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典當契約的性質與程式
——西夏契約性質與程式研究之五

□趙彥龍 張 倩

典當業大約肇始于東漢時代，據《后漢書》載：“虞所赍賞典當胡夷，瓚數抄奪之。”［1］2356然后歷經魏晉南北朝、隋唐、宋元的發展演變，最終興盛于明清時期而消亡于清末。典當業作為封建國家斂財的一種工具，受到國家相關法律制度的保障。這一行業的發展自然也滲透到不同時期的少數民族王朝，中古時期的西夏也當是其中之一。

西夏時期的典當業受到唐宋典當業的影響，在西夏國內比較興盛，當然，由此也留存下來了一些典當契約，如漢文《天慶年間裴松壽典麥契》，夏漢合璧《典谷文書》，西夏文《光定壬申年貸糧典地契》、《光定卯年（1219）典工契》等。西夏時期的典當契約主要出土于西夏故地黑水城，現收錄于近年出版的西夏大型文獻叢書《俄藏黑水城文獻》、《日本藏西夏文文獻》等之中。雖然數量并不是很多，但其價值彌足珍貴。現結合檔案學等相關學科的理論，對西夏典當契約進行具體深入地研究。

一、西夏典當契約概況

西夏的典當契約主要出土于黑水城。據目前所能見到的典當契約來看，有典產成品契約、典牲畜契約、典地產契約、典工契約等幾種，約90件（含殘片）。

1.典產成品契約。西夏時期的產成品契約約66件（含殘片）。根據《俄藏黑水城文獻》、《斯坦因第三次中亞考古所獲漢文文獻》（非佛經部分）、《英藏黑水城文獻》、《日本藏西夏文文獻》中收錄情況依次將館藏編號、檔案名稱、版本、紙質、字體、書寫文字、檔案出處等信息列表如下。

典產成品契約

2.典牲畜契約。典當各種牲畜的契約約18件（含殘片）。現據《俄藏黑水城文獻》中收錄情況依次將館藏編號、檔案名稱、版本、紙質、字體、書寫文字、檔案出處等信息整理如下表。

典牲畜契約

3.典地產契約。典地產契約約4件（含殘片）。現據《俄藏黑水城文獻》中收錄情況依次將館藏編號、檔案名稱、版本、紙質、字體、書寫文字、檔案出處等信息整理成下表。

典地產契約

4.典工契約。西夏的典工契約數量最少，目前所見僅有2件。現據《俄藏黑水城文獻》、《英藏黑水城文獻》中收錄情況依次將館藏編號、檔案名稱、版本、紙質、字體、書寫文字、檔案出處等信息整理成下表。

典工契約

二、西夏典當契約的性質

西夏典當契約的數量并不算多，但種類相對豐富，反映了西夏境內的經濟、農牧民受剝削等的狀況，可以說價值珍貴。現據以上歸納的西夏典當契約的種類和反映的內容，對典當契約的性質作簡單分析。

（一）西夏的典當契約為私契

從目前所見約90件典當契約來看，應該均為私契或白契。私契或白契則與官契或紅契相對，是一種完全違背西夏法律規定而在私底下進行交易的契約，更是一種偷稅漏稅的非法行為，其目的則是實現個人利益最大化。

雖然，在西夏典當契約中有幾件出現了相應的印章，但經過認真比對，認為這些印章并不是官府買賣稅院的印章，而是私人簽印或押印的性質，是私契構成要素之一。如日藏12-03b《夏漢合璧典谷文書》、日藏12-05b《夏漢合璧典谷文書》等契約均是如此。

（二）典當契約的標的物

典當契約的標的物因其種類不同而各異。

第一，典產成品契約的標的物。從上引西夏典當產成品契約實物來看，其標的物大致包括襖子裘、馬毯、舊皮毯、舊皮裘、苦皮、白帳氈、次銀釧子、苦參線、銀缽盂等若干種。這些標的物多為西夏農牧民日常使用的產成品，無奈在每年青黃不接之時（大約在每年的二至五月間）將自家日常產成品典當給商人或典當行，以換取農牧民所需要的口糧或種籽等，如俄ТК49P《天慶年間裴松壽典麥契》、英Or.8212-727-1～15《天慶年間裴松壽典麥契》等。

