈節”中獲取藝術靈感并以其為故事背景，采用許多具有當地民俗風情特色的視覺造型元素和文化價值觀念，濃郁的墨西哥傳統人文氣息撲面而來。如影片開始部分，主人公米格介紹家庭成員時，觀眾可以看到鞋匠世家——里韋拉家族為“亡靈節”準備的祭臺，上面會為即將回家的“靈魂”點燃一支蠟燭，并放上故人生前最喜歡的食物或是傳統亡人面包。祭臺上除祭品外還安放許多已故親人照片供生者惦念，這樣故去親人才能在萬壽菊花瓣的引導下，從亡靈所在的世界里——“亡靈之地”歸來看望家人。而將照片作為影片中一條非常重要的線索為米格高祖父無法歸“家”埋下伏筆。由此可見，民俗文化在這部電影中不僅提供了時間背景，還作為重要線索貫穿全片繼而推動情節敘事的發展。正如論者所言：動畫另辟蹊徑對民俗文化所具有的奇特性、趣味性等進行改編，增強了觀眾對民俗文化的好奇心，民俗奇觀以動畫形式展現，將數字技術和傳統藝術結合，完美的結合方式使動畫的審美性和吸引力大大增強了。

再如“亡靈節”里除為已故親人與好友祈禱求福外，墨西哥人還會用在自己臉上畫上骷髏頭“符號”的方式來慶祝節日。“骷髏”在其它國家象征死亡、恐怖，而在墨西哥被視為吉祥、平安。作為墨西哥一種傳統民俗符號，“骷髏”文化已經融入到當地人民的生活與藝術創作之中。《尋夢環游記》中“骷髏”符號多處可見：在影片剛開始時米格經過的街道小攤中就出現骷髏玩偶；為已故親人供奉的祭臺上擺放著骷髏頭及骷髏人偶；德拉庫斯演唱時舞臺邊上的骷髏燈；在“亡靈之地”故去的人是骷髏人形象；米格的高祖父埃克托為米格化骷髏妝；“亡靈之地”也處處可以找到骷髏符號元素。這些“骷髏”符號在影片中充滿著趣味，使墨西哥“亡靈節”擁有獨特的傳統魅力。

音樂是墨西哥特色民俗之一。音樂符號又是貫穿《尋夢環游記》整個故事的關鍵線索。在影片中有以下幾處可以說明：一是米格自幼將音樂夢想藏于心中，但音樂卻被家庭成員視為詛咒而禁止，堅定音樂夢想的米格因觸碰“歌神”吉他誤入“亡靈之地”；二是為反派人物“歌神”德拉庫斯建立的雕塑像；三是主人公米格參加“亡靈之地”的才藝大賽唱歌前發出的“咿呀”之聲，是墨西哥常見“流浪音樂”的一種形式，歌唱者也喜歡這樣喊叫。“流浪音樂”是墨西哥傳統街頭音樂之一，展現出飽含激情的墨西哥風情；四是片中出現的瑪利亞奇樂隊是墨西哥民俗文化標志，樂隊成員身穿傳統民族服飾歡慶節日。這些音樂符號奠定該部影片典型的風格基調。

在動畫電影中充分彰顯民俗文化內涵令作品既擁有深厚的根基與底蘊，又充滿生命力和活力，使觀眾在觀影過程中尋找到感情的寄托之所。動畫電影《尋夢環游記》的敘事中一個重要的符號元素就是墨西哥亡靈節，它是民眾情感寄托的代表，且擁有深厚的歷史文化背景。《尋夢環游記》將節日、骷髏、音樂等民俗文化符號融入動畫電影創作中，使傳統元素的獨特魅力借由影像表現得淋漓盡致。

二、角色塑造的大膽運用

民族藝術語言因其民族性特征，在動畫角色中被廣泛運用，其通過自有的藝術效果展現民族藝術語言。電影中角色塑造是一種藝術形象的視覺符號，它可以折射出傳統民族文化、角色人物性格、技術進步等。影片中的角色形象設計充分運用本國民族藝術語言，在人物塑造上強調民族精神，可以彰顯出影片角色形象獨特的本土風格。動畫電影《尋夢環游記》中故事圍繞墨西哥亡靈節而展開，影片中大部分人物角色與墨西哥民族文化中的藝術形象對應結合。