第二，典牲畜契約的標的物。從上引西夏典牲畜契約來看，其標的物的種類大約有牛、馬、駱駝、驢等。如俄ИHB.NO.2996-1～4《未年典畜貸糧契》中有自屬馬騾、牛進行典押，俄ИHB.NO.5949-30《天慶辰年典牲畜耕地契》中將自屬驢子等典押。這些牲畜都是西夏農牧民家最為重要的勞動工具，但為了生計，同樣在青黃不接之時不得不將這些牲畜進行典押，以換取口糧或種籽。

第三，典地產契約的標的物。典地產契約的標的物主要是土地。從上引幾件典地產契約來看，均為不動產土地典當契約。這更是農牧民的無奈之舉，也是典當行或典當商人借此剝削的又一重要手段。

第四，典工契約的標的物。十分明顯，典工契約的標的物是勞役或工價，但這類人一般均為奴仆、使軍等。上引幾件典工契約均為奴仆、使軍。

綜上，典當契約中所涉及的標的物在一定期限內發生了占有權轉移，若到期無力償還以此所換取的口糧或種籽的本利，其不僅發生占有權的轉移，可能還會發生所有權的轉移。所以，這也是典當商人或典當行變相剝削的一種手段。

（三）典當業保證了雙方的利益

從西夏法典的規定和典當契約來看，西夏的典當業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雙方的利益不受損失。為了保證典當業的利益不受損失，西夏采取了以下措施。

一是典當必須有契約。西夏法典規定：“諸人將使軍、奴仆、田地、房舍等典當、出賣于他處時，當為契約。”［11］390西夏典當實踐也證明，典當業嚴格按照法律規定執行，典當時書寫有比較規范的典當契約，如上引俄TК49P《天慶年間裴松壽典麥契》、俄ИHB.NO.5185《光定未年典畜契》、英Or.12380-3341《典地契》等就是最為典型的實物證據。

二是典當必須雙方自愿，“諸人買賣及借債，以及其他類似與別人有各種事牽連時，各自自愿，可立文據”［11］189，只有如此，法律才能保證雙方的既得利益。如俄ИHB.NO.2996-1《未年典畜貸糧契》有“以先抵押牲畜頂六石麥，□□吉祥勢等認可”、中藏6726《乾定戌年典驢契約》有“今自愿為狄佛鳩立一典驢契約”、俄ИHB.NO.5949-32西夏文《光定卯年（1219）典工契》有“立契者播盃犬糞茂今自愿到為寧離青□處”等句，可證這些典當契約都是在自愿的前提下所訂立，體現了契約“合意”的本質。

三是契約上必須如實寫明所有內容要素。西夏法典規定，契約“上有相關語，于買價、錢量及語情等當計量，自相等數至全部所定為多少，官私交取者當令明白，記于文書上”［11］189。從上引西夏典當契約來看，均將相關重要內容要素寫于契約之上，且必須明確具體。如此，典當契約才體現出了合法性，才能使雙方的利益盡量不受損失。當然，若在契約中偶有缺失的要素時，則最易受損失的當屬出典人。對此，法典也有規定：“此外典當各種物品，所議日限未令明者，本利頭已相等，物屬者不來贖時，開當鋪者可隨意賣。”［11］186-187

四是西夏法律也保護出典人的利益。因為出典人是弱勢群體，這些人為了生存，不得不將自己所屬最為重要和有價值的物品或牲畜、土地等進行典當，從而換得所需，是有求于典當者的人群。所以，西夏法律在一定程度上還是有意進行了保護。法典規定：“諸人當鋪中典當各物品時，本利不等，此后無語量，不問屬者，不準隨意出賣。若違律賣典物時，物價在十緡以內，有官罰馬一，庶人十三杖，十緡以上一律徒一年。物現有，則當還屬者，若無，則依現賣法則，賣錢及物色相同價錢當還給，應算取本利。”［11］188

五是典工契約簽訂的特殊性。第一，何人可以典工抵債？第二，典工抵債者在償還清債務前則為受典人處的奴仆。第三，典工抵債的工價。第四，西夏對大男、小男、大婦、小婦的界定。［12］7-9

（四）典當契約的版本

西夏典當契約的版本也比較豐富，但從目前所見典當契約來看，由于大部分殘損比較嚴重，故其版本的信息并不十分齊全，只能窺其裝幀形式而已。有單頁，如俄ИHB.NO.5227《天慶丑年典當貸糧契》、日藏12-07a～07d《典谷文書》等均為單頁的文書。有卷子裝，如俄ИHB.NO.5120-2《天慶子年典畜貸糧契》、俄ИHB.NO.6754《光定壬申年典地貸糧契》等。卷子裝形式或為一份典當契約較長，或為若干份典當契約粘連而成。

三、西夏典當契約的程式

西夏典當契約的程式與其他類型契約的程式有共性但也存在著不同，經過梳理、歸納、總結，以為其程式為契首+主體+契尾三部分。

（一）契首

契首大致由立契時間、立契者兩部分構成。

1.立契時間。通過對上引所能見到的各種類型西夏典當契約的分析，立契時間大致有兩種情形。一是皇帝年號—干支紀年—年—月—日，如日12-03b《夏漢合璧典谷文書》立契時間：“光定乙亥五年五月十八日”。“光定”為西夏第八代皇帝神宗遵頊年號，“乙亥”為天干中第二干和地支中第十二支的順序組合，“光定乙亥五年”為公元1215年。“五月十八日”為簽訂典當契約的具體時間。還有如俄ИHB.NO.5949-32西夏文《光定卯年（1219）典工契》的立契時間也屬這種類型。二是皇帝年號—年—月—日，如俄TК49P漢文《西夏天慶年間裴松壽典麥契》（7-2）立契時間：“天慶六年四月十六日”。“天慶”為西夏桓宗李純祐年號，“天慶六年”為公元1199年。“四月十六日”為簽訂契約的具體時間。這一類型的立契時間在西夏典當契約中占大多數。

2.立契者。立契者是契約成立最為重要的要素之一，典當契約中的立契者就是出典人本人即立契者或立文人，在契首中寫在立契時間后，以“姓名”或“立契（文）者+姓名”表述。如俄ИHB.NO.2996-1西夏文《未年典畜貸糧契》“律移吉祥勢……”、俄TК49P漢文《西夏天慶年間裴松壽典麥契》（7-2）“立文人胡住兒□”、英Or.8212-727漢文《西夏天慶年間裴松壽典麥契》（15-1）“立文人兀女浪栗”、俄ИHB.NO.5949-32西夏文《光定卯年（1219）典工契》“立契者播盃犬糞茂”等。

（二）主體

西夏典當契約的主體包括標的物及所有權、支付方式、典當期限、違約責任等。

1.標的物及所有權。標的物是契約雙方權利義務關系所指向的具體對象，在典當契約中即指上引的產成品、牲畜、土地和使軍奴仆以及糧食等，這是必選要素。

典當契約中標的物的書寫要清楚、具體、明確，不能有歧義，這是決定事后雙方利益不受損失的一個十分重要的要素。如英Or.8212-727漢文《天慶年間裴松壽典麥契》（15-5）中標的物“舊皮毬一領，苦皮四張，于裴處典……三利，共本利大麥一石七斗二升”，俄ИHB.NO.2996-1西夏文《未年典畜貸糧契》中標的物“□小狗處因借四石麥本，抵押二齒公駱駝”，俄ИHB.NO.7779C漢文《典田地文書》中標的物“南至……地為界，西至……地為界，北至道……地為界。右前項田地四至□地一個并……”，俄ИHB.NO.5949-32西夏文《光定卯年（1219）典工契》中標的物“播盃犬糞茂到為寧離青□處”做工抵債。由上可知，標的物不論是產成品、牲畜還是不動產土地及被典工者，都寫得明確、具體、清楚，不存在任何歧義。

出典人需擁有對標的物的所有權，即只有合法的典物才能進行典當。關于此，西夏法典有明確規定：“諸當鋪諸人放物典當取錢時，十緡以下，識未識一律當典給，是盜物亦不予治罪，物應還回，錢當取。……是盜物時，限三個月期限當還，當尋盜者。……”［11］186可見，盜物不許典。典當契約中標的物所有權的表述一般以“將自己”稱之，如俄TК49P漢文《天慶年間裴松壽典麥契》（7-4）“立文字人夜夷訛令嵬今將自己舊黃馬毯二條”、英Or.8212-727 漢文《天慶年間裴松壽典麥契》（15-4）“……將自己舊皮毬一領”等。當然，也有一些典當契約中標的物并不以此稱謂，而是直接書寫，但涵義也十分清晰，如俄ИHB.NO.2996-1西夏文《未年典畜貸糧契》中標的物“……律移吉祥勢今自□□小狗處因借四石麥本，抵押二齒公駱駝”。