在人物造型設計中，學習吸收本民族文化精神，創造出傳統與現代相結合的影片人物形象。“藝術創作和設計藝術都離不開傳統文化的根基，發展傳統，追求變化，才有可能創造出真正意義上的人們喜愛的原創作品。”如動畫電影《尋夢環游記》中人物形象設計帶來的不僅是視覺快感，從中也體現出豐富的墨西哥傳統元素：從影片中角色設計對墨西哥文化的大膽運用，以及節日中人們身穿的傳統民族服飾、頭戴的墨西哥傳統寬檐帽，意想不到的骷髏玩偶令觀眾驚嘆不已。其中，“骷髏人”形象與墨西哥亡靈節中的傳統習俗相對應。“骷髏人”形象是“亡靈之地”已故之人的角色設計，其形象的眼珠鑲嵌入黑色骷髏眼窩里，有著思想與感情，性格未變，并帶有生前記憶，這種角色設計具有挑戰性。影片中許多骷髏角色形象采用墨西哥著名的代表人物，其中包含畫家弗里達、摔跤手、喜劇演員等。骷髏人角色的設計表達出墨西哥文化亮點，其形象來源于墨西哥的殖民文化。在每個骷髏人頭骨部位都畫著不同的花紋造型。骷髏元素在其他國度是給人以恐怖感的存在，而在墨西哥人眼中卻充滿生命力。具有古老歷史淵源的骷髏元素已經成為墨西哥亡靈節的標志符號，在墨西哥人的傳統意識中，骷髏不再完全意味著死亡，而是生命的開端。此外，《尋夢環游記》中同主人公米格誤入“亡靈之地”的流浪狗丹丹原型是墨西哥無毛犬，該犬種因缺乏前臼齒致使舌頭總伸在外部。影片中對流浪狗丹丹的角色設計別有用意：墨西哥無毛犬可以追溯到古阿茲特克時期，具有悠久歷史，傳說中可以保護活人并引導逝者的靈魂通往“亡靈之地”。流浪狗丹丹在“亡靈之地”時，身上長出色彩斑斕的花紋，其名稱叫作“愛波瑞吉”。愛波瑞吉的形象同樣出現在電影剛開始部分，是米格和丹丹初遇時街道小攤擺放著的奇形怪狀的動物。這一藝術造型概念起源于墨西哥傳統民間故事，愛波瑞吉是靈魂引導者，影片中“亡靈之地”也有大量愛波瑞吉的動物角色。

每一個民族因地域與生活習慣不同，會出現別具風格的民族服飾。為了在動畫影片中實現人物造型的真實性，工作人員在影片制作過程中多次實地考察墨西哥，體驗當地風土人情，將本土化風格的民族元素與現代動畫制作技術有機結合起來從而更好地為影片服務。《尋夢環游記》影片中每個角色的服飾設計都融合了敘事背景特點，含有諸多飽含墨西哥傳統元素符號的細節之處。墨西哥傳統服飾色彩鮮亮，刺繡精致，影片中的服飾具有現代與傳統融合的特點。如主人公米格在介紹太奶奶coco時，她身穿彩色刺繡圖案的白色裙裝與橘色毛衣披肩，其風格具有墨西哥瓦哈卡州刺繡套頭衫特色。再如影片中女性角色服裝上可看到刺繡與織花裝飾，上衣帶有精致花邊，裙裝長而及地，裙擺寬大并帶有束腰，發型梳高，佩戴精美耳環和飾品。部分女性角色頭戴羽毛或鮮花等。古墨西哥人通過佩戴飾品顯示其社會地位。部分男性角色身穿類似于騎手風格的傳統男裝，體現出墨西哥人具有的紳士風度和嚴謹高貴的一面。服飾造型有對古印第安裝束的繼承并與西班牙傳統相結合，不僅保存傳統造型，也融合現代服飾的設計與制作。

動畫角色是一部動畫片的靈魂，有時它承載著的不僅是動畫作品的中心思想，更是一個國家的民族思想。人們看一部動畫片，一個動畫角色，看到的不僅是創作者的造型水平，更是一個民族意志的表達。《尋夢環游記》的角色形象設計是在墨西哥民族文化以及現實生活素材中結合設計者想象進行創作，不僅貫穿這部影片的中心思想，并且刻畫出不同人物造型所具有的獨特的藝術氣質，這些人物原型與古老的民族思想共同體現出濃厚雋永的墨西哥本土風情。

結語

《尋夢環游記》的每一幀都浸染著創作者對墨西哥文化的尊重與愛。反觀我國動畫電影——彰顯傳統魅力的《大魚海棠》，其畫面精美程度達到較高水平，但在故事的講述上還是沒能做到充分挖掘，空有其表面的華麗。在當下新媒體時代，我國傳統文化題材類型的動畫影片層見迭出，如同樣結合《西游記》題材的動畫電影《大圣歸來》、擁有良好口碑及票房的動畫電影《哪吒之魔童降世》、國產動畫電影《大護法》對神話故事的現代化創作。隨著中國動畫產業整體水平的提高，我們把握時機將中國傳統文化融合進去，就是一種創新發展模式的嘗試，有助于世界了解中國傳統文化的過程中敬畏中國和尊重中國，從而使中國傳統文化元素成為世界文化繁榮發展的重要推力。在動畫創作中選擇觀眾喜聞樂見的民族文化題材，讓民族符號成為文化自信與傳承的代表。因此，中國動畫影片可充分將我國豐富的民族文化符號與現代元素相融合，結合本土文化與抓住文化根基，是我們可以借鑒發展的一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