2.支付方式。西夏典當契約中的支付方式都是物物交換，即以典物換回被典物。另一種是典人掙錢或抵債。

第一種以物物交換的支付方式則以產成品、牲畜、土地為典物，典當商人或當鋪估價后以則給以等量的不同種類的糧食。如英Or.12380-3771漢文《天慶年間裴松壽典麥契》（4-1）中立文字人兀口移遇令山將自己“……一段，次銀釧子一對、舊被氈一片，舊……鞍一具，苦參線二塊，于裴松壽處典到……麥一石五斗”糧食，俄ИHB.NO.4079-2西夏文《典畜貸糧契》中立契者卜小狗勢先□□用“二全齒公母駱駝、一□齒母駱駝”做抵押，換回“五石麥十一石雜共十六石”糧食。

第二種典人掙錢或典工抵債為支付方式。如俄ИHB.NO.5949-32西夏文《光定卯年（1219）典工契》中立契者播盃犬糞茂到為寧離青□處出雇工，“力價五石中二石現付，秋上三石，夏衣三丈白布”。這是一種典型的典人掙錢的支付方式。

3.典當期限。典當期限仍然是典當契約最為重要、必須的要素，這也是某一方違約進行追究民事或刑事責任的依據之一。各種類型的典當契約中都明確界定了典當的期限，從目前所見契約來看，大約都是從青黃不接的臘月、二至五月間到八至十月間。如俄ИHB.NO.4079-2西夏文《典畜貸糧契》“臘月三日……日期定為九月一日還付”，俄ИHB.NO.5949-32西夏文《光定卯年（1219）典工契》“光定卯年臘月五日……自正月一日起至十月一日九個月出雇工”，俄ИHB.NO.2996-1西夏文《未年典畜……日限為同年七月一日聚齊”，英Or.12380-3771漢文《天慶年間裴松壽典麥契》（4-1）“……年三月初九日……當年八月一日”，俄TК49P漢文《天慶年間裴松壽典麥契》（7-2）“天慶六年四月十六日……其大麥限至來八月初一日交還”，英Or.8212-727漢文《天慶年間裴松壽典麥契》（15-4）“天慶十一年五月初六日，其典不……月初一日不贖來時”，等等。

如上契約都出自西夏時期的西北邊境，這些地方一般情況下從臘月至五月間則進入青黃不接之時，故缺吃少穿或缺種籽則是常有的事情，為了渡過艱難時日，老百姓不得不用最為值錢的東西典當所需的糧食或種籽。從八月至十月間則進入新一年糧食的收割期，所以，此時是償還債務的最佳時期。從典當契約中所設定的時間來看，也正體現了這一情形。

4.違約責任。違約責任也是典當契約的必須要素，且在契約中都作了明確清晰的表述。從上述契約整體來看，違約責任人均為立契者即出典人。違約責任大概有四種情形。一是超期罰典物，如英Or.8212-727漢文《天慶年間裴松壽典麥契》（15-4）載：“其典不……月初一日不贖來時，一任出賣。”二是超期罰+倍罰典物，如俄TК49P漢文《天慶年間裴松壽典麥契》（7-3）載：“限至來八月初一日交還，如限日……還之時，每一斗倍罰一斗，與松壽受用，不詞……”三是超期罰+依官罰典物，如俄ИHB.NO.4079-2 西夏文《典畜貸糧契》載：“日過不付時，先有抵押駱駝數債實取，無異議。有爭議反悔時依官罰交雜糧、麥十五石。”四是超期罰+倍罰+依官罰+依文書規定罰，如俄ИHB.NO.5949-32西夏文《光定卯年（1219）典工契》載：“犬糞茂當努力出工。其無謊詐、推諉，若任意往行，忙日曠工時，一日當還二日。工價末所剩遺數十月一日不還給，一石當還二石。誰反悔改口時，按官法罰交五石雜糧，不僅本心服，還依情節按文書所記實行。”

（三）契尾

這里所探討的契尾則是典當契約正文最后一部分內容，即契約參與人（含簽字畫押），這是契約成立的標志，也是契約是否發揮法律效力的依據。

典當契約中的參與人依其順序，應為立文人（立文字人、立契者、知契者）、同立契者（同典人、同立文人）、知見人（證人）、書契人（書文契人、書契、書契知見人）等。

立文人（立文字人、立契者、知契者）即出典人。從上引西夏典當契約來看，立文人一般為一人，偶有兩至三人者，書寫在契尾的第一行或前兩行、前三行，以“知契者+姓名”或“立文人+姓名”或“貸者+姓名”表述。如俄ИHB.NO.5949-32 西夏文《光定卯年（1219）典工契》中“知契者犬糞茂（押）”、日12-07b《典谷文書》中“立文字人祝日壞（畫押）、立文字人祝玉令屈（畫押）”、俄ИHB.NO.2996-1西夏文《未年典畜貸糧契》中“貸者律移吉祥勢、貸者律移吉祥山勢、貸者卜□有”等。

同立契者（同典人、同立文人）即中間人，起典當過程中見證交易、議定價格的功能［13］212-213。有時還起到代償出典人債務的作用。這一條款或可能為典當契約中的可選要素，因為有的典當契約中并沒有同立契者，有的典當契約中寫有同立契者，且多為一人，也有兩人者，書寫在契尾立文人之后，以“同立契+姓名”或“同典人+姓名”表述。如俄ИHB.NO.4079-2 西夏文《典畜貸糧契》“同立契梁回鶻泥”，英Or.8212-727 漢文《天慶年間裴松壽典麥契》（15-8）“同典人夜……同典人……”。

知見人（證人）也為中間人角色。西夏典當契約中若出現知見人要素，則以“知見人+姓名”或“證人+姓名”表述，書寫在同立契者之后。如英Or.8212-727漢文《天慶年間裴松壽典麥契》（15-2）載“知見人馬能嵬”，俄ИHB.NO.4079-2西夏文《典畜貸糧契》載“證人梁□辰戊”，日12-07b《典谷文書》載“知見人袁玉令布（畫押）”。當然，也有的典當契約中不止一個知見人，如俄ИHB.NO.5949-32西夏文《光定卯年（1219）典工契》載“知人千玉吉祥酉（押），知人麻則犬男（押），知人楊那證增（押）”等。知見人同樣起到見證交易、議定價格的功能。

書契人（書文契人、書契、書契知見人）不僅是中間人角色，同時也是“專門負責起草書寫契約的人。黑水城出土的西夏文契約文獻中有許多是連在一起的契約長卷，之上有數十件契約，契約字體相同，而且連契約結尾立文人、同立文人、知人的姓名簽字都是相同的筆跡，說明契約是由專人書寫，借、典、賣者只是畫押”［13］216。若有書契人的話，則以“書文契人+姓名”或“書契+姓名”或“書契知見人+姓名”表述，書寫在知見人之后。如俄ТК49P漢文《天慶年間裴松壽典麥契》（7-5）“書文契人張□□（押）”，英Or.8212-727 漢文《天慶年間裴松壽典麥契》（15-8）“書契智……”，英Or.12380-3771漢文《天慶年間裴松壽典麥契》（4-3）“書契知見人李惠……”等。

西夏典當契約參與人的畫押。從所見西夏典當契約來看，若有畫押的話則只有符號畫押一種，“符號畫押是當事人在自己的名字下畫上代表自己的特有符號，寫畫時盡量保持同一形狀。不同人有不同的畫押符號”［14］241，可以說五花八門，無法形成規律。如俄TК49P漢文《天慶年間裴松壽典麥契》（7-5）中的符號類似于扁長“工”字型和“〦”型等。

總之，通過對西夏典當契約性質及程式的全面系統研究，揭示出西夏典當契約的實質內容，從而也挖掘出西夏典當契約的程式及寫作方法，有利于和中原王朝典當契約進行比較研究，這也是我們研究的最終目的。

注釋：

①陳國燦《西夏天慶間典當殘契的復原》，《中國史研究》1980年第1期；陳炳應《西夏文物研究》，寧夏人民出版社1984年；杜建錄、史金波《西夏社會文書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

②Or.12380-3341原定名稱“社會文書”，現據史金波《〈英藏黑水城文獻〉定名芻議及補證》（杜建主編《西夏學》第5輯，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第14頁）改定名稱為“典地契”。